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唯!我考上国立的了!恭喜我吧!」
「我早就知道你会考上。我请你喝饮料。」
「才喝饮料?快去把你的衬衫当了,请我吃个上等的法国料理才对吧!」
「喂!凯子!打球啦!」
刘得凯听了赶忙向我打个抱歉的手势,我摇摇头,他一路乱摇乱摆的跟著去了。
这就是我。除了做共笔之外,大概也没什麽人记得我的存在,或者是说,没有什麽人在乎我的生活,这就是我的大学生活。在行走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和人靠的很近,但停下来的时候那永远的间隔还是时时刻刻的提醒著我,有关於一个人的事实。
我最近常想有关这一方面的事。
「你现在是音弹对了没有错,但你没有加入......感情。」
我露出了有点困惑的表情。
「别忘了,『我等待你』是它的曲名。」
mirror以认真的神情说道。
「啊?」
「......难道没有吗?你难道没有等待的人?有没有等候过谁?」
等候过......谁吗?
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痕迹的人。
「那有没有谁,在等待你的?」
「......」
mirror的声音很温柔,有点像我妈妈。那之後,就很少有人对我这麽说话了,连温暖都少见。
「假想,那儿有个人,在等你......
会在深沈的黑夜里,对你伸出手......」
(光......吗?)
「试著去感觉......
感觉你自己,和那个人的存在,你们的距离......」
感觉似乎有个很疼痛的点,我很想要逃跑,但是也许有足够的温柔,我说不定就能够渐渐看清楚,到底是什麽在揪著我。
「我知道.......人实在是很复杂的生命体啊,没有一种情感的形成是单纯的。」
mirror直率的注视著我,如同我第一日见到她那时,一模一样,
「钢琴是种很微妙的乐器呦......
「你隐瞒一点点......都能够听的出来......
「这台钢琴的弦都已经弹松了,所以音很成熟,跳音时的激昂,泛音时的温柔......
「都活生生的逼真。」
我只是呆呆的看著她,她执起我的手。
「多美丽的人,多美丽的一双手......
「但最美丽的时候......」她的指尖轻轻抚过我的指节,
「是当你为了自己之外的某个人而弹的时候。」
她那双眼睛,一瞬间彷佛和某个人重叠著。
「因为心是真的,人是真的,所以令人动容,所以才好听。」
为了......我自己之外的某个人而弹的时候?
她松开了我的手。s
而我的手......究竟能弹出什麽?能抓住什麽?
有谁吗?
会握住......一双手,我的手,冰冷的手......
我的内心一阵一阵,又是欢喜,又是悲凉。
像是什麽?
是了,天上的星,我们那天一起看到的星子,
闪烁,闪烁......
欢喜,绝望,欢喜......又是绝望。
......有没有个尽头?
刚刚上课时的话现在还在我耳边缠绕。
「弹强音不是用压的,要用推的,要像海浪,一波一波的推去,弹弱音也不是弹的没有力气,要清晰。」
mirror再次教我时,我细细的听了琴声,那是单纯直澄的琴声,哀伤与甜蜜......
那天他的呢?......那些极力掩藏的,是什麽?
是什麽......会使他这麽悲伤?
走向窗边,院里,有个背影,在一片树丛後,坐著。
他的背影我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时已是深夜,户外的高架灯还亮著,是柔黄色的灯光。
走向他的时候,一阵风来,扫起落叶飘落在他身边。
很美。
真的,我承认。
我选择在他旁边蹲下,第一次自己靠近他,还是觉得战战兢兢。
他......现在在想什麽呢?
「好美。有没有看过不会落下的夕阳?」
他回头对我笑,继续说著,一边收紧手握住衬衫的上臂。
「你看,这些树染上的颜色,真像,不是吗?」
「恩。」
这种微笑我见过吗?在他脸上不太搭扎,太孩子气,但是不讨人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他的发丝在鹅黄的光下,温暖的像是春天的第一丝阳光。
「......你冷吗?」
我才微微抖了一下肩膀,他总是敏锐的令我吃惊。
他的眼神有著一分期待,三分欣喜,更多更多的是,我看到的是,拘谨,千万不能够再靠近我的谨慎。
世界上怎麽会有这种事情?在我流泪哀求时,也从没可怜过我的那人哪里去了?那些时候残忍对待我的狠劲呢?现在在我身旁,什麽都不敢做,什麽话都要拣了再拣才说,抓紧上臂的手用力到衬衫都给皱了,折痕清晰可见。从前那个老是骂我,还用报告扔过我,看到我成绩单老是脾气大坏的那个人......
......到哪里去了?
光......吗?
我伸出手。
在意识到的同时我赶紧将手缩回,但他轻轻的握住我的手。
「没关系的,如果你想摸摸看......」
他挽著我手梳著他自己的头发,从发根到发尾,从额前到颅後......
是的,这些,都是他,都是他......
挽起我的脸,不知什麽时候,他倾身向前,缓缓的,彷佛在确认我的意志。
原来亲吻是湿湿的感觉,我从来都不知道。
短暂的接触就分开了,我不敢相信,这就是我的初吻。
「我知道你有太多不能爱我的理由......
「但是,你有没有一个可以爱我的理由?」
之後我日日夜夜我苦苦思索,却总觉得什麽都想不到。
要是......
能够离开这个人远远的就好了,就不会这样让人心烦,什麽都不用去想了。
但......有可能有任何方法忘掉这一切吗?
(15)下
......
之後我日日夜夜我苦苦思索,却总觉得什麽都想不到。
要是......
能够离开这个人远远的就好了,就不会这样让人心烦,什麽都不用去想了。
但......有可能有任何方法忘掉这一切吗?
手机响的正是时候,显示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号码。
「喂,」才刚接通,对方就抢了话,不过对我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常有的事。
「哥哥,我是英雄......你现在有没有空啊?出来玩吗?」
「啊。我、我刚好刚下课。你现在在哪啊?」
「在你校门口啊!看到我了没?这里!这里!」
我连电话都忘了挂,赶紧的跑向那个对我招手的身影。
「才这麽一小段路就喘吁吁,哥你是不是都没在运动了?」
一边喘,一边讲著,简直要我的老命。
「我大四了,早没体育课了。」
「你这样,万一当兵时候怎麽办?」
「我免役的,紫斑症。」
徐懿贵保留的检验报告,加上我再去公立医院检验的血小板数据,让我不用担心会抽到哪只签,刘德凯情场职场都得意,就是嫉妒我这点。
「你怎麽知道我现在下课?」
「我告诉他的。」,吴哥一口接了话。
这句话有点不明不白,真正知道我的课表的人,应该是徐懿贵。吴哥今天戴了一个太阳眼镜,与他平日的风格大大的不同。
像是知道我的观察入微,吴哥咧嘴笑笑,「新买的,超有科技感的吧。」
「哥,一块儿去玩吧,趁过年前的这个周末。」
「啊?我周末会有工作的。」
弟弟转头看向吴哥,吴哥的表情倒是有点无可奈何,
「懿贵妃那边我已经说好了。小唯你只要上车就行,其他不是问题。」
弟弟边拖边拉,说实在的,那天也一直觉得没能好好看看他,一阵糊涂後,发现车已经开动,知道自己的能耐,现在不睡,等等吐了更糟。
「哥、哥,醒醒,到了。」
睡著之前连要去的地方都来不及问,现在却在这儿下车,却发现是一间温泉旅馆。
「哥哥,你脚还常痛吗?我听说这里的温泉很有效,就叫吴哥订了位子。」
「喔,恩......还好。」跟著弟弟走,虽然我还是搞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是现在有弟弟在,我觉得安心很多。
服务人员先将我们带去各自的房间,弟弟和吴哥有带行李,我们会在这儿住一天,明天再回去。其实我也没有什麽东西好放,正确来说我根本什麽东西都没有带,除了我的书包,里面一本原文课本和电子辞典,一些资料,但也都与现在毫不相关。
自己倒在床上,晚饭六点之前,都可以自由活动,刚刚弟弟和吴哥邀我一起出去走走,但我有些累,便留在房间休息,就算在车上睡过,我却总还是觉得累,好像永远都睡不够。
一阵大声的响铃叫醒了我,我的手机铃声什麽时候给换的?弟弟真是鬼灵精,我才借他那麽一下,就让他改成了时下的流行乐。
「......喂?英雄,我睡著了,一楼餐厅吗,恩,我马上就去。」
一看表,天,已经六点半了,一拿著钥匙和手机,我就匆匆去搭电梯。在等电梯的时候,旁边一有人吸烟,我就开始过敏。
哈啾!
我不喜欢受注目的感觉,但是我一直打喷嚏,止都止不住。抽烟的那个小伙子应该比我大,类似吴哥那年纪的,两只眼睛直乱瞄,让我不太舒服。他的衣著流里流气,小平头,粗金鍊,是典型有在混的,我不跟人打架,能避就避,虽然窝囊,但是明哲保身,息事宁人,也让我活到现在,站的离他远些,目光呆滞些,也就算了。
电梯门一开,我就看到不远处招手的弟弟。
「抱歉我来晚了。」
急急一屁股坐在弟弟旁边,才发现一桌四个位置,斜对面是吴哥,而我的对面还有一个空位。
「这是......」
「喔,那个啊,这个人可难约的紧,不知道会不会来。」吴哥笑笑的眼眉,不过弟弟却是满脸的不高兴。
「这是温泉老板的意思啦,我和他是老板的朋友,受到邀请可以携伴出游......」
携伴出游?吴哥如果携的是英雄,那我是......
然後,他出现了。
「抱歉,我来晚了。」
一切都发生得很自然,拉开椅背,挂上西装外套,坐在我面前。徐懿贵今天穿的是灰色衬衫,还打著领带,一定是下班就开著车过来,发型很潇洒。我一直看著他,有些发痴,他这时才抬起眼,冲我笑了一下。
哈啾!我刚好适时打了一个喷嚏,终止了我一时之间的无政府状态。
「吴志凌,不是叫你订非吸烟区吗?」
「......你又没说你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