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婆婆

　　而顿了一下回过头的红随后则是朝对方淡淡地露出了笑容。
　　殉情？那倒也浪漫......
　　红一把拉回了我，跳下窗台朝青走去。
　　不是吗？真遗憾......
　　青耸了耸肩膀，满不在乎地朝旁边的大理石台阶一坐，在目光接触到悬挂在正中央的鸟笼中的尸体时，目光闪烁了一下。
　　哼，这一次还真是难为你了！
　　红显然早就明白这一次是青帮着帝王欺骗了我们，所以他故意地扶了扶金质的栏杆来提醒他的罪恶感，在晃动时，腐肉发出了刺鼻的味道。我这才感到有些害怕，想要回头逃跑，却被红紧紧抓住了手腕，于是我不得已地只能在原地呕吐起来。红没有管我，倒是故意回避开红的讽刺的青却有些担心地看向我，小鬼，你没事吧！......真奇怪，天还这么冷，这尸体怎么会腐烂得这么快呢？
　　我顾及到红，所以并没有回答他。他不知道，原本这房间可是一直有烧着炭火，而我们就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将近有一个礼拜呢......
　　我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嘘寒问暖么？
　　红伸手用力地抹了抹我因为呕吐而脏污的嘴巴，然后冷冷地问他。
　　你脑子果然已经清醒了啊！红。听到带着笑容的青的话，我这次真的确定，这家伙当真是那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最厉害的人。
　　而红对他的慢条斯理显然有些不耐烦，只皱了皱眉，随后飞过去冰冷锐利的一瞥。
　　青仿佛妥协般举起了手，笑道，好了，我招！
　　然后便如同突然换了一张脸一样，表情严肃了起来。
　　--是金的命令，他想让你们，死。
　　不止我吓了一跳，连红也愣了一愣。从他拉着我手突然变大的力道上我可以发觉出，如果下一步青是想要靠近我们的话，红真的也会用同样快的速度取了他的性命。所以我也不出声，和红一起安静地注视着眼前那个笑眯眯的男人。
　　只见他摆了摆手，笑道，红，你真是半点也不相信我，枉费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原来青也察觉到了从红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的杀意。
　　我当然是一直当你是朋友啊！如果你一直值得信任的话。
　　红冷冷地撇嘴讽刺道。
　　哎呀哎呀，那可是帝王的命令！跟信任无关！青漫不经心地挥挥手，摆出一脸颓丧叹了一口气，就像你对这个小鬼一样，人活着总要找个借口来累自己才看起来比较像正常人嘛！
　　原来像你这样的人也是正常人吗？红大笑，我感觉到他身上那凶狠的气息突然间消失了，就仿佛是我的错觉一般，然后红拉着我席地坐了下来，斜眼看着青，带着如同挑逗一般的神情问道，那么，你真的觉得要对我们嘘寒问暖了吗？
　　有何不可？青的脸上露出孩子气一般的笑容，他伸手进宽大的风衣里，然后如同魔术师一般变出三个杯子和一瓶酒，然后朝红嘿嘿笑道，不如我们三个，今晚上喝喝酒，说说心里话怎么样？
　　红扬起头举起双手将刘海朝脑后拨开，然后慢悠悠地看了我一眼，小猴子，你还没有成年，不准喝酒。
　　我怯怯地看了一眼青手里的酒瓶子，然后顺从地低下了头。
　　喝一点没有关系的啦！青做了一个仿佛被我们打败一样的动作，凑近了我们坐下，然后伸手拨弄了几下我乱蓬蓬的红发，嗯？就喝几口怎么样？小猴子。
　　我对青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再加上原本属于红一个人的亲密称呼被这个人抢走，所以更加不高兴。于是挥开了他的亲近。
　　红没有出声，接过青手中的杯子，浅浅地斟酌了小半杯，默默地递到我的面前，然后在我迟疑着接过之后，凑近了我的耳朵，喝吧，如果醉了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我一怔。
　　我因为紧张而睡不着，一睡着又会不停地做噩梦。这些，原来红一直都有注意到。
　　我忍着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杯口还带着红指尖的温度，酒喝到肚子里暖洋洋的，涌上鼻端的，是微醺的甜味。
　　***
　　从没有喝过酒的我因为红在身边，所以很快就有些醺醺然了，于是便将脑袋靠上了红的肩膀，红没有如往常那样推开我，那我就更加放肆地朝他颈窝里拱去。而之后大概觉得伤脑筋，红便把我的脑袋枕到他的大腿上。
　　这样也好，我满足地朝里窝了窝，将手压进腿间，因为那里已经微微升起了欲望。我轻轻地舔了一下红的小腹，然后立刻被红敲打了一下脑袋，但是这样不去费心地纾解，静静地享受紧绷的感觉却也非常舒服，于是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呻吟。
　　然后我听到青促狭的笑声，红什么也没说，但我猜测他一定有在做鬼脸。总觉得这样的时刻真是非常难得。太过舒服的结果，就是朦朦胧胧的睡意一阵阵地袭来。
　　而伴随着红的指尖轻轻地在我的发间穿行的暖意，他和青的对话，就那样断断续续地传进我的耳鼓......
　　红艳，这次你又要怎么做呢？再次离开他吗？
　　离开？如果我记得没有错，刚刚你也说过他想要我死呢！所以，不是我这边的问题吧？
　　哈哈你说的是，如果你真的死了，明天早上金一定会抱着你的尸体后悔得号啕大哭吧！
　　所以说，那个老家伙的神经真是有问题。
　　对啊！说不定对你来说，死了也不错......我敢打赌他一定会为你修一座华丽到能闪到眼睛的宫殿来放你的水晶棺材。尸体也同样会被做木乃伊，就算过个一千年都还栩栩如生的那种。
　　啊，那我可真是荣幸啊！红感叹一般的声音，伴随着酒杯的碰撞声传来。那么你呢？为什么不干脆就这样杀了我呢？
　　虽然留下你祸国殃民真教人非常不甘心，可是红，你以为，就算我这次真能的把你杀掉的话，又能怎么样......只是在红少爷面前说错一句话就会被碎尸万段，那如果杀死你的话，那不得要万万段才行？青嘲讽地轻笑，......所以说到底，还是一开始认识你就注定了是我的不幸啊！只是遗憾的是像我这样出色的男人，却至今都没有一个肯真心对我的女人......唉，别说是女人了，就连那样的小鬼也没有啊55......
　　这么缠人的小猴子你想要吗......
　　红，一开始我还真不相信，你竟然会看上这种小鬼......不是早就有女人了吗？
　　有吗......红迟疑的声音，让我刚升起的些微担心又很快压了下去。
　　啊啊！受不了！你这个招人嫉妒的家伙。青叫道。
　　呵如果你想要的是露易丝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
　　红的嘴里虽然吐露出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口气却非常轻佻。
　　你饶了我吧，那公主不是我要得起的......
　　哎？红装做惊讶的声音，我一直以为你这小子在暗恋露易丝呢~！
　　......难不成你明知道还故意勾引她~~==|||||
　　不过说起来，现在露易丝刚刚好对我伤透了心，想趁虚而入的话，就应该赶快！
　　果然是因为这样，金才会突然对你翻脸吧？
　　大概吧！我之前也一直以为在他眼里我比露易丝要重要得多。不过人到底还是会变的，原来连那变态也不例外啊！时间过得还真快......　　哈，人是会变。不过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么执着的人！就这一点上来看，高尔德金能拥有这一切，倒并不仅仅因为他从你父亲那里继承了爵位而已。再说，他的情妇最近刚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所以我并不以为他对你翻脸，只是因为你伤了他女儿的心......所以就算说他这次是真的气疯了。依我看，原因倒应该归咎于你突然莫名其妙开始注意那小鬼了......
　　啊，真伤脑筋，这么多年我才开始怀疑，难不成那老变态暗恋我？
　　--|||
　　或是说，他的审美果然有问题，暗恋上小猴子了？......一见钟情么？
　　和青同--|||，忍不住努力装睡。
　　红，他说过，你是他创造出来的艺术品......
　　==|||这次换了红开始黑线。
　　所以当你离开后，大概是因为花了十几年心血造就的东西就这么容易地毁掉了，帝王消沉了整整一年。
　　所以我回来后，他便疯得更厉害了......当时我就在他面前干掉他的部下，他却感动得哭出来，抓着我的手跪在我面前跟我道歉，要我尽情地去做真正的自己。对了，好像还说了什么你天生是属于自由的！早知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束缚你，是我太愚笨了！真正艺术品是应该任性飞翔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还真是疯子的美学。艺术多少我也懂一点，但他那样变态的美感我可理解不了！
　　这里的重点是--......帝王，真的有跟你下跪吗？
　　......跪了==
　　啊！就你这样的人。--真没有天理呃！
　　咦？原来你也相信有天理吗？
　　当然，现在我还相信命运咯！
　　咦~~~~~
　　连紫那样的冷血小子都能爱上人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紫？爱上......哪位可怜人运气那么不好被他爱上了？
　　应该说，是爱上对方的紫，运气实在是太不好了......青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金曾经让紫去杀一个人。
　　是谁？红轻笑。
　　唉！是布莱克。
　　......
　　在青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红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然后，是连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的静谧。
　　
　　27
　　离开时，我才发现青在来的时候便已经将守卫支走。
　　红对于青的帮助，并没有任何一句感谢的言语，他只是旁若无人地将我拥在怀里，头也不回地一直走出了这座巨大的庄园。
　　被迎面扑来的深夜刺骨的寒风冻醒，刚开始醉酒的那点醺然已经消失无踪，我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红，忍不住又朝后去张望。那座我们呆了大半个月的城堡已经离得越来越远了，在深沉的夜色中，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恶魔般，依旧张牙舞爪地耸立在原处，青就站在那恶魔的爪牙底下，渐渐沉入那旋涡般的阴影中去了。
　　红突然硬是扳过了我犹疑着的肩膀，将他的围巾解下来，将我连同大半张脸都遮掩起来。
　　走上了宽阔的马路上后，我们在不远处的橡树下找到了一辆早已等在原地的马车。
　　......那是青给我们准备的么？
　　我似乎突然发现青并不如表面上是那样讨厌的人，于是脱口低低问出。
　　红轻摸了一下我的头发，将我半抱上车，在我耳边回答道，卡洛，很多事你不能问。但你应该记得的是，青岚，他毕竟是曾经背叛过我们的人......
　　***
　　仿佛没有尽头一般颠簸的旅程，红连目的地也不跟我提及只字片语，充斥着耳鼓的，便只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和蹄铁踩在湿泥地里的嗒哒声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响起了清脆的鸟鸣。从车窗外透露进来的朦胧光线看来，已经是天明十分。
　　我从车篷里探出头去，发现我们正翻越在一条布满荆棘的羊肠小道间，前方是灰白的天空，伴随着马匹不耐嘶鸣，车辙的缝隙间不断传来枯枝被压折后的喀嚓声。
　　前路渐渐变宽了，慢慢地显现了林荫道漆黑的轮廓，两旁茂密的大树仍旧阻挡着视线，如同鬼魅一样张牙舞爪地一直伸到车上，充当着车夫的红时而坐直身子，时而矮下，乌黑的长发被细细地编成了辫子用又长又细的丝带扎成了一束，在加快速度的行驶间在空中上下翻飞。
　　我因为看得出神，结果不小心被路旁的擦身而过的枝桠在脸上迅速地拉了一道。
　　虽然一开始完全没有在意，但是马上就有温热的液体一直流到了颈项上。我下意识地用手去碰，脸上闪过一阵热辣辣的疼痛。整个手掌便已经沾染上了大片血迹。
　　我心下一跳，再抬头去看时，红的背影却没有任何动摇。
　　突然间感到了害怕。
　　红说的没错，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话，就根本不能谈保护别人。
　　我们两个人，是彼此独立的个体，他虽然在身边，却并不是能时时刻刻地注视着我。
　　所以，如果仅仅是因为确定了可以依赖之后便掉以轻心，是不值得被原谅的。
　　因为疯狂地爱着红，所以我的确是红的所有物，但红并不属于我。
　　我的确可以在呆在他身边时，全身心地信任他。但事实上他并没有义务非得一直眷顾我的感受。
　　***
　　马车在一个静寂的所在停了下来，红掀开隔绝了外在的暗沉车蓬朝我伸出手的时候，凉爽的风从外头吹了进来。天已经大亮。
　　红当然很快就看到了我脸侧的伤痕，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将我拉了下来，朝我笑道，我的小猴子，旅途还愉快吗？
　　我红了一张脸，对他的状似调侃讷讷无言。
　　红拍了拍我的头，将我拉下了车。
　　极目望去，现在我们的身前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广阔的农庄。
　　远处有隐约的房舍和引水的大风车，几只野鹿悠闲地在平原上跑跑停停，成片的黑色大鸟落在田间的稻草人肩膀上，中间是交错纵横的小道，一架蒸汽列车车道横亘其间，朝天的尽头绵延而去。清晨的麦田还带着露珠清甜的香味呢！
　　我大大地咧开了嘴巴，感动地转头看向红，真是漂亮啊！即使现在它们在我的眼睛里只是灰白的色彩，但是一样美丽得令人停止了呼吸。
　　是吗？红没有回头，只直直地看向前方，在回答我的时候，嘴边露出了冷冷的笑意。
　　红，我们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在小时婆婆给我讲述的故事里，那流着蜜糖的乐园，对我来说，不就是这样的地方吗？
　　如同童话里的情景一般，在一望无垠的田间搭建连有庭院的小屋，在房屋的前后种上几棵树，跟红，还有阿呆，三个一起，春天摘草莓，夏天爬树，秋天割麦子，冬天就窝在暖炉旁边。那会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啊！
　　想到阿呆，我微微消沉了一下。
　　虽然才相处短短的一个月不到，但是阿呆却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红之外我最喜欢的家人。
　　曾经因为生气而在婆婆面前责怪她的那些将她锁在房间的亲戚，但是婆婆却露出让我并不理解的宽容的表情说，不管他们怎么对我，可是总归是我的家人;啊！
　　虽然当时我无法了解婆婆的话，却还是觉得羡慕。
　　还小的时候，我也曾经被凯关在地下室里好几天，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的性格才慢慢变得孤僻乖张，后来更是镇日与那些流浪汉厮混在一起，常常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家，凯也不愿意管我，在外面碰见我的时候也从来都是装成不认识般视而不见，如果一旦被他的同行者认出来的话，那么在我回到家时面临的便是一顿毒打。凯责打我的时候并不需要理由，他不像附近其他小孩的家长，他们责罚孩子时的理由常常是因为孩子做了如同逃学或是不愿意做教师布置的作业之类的原因。所以在我眼里，也从来不觉得凯是家人。
　　直到遇见了红为止。
　　在红冷淡和沉静的目光里，我却有了一种可以安定下来的感觉。
　　然后又遇见了阿呆，只有它愿意依赖我，在认定了之后，无时无刻不安慰我，忠诚地守护着我。
　　就算我为了红而忽略它。
　　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现在它又蜷缩在哪个角落？有没有被哪些可恶的人欺负？
　　当我悲哀地想个不停的时候，红却大步地朝前走了开去。
　　等我因为听到风吹过麦田的沙沙声而抬头去看时，红已经离我有一段距离了。
　　那些田间的大鸟倒也怪异，虽然明知有人靠近，却并不避开，反倒朝红示威般呱呱大叫了几声后冲向前来。
　　我渐渐感觉出凶气，不解地询问红，红这时已经走进那些凶禽的领地，并且被它们尖啸着全全包围，而红则在迅雷不及掩耳的刹那，伸出手将其中一只抓在了手中，拔下一边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