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隐月干的,他不会杀人。」
凤曦叹道:「我知道不是隐月干的,可又是谁做的?真是鬼邪杀人的话,目的为何?」他看着昊狮,「陛下应该是晓得一些事情,这跟隐月有关系吧?」
昊狮皱紧眉头,手不自觉碰触腰带上的雨焰剑。出现异常和死亡,他才会警戒,才能反省跟隐月之间的,到底是什么?他怎会变成如此?被私欲冲昏头,竟然放弃去逼问隐月的来历,找出害他父母的恶鬼!
凤曦见到严峻表情,他心里跟着沉重,不再多话,两眼环顾室内和门上,所有的符都出现撕裂痕迹,真是糟糕,想着鬼怪就在王宫里头横行?他又一阵冷颤!得想出办法,解决难题才行。
凤曦望向门外,天色灰暗,雨水顺着飞檐翼角流下,打在地面滴滴答答的,使人烦闷,忍不住又叹息:「这是啥鬼天气?白天下,晚上也下,这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
突然,凤曦同昊狮都望见北明宫来人!
「陛下,」负责看守隐月的阉人急奔到昊狮面前,跪下了禀报:「隐隐月公子他」
昊狮听见隐月昏倒的消息,忙抛下一切,赶回北明宫!
「隐月,隐月」
黑暗里,他听到熟识的声音,不是辟幽,而是----
隐月用力橕开眼皮,瞧见火光照着披在肩上的红色长发,还有面对他的英俊脸庞,充满担忧。「昊狮!」张开双臂抱住终于回来他身边的男人。
昊狮坐在床边,抱着人,确定隐月清醒没事了,才放心。返回北明宫的时候,他也听见了奴仆报告,了解这儿发生了什么,他让他们退下,先去处理尸体。
十指紧揪男人,确定对方存在,隐月害怕稍减,哽咽出声:「你平安太好了老天保佑我好怕他也会杀了你」庆幸昊狮活着,没有被辟幽杀害,像那婢女一般的,躺在鲜血之中!
此刻,昊狮无法同隐月一样的欣喜,只想问:「他是谁?」怀中人颤动,他还要再问:「是谁会杀我?是那个穴窟里的恶鬼?他来找你了?恶鬼的哪,叫他出来!」
雨声不停。
烛光照着宽敞宫室,也映着孤单人影。
隐月张嘴无语,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实,终究要找上他,正如同辟幽所言。
忧愁脸庞差点又教昊狮同情,赶快警告自己不要再让步,不准隐月再退缩,他看见有人惨死,像他父母那样的,被恶鬼所害,害得不明不白,他一定要找出答案!
两手抓住对方肩膀,昊狮要隐月不能躲避,只能看着他质问:「你为什么不讲一句话?你知道外面有人死了吗?四个,死了四个人。三个人是跟你去了朱启的宫殿,还有一个人死在这门口,他们全都是突然的、莫名其妙的枉死,你亲眼看见了,也知道是谁做出的,还不肯对我说实话吗?」
隐月只是流泪,哀伤神情明明是知道一切的,却依旧不愿吐露半句?令昊狮非常生气,忍不住吼出:「恶鬼害我双亲,差点杀掉我,也不停纠缠你,你不是很想离开他?为什么你还要受他控制,不肯讲出来?」
「难道你在包庇邪恶鬼怪?」
「不是我没有是包庇」隐月猛摇头,克制不了哭声。
「没有的话,就是你喜欢看见死亡?喜欢别人死在你眼前?」
隐月被昊狮狠话吓到,变了脸色,「不是的我不喜欢这样我怎么可能喜欢别人死」
「不是的,没有,不喜欢,你就会讲废话!你不要只是哭,以为我会同情你?我不会再同情你了,这几个月,我对你已经够容忍,够有耐心了,你现在就应该告诉我,那恶鬼的一切,穴窟所有的事情。」
「我我」
哽咽嗓音令昊狮怒气冲冲,看到隐月肩膀被抓痛了,忙松开手,怕自己又会狠不下心,赶紧起身离开床榻。
隐月被突然的动作吓一跳,僵坐在床上,「昊狮?」他伸手去拉人,却被对方甩开。
「我很不喜欢你对我有隐瞒。」昊狮必须拉远了与隐月的距离,才能稍微保持冷静。
隐月视线被泪水占满,离他远远的昊狮,看起来好模糊。
「我们已经这么亲密了,你却还是不肯对我说实话!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我对你也无话可说了。」
冷漠言语让隐月慌张,在他面前的昊狮,仿佛又恢复成他刚认识的那时候他不要这样啊!急着爬起来跑到昊狮身边,他拉住对方的手,要昊狮听他解释:「我不想瞒你我真的很不想隐瞒你」
昊狮怕自己把持不住,赶紧甩脱拉扯,「不想隐瞒,就讲出实话。」他不看泪流满面,硬生生说出:「你做不到吧?」绝不能去听可怜的啜泣声。
「现在,你需要一个人安静,好好的想清楚了,等你愿意对我坦白,再来找我。」
男人说完,又推开他,转身就走。「昊狮!」隐月喊出,对方不理,他无法阻止男人开门走到外面。
他们俩刚刚温存亲热,才过没多久,就成了陌生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隐月望着昊狮疾走的背影,想追出去,又不能够,因为他不能讲出昊狮想知道的事情,这令他郁闷难过,整个人僵在原地,斗大的泪珠直落,「你别走我好怕一个人你不要离开我」哭泣声音,只有自己听见。
木忠介等朝会结束了,避开同僚,单独前去与他相熟的阉人见面。
探得消息,他很惊讶,「宫里闹鬼?」
「是啊。」阉人回话:「小人看到陛下跟相国脸色凝重,就站在前朝朱皇身亡的对方,他们说鬼怪事情,那儿的符咒都被撕裂,阴森森的,好恐怖呀!」
阉人还说朱皇的对方突然死了三个人,北明宫也是,每天莫名其妙的就会死一个人,现在算到第五个,都是眼睛翻白了,口鼻眼耳流血而亡,且死掉的,全是伺候隐月的奴仆,搞得北明宫人心惶惶,没人敢再去接近隐月。有人说,隐月是妖魔,夺人生命;也有人说,隐月是在朱皇身亡的宫殿被发现,狮王带他出来,就招来朱皇怨灵,才会一直有人死掉。
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狮王不爱奴才乱嚼舌根传来传去,所以宫内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也为了安定人心,狮王下令要隐月改住桂宫,还没派任何人去服侍他木忠介听见了,不担心宫里发生命案,反而高兴,脑海忽地灵光乍现,旋即要阉人尽量讲隐月的谣言传开来,不只是奴才、士兵,更要所有贵族和官员每个人都知道,隐月是不祥之人。
阉人不知木忠介的心思,只晓得伸手收钱,手里握着沈甸甸的金元宝,他非常乐意照木忠介说的去做。
每一天,等到时辰差不多了,木香荷都会到家门口,迎接父亲的马车归来。
她总是扶着爹下车,亲热的挽着他手臂,俩人一块进屋内。
她奉茶给爹,要问一句:「你去宫里,到底有没有向陛下提到我?我送他的东西,他觉得如何呢?」
若是以前,木忠介不好回答,他不能说昊狮有了男宠,而且关于立后之事,昊狮对群臣力荐,似乎起了反感!教他不能操之过急。可现下,那个男宠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他刚好趁此机会,要昊狮早日选立王后,以冲喜来对抗妖邪。他能让香荷超越其他女子,为宫内带来吉利,变成昊狮立后的唯一选择。心情好啦,他笑着讲出:「乖女儿,你人美,手巧又贴心,陛下不只会夸赞你做的礼物,还会喜欢你。」
真的?木香荷双眸闪亮,爱听爹爹说话,可是,「既然陛下喜欢,为何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不见我?爹啊,我何时才能再看见陛下?」
香荷挨近他撒娇,呢哝软语的,听得木忠介欢畅,笑呵呵,对宝贝女儿没辄啦,故意叹气:「瞧你急的,真是女大不中留。」
「你再乖乖的等几天,等爹都安排好了,自然会带你入宫去见陛下。陛下会喜欢上你,让你当王后,你会生下这国家未来的君王,是我木家的君王,以后换我木家统治整个天下,荣华富贵享受不完」
木香荷聆听父亲伟大的野心,并且视为理所当然。在父亲照顾下,她的成长向来一帆风顺,以后当然也会坐上王后位子,拥有英俊的狮王丈夫。
隐月回到桂宫,已经八天,昊狮不见他,也有八天。
八日以来,天空阴雨仍旧不断。
周围暗黑,隐月点燃蜡烛。室内空荡荡的,一个床、一个坐垫、一张琴和长几上的石俑玩偶伴着他。
许久过后,阉人送来饭菜,他毫无食欲,赶紧问人:「狮王会来吗?」
「陛下不会过来。」阉人说,陛下忙于政务,还得接见由大臣们挑出的几位王后人选。他转告陛下旨意,在隐月公子想说出真话的时候,才能去见陛下。
隐月黯然,满脑子只有王后人选这些话。
阉人送了膳食,也收走剩下几乎没动过的午饭,急忙离开宫室,就怕隐月给他带来死亡恶运。
门又关上了,也将那些对隐月的指指点点挡在外面。
他整个人蜷缩在离门遥远的墙角,四周昏暗,静得可怕,仿佛回到穴窟----
这室内还是要明亮的,看起来的感觉才会好。
昊狮声音挥赶不去,逼着隐月两手堵住耳朵,可那声音,热情凝望他的俊脸、温暖拥抱、呼吸急促的亲吻已然在他不自觉的当儿,深刻在心里,融化在血里,折磨他,令他痛苦!
即使烛火明亮,他还是在黑暗里面,孤零零的,哪有好的感觉?
「你让我不再一个人孤独,为什么又要离开我?」两眼注视尚未物归原主的刺绣手帕,上头的狮形图样令隐月鼻子一酸,泪珠簌簌掉落,命令自己不准再哭,可就是控制不了流泪,不能控制不去想那个男人,全是因为他无法说出口的秘密,害得许多人枉死,连昊狮都要丢下他!
还要这么继续下去吗?隐月不停问自己,孤单一个在穴窟里,那能忍受多年,为何在这室内,连一个时辰都向三年般的漫长难过?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要过这种生活?全是因为,「辟幽」喉头哽咽着,「你在吗?」哭红的双眼仰望四方,「你出来」啜泣出声:「我求你不要再杀人求你放过我!」
哽咽破碎的嗓音困在暗黑的室内,无人闻问。
悲伤无助的少年哭得颤抖,极为可怜,却也极为绝美,悦人心目啊。辟幽潜藏不动,乐着欣赏自己造出的痛苦,就要隐月再痛些,再苦些,最好是被所爱之人狠狠的抛弃!
宫室外面,有士兵巡逻。
凌小豹穿蓑衣挡雨,跟其他士兵一起执行守卫桂宫的差事。他费尽心思,才能接近此地,剩下一步,就能救出隐月
趁着下雨,他抓住机会,悄悄脱离巡逻队伍,轻巧走过廊道,在隐月居住的房门口停下。
门内传出叮叮咚咚琴声,凌小豹欢喜,认出那是隐月在弹奏。伸手正要推开门,却突地感觉背后扫过凉风?他猛一回头,竟是撞见,「相国?」
凤曦一直担心隐月跟昊狮的关系,在忙完公务的空挡,橕伞前来桂宫探望,没想到会遇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士兵?他张嘴询问:「你为何站在这门口?」
「我」凌小豹登时语塞,脑袋急转,赶紧挤出理由,「那个,呃,因为隐月公子这些天一直闷在里头,没走出来过,所以小人想进去看看公子如何了!」
凤曦听见话,挺惊讶,「这儿所有的人都怕接近隐月,怕被妖魔杀害,你小小一个士兵反倒不怕,要进去这门里面?」
凌小豹被凤曦吓出冷汗,怕坏了救人计划,急忙改口:「这呃小人一时忘记此事,有相国提醒,才知害怕!」低下头,赶快离开廊道,又担心凤曦会叫住他,对他盘查
幸好凤曦没有开口,似乎没认出他,才让他能顺利的离开。
近日王宫流言四起,多为怪力乱神,命案不断,人人恐慌。
昊狮找不到凶手,极为烦闷,加上群臣七嘴八舌,他权衡之下,勉强答应他们,就去接见王后人选,做些热热闹闹的喜事,以转移宫中恐惧的焦点。
一天一位女子由她的家人陪同,来到北明宫前殿,受昊狮接见。
他已经见过八位了,无论她们生得如何,多有才艺,都无法引起他兴趣,专注在她们身上,因为他的心,还留在隐月那儿!
隐月宁可一个人躲着,就是不肯过来找他说话?那家伙的心真硬,要看见多少人死去才满意?
那人不来,昊狮就只能呆坐,瞪着搁在桌上的玉簪花,散发淡淡香气的小白花儿,总是让他想起隐月,可恶!
如同之前的每一天,从桂宫过来的阉人会向他报告。他知道了隐月常常哭泣,食欲不好,也总是会问到他他气隐月既然如此,为何不肯主动过来找他,要独自承受杀人的批评?
木忠介特别选了黄道吉日,挑在今天下午,有他与妻子一块陪伴宝贝女儿进宫。
木香荷知道自己是第九位、也是最后一位王后人选、当然必须盛装打扮。
她步履轻移,徐缓踏进宽阔大殿,远远地望见坐在上位的狮王,英俊无比,气宇非凡,她喜上眉梢,朝他跪拜叩首,出声祝贺:「司徒公之女,木香荷,祝福陛下万岁。」
旁人声音拉回昊狮意志,要木家人免礼,谢过香荷先前送的礼物,赐坐垫和酒席给三位客人。
凤曦得到准许,站在狮王右后方。他瞧见狮王与木家人的无聊谈话,接下来,有木香荷吟诗唱歌献给狮王
昊狮这家伙天天看美人,不错嘛,每天设宴吃吃喝喝,简直是乐在其中!凤曦为隐月抱不平,忍不住向着昊狮悄声抗议:「陛下将隐月一个人丢在桂宫,许多天不去理他,却的这儿每天看不同的女人,尽情享乐?」
隐月名字从凤曦嘴中讲出,令昊狮不快,头也不回的丢出一句:「木香荷跟这几天我陆续见过的,都是名媛淑女,是王后的可能人选。」其实他根本不想立后,可他发现隐月对王后这事情有反应,是嫉妒?很难受吗?多希望隐月会为了他,快点过来找他,对他毫不隐瞒
「陛下要立后?隐月又算啥?那天晚上,陛下在臣面前,只是随便玩一玩隐月?」
直截了当的质询令昊狮变脸色,「相国讲话小心一点!」
「臣讲话已经很小心了,臣关心隐月,只想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被宫中人谣传成妖魔的隐月?」凤曦不满昊狮对隐月的态度。
昊狮更不满凤曦关心隐月,低吼回去:「我跟隐月的事情,你少管!」
隔了距离,木香荷无法听到陛下与相国讲些什么,只是直觉他们似乎有争执!「爹」她禁不住望向父亲,悄声问他:「陛下有看过我吗?他有在看吗?」
「陛下有看过我吗?他有在看吗?」
「有,陛下当然在看你。」虽然木忠介也觉得昊狮看他女儿唱歌的时候,有些不专心!他要她别停了唱歌,鼓励她继续表现,告诉她:「你要吸引陛下的注意,爹也会帮你的。」他还有朝廷上一群大臣相挺,轻易能打败其余八位人选,要香荷成为王后。
相聚的时光怎么好快就过了?木香荷感觉才好狮王见到面,就要分开?她不想回家啊,想继续留在宫里,再同狮王一起用晚膳,用早膳,午膳
可她的希望不能实现了,再过两个时辰,她得跟着爹娘离开王宫。
既然非要走了,她想借这时间,好好地欣赏狮王的宫殿,在获得允许以后,虽然下着雨,她还是兴致勃勃带着俩丫环,由熟路的阉人带领着游园,观看美丽的池水,雨中的亭台楼阁。
不经意的,听见从她旁边走过的宫女们聊起隐月,这人是谁?她问阉人,他露出不安,可很快就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诉她。
重伤的隐月被狮王救活,受狮王宠爱,可在隐月四周的人都会莫名其妙死掉,现在,隐月只能独居桂宫两丫环听得目瞪口呆,只见小姐面色越来越难看。
听完阉人讲话,木香荷生气,为何以前不晓得有隐月这个人?她更气,「为什么爹从来没跟我提过,陛下喜欢这种人?」
「老爷一定认为,高贵的陛下不遵守正道,要去喜欢男宠,不是什么光彩事情,才没有让小姐知道!」丫环赶紧安抚小姐。
是吗?为何她感觉到不止有这些?忽地想起刚刚接受陛下召见的时候,他似乎没留心在她身上?丫环和阉人嘴巴不停,都说不用理会男宠,木香荷听了烦,多说没用,此时,她只在乎一件事,「那个隐月长得啥模样,能让陛下喜欢他?我定要去看一看。」
木香荷所言令奴婢们吓一跳。
阉人更是吓得万不敢接受可能成为王后的女子,去看一个不祥之人。但,对方不听他劝告,非要到桂宫,他急着阻止,「没用狮王准许,木小姐万万不可去桂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