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儿+番外（又名：十九岁）————巽九

章幻歪头，"我没有玩SM的不良嗜好，没那个精力，也不喜欢抽人，要抽也轮不到抽你。我也不喜欢抽风。"简言之，两者皆非。
周歇吊眉，"那是干嘛来的？"吊著他要上不上半空中好玩不是？
章幻把杯子推给风扬，示意他满上，"小玄是不是经常来这？"
可算道出目的来了。周歇撇嘴，心头有点点苦涩，就说了，除了他那哥哥和弟弟，还有谁能让他这麽上心，估计也就只有自个儿还以为他来兴师问罪的穷担忧一番，就跟那傻子似的。头却点点，"对。"
章幻又笑了，"他来堵连翼的吧。"
对，你都知道了，还问老子干嘛？
章幻十指交握，"你能帮我看著点吗？"
啥？！
周歇呆了，这回倒是完全成了一傻子样，张大的嘴巴半天合不上。直到一阵清凉灌入嘴内滑进食管，才差点没惊跳起来，瞪著始作俑者，"风扬你搞什麽鬼？疯了你？"
风扬笑，"我只是见不得我眼前有呆子。"
周歇骂一声混蛋，对著章幻，"你刚才说啥来著？"
章幻重复，你帮我看著点。
周歇趴在桌面上笑，"我还以为什麽事情呢，他用得著吗？"心里却道，老子都帮你看了这麽久了也没见他出事。
章幻皱眉，"我不放心。"
他没说他到底不放心什麽？周歇心想连翼再混，也不至於把他的宝贝弟弟怎麽样。殊不知章幻心底担心的是另外一马子事。
他伯父回来之後的这段时间内，除去章连回来的第三天，章玄回家一次见了父亲之後，整整这麽长时间没再出现过。开始家里头那两只并没有注意到，因为忙著较劲。直到最近年关将近了，农历新年在章家，是个顶级节日。章连终於想起小儿子真是好久不见了。这才问章幻小鬼跑哪里去了？章幻自然没告诉他小儿子干嘛去了。一个儿子找上男人就算了，两个同时一块落了，老头子不吐血才怪。只是自个儿心底也有些奇怪了，小白蛋这回离开够久啊。以他对章玄的了解，怕是有些痴了吧。他早知道周歇除了在那边的店子之外，这边也有个窝。只是没有来的借口，这回正巧知道章玄经常来这里堵人，这才这才一股脑过来了。
周歇看他皱眉的样子，自个儿也忍不住皱眉头了，道，"成了，包在我身上。"
换来章幻一个笑颜和一声谢，"谢了。"说著就起身。
周歇诧异，"你这是干嘛？"
"回家啊。"还能干嘛？
章幻走了。周歇终於吐了。不是真吐，是精神上的吐了，他吐的是血。
风扬在一旁笑得云淡风轻，"活该啊活该。"
周歇一拳头砸在桌面上，"你他妈的就笑话吧。老子做什麽，他妈的搁那人眼里，就一个字，不值钱！"
风扬还是笑，"不值钱，是一个字吗？"顿一下，又道，"而且，这是值钱不值钱的问题麽？"根本就没有进入人家眼里好不好，完全被无视。
周歇自然也明白他说的什麽意思，就是因为明白，才愈发气愤，扬起拳头，"你他妈的信不信老子揍你？"
"不信。"
"操！"周歇像被扎破了的气球，软下来，"你还真说对了，你是老板，我哪里敢太岁爷头上动土。只是我就不明白了啊，章幻是你什麽人，你老站在他那边？"他可真是不明白，以他对风扬的了解，这家夥，虽然对谁都是一副笑容，却是心狠手硬，像是与生俱来的，就跟人隔著千山万水的冷漠，为什麽偏偏对章幻就这麽维护？
风扬低头，擦著酒器，"不是我什麽人。"只是，他身上有小尘的影子，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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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几天，日子平静得一塌糊涂，叫人觉得不自然的平静，章幻不过每日继续著呼吸进食还有电脑的日子，就跟某段时间似的。他晚上睡觉越来越难以入睡了，很多时候，总觉得脑袋里头什麽东西一直嗡嗡嗡地响著，沈甸甸地前额压著後脑，後脑却是空荡荡的，像是灌入了风，却不是因为空间的剩余，而是麻痹到头了，所以空荡荡的一点感觉没有。脑袋越来越热，身体也热，却有种言语形容不出来的疲惫感。明明疲倦到眼帘都觉得难以支撑，神经却不愿意停止活动。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睡不著、睡不著、睡不著......无数只羊和同样无数个睡不著之後，他感觉到了一种名为"疯狂"的东西即将到来的预兆。
然後，他见到了他伯父。
那个时候，章幻正坐在电脑桌前，对著电脑，手上敲打过不停，却没有任何章法可言，只是一堆混乱的字符和图案。
章连敲门声一声一声不紧不慢，章幻打开门，模糊中看到熟悉的脸，笑，"伯父你来了。"
章连道，"小幻你干嘛了，这几天，啊？这脸色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章幻笑嘻嘻地甩甩脑袋，他脑袋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昏昏乎乎的，一点不清晰，像是泡在冰水里的烙铁，有些热，却含糊不清。
"伯父您坐，"两条腿迈向卧室，"我去倒水。"却发现热水器的不知道什麽时候多出一个来，他惊"咦"了一声，也许是小玄什麽时候带来的自个儿给忘记了，於是一手把杯子放在下头，另一手过去按出水钮。
然後手一阵剧痛，他大叫一声"烫！"再没了记忆。
再次意识朦胧则是因为叽里咕噜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像是唠叨的老太太，压低了声音，在他卧房门外。因为他的房门从来没有关闭的习惯，所以能听得勉强清楚。
是他大伯，在跟什麽人通话的样子。
"是啊，我本来是想找小幻说一下的......什麽嘛，我可没有加任务给小幻，我这麽照顾他！......哪有！小三你胡说！！"
"说什麽？本来是打算告诉他我不管小虚那头驴子了，准备过完年就回去了......我这不是找小幻帮忙看一下嘛，万一那大的玩得没边过头了，有小幻在，可以稍微节制一下啊......啊，对、对、你待会儿再叫医生过来检查一趟。"
"那是，小幻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你胡说什麽？！小幻是小幻，他是我侄子，虽然有些像......他不是什麽莫温，莫温是莫温，不一样的，我也没有把他当成莫......你鬼扯什麽啊，想到哪里去了？切！气死我！"
"我又不是同性恋......你再鬼扯我揍你啊，我才不管你是有没有由小三变成老三......"
断断续续，挂了电话，章连脚步声过来，章幻赶紧闭上眼睛。
他感觉到章连走了进来，坐到他床边看了他一阵，然後叹口气，唠叨一句"这都马上就要大过年了，这群兔崽子，就没一个省心的"，然後起身离开。
章幻消化著刚听到的消息：莫温是谁？谁是莫温？那是什麽人？同性恋？他伯父？同性恋？
开什麽玩笑。可惜现在必须装睡，只有等他伯父离开了才能解决他的疑问。

第八章
那医生让章幻先服食了一定的安眠药强制睡眠，而後建议章幻找心理医生减压，并配合相关药物疗养。章幻不置可否，倒是他伯父跟个跳蚤似的在一旁著急。後来还是被他打发走了。安眠药对他根本已经不起作用，他又不敢服食过多，万一成自杀了就不好了。等他伯父一关上门，他便打开了电脑。开始搜索听到的东西。不过出乎他意外的，基本上没有。
也难怪，毕竟他伯父要想隐瞒点隐私还是可以的，唯一弄到的东西就是他伯父年轻时曾经被父母送到南方某一小山村锻炼──说是锻炼，其实是家长没辙了丢他过去削减纨！之气。但这个事情他们都知道，在他堂哥章虚十四岁时，章连说要离开，丢的理由就是当年他也是十四岁被扔到外头自我成长的，做儿子的不能不如父亲。
而後再有的一件事就是大伯父当年在那边读高中时跟人打架，但是相关人名全部被隐去了，只说性质相当恶劣。
完全没有什麽叫莫温的人的影子，连点边边角角都没有挖著。章幻奇怪，还想继续，脑袋却跟被挤压得有点变性的气球，热乎乎要爆炸了，呼吸也急促困难起来。他只得丢下电脑倒到床上去，拿被子盖住脑袋，呼吸才顺畅一些，然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再次被弄醒，则是因为手机呼啸的响声。他迷迷糊糊中接起电话，电话里那人的话语一落音，他便再也无法迷糊下去。拖著疲惫的身体杀过去。
他人到达那家店子时，周歇正抱著一具身体，一见到他，脸上表情纷呈。章幻当作没有看到，只过去抱住那身体，正想站起来，却发现自个儿一晃荡，差点又没趴回床上去。周歇过来扶他，又示意他让开把人交给他。
章幻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周歇又把手伸过来，三四次之後，章幻啪的一声狠狠砸上去。"给老子滚开。"
周歇一愣，然後勾起冷笑，"我知道这是你的宝贝弟弟，别人抱不得。不过现实摆在这里，你他妈的抱不动。"
章幻抽出手机，"喂。哥，你现在到哪儿了？"他已经通知了他哥章虚。打完了电话，他拿了衣服往那小白蛋身上套，小白蛋沈沈的，人事不知，他宁愿相信那是睡著了。
没几分锺，章虚就过来了，抱起章玄，走出门外。一直冷冷看著的周歇跟了出去。他看著章虚把小破孩放进座位内，章幻立即就坐了上去抱住他，他站在车旁，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倒是章虚对他道："上车吗？"
他坐了进去，在章幻旁边坐下。这才发现章幻浑身发抖。
车内一片静默，车子本来驶向某个医院。半路上，车子颠簸过重，章玄突然醒来片刻，周歇看到小破孩的脸上虚幻的笑纹。他说，幻哥，你终於来接我啦？我能回家麽？然後就继续昏睡。车子却因此换了驶向。章幻拿著手机又打了一个电话，叫一个叫什麽三叔的人联系医生。而後，车内在没有出现过任何话语声。
就连平时最喜欢叽里咕噜的周歇，此刻也突然间成了蚌壳。
不仅仅是因为事情的发生，更深层的是因为他突然间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件事情，会变得很麻烦，麻烦来自於改变，对他，对章幻，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且极有可能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那种状况。
霉星高照，他此刻只能想起这四个字。

屋内，周歇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老头子，章幻叫他伯父。原来这就是韩姐口中的那个章连，看起来跟个孩子的性格似的，不过在听到医生说章玄的情况时，那人浑身散发出来的隐怒倒让周歇觉得他果然也是个父亲。
他听到里头的声音持持续续，但是全然不清楚，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他也困了，一晚上没有睡觉，结果还是这个样子。他无言已对。他想章幻肯定会生气。
果然不多久，章幻出来了，站在他面前，许久，脸上无喜无怒，只有憔悴。
两人眼中同样的憔悴。
章幻突然冷笑一声，"你就是这样子对待答应别人的事情的？"
周歇心想来了来了，果然来了，这人前面不兴师问罪不是因为给他面子，而是因为那个时候他那宝贝弟弟还没被照顾好。到如今，那小孩被照顾好了，他也就想起自己来了。
就算是被恼怒，也是要排到末位的。他也冷笑一声，"你呢？你这辈子就是为你章家那俩哥弟而来的？"
章幻愣了一会儿，指著大门，"滚。"说完就往回走，话语接著甩过来，"别再让我说第二次。"人已返回进里间。
周歇站了一阵，突然苦笑一下，迈开腿离去。後面一人大步追过来，赫然是章虚。
周歇除了在1038宿舍见过他一次之外，与他再无任何交情，这时候看他过来，只是眉头微皱，脚步平稳。追上他之後站在他面前，"周歇？"
周歇点头，"我是。"
章虚微笑，"能耽误你几分锺吧。"看似询问，却是不容拒绝，人已经往客厅走过去。
周歇只得跟过去，这兄弟三个，一个比一个麻烦。
......
十分锺後，周歇黑著脸踏出这个宅子。他没有保留，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不说出来，以章家的力量，小林子的所作所为也能被查出来。既然如此，还不如他来回答。至少，他还能为他进行开脱。
章家大少听完，无声无息许久，周歇想那人估计也不明白林笕为何会如此，因为他自己也不明白小林子为什麽会做这样子一件事。
说明完一切，他心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但愿章虚对林笕是真心的。他问那一脸没有表情的章家大少，"你准备怎麽对他？"他说的"他"，自然指的是林笕。
章虚没有表情，也没有回答。
周歇只得叹气起身，离开之前道，"我真心希望，你能对他好点。"还是那个他。
他看到章虚点了头。於是满意离开，他不了解章虚，所以也没明白章虚心头的想法，他会对他好，但是并不代表他会不追究他犯下的事。
章虚叹口气，进了内屋。章幻和章连正等著他的回答。又十分锺後，了解到事情始末的章连看著屋内他三个最宝贝的孩子，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原来前半生错误，终会有报应。前缘误事，如此而已。
他张开嘴：小虚，小幻，你们要不要听段臭鸡皮的旧事？

周歇接到章幻的电话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不管是鞭子还是糖果，他周歇都不是个喜欢捂著耳朵没听见就当作没发生的货色，所以立即就接了。那边只有一句话。
周歇听完之後，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听著那边挂了电话，忙音一片。一直到他电话挂了倒到床上去，还在耳边。他全当那忙音是在念经，不过他不是佛门中人，所以他安心不下来，就跟挠痒痒似的，挠在心口了，一下一下疼。
他像个被点了穴的人似的在床上装尸体装了很久，心头燃烧著熊熊的大火，终於把穴道冲开，身体能动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向熟悉的地盘。
在吧台上，他看到了风扬，他走过去，一个拳头砸上去，上头杂七杂八的东西震得洒了一地，风扬皱眉看他。
"你今天发的什麽疯？"
周歇一股脑闷气没地儿泄，直在心头盘旋，妈的，你这家夥，今天居然在了，你昨晚为什麽不在？啊？！你他妈的说呀！
风扬一杯酒泼到他脸上。他什麽时候过来还需要向人说明了？你有见过跟员工说明去向的老板吗？
周歇的思维还是正常的，所以他哭了，没有声音，只是眼泪突然间就闪出来了。滑到桌面上。风扬丢过来一方白色的毛巾。
"听说昨晚有人缠著你？"而且还甩不掉。今天一早开手机，店里的管事电话就进来了。不仅仅是周歇被缠住了，管事还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昨晚7号房间的事，是我失职。"那管事最後这麽总结他昨天的工作日历。
周歇擦干眼泪，问，"如果我动手揍昨晚那龟孙子，你会不会难做？"
风扬摇头，"只要你能打得过他。"不要再像昨晚那样。昨晚也算周歇倒霉，被那人弄到了店子外，而且外表上还一点看不出来，周歇也够倔，不愿意吭声呼救。但是店子里的保安竟然没有一人发现情况不对劲，失职也是事实。如果在平素，做这行的被缠住，只要不出大问题，也不算什麽，可偏偏周歇因为这事而耽误了救章玄的事，并且在某种程度上促成了章玄的伤害，所以，说他倒霉。
风扬丢给他一张纸条，"上头有那渣子的地址。"
周歇点头，"谢了。"而後头也不回出去。
风扬笑，打完了又如何？有些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任你再怎麽解气，也难以弥补。周歇总会明白这个道理的，不过看来不是现在。
午夜时分，一身青青紫紫的周歇回到了店子。风扬已经离开，店子里的管事丢给他一把房间钥匙。这家店子的规矩，员工若是愿意，可以在店子里住，店子里有专门给员工设置的房子，钥匙全部放在管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