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to dream 第一部 迷梦————佑翔

      我老是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又开始傻笑。
      「不过......他最近，是不是有些怪怪的？」
      握著门把，吴志凌忽然就回身问了这麽一句。
      「您是说......徐先生吗？这我就不太知道了。关於徐先生方面......他最近这几个月才比较少值班，待在家里时间有稍微长一些。好像在准备考试......但是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他最近好像很累，黑眼圈好像比以前重了些。」
      「......这样啊。对了，他跟我说会值班到明早五点才回来，你明天找他顺便帮我问他我们刚才说的那几个问题。」
      「好的。吴哥我送你下楼。」
      (3)
      手上拿著Excel报表回到房中，乱糟糟的想了一些刚刚讨论的事项，不知怎麽的开始有些晃神。
      唉，我叹了口气，想想自己做事老是这麽迷迷糊糊，刚若不是吴哥提醒，弄砸了徐懿贵又要一顿好骂......吴哥虽然说话常乱没正经，但是总是见识广，指出了几个有欠考虑的地方。不过想想比起刚来到徐家的自己，其实已经长进很多了......
      「你这是什麽报表？用Excel做出这种东西？」
      「我、我是照著之前的那份做的......」
      「一看就有气！这个比例明显的算错了！」
      那眼光一扫，我感觉活活的被扒了一层皮。
      「你这边的标示也错了吧！本家这个月汇来的钱会大部分用在这个上？」
      「......我、我是不小心打错字。」
      惨了，黑眼圈加上今晨异常暴躁的脾气......
      啪！正中我的额头。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尤其是刚值班完的时候。你不要忘记你答应过『你会让我满意』。哼......」
      徐懿贵拎起我的衣领，差点以为自己要挨打。
      「要不是我现在是R1住院医师，忙的没力整你......不然，有得你受的。我星期三早上轮完班回来前，要看见你检查到连标点符号不能错的报表......听见了吗。」
      「.........是、是。」
      「还有......你再敢让别人替我泡这种茶，我就教你有做不完的琐事。」
      他骂这句话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但是事实上他不用叫我有做不完的琐事，来到徐家後，我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做完过。
      一刚进来时，常常做事摸不著头脑，都靠著资深的赵伯来指点我，一直觉得自己有进步，但却无法减少徐先生不知怎麽一见到我就发起来的怒气。
      这个徐先生，看起来就脾气不好，实际上也真的脾气不好。
      自从第一次被骂，之後就常常被骂......不过庆幸的是倒与他见面不多，进入医院的R1、R2、R3住院医师是基层活动力，见到他的次数渐渐进入少的可怜的境界，我白天上课，他动不动就值夜班、轮急诊，但是遇见的次数少了，并不代表挨骂的可能减少，反而浓缩起来，一次抽空狠骂一顿，不过这样也好，一下子就过去了，不至於太难挨。
      工作上徐家还帮我规范了课程，心理学类倒还好，只不过学来学去越觉得自己被社会淘汰是迟早的事，除此之外，对我的人际关系与沟通真是半点都没长进；另外也要求我要加修管理学程，简直是为我七零八落的课业雪上加霜，看我如何管理自己的生活，就知道比心理学还没有成效，除此之外，还被迫加入了合气道社。
      刚开始我还当做健身，甚至曾经一度感激我有加入这个社团，因为社长大人成为了我第一任的女朋友，不过之後我某天突然被召唤到徐家的私人道场，说是验收成果，当然罗，面对他我的表现只能用「五体投地」来形容，外表上看不出来，回家後满身淤青，我的体质淤青又消的慢，足足让我疼了好几天。徐懿贵的结论只是淡淡一句「以後还是由徐家的老师来指导吧」。
      没得反驳，同一时间，女友大人的疑问句越来越多，可能是我的反应总不如世间小说一般，前一刻才认识，一翻页就已经天长地久，或是直叫生死相许。
      对於人与人之间的陌生感，我心里是再熟悉不过。常常听朋友说一见锺情，再见倾心，但人和人相遇之後，怎麽能一瞬间就决定？一句「你真的喜欢我吗？」之後，我结束了我生平第一次的恋爱。
      老实说这就是恋爱吗？我始终不明白。
      从我大三开始，也就是今年，才算稍微得以将一切大小事物做的顺手。
      课是少了，但还要包含进实验室修专题实验的学分，大学生活依然紧凑，大考小考不停，但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取得平衡，成绩大概都OK。淡出合气道社後，由徐家的老师指导，我升了一段，算是给了个交代。最近见到他的次数又稍微回升，不过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狼狈，不知是我做的渐渐有差强人意的倾向，还是他自己忙得不可开交，请示时他的回应大概呈现「嗯」「好」「不用」，比以前的「乱七八糟」「这种东西也敢拿来敷衍我」「找死吗」要动听的多。
      但老实说，他对我并不坏。
      　　想到这里，吴哥那句「他最近是不是怪怪的？」又回到脑海，他最近倒是挺少骂我......这有点怪吗？好像也不算是......
      「Home is behine, the world ahead., and there are many paths to tread..
      Through shadow, to the edge of night, ...」
      手机铃声响起，我赶紧翻出一看，银幕上「凯子」两字闪啊闪......
      「喂？」刚按下接通，对方倒是先抢了话头。
      「喂喂喂？没有人在吗？喂？」
      「......是啊，『没有人』在。」
      「动作怎麽这麽慢啊？我还当真以为没有人呢。」
      「所以我说了『没有人在』啊......有事？」
      「恩，你明天早上要不要打球？」
      「我不知道耶......要看看。」
      「你又要被『加班』了喔？才刚考完耶！」
      「......我也没办法。」
      「好吧，你能来就跟我说一声。」
      「嗯......那个......谢谢。」，我抓抓头。
      「谢什麽啊？打个球有什麽好谢的？」
      「我......我是说那考古题，谢谢你传了一份给我......」
      「不会拉，你这个呆子。掰啦。」
      挂去电话，我又有些失神，不知为何茫茫然了一阵，然後开始收拾手边的资料。
      打了大大一个呵欠，整个人眼睛酸涩，头脑发胀。
      懒病又犯了。
      忽然一阵冷颤，缩著有些抽痛的脚，我伸出右手看了表，「4：52」，唉，洗完澡後又这样乱七八糟的睡著了。
      在小腿上揉揉一阵子，那疼痛稍微的减轻後，伸手拿了外套穿上，想起徐懿贵刚好就快回来，那句「他最近是不是怪怪的？」突然又在脑里生根......帮他泡些茶吧。心念一动，也就起身下了楼。
      泡好了放在保温瓶，端进徐懿贵的房间放在桌上，放下的瞬间，才突然惊觉，原来徐懿贵已经不知道何时回来，睡在了床上，灯仍开著。正蹑手蹑脚要出去，却瞥见徐先生竟忘了脱下眼镜就睡著了。挣扎了一下，我决定悄悄的帮他脱下眼镜。
      知道自己的四肢在冷天极容易冰凉，千万不可碰到他的脸，於是便就著那细框慢慢向上，轻轻的捏住然後提拉，左侧的镜脚已经抽了出来，接下来换成右侧，徐懿贵突然皱了皱眉，我的手心开始流冷汗，暗骂自己胆小，又不是做坏事，怕什麽？
      面对他，我总是笨手笨脚，永远挨骂。
      一番心理建设後，我再度执行任务。正松一口气，暗自庆幸「脱眼镜计画」成功时，右手突然一阵疼痛，然後天旋地转，恢复反应能力时，自己已经被莫名其妙的压在床上。
      这个味道，是......
      麝香。
      一张脸贴近，吓得我全身僵硬。
      「......嗯......杜熙唯？你在干嘛？」
      「我、我是见你眼镜没脱......」，一边说著，我拼命的提醒对方那副因为来不及丢掉，还紧握在自己手上的眼镜。
      「......那你也不用那般蹑手蹑脚的，我还以为有其他人潜进来。更何况我近视很深，没有眼镜根本看不清楚，刚差点就把你......你在家里穿什麽大衣？」
      「我......我很抱歉，徐先生。」
      说话时才注视著对方，这个举动却使的我开始觉得脸红心跳......
      我从来没有近距离的瞧过徐先生，更何况是没有戴眼镜的徐先生......
      不知怎麽今天白天吴哥说的那番「美的事物就是迷人」的那些话，又在我脑中发酵。一想到这些，大脑就越来越迟钝，有点忘了自己到底在做什麽，身在何处。
      「那些话就免了。你起来吧，我要睡觉。」
      这下子才突然惊觉，我由床上跳了起来，这次连礼貌性的问候语都没有说，就跑出了房门。
      奔跑回到自己房间後，坐在床沿好一阵子，才发现一件事。徐懿贵的眼镜还在我的手上，淌的都是汗。
      Dream to dream(4)
      更新时间: 07/31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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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在一阵雨声中醒来。我一个闪念，想起今天是星期天，可以睡到中午。
      转头看看桌上的那附仔细擦过的眼镜，已经消失了。
      我一边庆幸还好徐先生没有发脾气，一边又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懊恼。
      在床上坐起身，听著雨声，又开始茫茫然发呆。我老是发呆，但老实说，感觉不坏。
      「Home is behine, the world ahead. , and there are many paths to tread.
      Through shadow, to the edge of night, ...」
      听到铃声，我在床边一阵乱找，摸出了手机，上头「凯子」二字闪亮亮的跑，心里一想应该是打球的事，自己给忘的一乾二净，但下雨，本来也就没办法打球的......
      「until the starts are all alight. Mist and shadow, cloud and shade,...」
      和著雨声，我淡淡的跟著唱最後的一句，
      「...all shall fade, all shall fade.」
      下雨天，我总会特别容易感伤。
      雨声伴随著......一种冲水的声音？
      洗手间的门无声的打开，
      「看不出来，你会挑哈比人唱歌的那段当作铃声。」
      我又陷入了呆滞状态，只听见那人轻描淡写的开口：
      「我来拿眼镜，顺便喝茶」，顺著那手指的方向，保温瓶直挺挺的立在桌上。
      ......自己刚刚怎麽没发觉？
      「你是不是很怕冷？」
      感觉徐懿贵的眼光在扫瞄自己，我竟觉得自己又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还好。」
      「还好？你若觉得还好怎麽穿著外套睡觉？」
      「......」无可解释，我变成了哑巴。
      「你之後换去二楼我办公室旁那间客房吧。那里有个窗子，早上有阳光，湿气比较容易散，也比较温暖。」
      「徐先生，我......」
      「就这样。这里我已经好好观察过了，我都忘了这间只有洗手间才有窗户。这里不适合长期住人，这是我的结论，别再多讲。我最近烦，你别来也凑热闹。」
      走到门前，徐懿贵突然转身，直直瞧著我......
      「......徐先生？」我呐呐地。
      过了一会儿，徐懿贵才缓缓的开口，
      「今天下午趁我没事让你做，你快搬吧。」
      关上门的声音显然还是没有办法让我从迷雾中清醒过来。
      坦白说，自己的反应力一直很差，我自己知道，所以才经常陷入这种局面，比如现在，在事情落定之後，才僵在原地，想说刚刚应该如何如何的才是。
      我赶紧把昨日睡皱的衬衫拉直，多开的扣子扣上，但在镜里看起来还是很糟。把想好的说词暗自练习了几遍，走到他门前。这次跟平时不一样，又不是送个东西而已，却流的手心都是汗，怕得不得了，就和我当初找专题研究指导教授一般的要我的命，只是敲门而已，敲下去就对了......心里一直暗骂自己没种，不是男人，连敲个门都婆婆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