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红袖和苏蓉蓉下到楼下舱房後,李寻欢跳到楚留香身上,掐住他的脖子,"虽然我也很喜欢蓉蓉。"咬牙切齿的,"但是不准你喜欢!"
"我没有。"楚留香完全不反抗,被他掐得东倒西歪,如同水中浮萍,风中落叶,随波逐流。
"那还差不多。"李寻欢松开手,窝回楚留香怀里,人肉沙发坐起来就是舒服,既不硌屁股,又不顶背。
"闹完了,现在可以喝药了吧?"楚留香揪住李寻欢的大蒜鼻头,轻轻的拧一下,比鹅毛拂过还要轻,可是李寻欢居然还不依的"嗯"了一声,捂著鼻子叫,"好疼。"
胡铁花被他们俩肉麻得汗毛都掉光了,赶紧端著药碗走过来打断他们亲热,"来,还给你。"
"不要。"李寻欢把脸往楚留香怀里猛缩,一边缩一边蹭,再加上顶两下,简直像小宝宝在妈妈怀里找奶喝一般,可是胡铁花可以很肯定的说,他再怎麽拱,也拱不出奶来,除非楚留香突然变成了一个女人。
"你要不喝的话,怎麽能够内力大增,学好我的功夫呢?"楚留香一改刚才被摇得东倒西歪的无力,突然坐得极稳,任他李寻欢拱得风生水起,也是纹丝不动,还腾出只手去接胡铁花递出的药碗。
"什麽?内力大增!"胡铁花缩手的速度绝对比伸手快,牢牢把药碗护在臂弯里,再次确认,"这个喝了以後能内力大增?"眼前闪过一点青时时刻刻霸在一点红身旁,张大嘴说咬你咬你的凶相,要是自己武功大进,打败一点青岂不是小菜一碟?那还他怎麽阻挡自己跟一点红......不对,摇头,猛摇头,就算他不挡著,也不能跟一点红怎麽样,他们可都是男人!
眼尾扫过那还在拱来拱去的两人,不行不行,自己可是喜欢女人的,不喜欢男人!可是,为什麽手还是护住药碗,死也不愿意递出去?
"他天天吵著要学功夫,可是你知道的,没有内力,学什麽招式都是无用,所以,我就......"
楚留香还未说完,胡铁花就毫不犹豫的举起药碗,一饮而净,然後马上伸出舌头,连连哈气,"好苦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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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苦,这是黄连水。"红袖拾级而上,正好看到胡铁花把那碗药喝下去。
"你们......你们......"胡铁花苦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眉毛眼睛不分,鼻子嘴巴扎堆。
"你怎麽出去一趟,又变笨了。"红袖倒杯茶递给胡铁花漱口。
"你好坏,居然拿黄连来害我!"李寻欢又骑在楚留香身上,掐来掐去,就见楚留香的头又开始摆来摆去,长长的头发也随之飘来飘去,这要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被人看到,非得吓破胆不可,像个提头到处乱晃的无头鬼。
"苦一次,你以後永远都不会再想练武。"难为楚留香被掐成这样,还能不疾不徐的说话,且还面带笑容,看来已是被掐习惯了,举止间极为配合。
胡铁花狼饮完那杯茶後,又抱著茶壶喝得一肚子水,嘴里的苦意还是浓得他合不上嘴,"你们放了多少黄连啊,苦成这样?"
"本来他想给他点苦头吃吃。"红袖的手指从楚留香的鼻头转到李寻欢的鼻头,再转到胡铁花的鼻头,"哪知你好死不死的正好撞上来。"
楚留将发完疯的李寻欢抱在怀里,香重新坐好,"话说,你以前不太在意这些的。"阴阳怪气的摸著下巴淫笑,"莫非一点红欺负你了?"
"没有。"胡铁花瞪著牛眼,"他为什麽要欺负我?凭什麽欺负我?"
"天知地知他知你知......我也知。"抱著李寻欢站起来,"走,我们回房去,不理这只呆头鹅。"
"什麽事是你们知道我不知道的。"李寻欢听见有秘密,兴奋的哇哇大叫,"快说。"
"回房慢慢告诉你。"楚留香低头在李寻欢耳边小声说道,语气暖昧得让人一听即知他没安什麽好心。
"他......他知道......什麽?"胡铁花瞠目结舌的指著楚留香的背影。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红袖逼近胡铁花,双眼闪烁著兴奋的光芒,"老实交待,你有什麽事不能让我们知道?"
"没有,什麽也没有。"胡铁花惊慌失措的低下头,不敢面对红袖,难道自己跟一点红的那些荒唐事也被老臭虫知道了?这不可能啊!也不是不可能,万一是一点红说的呢?心里七上八下,不行,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
鉴於这麽多年来,胡铁花要造访楚留香时,都是不会用到双手的,只会提起粗壮的大腿,这麽随意一踢,门就应声而开,於是,他故伎重施,还没站稳就是极为利落的一个飞踢,"楚留香,你到底知
道......"什麽两个字自动消音。
楚留香光著屁股手里抱著一床大棉被,不用想也知道,那里面包的是同样光溜溜的李寻欢。
"咳咳,你们要欢好怎麽不把门关好。"
胡铁花暴汗,也不想想,那门人家关得好好的,是被他强行踹开的!而且就算是铁门,也经不住他那豪迈的大脚,何况如果一踢不开,他肯定会坚持不断的一直踢下去,直到踢开为止,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有那时间,楚留香也能让自己也披上被子,不至於光屁股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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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你们继续,我去接一点红回来。"赶紧给已怒火中烧,恨不得杀人泄愤的楚留香关上房门,跑得像有几百人在後面追一般,疾如风,快如电。
二十天的路程,胡铁花硬是缩到了十天,白天黑夜在马上狂奔,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前路,艰辛自是不必说,头发上的沙土厚得如同一夜白头般,满头银丝,下巴上的胡须也疯狂滋长,浓密如黑森林,乍眼望去,像极了那些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可是他都不管不顾,只是策马策马再策马,终於在第三十天晚上,到达了那个小村庄。
一轮圆月当空照,幽幽夜风泣清冷,村庄沈寂在一片沈静中,一盏油灯也无,可是看在胡铁花眼里,却是温馨如游子的家,触动著他的心弦。
跃下马来,不愿马儿的得得蹄声惊醒酣睡中的村民,放轻脚步,慢慢往庄内走去。
一点红,我已如约前来,而你,可曾记得那一月之期?
动作放至最轻,缓慢轻柔的推开藤木青青的院门,听觉延伸到极至,细细捕捉屋内的微小动静,沈静如水的脸庞突然大变,胡铁花风一般的掠进去。
没人,没人,翻遍房间的角角落落,没有找到一个人,甚至连他们生活过的痕迹也没有留下,清理得干干净净,看来走得并不匆忙。
胡铁花问遍了村庄里所有会说话的人,包括几岁的孩子,但是这些淳朴的村民们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关心的只是一亩三分田,又如何会关心那些背著刀剑,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江湖中人呢?
三日後,再不甘不愿,胡铁花也只得离开村庄,漫步江湖,四处打听一点红一行人的下落,只是他天生穷鬼,没有一掷千金的豪气,而一点红身为天下第一杀手,隐匿踪迹自是不在话下,他只要想不被人找到,那麽,也就没人能找到,包括胡铁花。
归途又从十天变成了六十天,行行走走,走走停停,无论大小城镇,胡铁花都会歇上一歇,酒楼茶馆永远都是高朋满座,人满为患,江湖上的大小事件他们都如数家珍,谁当了掌门,谁被人杀了,谁成亲了,可唯独没有人知道,那个爱穿黑衣,手执三尺青锋,眉心有一点红痣的妖豔男子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两个月後,胡铁花垂头丧气的回到东海,望著海边停泊的大船,想著,就算现在楚留香提著刀子出来,自己恐怕也是不会反抗一下,任他宰割。
脚步沈重的踏上船,却意外的听到了睽别已久,思念日盛的声音。
"香香,今晚我还要吃那道雪里寻梅,要不然,你休想跟你的亲亲小欢欢亲热。"低沈暗哑,妖媚天成,不是一点红是谁。
"一点红。"胡铁花发出惊呼,直冲进大厅,明亮辉煌的大厅里,他的眼里再也望不见旁人,只有那个长发披肩,轻言浅笑的男人。
"鬼叫什麽,当我们不知道你回来了麽。"一点红眼波流转,毫不吝啬的丢了个白眼,"脚步如此沈重,几里开外,我们就已听见。"
"是啊,老胡,你搞什麽鬼,万花楼里的姑娘虽然漂亮,可是你也不至於一去不回啊。"
"我......没去万花楼啊。"胡铁花被楚留香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那天你急急忙忙丢下一句,去万花楼喝花酒,就跑掉,我们两个人四只耳朵,可没有听错,是吧,欢欢?"楚留香面带微笑的垂首向怀里的李寻欢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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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抬起头,嘴里塞了满满的零嘴,努力蠕动几下,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准备用摇头来否定,楚留香的手就温柔的到达了他的头顶,"看你,吃得满脸都是,我来给你擦下。"
擦脸不用按我的头啊!李寻欢在心里大叫,却不由自主的被强按著点了两下头。
"好了,干净了。"楚留香满意的收回手,然後将和煦如春风的脸转向胡铁花,"看吧,欢欢也承认他听见了。"
"可是我确实没说过!"胡铁花脸涨得通红,急得直跳脚,老臭虫他们失忆了吗?当时说的明明是去接一点红,怎麽变成去万花楼!及至看到楚留香意味深长的微笑,才後知後觉,"我知道了,你蓄意报复!为那天看到你光......"屁股二字再无法说出,一块白糖糕朝著面门直飞过来,疾风扑面,好啊,你不让我说,我就偏要说!
打定主意,头往左偏,同时右手化指为钳,准确无误的将白糖糕夹住,没待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已是满天的白糖糕,上下左右,将所有後路全部封死,无论往哪个方向躲,只要张开嘴,绝对有块白糖糕在等著。
刻不容缓之下,双手在衣襟处用力一扯,外袍应声裂开,胡铁花手执两端,不停的抖动外袍,将白糖糕尽皆装入。
"唉,男人大丈夫,做了就认嘛,反正去万花楼也没什麽大不了。"
胡铁花占了上风,正准备讥笑楚留香,忽然听得一点红如此说,顾不得再跟他斗气,将外袍一卷收起来,蹦到一点红桌旁,打算将这两个月的去向合盘托出,却见一点青穿戴整齐的坐在一点红身旁,坐姿端庄,神态庄重,半点不似以前那般疯疯癫癫。
"咦,你好了吗?白老二不是说解毒需要两个月?"
"白大夫医术无双,在下已无碍。"一点青目不斜视的望著面前的桌子,肃然答道。
"你什麽意思?"一点红横他一眼,"不想青青早点好?"
胡铁花连忙摇头。
"我们不要理他。"一点红夹块凤梨酥放到一点青的碟子里,"来试试这个,酸中带甜,很开胃。"
胡铁花突然觉得像吃了苍蝇般,胸闷,恶心,望著一点青将那块浅黄色,酥脆松软的糕点送入嘴中,细细咀嚼,再回以感谢的微笑,就想伸出手去打爆他的头。毒既已解,为什麽还要缠著一点红?为什麽还要叫那个听起来亲密如双胞的名字──一点青!
"既然你说没去万花楼,那这两个月,去了哪里?"楚留香突然又将话题扯回去,只是胡铁花现在一点想要分辩,解释的心情都没有,狠狠的瞪一眼楚留香,你狠!愤愤的甩袖回房,眼不见为净。
舱房还是简陋得一如从前,除了床和被子,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弄得胡铁花想摔东西泄愤都无从摔起,只能蒙著被子,睡大头觉。
其实这大半年来,他一直都没休息好,特别最近三个月,一直在路上奔波,劳心又劳力,身体早已疲累不堪,只是靠著一股精神力量支撑而已,一旦松懈下来,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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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间,在门外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谈话声,都一丝不落的滑入耳内,但也只是滑过而已,胡铁花依旧不管不顾的昏睡,只到某天听到李寻欢的声音远远传来,一点红和一点青不是一对吗,为什麽不睡一起?
胡铁花惊而坐起,他在说什麽?
脚步在胡铁花门口停住,然後响起楚留香阴阴的笑声,嗯,你这个建议很不错,今晚我就去安排。
两人渐渐走远,李寻欢小声埋怨昨晚睡觉时楚留香抱得太紧,害得他出了很多汗,楚留香吃吃的笑,压低声音答了一句话,在一般状态下,胡铁花是不应该听到的,但因为他正处在高度戒备,耳朵竖得极高,所以好死不死的听到他说,那我们今晚就不要穿衣服。更要命的是李寻欢尖叫了一声,难道你要把我穿内裤的权利都剥夺?
胡铁花决定以後把老臭虫升级为老淫虫,淫乱此船不说,还妄想带坏一点红!
心急火燎的穿好衣服,匆匆往楼上跑,还差两级楼梯就到大厅时,听到李寻欢在说,"今天红袖不小心把你的床弄湿了,现在都还没干,不如你先搬过去跟一点青挤挤,等床干了再搬回去,好不好?"
胡铁花一听大急,居然动作这麽快!顾不得多想,大声道,"不行,他只能跟我睡,除了我,谁也不行。"两步化为一步踏上大厅,见到大家都在,只是好像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楚留香得意无比的奸笑,笑得两只桃花眼眯成一条缝,像极了一只偷腥成功的狐狸。
一点青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朝厅中众人略一拱手,匆匆离去。
一点红夹著一块绿色的糕点保持著准备往嘴里塞的动作,樱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不知是忘记合上,还是吃惊所至,望向胡铁花的表情很是同情。
相比较来说,李寻欢的表情最为正常,他只是略为疑惑了下,就往胡铁花面前走来,只是他怀里抱著一个极为庞大的物体,而那物体又在不停的动来动去,挣扎不休,以致於他的脚步略有不稳,但还是拖拖拉拉的走到了胡铁花的面前,并将那物体往胡铁花怀里塞去,"喏,给你。"
胡铁花定晴一看,这不是那只大得离谱,名字跟体积一点也不符合的胖猫小可怜吗?好久不见,它好像更肥了些,肚子沈甸甸的像是怀了几窝小猫,身上的毛也差不多掉光,只余几根在风中摇摆,估计比它嘴边的胡须数量还少。
"你把它给我干嘛?"胡铁花忙不迭的把小可怜往地上一抛,它虽然体积庞大,身体倒还是很灵活,尾巴摆上一摆,就安全著陆,四肢著地的趴在胡铁花脚下。
"让它今晚跟你睡觉啊。"李寻欢很不满胡铁花如此轻慢的对待小可怜,决心再次把它送回到胡铁花怀里,可惜一次,两次,三次都没能把小可怜再次抱起,只好放弃,站直身子,呼呼喘气,小可怜真应该减肥了,再这麽胖下去,除了楚留香,恐怕没人抱得起它。
"它!"胡铁花吓得一跳几丈远,"我是说一点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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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红?"李寻欢大惑不解,"一点红为什麽要跟你一起睡?"
"你刚才不是说红袖把他的床弄湿,不能睡了吗?"胡铁花心里直打鼓,千万别是没听清,闹出这麽大个笑话来,要不然可太丢人。
"不是。"李寻欢断绝他唯一的希望,"你弄错了,我们在说小可怜。"
楚留香放声大笑,"我说老胡,你这麽喜欢小可怜,我们送给你又有何妨?"
胡铁花羞得老皮老脸一阵红一阵白,随便踢了小可怜一脚聊表恨意,就慌里慌张的跑掉,看都不敢看场内众人。
在舱房里躲了一下午,晚饭时间,红袖在外面叫,"开饭啦,要吃饭的赶快。"
两天没有一粒米下肚,有内力撑住,还勉强能坚持,可是,整整两天没有一滴酒喝,可真是要了胡铁花的老命,酒虫在心里直挠痒痒,嘴里快要淡出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