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事————漠貘默墨

从前，有一个男孩。他的名字叫做杰伊。
他有一双黑曜石一般的明亮的眼睛，和同样美丽的乌发。
杰伊有一对温柔而和睦的父母，和三个非常爱护他的三个哥哥。一家人相亲相爱，过得十分幸福而平和。
但是命运的轮盘被一只手悄悄拨动，这个可爱的男孩平凡却快乐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那是一个寒冷的飘雪的日子。
男孩杰伊在家门口覆满了雪的道路上捡到了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
是的，捡到。
青年紧闭着双眼昏迷不醒，已经在雪堆里失去了意识。
他有着一头银色的明亮的发，长长的发，苍白的脸，苍白的唇，坚毅的轮廓。只是紧闭着的眼不知是什么样子。
杰伊是个善良的孩子，他把青年带回了家。
杰伊的父母也是同样好心的人，他们为那青年换了干净保暖的衣服，替他烧了热乎乎的汤饭。
可是那个青年却始终昏迷不醒。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屋子里温暖的气温，他的身上也还是冷冰冰的。
大人们总有大人们的事情要做，他们为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做了他们所能想到的之后，就回头去做他们认为更重要的事情去了。
三个哥哥见到这个看起来和他们同龄却和他们温柔的气质截然不同的年轻人时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但是青年总也不曾醒来，这让急欲结识新伙伴的小伙子们很快失去了耐心。
所以常常陪伴在沉睡的年轻人身边的，就只有我们的小男孩杰伊了。
从冬天到春天，不知身份的年轻人一直在沉睡。
而可爱的杰伊就在他身边玩耍，对他说话，对他唱歌。他不想让年轻人感到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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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张从眼前被抽走，伏在书桌前的银发人儿抬起头来。
俯瞰着他的男子唇角带着一丝微笑。他看看手里拿着的东西，又看看面前镇定安然的晶莹眼眸，扬扬眉毛，"我从没听说过法师喜欢写童话故事。"
"消遣而已。您知道，不能使用法术，我现在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银发的青年耸耸肩，"或者除非您愿意再听我弹琴。"
"......你还是写故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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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折的那天来得突然。
邻居家的伙伴们来找杰伊一起玩耍，却意外地发现以前一直在昏睡的青年张开了眼。
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传说中恶魔才会拥有的眼睛。
孩子们的尖叫很快引来了大人。
杰伊的父母看着年轻人颜色不祥的双瞳惊讶到忘了呼吸，而杰伊的玩伴们则惊叫着逃出了门去。
父母很快明白了自己无法收留这样一个人，他们为年轻人--现在他们知道了他叫伽希尔--准备了衣服、食物和钱。
这就是他和他之间的所有吗？
刚刚认识就要离别？
杰伊看着这一团混乱，走到不知所措的年轻人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我想和他在一起。我要和他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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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墨水落到雪白的纸张上，羽毛笔随后"啪哒"一声从手指间落下。
"为什么会这样？"银发男子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眼睛里满是迷惑。
良久，他笑了起来，"试一试吧，这样......也许也不错。"
"你在笑什么，凯斯？"结实的手臂环过腰腹，热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
侧身方便男子在自己的颈部留下痕迹，银发男子伸手搂住他的肩颈，"没什么，陛下。我只是在想我的故事......下面该写什么而已。"
"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陛下，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叫我克莱尔。"
凯斯仰头喘息，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回应。
"你爱我吗？"克莱尔急切地索取着凯斯的一切。
"您认为呢？"凯斯微笑着反问。
"我不知道，所以才会问。"
"陛下，我也不明白您为何总是执著于这一句话。我现在属于您，不是吗？"凯斯的双瞳颜色火红如同燃烧的血，眼神却宁静柔和得像湖水一样。
那种对比所产生的美，惊心动魄。
"是的，你属于我。"克莱尔的手指一点点确认着自己的所有物，"这青黛的眉，美丽的眼，笑得让人恼火的唇，都属于我。"
"您如此确信，又为何不安呢，陛下。"
"我也不知道。"克莱尔苦笑，"或许是因为你太过顺从。过程太顺利，所以无法置信。"
"哦～原来是我太驯服了吗？"凯斯扬起下颌睇着克莱尔，突然伸手把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推开，"那么陛下，这样您应该会比较喜欢吧？"
说着站了起来，把衣服前襟的扣子扣好，凯斯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克莱尔看看自己的身体变化，又看看已经施施然走远的人，无奈地耸耸肩。
对于凯迪瑞斯?珀路来说，一切事情起源于一个清晨。唐突到让一向以控制力而自豪的他差点对自己的情绪失控的开始。
当然，也只是差点。
当他在平常起床的时间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华丽卧室里。
天鹅绒的羽被从他的肩头落下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然而站在壁炉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陌生男人在捉弄了他半晌后告诉他，他已经是他的禁脔，而且鉴于自己不会留着一只带爪子的猫在身边，身为法师的他的法力，也已经被封禁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快地冷静下来后，珀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真想看看你在什么情况下会失控，"男子摇摇头，懒散地用胳膊支撑着下颌，微笑看他，"我是克莱施彼德尔?德?兰斯提尔，你可以叫我克莱尔。三个月前我看到了你在黑暗之森的那场表演，很美。和你的眼睛同样美。"
"谢谢您的赞美，兰斯提尔陛下。不过脚下土地拥有者的名字我还是保持一点尊重比较好。"珀路很快露出一个温柔无情绪的笑脸给对方，尽管心里正对于对方把自己敬若生命的魔法称作表演和对方任性忽略自己的人身自由这两点十分，十分的不快。
很快地，珀路确定了自己身上的禁制无法凭借个人的力量打开而自己身处的皇宫守备力量也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
于是他决定动用那个他原本从未想过要使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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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伊的父母对于最小的儿子如此坚定的要求离开感到伤心，但是最终他们决定尊重杰伊的决定。
也是那一天，杰伊被告知自己并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
"你从没有注意过吗？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是这样纯正黑色的头发和眼睛。"父亲忧伤地微笑着问他。
于是杰伊哭泣着离开了养育了他十二年的家。
悲伤，但是坚定。
因为，想要跟着那个身体冰冷眼神迷惑的人，给他温暖和坚定。
杰伊和伽希尔离开了村子，走上了他们不知前途的路。
两个人的旅途中有很多未知，伽希尔想要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而杰伊也对于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抱着一丝希翼。
出乎意料的事情很多，最让杰伊惊讶的，是经常被对方照顾的人常常是本来想要照顾伽希尔的自己。
伽希尔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呢？
没有记忆，却对于野外生存与和人打交道都同样擅长。
伽希尔该是个出色的猎人或者商人吧？
如果不是他的异色瞳孔......他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活的很好。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任何帮助。
杰伊有点怅然。
是不是该离开伽希尔呢？我只能给他添麻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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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斯，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写吧。"手中的笔被专制的手抽离，完全无视一般人所无法抗拒的美人哀怨的眼神。
并且头被安抚地拍了下，"对眼睛不好的。"
"嘿！我不是小孩子！"
"这样说的往往都是小孩子。"看看凯斯气忿的样子，克莱尔不觉莞尔，"真的那么喜欢写故事吗？"
"......也不是。只是消磨时间而已。"凯斯愣了愣，"啊，好吧，可能我是有些入迷了。那么，明天再继续。"
他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四肢，转身离开。
"凯斯！"
"还有什么事？陛下？"
"嗯......没什么，只是想要问一问......你喜欢些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呢，陛下。"凯斯扬眉侧头，样子有点天真。
"音乐，舞蹈，杂耍，美食，佳酿，美人，珠宝，衣饰......我没有发现你对任何东西感兴趣。"
"呃......您说的这些我确实兴趣不大。"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呢？"
"......曾经，我最喜欢的，是驾着鹰隼的车驾在云端向下俯瞰。但是现在我是属于您的，我的陛下。"
"......"
"没有问题的话，我要去吃我的晚餐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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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迪瑞斯?珀路被囚禁半年后。

"怎么样能够让你对我放心呢，陛下？"
"怎么样我也不会对你放心的，凯斯。"
"我已经向您交付了我的身体，这还不能够让您满意吗？"
"可是一旦解除了你的封禁，我可没有信心和这大陆上最年轻也最优秀的魔法师正面较量。尤其，他还是大陆历史上唯一不需要使用法杖的法师。"
"陛下。"
"我不会解除你的禁制的。"
"陛下，我只是想说，我也是需要法杖的。"
"什么？"
"正如您所说，没有哪个法师可以不使用法杖，而我的法杖只是外形特别了一点而已。如果我抛弃我的法杖，您是不是可以......"
"我不会解开你的禁制的。我不想给你任何机会。"
"那么，换一个条件呢？"
"嗯？"
"至少给我在这宫殿里自由活动的权利。"
"......那么你的法杖呢？"
"您同意这个交换条件了？"
"是的。但愿我不会有为此后悔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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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与其说是故事，不如说是记述。"克莱尔小心地瞥一眼凯斯的脸色。
"您不用这样小心措辞，本来就是消遣写的故事而已，"凯斯完全无所谓的挑眉，"我知道自己的文学素养。到目前为止这两个人都没遇到什么值得记述的事情，或许您可以认为我的想象力太贫乏。"
"那又为什么一定要写下去呢？"
"消遣，消遣而已。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陛下。"
"可是从你口中说出的话，我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我好像从来没有骗过你吧，我的陛下。"
"但是这个大陆上被你骗过的人可不少吧，我的法师。"克莱斯把凯斯抱进怀里，将头搁在他肩上的动作让凯斯觉得自己很像孩子的布偶玩具，"而且我确定，要是被你骗上一次，我将不会有让你再骗上第二次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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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一个不知名的森林里，杰伊下定了决心要离开。
为了保护他，伽希尔被恶狼咬伤了。
那也是伽希尔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着和别人不同的力量，尽管当时紧张的情形下两个人都没有对此有任何关注。
"都是我害的，我再留在伽希尔身边，也只能给他添麻烦而已。"看到伽希尔流血，杰伊的自责到达了顶点。
将伽希尔送到城镇里请了大夫之后，他悄悄收拾了简单的东西，想要从此离开伽希尔。
然而，在城里转了四圈，天色蒙蒙发亮时，可怜的杰伊不得不承认他的方向感实在是糟糕到了一定程度。
"呜......为什么我会这么没用......呜......"
"你怎么了？"
"呜......我迷路了......呜......我总是给伽希尔添麻烦......呜......伽希尔......唔？伽希尔？！"杰伊睁大了含着泪水的眼睛，赫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从压得低低的兜帽下满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正是他不想要拖累的那个人。
逃跑计划失败。
杰伊被伽希尔押解回了他们暂时栖身的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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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把泪汪汪的杰伊按在被窝里，伽希尔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所以杰伊不确定，半梦半醒之间是不是真的听到伽希尔说了那句话--
"想要在对方身边，愿意照顾对方这种心情，我和你一样啊。"
想要靠近，又不知如何相处，不知道对方生命里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年轻人初次萌芽的感情能不能长成坚强的大树呢？
这只有时间能够证实。
至少现在彼此所想的，只是如何让对方更加快乐，那种纯净的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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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斯。凯斯？凯斯！"
"唔？"
"......你在笑什么？"
"啊，我......在笑吗？"凯斯不自觉地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脸。
克莱尔摇头叹口气。
"呃......您叫我有什么事？"
"这几天我要接待藩国的使臣，可能不能来看你了。"
"哦。我知道了。"凯斯无所谓的点点头。
"......就这样？"
"那您还想要怎样？"
"至少......"克莱尔指指自己的嘴唇，挑起嘴角，"来一个吻吧？"
"好吧......"对视了半晌，凯斯最终无奈地笑着妥协。
双唇相贴，凯斯凝视着克莱尔动情的样子，眼睛里有含义不明的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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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伊从睡梦中醒来时，伽希尔已经起床，并且收拾好了行李。
睡意朦胧地吃完了早餐后，杰伊才突然想起一件被他忽略了的事："咦？伽希尔，你昨天明明受了很重的伤，现在为什么一点也没有疼痛虚弱的样子？"
伽希尔愣了愣，"嗯......不知道，或许我的身体素质比较好吧？"
"哦......"
如果告诉杰伊自己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伤痕的话，他会是什么反应呢？伽希尔不安地想着。
杰伊和伽希尔平安无事的旅途在他们离开这座城镇时结束。
在城外弯弯曲曲的道路上走了不长的一段路后，伽希尔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这条路不对，我记得......这里应该有分岔路口。"
杰伊没有惊讶伽希尔怎么会这么肯定路不对，他只是问："那我们还要走下去吗？"
伽希尔想了想，"还是先回城里吧。"
于是他们开始掉转头往回走。
这时起，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走了半天之后。
"伽希尔，我们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大的雾吧？"
"......"
又走了半天之后。
"伽希尔，我们好像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吧？为什么还没有回到镇子里？"
"......继续走看看吧。"
直到走到一片陌生的陌生的森林，他们终于不得不承认，某些诡秘而不合常理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伽希尔......出了镇子之后......好像没有岔路吧......"
"......嗯。"
"好像，也没有经过树林吧......"
"......嗯。"
"那现在......"
"......先休息一下吧。"
那是一片茂密到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森林。
没有风声，没有鸟鸣，甚至看不到任何爬虫。而且弥漫着浓浓的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