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被一神经病的话影响的他,又算什麽?傻X?还是变态?!
他怒气腾腾地杀出包厢,直至吧台,"最近有特殊嗜好的王八蛋上门没有?"
"有啊,"风扬手指随意伸伸,"这个、那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是,"指完了,自个儿就乐了,还真不少,吊起嘴角,眼神冰冷,"你准备要干嘛?"
"给我挑几个喜欢玩SM的。"
风扬停下手边的动作,过了一会儿,突然朝他一笑,周歇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笑容,妩媚而阴毒,他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妙,正要退後,却已来不及了。
风扬直接拿起刚调好的一杯酒泼了过来,笑得风情,"原来你已经寂寞到这个程度了。"又扔过来一条毛巾,"下回要是想找人抽你了直接说便是,我会满足你的。可是,最好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任何会损坏店子规矩的话语。"
这混蛋!周歇一边拿毛巾擦脸一边瞪著那疯子朝著旁边等酒的人露出八颗牙的微笑,"不好意思,刚才您要的酒出了点问题,您稍等一分锺,我再给您调一杯。"
不过,怒气却外泄了般,没有法子再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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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38宿舍。周歇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四周安静,因此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竹声,一阵一阵,总算有些农历新年的气氛。
这个房间,林笕搬出去了,连翼也搬了。只有他,只有他一人在此,学校也荒凉,宿舍像荒漠。这都不是理由,周歇清楚。根本的是因为他身体在叫嚣,叫嚣著两个字。
那两个字,应该叫寂寞。他以为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两个字。
他突然想起两张脸来,一张是怒火中烧的跟他相似的脸,另一张则是红著眼眶挂满眼泪的母亲的脸。
他当时怎麽说来著?
是,我不缺钱花,但是我不高兴。
对,在男人身上,我才能找到那种高兴。
滚就滚!放心,我不会再回来的!
......
三年前的事,现在看来,却仿佛隔著几倍的距离。
他翻个身,趴了一阵,突然笑了,抽出手机,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
电话嘀嘀嘀地响起来,一声接著一声。到第八声时,仍旧没有应答,周歇苦笑一下,正打算挂断,那端却传来异响,而後是女人的声音。
"喂?哪位?"
周歇没吭声,听到那头又喂喂了几声,还有老头子的声音,然後挂了电话。
一分锺後,手机响起。
周歇一看,是家里的号码。他看了一阵,才按下绿色通话键。
"小歇?是你吧?"
......
对话持续了一分锺,中间周歇总共吐了几个字,三个"嗯",两个"没",以及最後的一个"好"。
......
小歇?是你吧?
嗯。
别挂电话,你这个不懂事的死孩子,怎麽这麽久了都不给妈妈打个电话的?生你爸爸的气就连妈妈也不要了吗?啊?!
没。
现在还好啵?
嗯。
有喜欢的人没有?
......
......你、你别生你爸爸的气,我们毕竟是老一辈的人,没有那麽开通,他、他也是为你好......
没。
回答妈妈,有喜欢的人没有?男的......男的也可以......
嗯。
有了,是谁家的孩子,什麽时候带回家来给妈妈看看,好吗?
好......
......
有喜欢的人了,可是,被人家甩了。原因:不明。
周歇看看窗外,呆了一阵。然後再次闭上眼睛。这次,他终於能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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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内,周歇一直在晃荡,不仅仅是人,更多的是思绪。他又回到了店内。不过这回基本上都坐在风扬後边,看著风扬调酒,处理"垃圾"(指到店子里来捣乱的人),还有打电话。
温柔到头的语气和调子,他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的。尤其某次还是正巧是在动手的时候电话响起来了。
周歇真想感叹原来世界上真有所谓的变脸龙存在的,套一句某电视剧人物的台词就是:这人是属狗脸的,说翻就翻。周歇在那後头加了一句,说晴就晴。
周歇就奇怪了,电话那头到底是什麽人哪?有这麽大魔力。
在他看来,风扬跟他一样,完全的享乐派和现实派,实在难以想象他能有这麽文艺的时候。
风扬收起电话,回他一个微笑,"不好意思,私人秘密。"
周歇看著他欠扁的笑容握拳头,"秘密秘密,众人皆知才能叫秘密。"
风扬掰掰手指,"我手痒还没完全解决呢。你要不要试一下?"眼神指指躺在地上的那堆伪尸体。
周歇敬敏不谢,不过还是不甘心,"真这麽神秘啊?"
风扬点头,"机密。"
切,没劲。周歇又蔫了,耷拉著脑袋瓜子。
风扬看他几眼,叹口气,"得了,在这种场合不谈私事是我的习惯,今天看你这死样子,破个例。"看著周歇一下子又竖起来的耳朵,他无奈轻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周歇自然点头点得跟糠筛子似的。
风扬道,"打电话的人是我弟。"
哈?周歇惊叫,原因不止一个。第一,他头次听说风扬还有弟弟。第二,就算他有弟弟,电话也是他弟弟打来的,但是──
"不会吧,你骗谁呢?弟弟打来的电话,你能弄得跟情人回话似的?"
风扬似笑非笑看他,"你也这麽觉得?"
点头。
风扬摊摊手,"那就是情人了。"
"......"周歇甩甩手臂,"我突然间发现,我手也有些痒啊,你要不要试试?"
"滚。"风扬笑骂,"你要真手痒,还不如去招呼招呼一下其他人。"
"比如说?"
"比如说那个谁,章家老二之类的。"
"风扬,你还真是欠揍。"明摆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周歇无话:对,事实,令人郁结的事实。他想了十来天了,可惜就是没有付诸於实际行动,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不敢,还是说──不舍?
"前几天章家老大来找过你吧?你明明也知道了一些过去不知道的事情是不是?"风扬正色道,"可是,你不敢追问对不对?不是因为他甩了你,而是因为你自己没有考虑清楚对不对?"
"没有考虑清楚什麽?"周歇心惊,挂起一张无赖脸。
风扬摇头,"你没有必要骗我,第一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无关;第二我看穿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大部分都还活得好好的,所以你没有必要防贼似的防著。"
周歇心底道,那是,只要不惹到你的,都活得好好的。不过他也想象不出自己有生之年去惹风扬的样子,於是扭扭脖子,"得了,你想说什麽就说吧。"
风扬这才笑了,"早这样不就好了。我说你没有考虑清楚,是说你没有考虑清楚自己是不是愿意被吊死在章幻这一棵树上。"
"我挺愿意的。"周歇嘻笑。c
"是,你愿意,不过那是在你不完全了解他的情况下,在你以为他只是你看到的那个人时。痛快不扭捏,能在床上配合你,平时又不纠缠,可以让你舒服畅快,要走开时也可以没有负担。"
"那......倒没有,"周歇道,"我缠他够紧了吧,可惜他不喜欢。他可能正巴不得我不要去缠他。"
风扬轻笑,"借口。你缠著他?是,表面上看是。不过那不过是因为你知道他不会跟别人一样因此而缠著你不放。你知道他的底线,所以才敢放手闹腾。"因为不会有烦恼。
自从三年前周歇进入他店子开始,他就一直在旁边观察。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享乐主义者,一切按自己舒服了算。所以他可以疯起来时同时跟几个客人玩通宵,可以跟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搅合在一块,也可以只陪人纯喝酒聊天,更甚者可以连续多天不接待任何客人。
他开店子只是利益至上,除去基本的底线规矩之外,里头的MB们使什麽手段他一概不管。当然,对周歇,他给予了更多的自由,因为他觉得有意思。他的生命无聊了太久,难得看到有意思的人,所以他给他条件,让他玩,看他能玩出个什麽结局来。
"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章幻他哥的到来,你被迫知道了一些东西。而那些东西,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目前的你觉得难以承担的,所以你就退缩了。不敢去缠了,正巧他说了结束。所以在表面上看来,是他甩了你。是吧?"
"......"
"只是你又放不下......"放不下,是因为多少有些情分在;但是又没有把握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承担由这种情分而带来的负担,所以在此彷徨。"周歇,用句不好听的话,你可真是不够男人哪。"缺少了男人该有的担当。
周歇安静了一阵,苦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被别人点透的感觉真恶?"
风扬点头,"有啊,那些被我抓住了把柄的家夥都这麽说。"
顿了一下,又问,"还要继续在这里混下去吗?虽然我不介意下头的人混,但是看你现在这样子,估计只会给店子带来麻烦。"收拾不了自己的人,自然收拾不了客人。
周歇笑,"还可以来这儿玩吧?"
风扬点头,当然,只要你愿意掏钱。
这话自然招来周歇一顿鄙视:"混蛋商人本色!"说完却笑了,真诚的那种,"谢了。"
风扬也露出笑容,"不客气。我什麽都没做。"做决定的终究是本人。
周歇却有了其他兴致,"话说,我一直以为你跟我一样,是个很现实的人。"
风扬不置可否,"是吗?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很喜欢某样很现实的东西。"
"钱?"
"嗯。"
"为什麽?"周歇不解,据他观察,风扬并不喜欢花钱,也不是钱奴,他实在难以理解为何风扬会对金钱这麽执著。
"想知道啊?"
"废话!"
风扬笑得畅快,"不好意思,个人机密,无可奉告。"
周歇终於忍不住伸出了拳头。而後,两人在店子後头的暗黑巷子里大打出手。
直至两人都痛快淋漓地抹著汗水时,周歇还是没有将问题的答案弄到手。他总算死了心。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章虚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不是因为小幻,他绝对把这人扔出去,从这十层高的房间窗户上。让他好好体会一下什麽叫自由落体。在这种冲动已经发酵了一个多礼拜的情况下,再看到眼前的痞子笑脸,他费了很大的自制力才平静下来。冷淡地看著对方,一直没有言语。
那人却发问了,"章幻现在在哪?"
"......"关你什麽事?!
"他还好吧?"
关你什麽事!
"......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他所有的事情?"
"关你什麽事?"
周歇笑,"你那天去店子里找我,不是就打算告诉我的吗?"
章虚淡然,"那天是那天。"不是今天,不是现在。
周歇岂会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潜台词,也不恼,也不闹,仍旧是那张笑脸嬉皮,"拜托,我的章大哥,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麽关系?"
"我的死活是跟你没有关系,"周歇翘著二郎腿,"而且不是我会死会活的问题。"他明明知道的,何必死硬呢。
章虚闻言,终於抬头看他,周歇感受到跟上次一样的压力。心头不由得嘀咕:妈妈咪,这章家老大永远这样吓人的吗?眼光跟个探照灯似的。真不知道小林子怎麽受得了这样的家夥。思绪只闪了一会儿,就听得章虚说道,"行,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确认一件事。"
"什麽事?"
"你这次来,是干嘛来了?"
"拯救苦难人类於水深火热之中。"双手大开,做了一个教徒接受上帝恩赐时的动作。
啪,章虚丢过来一根笔头。正中他鼻子。
周歇摸摸鼻子,手托著下巴,"跟我那哲学家老婆探讨什麽叫人生、什麽叫乐趣、什麽叫未来、还有什麽叫幸福~"
这回章虚丢过来的是茶杯,直接命中脑壳。
周歇抚著脑门上的红印子苦笑,"我说大哥,你都快要成为本人的大舅子了,就不能稍微接受一下我这种幽默方式吗?"
章虚直接回他一个面无表情,不过身边的东西却没有再出现移位动作。
周歇道,"我喜欢我能了解到所有的状况。如此而已。"
"哪怕会超出你想象的麻烦?"
周歇笑了,播爱大使的动作重现,"为我所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回直接被一大堆文件盖住了脑袋。
丢完东西的章虚拍拍手,按下内线,"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许可,不允许任何人进办公室。"而後关了电话,道,"这个事情说起来可能会有点长。"
"那敢情好,"周歇笑拍拍手,"我还就怕太短了,今天下午会没事干呢。"
章虚对这个人很是无语,想了一下道,"事情太长,我只能告诉你个大概。"
"你知道,小幻虽然不是我亲弟弟,但他却比我亲弟弟还贴心。很多事,小玄没法帮把手,所以都是小幻在做。除去小玄身体的原因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小幻太了解人。他从小,就对人有深层的了解,了解人的自私,了解人的阴暗的东西。他刚来我家时,基本上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
"对。"章虚摇头,"不是病,但是我们也不敢确定他没病。因为他从出生以来就这样子,不仅不说话,对谁都冷淡,包括他父母在内。他母亲受不了,他父亲才打电话问老......我父亲怎麽处理。我父亲去了一趟南方,把小幻接到了我家里。接到我家里後,也还是不说话,这种状况大概持续了将近一年。我家里医生的检测结果说生理上没有障碍。"
"他不愿意说话。"
"对,不愿意说话。我们也搞不清楚原因,我父亲开始挺著急,後来见他虽然不出声,却愿意跟我们两兄弟搅合在一块儿玩,而且也不反感我们的触碰,才放心了。他说有什麽关系,不说话就不说话,人又不是要会说话才能成为一个人。然後就这样子,小幻一直不说话。直到某天。"
"那天,我正在教室里上课。小幻突然闯了进来,也不管老师的询问,拉著我就跑。我一路莫名其妙。开始以为他不懂事呢,所以就叫他回家去。没想到小幻却开口了。他说小玄从楼梯上掉了下去,头破血流的。我都没来得及惊讶就赶紧跑回了家里。当然,到家里之後,小玄早已被安置好了。我当时很奇怪,管家三叔在家,小幻怎麽不叫他?不过自那次之後小幻就偶尔会发出声音了,不过一般都是在我们父子几人面前。後来才知道,小玄摔倒那次他不是没有找三叔,只是拖著他从後院进了前厅,一言未发。然後再出来找的我。"
章虚说到这,笑了一下,"听到这,你心里怎麽想?"
周歇抿抿唇,"他不是不能说话,只是不愿意在不喜欢的人面前说话。"
章虚笑,"也对也不对,不是不喜欢的人,而是更细致点的,是他不信任的人。不过那次之後,他好了很多,渐渐也好了点。於是我父亲把他送进了学校。才一个礼拜,老师就家访上门了。说是小幻上课从来不听,教材只是摆在桌面上,翻都不翻开,只顾自己翻自己的书。当时我父亲很无语,叫来小幻询问。你猜小幻怎麽说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