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世无殇————风翛遗影

"纪尧，"觋钥轻声道，"我们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其余的，对不起。至于说你母亲为什么会和你父亲结婚，这不在我们调查范围之内，也就是说，你父亲与这一切都无关。"
君纪尧没有再问，他明白，他没有资格去过问。点点头，君纪尧从沙发上起来，"那我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默默的，直到君纪尧关上房门，神曜才开口，"你真的不打算留下他？"淡淡的目光掠过房门，看向叶魆。
叶魆看了神曜一眼，轻轻一笑，转而起身朝房间走去。
"算了，他有自己的打算。"觋钥拍拍神曜的肩，看了眼刚阖上的房门，无声叹息。

叶魆推开门时，君纪尧正坐在地板上发呆。意识到叶魆进来，竟没有勇气再去看一眼，只是盯着地板，一动不动。
手指微微收了收，侧过脸看到仍然空无一物的箱子，黯然叹气。想伸手去把床上整理好的衣物放进去，却是拿起来怎样也放不下去。半晌，才决定放下，只是被手抓过的地方尽是褶皱，不由苦笑。
缓缓坐到君纪尧身边，将头压在君纪尧的颈窝，没有吭声。
君纪尧一颤，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对不起。"
叶魆将头压得更深了，"对不起什么，离开我吗？"也许是压得有些紧，叶魆的声音嗡嗡的。
"我从没想过要离开你！"化，脱口而出，不再顾及。
"纪尧，"叶魆轻声唤道，"那天我就已经说过了，你的决定很对......"
"可是，为什么不让我来看你。为什么，不让我，想你。你的意思是要我忘了你吗？是要让我忘了两年来的一切？"君纪尧打断叶魆的话，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很多，"你该明白这有多困难！"
没有回答，叶魆将头抬起，静静地看着君纪尧，手抚上他的面庞。君纪尧紧咬着嘴唇极力控制，身体微微颤动。看着君纪尧，叶魆觉得心很疼。猛然间，一把拉过君纪尧，紧紧抱住，"别这样......"别让我留下你，纪尧。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走吧，不要让我留下你，不要。
"叶魆，不要再说别来看你，别想你这样的话。你知道，我无法做到。"君纪尧伸手环抱住叶魆，"如果你是因为我要走才这样说，我一定不会搬回去，我还住在这里。"
"你知道的，这不是原因。"
君纪尧垂下眼帘，"是不是即使我现在不搬回去，有一天，你也会想办法让我搬离这儿？是暗夜有事了吗？叶魆，我可以答应离开，但是我不可能遗忘，因为发生了的就是发生了的，没有办法抹去。"
"纪尧，"叶魆松开君纪尧，轻声道，"神曜、觋钥是我最好的朋友，何况我还是暗夜的左使，我不可能丢下这里。你不是暗夜的人，我不希望你也卷入其中。"
君纪尧点点头，觉得喉头发紧，说不出话来。勉强笑了笑，并不好看。
心疼地看着君纪尧勉强的笑容，原本准备好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只有左耳上的耳钉散发着黯淡的光芒昭示着主人此刻的心情。没有任何预兆，唇便覆了上去。
心隐隐的抽痛，可是却挡不住舌与舌之间的纠缠。死死地抓着叶魆的衣服，君纪尧第一次感觉到一种绝望的幸福。
似乎是过了很久，分开的两人静静地坐着。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夜已经很深了。伸手取下左耳的耳钉，放进君纪尧手心。"带上它，我会随时知道你的情况。"
"为什么？"
叶魆轻轻一笑，"我不知道李亚伦知道多少，但毕竟你在这里住过。"
"那你们会怎么样？"君纪尧担心地问。
"放心吧，他现在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何况，他还是我表哥。"看着君纪尧吃惊的表情，叶魆不觉失笑。将君纪尧从地上拉起来，"睡吧，时候不早了。"
"那你呢？"
叶魆看着君纪尧，半晌才说，"我今晚到隔壁睡，明天要早起，快睡吧。"
君纪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转身背对着叶魆，"你也早些休息吧。"
轻轻关上房门，叶魆走到吧台边，为自己倒满酒。一口气喝下去，是谁说的酒入愁肠愁更愁？呵，叶魆无奈苦笑，现在除了借酒消愁还能怎么办。坐在厅中的吧台边一杯一杯灌着自己，直到醉倒。而房里，君纪尧只是呆呆坐着，看着手心中的耳钉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蓝光。
一夜，无眠。
第三章 3.1
"老板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么，和平常不太一样啊。"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岩宿不解地问心宿。
"怎么不一样？"心宿偏过头，斜睨着昔日的好友。
"似乎，似乎，欸，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总之就是给人的感觉和从前很不一样，从前总是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岩宿若有所思道。
"哼，"心宿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他毕竟也是个人，不管有多大本事，他始终还是个人，摆脱不了人类的感情。"
"心宿--"听到这番言论，岩宿不由震惊。自十年前跟了老板后，心宿变得太多了，曾经那个善良纯真的少年似乎早已不复存在。
"岩宿，你也一样，太过于感情用事了。"
"心宿，可不可以告诉我，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你便成这般模样？"岩宿情急之下，问出了多年的疑问。
心宿瞟了眼岩宿，冷笑道，"这就是我们的区别了，岩宿。"语罢，头也不回地走了，余下岩宿一人愣在原地。
"站住--"反应过来有人过去的岩宿急忙喝止。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清爽俊朗，十足的美少年，左耳的耳钉还真是够亮的。可，他是谁，从没见过，怎么会到这里来，就算是各部门的高层要来也要得到允许才行啊，他是怎么上来的？
莫名其妙被人叫住的君纪尧同样也打量着对方，心里盘算着。这人是谁，平常能在这里的只有心宿吧。
"你是谁？"很有默契的，两人同时问道。
"我叫君纪尧，你是干什么的？"觉得有些好笑，君纪尧率先回答。
"君纪尧？"岩宿轻轻念道。这名好象挺熟的。
"是，你呢，你是谁？平时在这里的是心宿吧。"君纪尧看着岩宿，口气并不友善。
岩宿翻了君纪尧一眼，谁呢，名这么熟。"啊，想起来了。"岩宿有些惊讶的看着君纪尧，"是你！老板居然把你接回来了，真是想不到啊......"
"老板？"君纪尧反问道，"你也是叔叔的部下？"
"是，我叫岩宿。经常在外，所以不知道老板把你接回来了，刚刚实在对不起。"岩宿笑着说道，怪不得......
"哦。"点点头，君纪尧挥了挥手上的文件夹，"我还有是找叔叔。"
看着君纪尧离开。岩宿露出笑容，怪不得老板似乎变了个人，原来是将他接回来了，也难怪心宿那番话，他到底还是个人啊。
看着前方，岩宿的笑容愈发灿烂，只是却透着古怪， 让人怎么看都别扭。
□□□自□由□自□在□□□
暗夜咖啡屋内依旧安静，叶魆坐在台上轻轻唱着。这段日子，薇安的学生们发现叶魆跟以前不同，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忧伤。
"叶魆他，没事么？"看着台上的叶魆，神曜不禁担心。
暗自叹口气，觋钥轻声道，"总会好起来的，他，太过于理智了，"
"和你一样呵。可，纪尧对他那样重要，我倒真希望他能闹一场。这样看着他，很难受啊。"喝下一杯酒，神曜看着好友，心里不是滋味。
觋钥伸手拍拍神曜的肩，淡淡的一笑，"他还有我们啊。"
一愣神，很美的笑容在神曜的唇边绽放，没有往日的妖魅，只是很纯很美的笑，很舒心的笑。是啊，叶魆，你还有我们。
放下酒杯，神曜环视着四周，眼角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匆匆跑出门外。嘴角轻挑起一个弧度，俯身在觋钥耳边说了句什么便离开了。
薇安学院在月光笼罩下写得那么寂静、祥和。水池边，一个人静静坐着，在月光下，一片朦胧。
"君纪尧？"一个声音打破了宁静，水池边的人也应声抬起头来。
"哈，果然是你。很久不见了啊！"来人自顾自地说着话，坐在君纪尧身旁。
君纪尧愣愣地看着，他？神曜说过他是监视他们的人，叶魆也说过他是他表哥。
"诶，和你说话呢。好久没见你了，干嘛去了啊？"李亚伦在君纪尧眼前挥挥手，说道。
反应过来的君纪尧立马笑开来，说，"哦，我不在暗夜干了，搬回家了。"不管怎么样，小心点总是好的，他不想再给叶魆他们添麻烦。满脸的笑容下，君纪尧不禁暗想，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吧。心里觉得讶异，这么一个人，看不出来有什么才能，居然让他来监视神曜。"时间不早了，车还在外面等我，我就先走了。"礼貌性的笑了笑，君纪尧起身准备离开。
李亚伦像想起什么般，急忙叫住君纪尧，"啊，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林欣舞自杀了。那么漂亮的女孩，怪可惜的。后天是她的葬礼，你们好歹也使同学一场，去送送她吧。"
君纪尧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天，他猛然抓住李亚伦的胳膊，不敢置信地问，"小舞，她，她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李亚伦看到君纪尧激动的神情。大梦初醒班，"原来你们这么熟......"
"我问你什么时候的事！"君纪尧满眼通红大吼着打断李亚伦的话，抓着李亚伦的手在不断颤抖。
"我，我也不知道。"四是被吓着半，李亚伦好不容易甩开君纪尧的手，匆忙跑开。
没有了支撑的力量，君纪尧慢慢蹲下，呢喃着，"小舞......"
风毫无征兆的吹起，君纪尧默默抱着双臂，眼底是隐忍的痛苦。周围一片树叶的"沙沙"声，神曜在不远处的桐树下静看着君纪尧。瞥了眼李亚伦跑走的方向，一丝嘲讽的笑勾在嘴角。

正坐在吧台喝酒的叶魆感到颈间的铜饰的异样，变了脸色。他知道，这种频率的震动只是因为心情受到影响，可是，他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察觉到叶魆的变化，觋钥问道。但很快又接着道，"是纪尧吧。"
叶魆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没有答话。
"他来过了。"喝了口酒，觋钥淡淡地说。
叶魆盯住觋钥，有片刻的恍惚，"来过了......"他还是来了么。
"想见他么，神曜还没回来，说明他还没走。"
有一瞬间的挣扎，可很快便平定下来。"不用了，"叶魆的视线停在门口，"他回来了。"
神曜轻笑着走过来，"怎么，没感觉到他很难过吗？"
"和他说了什么。"递给神曜一杯酒，觋钥问道。
"呵呵，我可一句话都没和他说上。他碰到了李亚伦。不过李亚伦倒说了件让人意外的事，林欣舞自杀了。"
"自杀？"觋钥冷哼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张纯属过渡，不怎么好看，大家将就吧......呵呵
唉，在学校发文实在不方便啊！！

3.2
君纪尧一身黑衣出现在君家大厅，默默无言。
君顾炎正吃着早餐，看到君纪尧的瞬间，似是一愣。"这就去？不吃点东西？"
君纪尧摇摇头，"不了。唔，晚上我回来可能晚点。"停了停君纪尧又补充道，"我想多陪会儿小乐。"
君顾炎点点头，"让心宿送你去吧。"
"不用，我先走了。"语毕，君纪尧便出了门。
天是个好天，晴空万里。只是却暖不了人心。世事还真是无常啊。
到了城西公墓，已经来了不少人。君纪尧远远就看见一袭黑裙的林欣乐，径直走了过去。
林欣乐正背过身拭着泪，待再次转过身看到君纪尧时，不由得一怔。
哀乐响起，所有人与死者做最后的道别。君纪尧看着墓碑上林欣舞的照片，轻轻闭上了眼，心底一片酸涩。不管小舞曾经做过什么，她也是自己在薇安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如今却是阴阳两隔了。
葬礼结束，人们陆陆续续离开，林欣乐说服父母，让他们先回去，自己则多呆一会儿。很快，便只剩下君纪尧和林欣乐两人在林欣舞墓前。
"小乐，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君纪尧终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林欣乐看了眼君纪尧，只说，"纪尧，谢谢你还能来。小舞一定会很高兴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舞怎么会自杀？"君纪尧再次问道，小舞根本就不是那种会选择自杀的人。
林欣乐看着墓碑上林欣舞的照片，开口道，"如果我说小舞不是自杀，你会不会相信？"看到君纪尧的表情，林欣乐自嘲地一笑，"算了，我是开......"
"我相信。"君纪尧打断林欣乐的话，"我相信，小舞那么坚强，不会无缘无故自杀的。"
林欣乐深吸一口气，很高兴君纪尧愿意相信她。因为就连父母也不相信小舞不是自杀。"如果小舞是在上午死的，我也许还会相信她是自杀。"林欣乐慢慢坐下，将头埋在臂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君纪尧，"虽然自那次绑架你之后，小舞变了许多，精神也时常恍惚，看上去也是很有自杀的可能。但我知道她不会。后来，那天上午，她找我去逛街，她说很久没有一起上街了。那天，我们转了很久，也谈了很多。我可以明显感觉到她已经想开了，她就要变成曾经的小舞了，那个爱笑的小舞。谁知，到了下午，我到她房里找她时，她就已经死了。"林欣乐说着，泪便流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肯定小舞不是自杀？"君纪尧听着林欣乐的话，却并没有听出哪些能证明林欣舞不是自杀。
林欣乐擦干泪，继续道，"那天上午，小舞同我谈了很多。我们还约好晚上去看电影。后来我就试探性的问了些上次她绑架你的事。我很清楚，以小舞的本事，她一个人根本没法成功。她告诉我一天夜里，那个叫霍则正的人来找她，说可以帮她对付叶魆和你，并且交给小舞三个纸袋。其中有两个都给了你们，还有一个说是计划完成后有人去取。可是最后，计划也没完成，所以那个纸袋便一直在小舞房间的柜子里。中午我们回家后，我便让小舞打开纸袋看看，那里面似乎是一样装饰品。看起来就像一簇火焰......"
"火焰纹章？"君纪尧听到这里的第一反应便是火焰纹章。只是上次小舞不是已经将火焰纹章给了神曜吗？
"对，是火焰纹章，当时小舞是这么说的。"林欣乐回想着那天的情形，接着道，"之后，小舞说想睡会儿，晚上还要看电影。我也变回房休息了。下午再去找她时。她便已经......起初，我也没想到什么，只是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后来，我突然想起，在收拾小舞的遗物时，那个装着火焰文章的纸袋没了。那时起，我才开始怀疑小舞不是自杀。然后，在我找到这张之后，我便确定了小舞一定不是自杀。"林欣乐从身边的包中取出一张纸，交给君纪尧，"这张纸我一直装在身上，希望有人相信小舞不是自杀。可是这么多人，只有你肯相信。"
君纪尧接过纸，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的确是小舞的字。那应该算是一张清单，上面列好了近期的事宜。
看到君纪尧看着，林欣乐开口说道，"我想，不会有哪个想要自杀的人会将近期的行程安排的这么妥当吧。即就是要自杀也会是在这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