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模样————井井

夏小远多次想插话都被金泽给反驳了。
喂......金泽，你是想晾干我么。就知道你让我来果然没安好心。一定要报复你！
"金泽，上次你完打篮球，给你送水的那个女孩子是谁？"三个人正走在前面，夏小远口轻飘飘地在后面说了句。
金泽转过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长得好‘漂亮'啊，而且还对你这么好，大热天给你送水送毛巾的。"
叶怡脸上马上显出尴尬。
夏小远暗爽。韩飞翔在一边看好戏。
"高一的一个学妹。"金泽回答。
"只是学妹啊......两个人这么要好。"夏小远又加了句，脸上表情是"你能拿我怎么样"。
金泽笑得有点僵硬，对叶怡小声说："不要误会，我估计是夏小远看上那学妹了，我去和他好好谈谈。"把夏小远拉到了一边，"飞翔和你小怡走前面。"
"你干什么。"金泽沉着脸。
夏小远装无辜，"我怎么了。"
"不要和我来这套。挑拨我和叶怡感情你觉得高兴么？"
没错，我就是高兴了。夏小远瞥一眼金泽，"你才是，到底叫我来干什么。"
金泽转过头没回答。
我还不是怕你一个人闷死在家里。整天一副没表情的脸，时不时又突然给我忧郁得要命。我知道你一个人没朋友比较不好过，被我说了你还死不承认，不准别人管，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表现出急需别人关心的样子。好心带你出来玩还要硬拉你，做你兄弟我真是造了什么孽。
你个死小孩恶劣到极点了。
"阿泽。"叶怡指着前面的高架，说："我们去坐云霄飞车。"
于是四个人出发去坐云霄飞车。
四个人一辆车。韩飞翔和夏小远坐在前面，金泽和叶怡坐在后面。
"如果怕的话，握住我的手好了。"金泽对叶怡说。
"如果怕的话，握住我的手好了。"韩飞翔清清喉咙，对着夏小远重复了遍。
全车冷场。
叶怡是对金泽微笑，而夏小远对韩飞翔假笑："谢谢，我还是握保险杠比较安全。"
夏小远对于坐云霄飞车挺畏惧的，下车的时候心一直扑通跳，故作镇定。
叶怡拍着自己的胸口，"刚吓死我了。"金泽搭上她的肩，"没事呢，有我在。"
最受不了这种场面。夏小远把视线移开，看见有在卖饮料的小摊子，问："你们要喝什么吗？我去买饮料。"
金泽说："我和你一起去买。"
韩飞翔急忙拉住金泽的手臂，"我去。"
金泽觉得韩飞翔慌张得有点不对头，"怎么了。"
"没什么，你和叶怡去那边等我们。"韩飞翔拼命把金泽往后面推。
"让开。"金泽怒，"你挡住我了。"
夏小远顺着金泽的视线看去。买饮料的摊子旁边，有个皮肤白皙的中年妇女在帮一个小女孩选饮料。
认识？为什么金泽的表情那么奇怪。
那个妇女往这里看了看，错愕得睁大眼睛。
她拉着那个小女孩，拿了饮料走向这里。韩飞翔看着金泽，叹气。
夏小远听见金泽叫那个妇女，"妈。"
第 17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大清早更新完睡觉鸟~~~
那个妇女摸摸金泽的头，"小泽，好久不见了。"
金泽笑得很勉强。
"和同学出来玩么？零花钱够不够？"关心疼爱的长辈口吻。
"什么时候我多了个妹妹？"金泽指着那小女孩答非所问。
"胡说什么呢，同事的孩子，帮忙带下。"
小女孩喝着饮料，好奇地看着金泽。
"你们继续玩。我和同学先走了，再见。"
有些尴尬，还是努力地拉住儿子的手，"有空来我这里坐坐，妈妈和程叔叔肯定欢迎。"
"学习很忙，估计没什么空。再说。"没有丝毫感情的答复。
"那......好吧。"
金泽拉开步子就走。韩飞翔和叶怡说了声"阿姨再见"便跟了上去。夏小远追着他们，回头看见金泽妈妈站在原处，凝望自己儿子远去的背影，表情悲伤至极。
直接就出了游乐场。一路上金泽走得很快又不说话。夏小远压住了想要询问的念头，在他身后默默跟着。
韩飞翔扯出话题，"金泽你个小子，交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今天才介绍我认识，不够哥们啊。"
三人一同看向金泽，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也没有回应韩飞翔。韩飞翔无奈地对叶怡摊手。叶怡小跑追上金泽，"阿泽，今天我玩得很高兴。"
仍然没有说话。
叶怡皱着眉，一脸的担心。
金泽突然发话，"小远你送叶怡回家，飞翔哥你也回去吧。"
"那你呢？"韩飞翔问。
"回家睡觉。"
"可是......"可是你这样没关系么。没等夏小远说完，金泽不耐烦地打断，"你们不用管我。"一个人朝反方向走去。
眼看身影就要消失在拐角，夏小远说，"学长拜托你把叶怡送回家。"急忙追了上去。

"你别跟来，我看见人心烦。"夏小远追上来金泽理都不理，丢下了这么句话。
夏小远可以把事情猜出个大概，但还是不敢轻易地问，只能说："你这样你妈妈会很难过的。"
"我爸爸妈妈在我高一的时候离婚了。"
夏小远顿时不知道说什么。
"好了，你不就是想问这个么。知道了就快走。"金泽神情淡漠，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样子。
"这就是你高二自暴自弃的原因？太可笑了吧。"夏小远故意把语气加得很重。
金泽回头，从未有过的愤怒，"你凭什么指责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可是我不会为一件事情而消沉这么久。"
金泽对夏小远吼，"是啊是啊，自己的母亲跟别的男人结婚了，不就是一件破事吗？值得我这么在意么。哼，你这种生活优越的小孩，少了朋友就觉得自己苦命得不行，当然不会看得起我这种人了，呸。"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一家三口，这么普通的事情却已经变成奢望的情景，那是只有梦境里才会出现的温暖场面。回家后面对着空荡荡的墙壁，一起拍的照片被拿下，剩下一点点钉子的痕迹，像是划过心口的小伤口，又清晰又深刻，时刻提醒着自己的痛。
成了胸口稠密凝结成冰的心情。
现在的你怎么可能理解。
夏小远拼命咬着嘴唇，许久，开口："我当你是兄弟，只想关心你。"
"关心？是同情我吧？我们骄傲的夏小远同学是同情心泛滥么。"
夏小远说："把你的保护伞收起来，我是同情你还是关心你，你自己分得比我还清楚，不是吗？"
"滚。"喊声里带着沙哑。
不知是不是头脑发热，夏小远冲上去抱住了金泽，"你别这样。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我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
我真的很在意你。那个元气满满的金泽，那个茶褐色头发爱耍帅的金泽，那个夺走我第一名意气风发的金泽，你快点恢复好不好。
暧昧的语言，夏小远着急的表情，眼睛里的焦虑随着睫毛的颤动快要化成眼泪。金泽下巴蹭着夏小远的肩，说："我累了。你让我休息会。"
"好。"
两个人到了金泽家楼下的公园里，坐在长椅上看一群小孩子玩耍。
"有没有觉得我和你其实挺像的？"金泽捡起一根树枝，随意在地上画着东西。
夏小远摇头。
"亏我还觉得你聪明。你啊，和以前的我一个德行，拼命念书，连自己想干什么都不知道，不爱理人交不到朋友还觉得自己特委屈，受了气也不告诉别人，被人说穿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就一个劲地否认，总喜欢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爱逞强。哈哈，真够矫情的。"金泽的头发在夕阳里被染成金色，光线打在脸上，晕出一层好看的颜色。
夏小远嘿嘿地坏笑，"今天我难得坦白一次，全都说对了。"
"你这点伪装我还看不出？早就想彻底揭发你了。"
夏小远撇撇嘴，"你和我交朋友原来是想揭发我！"
"揭发是顺便的。"
"那什么才是真正目的，快交代。"
"大概因为我一开始就挺喜欢你的。"
有个足球飞过来，夏小远接住，小孩子们大声嚷嚷："大哥哥还给我们。"夏小远站起来，把足球踢过去，小孩子们拿着球继续跑去玩。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觉得你很好玩。"
傍晚的风吹过来，头顶上的树叶沙沙作响。
"你高二分班考试语文白卷到底是为什么？"夏小远想到就脱口而出，这个问题在心里已经困扰了很久。
金泽在地上乱画的手停下来，又接着，"你记得那次语文的作文题目么。"
夏小远努力回忆，突然明白了一切。
那次作文题目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出的，老套到掉牙：记我的妈妈。
"当时发下卷子看到作文题目就不想答题了。"
"那你又何必放纵自己。"
"我只是想改变下我重复单调的生活。改变的越多越不容易记起以前的事情。挥霍越多我就越高兴。"
"堕落！腐败！"e
"我对不起党和人民。夏小远同学，你要代表地球消灭我么。"
夏小远严肃状，"金泽同学，由于你的反省，我代表地球人民原谅你。"
在那聊了很久。什么都问什么都答。
小孩子被一个个叫回家吃晚饭了。夏小远问："你不上去？"
"爸爸估计在公司，反正家里没人，无所谓。"金泽说这句话的时候夏小远觉得他又不自觉冷漠起来。
"那我和你一起吃晚饭。"我看你一个人吃晚饭肯定会感伤，今天果然是同情心泛滥。
"家里没关系吗？"
"打个电话回去就OK了！"
"那好。我们走。"
金泽一个人走得老远，夏小远边打电话边加快脚步。金泽随意地看看路边成排的大树，夏小远不经意间发现金泽的侧脸悲伤得像是要哭。
金泽突然停住了脚步。夏小远吓一跳。
金泽说："谢谢你。"
要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吧。一直想说的话怎么可以被你抢先。
"那是我的台词，你不准说。"
"夏小远，我想请求你一件事情。"
"好，我一定答应你。"
"那一个礼拜的午饭，可不可以免掉？"
"......"
□□□自□由□自□在□□□
在外面吃过晚饭后夏小远回家了。金泽回去走过那个公园的时候站在路边朝里面望了许久。本来天气就不热，晚风吹过竟有点凉。于是马上回了公寓。
公园长凳下的地上的画被吹过来的沙子一点点覆盖。
是三个人牵着手站在草地上的图案，后面有座小房子，房子上有个烟囱，正冒着烟。
典型幼儿园小朋友的幼稚画法。
而夏小远却因为这幅画，更加更加地......在意起金泽。

想要把你的难过统统抹去。
第 18 章
有什么开始肆无忌惮。有什么开始叫嚣。有什么开始慢慢变质。
炎热的夏天预示高考的到来。
学校墙上的爬山虎苍翠欲滴，办公室里老师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广播里不断提醒着高三的学生要注意身体，音乐教室的桌子上不知谁用小刀刻下了"纪念我最后的爱情"，食堂里特意为高三同学加了菜，大门口倒计时上用红色的粗体写着：离高考还有X天。而学长学姐一个个神情紧张，既期待又害怕。
天气热得几乎让人窒息。
放晚学的时候，夏小远在车棚外等着金泽。高一高二的人陆陆续续地都回家了。夏小远朝高三的教学楼张望，窗户关着，透过玻璃依稀可以看见老师在走动。
中午的时候听见隔壁桌的一位学姐感怀马上就要离开这学校。
呆了三年的学校，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金泽拿着自行车出来，夏小远问他："你说一年后就轮到我们了吧。"
金泽没反映过来，"你说什么。"
"高考啊。一年后就我们了。"
金泽歪着头想了会，"好象是。"
"什么叫好象是？如果现在叫我离开新十六中，我一定也舍不得。你呢？"
"会舍不得和我一起打篮球的兄弟，还有叶怡，说不定还会想念王老头现在每天看见我含恨的表情呢哈哈......你有什么舍不得的？"
"很多啊，和我一起念书的同学，我的班主任，一直很关照我的校医姐姐，经常走的那条小路，学校的图书馆，我都会怀念，还有......"
"还有什么？我说你感情太细腻了吧？又不是琼瑶女主角，切。"
还有你啊。
夏小远白了眼金泽，指着高三的教学楼说："飞翔肯定在里面做考卷呢。"
金泽笑，"他肯定边做边郁闷死。"
"你不要这样下去了。"夏小远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什么？"
夏小远抬起头对上金泽的目光，"高三的分班考试，你来A班好不好？"
你用那么急切的眼神和语气叫我怎么能够拒绝得了。
夏小远迟迟没听到金泽回答。忍不住偷偷瞄了眼他，背着光的侧影优美得让自己不敢说话。
"小远......"
夏小远屏住呼吸。
"我答应你。"
肯定是天热得发昏吧。
恍惚中夏小远感觉金泽手指插入自己头发间揉了揉，温柔地对自己微笑，眼光里充满宠溺。
以后的日子里，金泽重新开始用功念书。其实荒废了近一年，已经很难适应这种压抑的生活。可是一想起答应夏小远的话，又死撑着熬了下来。
上次月考第一完全靠临时的突袭。这次要想凭绝对实力进A班，时刻都不能松懈。
是什么样的心情支撑着自己。有时候金泽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句承诺这么拼命。单纯想要留在夏小远身边，如果我不在的话，他一定又会自闭复发的，我一定要好好看着他。
那个性格便扭不让人放心的小屁孩。那个伪装孤傲妄想瞒过全世界的笨蛋。
单调乏味的生活又回来了，和叶怡的见面也随着学业的加重越来越少。两个人的关系在时间里渐渐冲淡，最后演绎成若有若无的存在。
高考结束，高三毕业。
曾经无数次骂过学校变态没人性的毕业生，终于在离校的那天红了眼眶。手指抚过毕业照，心里一片空虚的寂寞。
三年的记忆会不会像流沙一样消失。
夏小远那时和金泽站在三楼的走廊上，指着对面高三楼一间已经无人的教室，说："再过段时间我们就可以一起搬去那了。"
金泽趴在栏杆上说好。衬衫随着风鼓动。
夏小远记起第一次和金泽见面他靠着这里，茶褐色的头发，穿着和现在一样的校服，对自己说："夏小远同学，下个月月考年级第一的位置我金泽要了啊！"
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我和叶怡分手了。"
"为什么？"夏小远赶忙把思绪拉过来，吃惊地问。
"她说为了不打扰我学习。"
"她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不照样考年级第一吗？"
"我不知道。我也这么问，她说不一样。"话里居然带着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