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著门再次坐下来,他叹了口气,还是在这里等比较保险吧?他有几分无聊的左顾右盼,想找点东西打发时间。
忽然,背後的门上一下震动,很强烈,似乎是有个人的身体从里面撞到了门上,骆叶吓得几乎跳了起来。他手撑著地板往後看著门,冰冷的灰色防盗门,牢固而冷漠。他伸手摸上门板,刚才的那下撞击留下的细微的震动还能够感受到。
里面有人?!
骆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剧烈,他缓慢的扶著门站起来,再次把眼睛对准了猫眼。
虽然很模糊,但是他敢确定自己看到的,里面有个影子晃动了,似乎是个人,从一个房间出来,穿过客厅。
阿风?阿风!你在里面吗?骆叶吞了下口水,难道丘风没有去上班?他在家?他用力的按了几下门铃,但是里面没有回应。於是他干脆用手拍打著门板,发出钢铁有点沈闷的声响,阿风,我是骆叶,开门!
敲打了半天,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根本就没有人在,如同他原来推断的那样。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和恐惧感充斥了骆叶的心头,他觉得有什麽事情发生了,让他心神不宁。又敲了几下,连邻居都有人开了门缝往这边看了,面前的门里依然没有动作。
阿风!他大声的叫著丘风的名字,再次把眼睛对上猫眼往里看。
......!!这一眼,看得他倒吸一口气,往後退了一步。
刚才还因为窗户的光而明亮模糊的视界。
现在却是一片黑暗。
第三章?339室
房间里面一定有人在。
骆叶站在门口呆了几秒锺,得出这个答案。
但是一定不是丘风,就算他们现在在吵架期间,但是丘风也不可能不给自己任何的应答,更不可能故意撞击门板以及堵住猫眼。
小偷?这里是21层楼,防盗门没有任何被人锹过的痕迹,那人是怎麽进去的?
骆叶知道不能就任由这个状况下去,但是他不能确定里面的人是否真的是小偷,又下不定决心是否报警。最後他决定,去找房东拿钥匙,他得进去看看。
依然走楼梯间下到20楼,骆叶敲开了房东的门。这是今天第二次,他没有用门铃而直接敲门了,而且还是很大力而急促的。房东打开门的时候脸上满是混合著恐惧愤怒的莫名其妙。
抱歉打扰你们,我是339室新搬来那人的朋友。骆叶再次翻出钱包里的照片展示给房东看,他是跑下来的,呼吸有点波动,显得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慌,我来帮他拿东西,但是他忘记给我钥匙了。刚才在门口我觉得里面有人,就是叫不开门,你可以帮我开下门吗?
啊,339室?听到他的话,房东脸上出现一种让骆叶觉得奇怪的表情,那是恐惧,很明白的恐惧,但是他又似乎不觉得骆叶的话有什麽奇怪的,理所当然的恐惧就那麽清楚的表现出来,是昨天搬来的丘先生吗?......啊......你要进去?
房东表现的有点犹豫,说话有点吞吐。骆叶发现了,但是他更挂心现在丘风房里到底有什麽人,发生了什麽事情,於是他只是不断的点著头,表达著自己要进去的意思。
那,我给你钥匙,你自己去开门好了,我......我还有点事情,就,就不跟你一起去了。微胖的中年男人手在抖动著,他摸索著从腰上挂著的钥匙上找出一把取下来,把它塞到骆叶的手里,然後就猛得关上了门。
诶?你......没有想到房东会这麽的爽快同意,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直接把钥匙塞到自己的手里,他呆了一下,下意识想再说什麽,却差点碰上关过来的门板。
皱了下眉,房东的行为让骆叶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觉得有什麽在心里抓挠著。一定有什麽事情,一定是有什麽事情发生了,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不正常。
用力的握了一下手里的钥匙,他转身往楼上跑去,他要进去,就算丘风回来看到了大发雷霆也好,他得去确认一下,到底那个房间里有什麽东西在。
跑上21楼,在往339房间前面跑的时候,他看到刚才那个女人拉著小孩进去的房门开了缝,那个小孩子,正露著半张脸看著他。这让他的脚步停了下,那孩子的目光还是那麽的干净和直接,但却莫明的让他觉得有点诡异起来。
好吵。小孩张嘴,脆生生的声音吐出一个词语,然後是女人叫喊他名字声音传来。孩子被人往後拉了一下,门再度关上了。
好吵?骆叶有点喘息,虽然只上下跑了一层楼而已,但是他心跳很剧烈呼吸也很剧烈,也许是精神上的紧张造成的。他想著那孩子的话,不由的竖起耳朵仔细的听。
中午两点过的住宅区,一切都很寂静,只有闷热的空气在走廊上流动。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那孩子指得是什麽?自己跑动的脚步声?他刚才说的又是什麽意思?骆叶转过头,看著339号房的门,想起那孩子抓著自己的袖子说的话。姐姐在哭,在里面哭,每天都在哭,很吵。
吞咽了下口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做,但是却还是放轻了脚步。先是伸出手摸上门板,刚才那下撞击带来的震动早就不在了,手上传来的是冰冷的铁制门的质感。靠近猫眼,再度小心翼翼的把眼睛凑上去。
就好象刚才看到的黑暗是错觉一样的,猫眼里依然是模糊的光亮和家具的影子,没有任何东西在动。
低眼看了下手上房东给的钥匙,那钥匙是新的,而且也不是外面锁匠打的,证明这门,或者至少这把门锁才换不久。上一个住户搬走的时候,为了防止另打了钥匙,所以更换门锁再招租,是很正常的事情。
骆叶四处看了看,最後跑回楼梯间把角落放著的扫帚拿了一把,才回到门前,把扫帚夹在掖下,闭著呼吸把钥匙放进了锁孔。
锁有点紧,连转几下都打不开,骆叶不由的拉紧了门把,用力的扭动钥匙。
靠,卡这麽紧,还真防盗,连自己都防了。在心里嘀咕一声,骆叶依然努力的尝试把门打开,天气本来就热,没几下他就觉得有汗水从额头流下,手心也出了汗,有点抓不稳。
没搞错吧?刚才那房东慌慌张张的,不会给错了吧?他仔细确认了下钥匙,上面握手的部分贴著块小胶布,上面写著339的字样,该是对的。偏偏头,骆叶搓搓手,再次把钥匙插了进去。
哇!!这次倒是他一用力,门锁就喀嚓一声开了,但是骆叶却好象被电到了一样的往後摔倒在走廊上。
该死,什麽东西!?硬倒在地上摔痛了他的肩膀,但是他却没有功夫去管。用右手手轴支撑起上半身,骆叶瞪著眼睛惊恐的看著自己的左手。
刚才开门的时候,手摸上把手,手心传来的是好象握住了烙铁的灼烧感,疼痛瞬间就从手掌延伸到脑门,疼得他连忙松手。
呼吸短而急促,骆叶张著嘴,咽喉颤动,半天从地上站不起来。张在面前的手掌明显是被什麽东西灼伤了,起著水疱,有部分皮肤似乎被粘连下来了,疼痛在窜,手指无意识的被拉扯著抖动。但是他现在的心却分不出更多的空间来想救治的问题,他把目光对上那道门。灰色的金属门静静的开著一道缝。把手的位置粘著一些东西,骆叶觉得那是自己的皮肤。
自己受伤了,是因为想开门而握上了把手,但是刚才也做过同样的事情,为什麽那个时候没有任何的感觉?那温度不是瞬间能上得来的啊。
撑起身体半坐著,骆叶顷身把落在地上的扫帚拣起来,又探过身子伸长右手,拿著扫帚去推门。
随著他的动作,门缓慢的往里打开,露出里面的内容来。
地上铺了木制的地板,擦得光华亮洁,简单的家具,还没有收拾好的行李用纸箱装著有次序的放在墙边。一切都很干净,是丘风的风格。
骆叶保持著半坐的姿势看著屋内有好几分锺,屋里很安静,没有任何人在的迹象,他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拖著脚步走到门边。
走到门前面,他又咬牙伸出手指去碰了下门把,这次已经有了会被烫到的心理准备,却什麽都没有发生。金属冰冷著,似乎那被烧粘在上面的皮肤是假象一样的。钥匙还依然插在锁孔上,骆叶把它拔了下来。拿在手里又站了半天,才决定继续往里走。
左手还是很疼,骆叶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好是上医院,避免伤口感染。但是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麽会受伤,即使走到门後,里面的门把也没有被烧过的痕迹,到底是怎麽回事,难道凭空的,在那麽短的时间内,就能让那样的金属烫到可以让人瞬间灼伤的程度,然後又快速的恢复冰冷麽?
走到客厅的中央,骆叶并没有把房门关过去,不知道为什麽,他觉得不能让自己呆在被关了门的这个房间里,虽然这里并不见得有多狭窄,但是他却有种是在电梯那样的空间内的窒息感。
四下打量了下,这是个二套一的房子,进门之後的左手边是洗手间和厨房,右手边并排著两个房间,一个该是卧室,另个按照丘风的性子,应该是书房。现在两间的门都开著,可以看到里面空无一人。丘风有在家的时候会关门,但是如果没人就一定要把里面房间的门打开了通风的习惯。现在的状况,说明丘风真的不在家。
那刚才从门内撞上自己背後的力量是什麽?还有自己在猫眼里看到的人影和那片黑暗?
骆叶很在意,丘风住在这里,如果这里有什麽异常,那对他会很危险,加上自己受了伤,那让他更加在意。
他在客厅里绕了一圈,走到窗边的时候往下看,21楼,特别是最下面6层商场的层高更高,这样看下去下面的一切都变得细小。路上的人和车来回著,行成一条条的线,这些活动的东西好象带给了骆叶一些生气,让他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
窗帘只开了一半,骆叶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把另一半窗帘也拉开来,房间里落的阳光越多,似乎让他更安心。
整个房间,乍一看并没有什麽奇怪的地方,一个人住足够明亮宽敞,高楼的空气也不错。但是要骆叶承认刚才是错觉,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伤口还在手上,疼痛还那麽清晰,这里绝对有什麽不对。
骆叶面对著窗台,咬著下唇思考著。忽然,背後一阵波动,好象是一个人走过带起的风,骆叶猛得转过身来,冷汗冒了出来,爬满了他的全身。
在转身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个人影走过,但是站稳了身子却什麽都没有了。他快速的左右转头向四周看去,房间还是更刚才一样的安静。
那个影子......想到了刚才从猫眼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人影,那个人影好象是从书房或者卧室的方向走出来穿过客厅。而刚才那个感觉,是有个人走向了书房或者卧室的方向。
做了一个深呼吸,骆叶握紧了刚才带进来的扫帚,贴著墙面往那边走。他的目标本来是先去靠近这边的书房,但是却在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看到旁边卧室门里有东西在晃动。
谁在那里?!他大声的叫了一声,周围太安静了,虽然是在如此光亮的房间里,却依然他觉得到处都是阴暗的角落,特别是,放置了床和衣柜这些大型家具的卧室。
家具形成一个个的角落,落下一个个的阴影,如同孩童有的时候会害怕床下有鬼怪。这个时候的骆叶也总是觉得,那些阴影里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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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他看到似乎有东西在晃动的地方,是在床的那边,他站在门前看去,什麽都看不到。当然,他的喊话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不出来我要报警了!又大声的喊了一声,骆叶在这个时候还真希望那里藏著的是个闯空门的小偷,因为不管是有什麽其他东西,还是什麽都没有,都足够超过他的思考范围了。
卧室里依然安静的掉根针都可以听见,而回答他的仅仅是他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他往里走了几步,希望能越过床看到那边的地面。这个时候床那边的床单忽然又动了一下,好像是被人撞到了。骆叶这个时候正全神贯注的注意著那个位置,这一动,差点让他想要拔腿就逃。但是他还是定住了自己想要後退的脚步,右手举起扫帚,慢慢的往那边走。
从门口到床边的距离并不长,接下来没走几步,他就可以看到床那边的状况了。一步一步,视线渐渐看到了什麽东西,那是一个人的脊背,穿著白色的T恤。骆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了,握著扫帚的手更加用力。
接著他看到那是个人趴在地上,四处摸索著,似乎在找什麽东西。从背影看那人有著柔软的黑色短发,没有用任何的发胶也没有烫染,这些他都很熟悉,这个背影,这个头发的主人他都很熟悉。
阿风?骆叶松了口气,松掉了扫帚,但是却依然疑惑,你在家?在找什麽?我刚才敲门你没听到?我叫你也没听到?
趴在地上的丘风依然继续在地上摸索著,对骆叶的话充耳不闻。骆叶几步绕到床的那边,伸手想去拉他:阿风,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他想要去碰触的是丘风的背,但是却好象是把手穿过了一片浓厚而炽热的空气,这一下吓得他猛的後退了几步,背撞上衣柜发出沈闷的响声。
阿......风?声音沙哑,骆叶没有办法把它完全发出来,就只能让它在喉咙里打转,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是自己的。
那不是丘风,骆叶现在敢肯定,虽然看起来是丘风的背影,但是那不是。他不知道那是什麽东西,只是现在深深的恐惧从脚趾一直包裹到发尖。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被吓得浑身发抖,但是现在他能听到牙齿在打颤,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
你......你是什麽东西?说出这样一句话几乎费掉了他全身的力气,面前看著的这个东西看起来是实体,但是却不是,它到底是什麽?到底要干什麽?骆叶不想想到鬼这个字眼,就是从心里不想往那边想。
地上的人依然在摸索著,它不断的找著什麽东西,但是却只在那一片地方,没有更多的移动。
骆叶觉得自己已经保持这个靠在衣柜上的姿势很久了,当然也许其实并没有多长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必须得移动一下身体。
没有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的声音,轻飘飘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让他的身体又是一僵。那东西在他看来有著丘风的外型,但是一这声音却像是个年轻的女子,带著哽咽在耳边述说。莫明的悲伤猛得涌上他的心头,没有原因的,就是觉得这麽的伤感,好像失去了什麽特别宝贵的东西,或者犯下了什麽无可挽回的错误。悔意和伤痛混合著,让心脏几乎崩裂。
没有了......随著声音,地上的人转过身子来,动作缓慢,但是每一格移动都好像在骆叶的心上再加一层压,悲伤也更加的深重,压得他无法呼吸。
终於,那个东西完全的转过了脸来,稍微上飞的眼角,稍微淡了点的眉毛,直挺的鼻梁和单薄的嘴唇,还有不似一般人的黑色,透明的咖啡色眸子。每一点都是骆叶所熟悉的,那是丘风的脸。但是那脸上的表情却是他不曾见过的,仿佛要哭出来的绝望。
明明知道这个东西不是丘风,但是看到这张脸还是让骆叶的心痛几乎翻了一倍,甚至让他感觉不到左手的烧伤,只能咬著牙把双手放在胸口紧紧压住,妄图压住那股让他想要哭泣的冲动。
没......没......有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更加的轻微,她的声音哭泣起来,几乎没有办法把这句话完整的说出来。面前丘风的脸也哭泣起来,嘴唇颤动著,泪水滚落下脸颊,却没有在地上留下痕迹。
阿......风......同样的脸孔让骆叶有丘风在哭的错觉,窒息和心痛让他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滑坐到地上,几乎弯下腰去。
没............有......女人的声音破碎起来,似乎被风吹散了。面前的丘风忽然的把身体蜷了起来,似乎遭受了很大的痛苦,然後它抬起脸来,看向门的方向,张大了嘴好像在喊著什麽。骆叶听不见,但是却能看到那张丘风的脸开始萎缩,皮肤开始变黑,似乎被烧到了脱水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