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诔————弄月[上]

小叶没有多想，跟著进里屋。他注意到，房子的东侧，有一个土堆。这个他见过，在江南野外的草原上，韩玉景告诉他那是诔，也就是坟墓。
"你问变成人的方法，难道，你想做人？"凝天直接进入了话题。
小叶被对著她，正站在右侧的窗户，看著那做坟墓。小叶点点头。"我知道这个好象是不对的，可是......"
"可是控制不了对那孩子的感情是吗？"凝天走到他身边，不知道她是在看小叶，还是也在看那座坟墓。
"恩......姐姐，这种感情真的是禁忌的吗？"这是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了，"我知道，玉景哥哥不是因为我是妖精才赶我走的。"
"是的。你们有两个禁忌，第一，你们一个是人一个是精灵，你们并非一道，若你擅自更改堕入人道，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其二，你化做男子，秋水岭上的第一个男子，而韩玉景也是，男男相恋自古就被认为不堪，会受到亲人朋友的唾弃。"凝天慢慢陈述著这些。
"是吗？"小叶有些无奈，"也就是说，只要我对人类动情，无论怎样都会触动到其中一点。"
凝天笑了，这麽多年来她接过上届芙蓉花神的任务到现在，从来都没有或者说是没敢尝试著去了解人类，就是怕遭此劫难。"是的，玉皇大帝曾经说，我们是最纯洁的生灵，绝不能被玷污，尤其是人类。"
"玷污？怎麽玷污？"小叶对这个新奇的词语感了兴趣，一时忘了自己的目的。
"这个......"凝天不知道怎麽回答，"我不知道。"
"恩，那凝天姐姐，你能告诉我变成人的方法吗？"
"你......"凝天有些惊讶，"我说了这麽多，难道你还是执著你的想法？"她心里著急，自己已经暗暗劝了他这麽久。
"这个已经不是我一时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了，姐姐。"小叶很认真，眼眸中所反映出让凝天觉得他真的已经是个有主见的大人了。
"你要放弃你所拥有的，高贵的生命，长久的安乐，还有......还有我们......"只能搬出芙蓉花精最看重的东西来说服他了。"还有，你凭什麽认为，我会告诉你？"
"我......我......"小叶一时语塞，是啊，自己凭什麽就认为凝天姐姐就一定会帮自己呢。"到底怎麽样，你才会告诉我？"
凝天的心隐隐做痛，他这话，好象是自己有什麽好事不愿意告诉他一样，他却不知道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那你就答应我，今天住在这。明天清晨，我就会来。那时候，如果你还坚持的话，我便无话可说。"

芙蓉诔　２６
第二十六章
"真的，只要在这里住上...... 一晚？"小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要在这住一晚这麽简单吗？那之前凝天还想尽办法不让他知道。
"恩，我只是要确定一下你的决心。"凝天走近他，认真的看著小叶。几乎完美的脸型，和女子一般小俏的鼻子，还有那不经妆饰已经细长的眉毛。为什麽集合了所有优秀之处的人偏偏要选择一个男子。"小叶，你要知道。一旦做出了决定，就没的反悔。"
还以为出了什麽问题，还在怀疑凝天为什麽这样看著自己的时候，小叶听到了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她已经默许了这件事？"恩，我会想清楚的。"
"那就好。现在还早，你是与我一起回去还是就留在这里？"凝天在心里是希望他能回去的，因为一旦小叶决定了，再想相见恐怕就困难了。
"那我就留在这里吧。"小叶在竹制的桌子旁坐下，开始摆弄桌子上的酒具，里面装著长时间不会变质的果酒。"因为姐姐若是带我离开，再来可能就不认识了。"他冲著凝天轻吐了下舌尖，他说的可是实话。因为路上景色的关系，自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是怎麽来的。
"那好吧。"凝天转身走了出去。
"走的这麽急？奇怪......"小叶小声的说著。
凝天是在躲避，看到小叶吐舌头的样子自己心里就不舒服，想著这麽美好的孩子居然想到做这样的傻事，这样的命运难道他都摆脱不了吗？
凝天走後，他便走了出去。
屋子外的景色出奇的好，就像来的时候看到的那样。
"好美的景色......"小叶突然觉得这里似乎在哪见过一般，莫名的熟悉感涌了上来。尤其是那棵最大的白色四季樱树，一定是在什麽地方看过。
小叶走近，用手轻轻的抚摩著树的表皮，粗糙却不让人反感。再看旁边，居然就是那座坟墓。究竟是什麽人会把坟墓建在这里？
"呵呵呵呵......好痒哦......"突然在不远的地方传来了说话声。
"谁？"直觉让他退後了几步。
"是我啦！"一个细细的声音从旁边的树传来，树干上慢慢浮现出一张女子的面容。
"树精？"难道在这里居然碰上了朋友？小叶颇感兴趣，当初韩玉景在拿树精花精做练习的时候曾经放掉过不少，如果碰见熟人那就太好了，至少到晚上都不会觉得无聊。
"呃......你是谁？怎麽会到这里来的？"小树精一脸的惶恐，盯著眼前的这个人猛瞧。
刚刚还在假设的小叶立刻明白了，原来不是认识的啊。
"我叫韩小叶，是秋水岭上的芙蓉花精。"小叶抓了抓头发，有些紧张，毕竟这样介绍自己还是自打出生来的第一次。
"恩恩？"小树精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怎麽可能啊？你别逗了，我看你八成是白狐狸家的孩子，在这捉弄人呢！"
"你怎麽不相信呢！"小叶很郁闷，人不相信他是人也就罢了，现在怎麽说自己是妖精也没人信啊？
"我虽然在树精中算是年轻的，但怎麽说也在这待了一百多年了。从来都不知道芙蓉花精还有姓啊，再说。"她上下打量著小叶，"你是个男的吧，告诉你，芙蓉花精都是女子，从来没有男子的！"
"唉......说不通了，精灵也这麽难做啊。"他干脆坐在地上，面对著那棵树。
"其实呢，你长的这麽好看，照理说我应该会相信你的，可是你这个谎说的真的太离谱，我和芙蓉花精关系很好的。"小树精有些骄傲的说。"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精灵，大家都知道。"
"那，树精妹妹，为什麽你不自己去看看她们呢？"z
"什麽......什麽树精妹妹？"小树精有些怒了，"看你这样修行的时间哪能多过我啊？我怎麽说也有一百多年了，我还是......"
"好好好。"小叶真是怕了她了，没想到所有的女子都一样，有时候让人害怕，不得不听她们的。"那树精姐姐？"
"恩......因为我的修行不够啊，像我们这样的树木，至少要有三百年以上的修行才能够化做人型，自由走动。"小树精的脸在树干里不清楚，可是隐约的能看见她在抹眼泪一般。
"三百年？"小叶感到十分惊讶，"我们芙蓉花精只要芙蓉花开花三次就可以了，花开花落不过也就是三年。"
"所以说你们还真是让人嫉妒！"小树精的脸突然的放大，好象是把脸贴近了些。"栽种我的那个人以前也经常嘲笑我的......可是她......"
"栽种你的人？是谁啊？"小叶本不想多问，可是看到她的眼睛看向了旁边的坟。
"她叫圣因，是秋水岭上的芙蓉花神。"
芙蓉花神？？这麽说，埋在这里的就是上届的芙蓉花神了。
"你是说，是上届的芙蓉花神种了你，那凝天姐姐是什麽时候开始接任的啊？"
小树精似乎还沈浸在悲伤当中。"凝天啊，好象是十八年前了。其实那个时候圣因已经好久不当芙蓉花神了，选出她则是在圣因死後。呜呜......"
"别难过了。"小叶是真心的感到悲伤，好象听著她说就唤醒了记忆中一些不快的事情一般，心情糟透了。
"呜......所以你知道了，你不可能骗我的。芙蓉花精中就没有男的。"小树精还不忘解释。
"你多久没见到凝天姐姐啦？我是五年前才出生的。"说这话好象有点奇怪......
"真的？"话说回来，她的确是有好几年没见过凝天了。"这里一般人是找不到的，所以我根本不可能从其他花精那里知道的。哎？等等......你是怎麽到这来的？"
小叶换了个方向，把背靠了上去。
"是凝天姐姐啦，她要我在这里住一夜，明天再来找我。"
"住一夜？为什麽？难道芙蓉花精多到那里住不下了？"小树精奇怪的问道。
这什麽和什麽啊？"不是的。她要我想清楚一些事，明天再来做决定。"
"事？什麽事？"她八脸贴的更近了。
"恩，就是变成人的事。"
"什麽！！！！！！！"
......一群正在午睡的鸟被惊醒飞了出去。小叶捂著耳朵。
"你怎麽那麽大声？你知道这个事？"
"呜......圣因姐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死的。"小树精又开始抽泣。"你不可以变成人的，绝对不可以，这会害了你的。"
小叶一愣，为什麽知道这个事的所有人都这麽对自己说呢？难道真的有什麽原因？
"小树精，能不能告诉我，为什麽要这样说呢？"
小树精的面容变的极淡，好象就要隐去一般。
"圣因姐姐就是因为爱上了人类，选择做人。但是......但是她却被抛弃了......"
"那......她究竟是怎麽死的呢？"小叶觉得自己的心被什麽触动了，好想一直追问下去，知道事情的原因。
"不知道。以前她都会对我说心里话。可是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小树景掩面哭泣，"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在我的身边了......呜......"
"这样啊，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麽？"

芙蓉诔 28
这个屋子的周围安静的可怕，连一丝风的声音都没有，让人想醒都难。
小叶从来没有这麽早就去睡觉，可是昨天晚上是个例外。好象一躺上那张床，一种熟悉的感觉就流遍全身。迷迷糊糊的就想睡觉。
梦里，他好象看见了一个女子，和他一样的白色衣服，坐在门外的樱花树旁哭泣。小叶想看清楚她的脸，却怎麽都到不了她面前。只能远远的听著她的哭声。忽然间，那女子抬头。小叶一惊，从梦中醒来。
小叶抚上心口，心还跳的很快。刚才......好象看到了自己一样......
"已经天亮了吗？"小叶歪头，镂空的窗户外好象已经有光亮。"糟了。"他一拍脑袋。自己明明说要好好想一想的，怎麽就睡到天亮了呢？昨天听到的事加上方才做的梦，都让他觉得不安。
"若是凝天姐姐来了，又要说我了。"肯定又是什麽一个男孩子做事拖拖拉拉之类的。自己明明就已经很确定要做人的决心，，怎麽到了这个时候反而犹豫起来了......
小叶走了出去，隆起的坟异常的冷清。他看看旁边的树。"如果醒了就好了，至少能陪我说话。"
"你在说我吗？"声音听起来似乎比昨天那个更有活力了。
"呃......"小叶看著那突然出现的露著笑的面容，突然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啊。"这次没打扰你休息吧？"
"恩。睡饱了。其实我们这种小树精哪都去不了，整天就是睡觉，尤其是我，周围连同类都没有啊。真羡慕你......对了，你想了一夜吧？怎麽样，改主意了吧？"
"我......"小叶想说自己其实是睡了一夜啊。
"哎！肯定是改了，别为了人类做傻事，那不值得。"小树精抢著说。
"可是......"
"别可是了。我知道你肯定也是为了感情什麽的。圣因姐姐的例子就是最好的，那个人还曾经送过她一个东西呢！透明的，可以装东西，那个时候她总是笑著看著它。"小树精一脸的感慨。"你喜欢的人送你什麽了？"
小叶一时语塞。别说是什麽东西，就连亲口说的喜欢也不过就一次。
"小叶！"
凝天的声音打破了小叶尴尬的场面，她今天看起来也格外的不同，小叶打量著。居然没有穿她经常穿的七彩罗裙，而是普通的白花衣裙。
"凝天姐姐~！"小树精恨不得从树干里跳出来。
"好久不见了。"凝天笑著走近，看来她们真的很熟。
"好久没你们的消息，芙蓉花精里居然有了一个异类啊！"她一脸兴奋的看著小叶。"不过这孩子为什麽这麽傻啊？"
"喂，我哪里傻了？"被人遗忘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被人说傻。
"你想做人就是傻！"
"我......"小叶不知道该用什麽话来回复她。
"对了。"凝天收起脸上的笑容。"你想的怎麽样了？"
小叶苦笑。"凝天姐姐认为让我在这里住上一晚就能改变我的心意吗？"
"是吗？"凝天不免失望，原以为这样的确可以让小叶回心转意的，难道他听到的，想到的，看到的都不足以让他改变想法，对韩玉景的感情产生怀疑吗？"那好，我问你。你真的愿意放弃你芙蓉花精的身份，去做一个人？"
"我......"
"花神！不好了！"
小叶其实在想该怎麽回答，没想到却被人打断了。听声音好象是白翼姐姐，她也算的上是年纪比较大的一个了。
果然，白翼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凝天，可跑死我了。这个地方连法术都不能用。"白翼一边喘著气一边说。
"怎麽了？"凝天皱起了眉头，一大早的能发生了什麽事不成？
"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上了秋水岭，姐妹们拦著他，结果就打起来了，我......我们好象拦不住他......"
"少年？"凝天的心一阵，莫不是......"他有说他上山来做什麽吗？"
白翼瞥了小叶一眼，小心的说道。"他说，是来找小叶的。要带他走。"
小叶一愣，随即又快步走上前。"白翼姐姐，是不是韩玉景？"
白翼点点头，那个人和小叶那天描述的人八九不离十了。"凝天，快去。我怕姐妹们敌不过他，会受伤的。"
"好。"凝天点头，拉上白翼就准备离开。
"等等！凝天姐姐，我也要去。若今天能证明我要的东西，我就一定会给你做出一个不会後悔的决定。"若是韩玉景真的骗了自己，这恐怕就是见他的最後一面了，小叶想著。
"好吧。"凝天也同意了。
等到她们到现场的时候，才发现情况的混乱。
韩玉景来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采枫台。这是他当初第一次来的地方，就是在这里碰见了小叶。可是采枫台的重要性是所有芙蓉花精都知道的，这里有著开花一次以上的芙蓉花，若是能继续开两次，就可以孕育出新的小花精。今天，当她们像小叶当年一样来采摘凋落的花朵时，就碰到了这个不速之客。
"绿云！！怎麽回事？"白翼扶起他问道。"怎麽她们都......"她惊讶的看著半空中漂浮的各色彩光。
"咳咳......我没事，我只是被他的剑柄打中了。"
"那她们......"i
"她们是被打散了人型，没事。只要原形就没关系了。"凝天帮著把她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