凤翔离恨冥焰起 四(穿越)——文礼

作者:文礼  录入:01-15

当然不会就这样如他的意,所以我从未给过任何意见和建议。上官青岚就像当年的宇文慕一样,利用每分每秒有空的时间不厌其烦地试图给我进行洗脑教育。锦润回来之后便和他在书房里商量事务,其实说是他单方面的教导还比较贴切。这个时间我便像个名幅其实的花瓶一样摆在一边,麻木不仁。

上官青岚有时候会让我们独处,锦润也会在他的授意下试图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他的语气和表情依然带着机械特有的温度,不冷也不热。虽然我的确是感觉到了他想要与我打好关系的意愿,但那个意愿是上官青岚授的意,并不是他自己。

他看我的眼神依然如同机械一般,当然,看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后来我才渐渐发现,他那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并不是专门针对谁,而是他除了这个神情,便再也没有其它的了。

在他的眼里,人和物是一样的。他用理所当然的态度使唤我,并不是因为上官青岚告诉他我是应该帮他的人,而是因为人类在他的眼里,和东西是一样的。就像他手边的毛笔一样,因为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因为有用,因为方便,所以,他用得理所当然。

上官青岚的教育是失败的。在短短两年时间里,他让一个记忆与心智只有八岁的一片空白的人,变成如今这个高高在上,为万人惧怕与景仰,甚至能与东方未君相提并论的润王。比起教导出性格阴黯狡猾的东方晨君的宇文慕来,无疑他才是这天下最好的帝师。

他的失败,是因为他教出来的只是一个完美的国家机器。锦润能够泰然自若地处理好一切政务、军务、民务,能够胜任这个两年前连做梦都不会想到的工作,能够在将来成为一个完美的帝王,这些都是因为他是一个完美的国家机器。现在控制西锦的,或许在将来会控制整个大陆的君王,是一台功能强大,运行良好的国家机器。

“欧阳翔凤,你在听我说话吗?”

抬起眼,正好对上那双深褐色的漠然的眼睛。又是这样。平淡得如同电脑提示音的口吻,平淡得如同液晶屏的眼神,让我时而不禁惊奇人工智能做到这个地步,真不知该说是人类的幸运还是不幸。

不想理他。无聊地抬手撩了一下过长的留海,机器的注意力再次放在了我的手腕上。那里有一个毫不起眼的镯子,白得不掺一丝杂质,却并没有玉的温润,而是一种无力的苍白。那是因为它本就不是什么好玉,一个随便在哪个路边摊几两银子便可以买到的便宜货。

可是当初为了买这个便宜货给我做生日礼物,有个傻瓜却花了八十两银子将它弄回家,还在我面前高兴地炫耀因为他身上的钱不够,所以店家少收了他二十两银子。那个时候我正因为宋宁弄出的关于我自己的八卦和一团混乱的帐本而火冒三丈,所以不由分说便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然后那个傻瓜便哭了。一个一米八几的高大男人,却像幼儿一般委屈地哭泣。看到他的眼泪,我更加不耐烦,只想早早地将这个碍事的傻瓜打发走。于是鬼使神差地,我让他将这个廉价的镯子戴在了我的左手腕上,从此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在日常生活中,我并不习惯戴这些装饰品。但唯独这个镯子,我却将它遗忘在了我的手腕上。说实话,戴着镯子活动起来并不方便,做事的时候碍手碍脚。可这个镯子却安静得过份,丝毫没有在我面前彰显它的存在,就这样一直默默地呆在我的左手腕上,让我将它遗忘。

只是这个被我遗忘的镯子,却得到了眼前之人的格外关注。只要它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他的眼睛便会粘在它上面,直到衣袖将它再次掩盖。也只有在看到它的时候,他那机械的眼睛里才能够发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光茫,像是在努力地思考着什么,又像是被这个镯子吸去了魂魄,然后就这样默默的望着它。

他看它的眼神,就像是科幻小说中本无感情的机器人,在看到命中注定的情人时,从那一刻起便有了的奇妙违和感。而我便是那不知好歹,偏要拆散这对有着质的不同,却跨越了物种的界限而相爱的恋人,忠实地奉行机器人三大定律的反派。

如果是在聊斋故事里,这个镯子八成是成了精的,然后在他的注视下化为人形,讲述又一段佳话。而我便是半路杀出的邪恶道士,偏要收了这妖精,让这对悲情恋人阴阳永隔。

实际上,他也曾多次向我提出将这个镯子让给他,到了最后,他竟一口咬定这本是他的东西,而我,便是那夺人所爱的小偷。事实上,这也的确本是他的东西。不过他越是想要,我却偏不给他。然而即使这样,他也不愠不恼,因为机器是不会发火的。

“……眼下西锦刚刚平静下来,首先要做的是富国强兵……”

“这些都是上官的意思?”

“是的。”他有点奇怪地看着我,因为这是自从我与他“初见”之后,第二次对他开口。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又何必来问我?”

我心不在焉地吃着点心,根本就当这谈话是茶会。

而他却十分认真地回答道:“因为你是凤星,所以你的意见才是第一位。”

“这也是上官教你的?”

他顿了下,道,“是的。”

“那他也一定跟你说了,眼下这凤星的心思并不在你身上,所以就算我给你出了什么主意,也要先去和他商量?”

“是的。”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问什么答什么,就算改变了又怎样?还是一样的老实。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他可不这样,因为上官青岚知道要论耍心眼,他绝对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便让他对我坦诚以待。可是这种说话的方式,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未改变。

看到我笑,他怔了一下,端着茶水的手一抖,便有几滴洒在了衣袍上。连这笨拙的动作也和从前一样呢,就算忘记了又怎样?这二十几年的习惯却是无法改变,依然留在他的一举一动之中。是啊,在一起五年的时间,总是会有什么东西留下来的吧?

我下意识地掏出手绢去擦他胸前的水渍,虽然习惯了别人伺候我,但以前在有凤来仪和他一起的时候,却常常会出各种各样想都想不到的状况。因为答应了瑞王照顾他,所以也并着这些小地方一起代劳,十足感觉像是在照顾小孩子。

“啪。”

将我从短暂的回忆中猛然拉回的,是从伸出去的手上传来的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被打到一边,雪白的手绢轻飘飘地落到地上,沾染了一身的灰尘。

“你做什么?”

机械的语音让我误以为听到了电脑发现病毒时发出的警告提示音,将我的意识彻底拉回了现实。机器还是机器,那个给我买廉价镯子的傻瓜,只是保存在硬盘中一个找不到的小角落里的一张黑白照片,随时等待着被删除。

被打得生疼的手在微微地颤抖,而那只颤抖的手,却迟迟没有按下删除键。

我条件反射般地扬起那只被打的手,“啪”地赏了他一耳光。下手并不重,被扇过的脸只是泛起了微红,并没有想像中那座精彩的五指山。然而我的手心却在发麻,颤抖的程度更加厉害,灼烧般的疼痛一阵阵从手中传来,沿着手臂一直往上,直到胸口。

“你敢打我?”

他皱起眉头,猛然站起身向我逼近。我立即便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本能地往后退去,却因为拌到了椅子脚而跌坐回了椅子上。

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被他单手抓着衣领提了起来,被逼着与他直视。他的眼中看不到怒意,仍是像前一刻那么平静。他的怒意是从行动中直接表达出来,就像电脑不会冲你发火,而只会不时死机罢工而已。

“你太放肆了。”他将我重重地贯到地上,居高临下地对我说道,“看来得找人来教教你礼议才行。”

我呵呵地笑出声,然后道,“找上官青岚来教吗?”

他不至可否,“上官说,我以前是认识你的,让我对你好一点。”

是啊,相处了五年的我,及不上一个两年前才出现在你面前的上官青岚。

一阵冷风将半掩的门吹开,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扭过头向外面看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下起了绵绵小雨。难怪今天那么冷,天色那么暗,空气那么闷……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被我突然这么一句问得莫明其妙,想了想才道:“今天是清明节。”

“你知道,我是谁吗?”

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他答道,“欧阳翔凤。”

我轻声笑起来,其实这一点也不好笑,但我惊奇地发现我竟不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这太诡异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我笑了一阵,这才站起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天气已经转暖,就算雨水打在身上,也并不像冬天时那么刺骨。可还是很冷,冷得让我的身体连着打痛的手一起颤抖起来。我在春季的绵绵细雨中缓缓行走,这样的寒冷竟让我觉得前所未有的舒适——比起机械的恒温来,舒服得多了。

然后我便带着满足的微笑在雨中漫步,路过的下人们都疑惑不解地像看疯子一样望着我。有几个认识我的在讨论着要不要给我拿伞来,但看起来又不想管这等闲事。我便像游灵一般在宽阔的花园中徘徊,似乎是梦游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挥退下人,我就这样湿漉漉地倒在床上,蜷成一团,拉过被子将自己像个蛹一般裹在里面。好冷,我第一次发现春天也会这么冷。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肩膀,缩得越来越小,恨不得就这样变成婴儿,重新回到母亲的怀抱里。

可惜我的手臂太单薄,竟不能给自己最基本的安全感。我想喊人,随便叫什么人来陪着我。然而张开口之后,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能叫谁呢?莫离?他不是和韩笑阳一起去军营上任了吗?醇玉?他不是被西门锦菡杀了吗?宇文慕?他不是在他的得意弟子东方晨君身边吗?楚清秋?宋宁?莫名?……

一张张人脸迅速在我脑海中闪过,然后我竟发现居然没有一个名字可以让我叫。对了啊,这里可是西锦呢,认识的人都是敌人的西锦,除了我自己,还有谁呢?

“……锦润……”

不经意地,唇边泄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名字。感觉身处在有凤来仪的翔凤馆,在外面累了一天,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回到自己的住所,门口站着一个人,看到我回来,正百无聊奈的他一下子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如同等门的大狗狗一样一下子扑上来,将我满满地抱在温热的怀里。

“锦润……”

突然回忆起了在芳华园里那个时候。太后的鸾架就要到了,他却偏要缠着我,让我给他亲一下。他的吻浓重而热烈,根本让我忘记了他只是一个智力停留在八岁的大孩子。他温暖的怀抱让人轻易忘掉他的人其实是那么不可靠,使我在不经意之间沉醉其中。

“……锦润……”

身体渐渐地热了起来,体内的燥动在暴乱地游走。被打痛的手摸索着潜入裤中,握住全身唯一一个温暖的地方。想像着在芳华园时的拥抱,我的手开始学着那时锦润的节奏动起来。身体这才暖和了过来,不再发出好像弱者一般的颤抖。

“……锦润……锦润……”

我低声叫着那个傻瓜的名字,却发现颤抖并没有消失。它从我的身体中转移到了声音上,听了感觉像是在哭一样。原来还是这么冷啊,不然怎么会颤抖呢?我加快了手中的节奏,想让自己的声音也和身体一样暖和过来。

“锦润……”

身体已经越来越热了,热得汗水都从眼睛里流了出来。可为什么我的声音依然越来越冷呢?冷得让自己听了都会误会是在哭泣?

“……锦润……呜——!!”

在想像的拥抱中,体内的燥动终于找到一处出口。在战栗中释放了自己,我大口地在被子中喘气,越来越热的温度让我觉得窒息。

后来,我的意识在螺旋状的隧道中渐行渐远。又突然在到达前方的空白时想起了一个问题。

对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呢。这个身体二十一岁的生日,为什么都没有人来为我庆祝呢……

七十

没想到这一睡,就是大半个月。按说上官青岚的医术怎么着也是在宇文慕之上,可就我这个小小的发烧加感冒他治了这么久才让我下得来床,让人深刻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而就在我刚下得来床的时候他又告诉了我一个让我想立刻重新倒回床上的重大消息——十二神器集齐了。

这下子我确定他真的是故意让我卧床不起的了。想必是神器的事到了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什么差子,所以这种时候就让我乖乖躺着吧。话说回来,西门锦菡的办事效率还真是快,这段时间没看到他,说不定江湖已经变了个样了呢。

再次见到锦润是在上官青岚带我去看十二神器的时候。走进大厅,我刚抬头便史无前例地大吃一惊。主位上坐着一身玄衣的西门锦润,加上他那张机械般冷硬的脸,还真有点一代帝王的风范。两边分别列着两排椅子,每边六把,每把上都坐着一个手持某种东西的人。

虽然有这么多的人,然而我却只看到一张脸——西门锦润的脸!

“他们就是玉龙。”

上官青岚扶着我摇摇晃晃的身体,将我拉到上位的西门锦润身边坐下。下面十二张极为相似的脸纷纷看向我,然而我却很清楚地知道,那些一模一样的人,都不是锦润。

因为他们的表情:有的像正暗自猜测着我的身份与来历,有的露出了兴味盎然的神彩,有的冷冷一督之后便不感兴趣地将目光收回,有的嘴角带着微笑眼里却满是不屑……

然而我见过的锦润只有两个,一个的眼里满是天真的爱恋,一个的眼里只有机械的冷然。

所以我才知道他们都不是锦润,就算长得再像,也能一眼分辨出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扫了一眼之后望向上官青岚,“玉龙应该少一个才对。”

那个在东溟的边境被莫离杀掉的西锦派来想抓我的刺客,不也是这张脸吗?还是说,并不是长得像就是玉龙?

“你也知道吧,神器会自己选主人,”上官青岚道,“如果原本的主人死了,它会自己挑选下一个。”

“如何挑选?”我挑眉道,“专挑样子吗?”

“被选中之后,相貌自然会发生改变。”上官青岚向我示意道,“你还认得他吗?当然,长相都是一样的,那么,至少你还认得‘血樱’吧?”

我向他示意的方向看去,那人对上官青岚的话莫明其妙,不过也依他之言,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你……是方启志?”

“是,”方启志犹疑地答道,“你……上官大人的意思……”

“原来‘血樱’的主人是你,”我冷笑道,“如果在谢家时,放在那里的是真的‘血樱’,结果大概就不一样了吧。”

“你……”他皱着眉顿了一顿,突然道,“难道你是……杨语?!”

“他是欧阳翔凤,和你们一样,是辅佐润王之人。”

上官青岚介绍的语气倒还挺正式,不过那些人的反映可不怎么热烈,大概只当我是个重要点的谋士之类的吧。

推书 20234-01-15 :凤翔离恨冥焰起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