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麽要这麽做?为什麽!?」
这个像小绵羊一样的女人,他从没想过她会做出这麽大胆的事,更没想过她居然有这般能耐,令他失去他最重要的东西!
「因为我不想看他痛苦,我要救他...」她气弱游丝地说。
他缓缓地在她身边蹲下来,一把抓住她的长发,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的头提起来,血红的双眼十分吓人,瞪著女人肿胀充血的眼瞳道:「你再说一次,因为你怎麽样...?」
女人的眼里充满了怯意,但她保护所爱之人的决心无比强大,即使恐惧,她也决定要坚持下去,如果她的鲜血可以换得他们更多的时间和自由,那麽她愿意,真的愿意。
反正她的人生已没有任何希望。
「快说!为什麽你要夺走我的子劭!?」
「我没有夺走他,我只是让他自由,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疯狂或死去的,我爱他,不想看到他这样,所以我要救他啊...」
他冷笑一声,抓著她头发,将她的头提得更高,「你爱她?你要救他?凭你...?」
阴狠的讯息闪过血红双眼,猛地「扣」地一声,将她小巧的头颅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
「他是我的!你知不知道啊!?」
「他不是...你只会令他痛苦的,放了他吧...」
又是「扣」地一声,头被用力扣击到地上,血液汩汩流出,模糊了她的双眼和意识。
「你要救他?他不需要人救!他在我身边会很幸福,我会给他一切,甚至是我的生命,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这个人已经爱子劭爱疯了。
其实他们都是一样...
她闭上眼睛,期待自己昏过去的那一刻。
「我会找到他的,带他回来,令他一辈子待在我身边...」他还在说,听起来活像诅咒。
泪水渗出她的眼眶,黑暗降临在她的世界。
从小她就饱受欺凌,不明的身世和本身个性使然,她话不多,而且特别畏缩孤僻,十五岁时还长得面黄肌瘦,完全称不上是个漂亮的女孩,她还记得被带到秦家时她的养父有多生气。
「我说要找个漂亮的女孩子,你们听不懂我的话吗?」
幸福的梦又破碎了。
只要他们愿意接纳她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她绝对会乖乖的,她会努力读书,努力讨大家欢心,真的!所以给她一个机会吧!
「把她送走,换一个来。」
「不要!求求你,让我留下来,我很能干的,要我干什麽都行!」
「我说把她送走!」
「不要!求求你...」
正闹得一团混乱,一个她见过最漂亮的男孩走了进来,他与她年纪相仿,外貌却是天差地远,他有著一身雪白无瑕的肌肤,那乌黑的发、亮晶晶的眼珠和红嫩的双唇像是画上去的一样,脸上健康红润的气色则显得他神采奕奕。
他的头昂得高高的,一脸骄傲地朝她走过来,他的身後还跟著一个高大俊美的混血男孩。
「这是今年的生日礼物吗?」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著她。
正以为又要被嫌弃、然後被退货时,他点了点头说:「我很喜欢,谢谢Uncle。」
她惊呆了,事实上不只是她,那个男人,那个混血男孩,他们全都惊讶地看著她这只丑小鸭和眼前这个漂亮的男孩。
「...让她留下来。」那男人说。
她开心极了,再看那个漂亮男孩,他正笑著,可是她一看就愣住了,她从小就懂得看人脸色,她知道这男孩绝不是喜欢她,他的笑容里带著丝狡黠,还有那骨碌碌转动著的眼珠,她相信他正在计画著什麽捉弄人的诡计。
接下来的几个月没见他捣蛋,倒是他拉著她一个劲儿地说要让她变漂亮,他也不是光说不练,不但给她买好吃好穿的,还教她保养皮肤、教她化妆,时不时地给她补充营养品,过几个月,她已被养得白嫩丰腴了起来,她的头发充满了光泽,皮肤白细美丽,站在镜子前,她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然後她受到他热烈的追求,他送她花、给她买礼物,他赞颂她的美丽、跟她说许多甜言蜜语,早在这之前她的一颗芳心就已经暗许了,更何况是他对她这样呵护备至,她当然彻底沦陷在他的柔情攻势里,陷得那样深,以致於她始终没有瞧见另外那个叫秦文的男孩脸上越来越阴驇的表情。
终於,来到了那一天,梦醒的一天,秦子劭正要吻她,而她也害羞地闭上眼等待,秦文却出现了,冷冷地要秦子劭注意他自己的行为举止,看著她的表情和眼神令她不自在,好像他很痛恨、厌恶她的样子。
秦子劭真的就没有吻她了,他看著秦文,眼睛黑亮得像夜幕里的星星,然後很得意地笑了笑就走了,她从此被冷落,秦子劭再也没有表现出对她的兴趣,她也终於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他用来气秦文、刺激秦文并从中得到乐趣的工具。
只可惜她知道得太迟了,她早已爱上他,不可自拔,虽然他一点也不将她的爱放在心上,也从不理解她,可是这爱是再也收不回来了,她就这麽悲惨地过了这些年苦恋的日子,为他做牛做马,毫无怨言。
今天她这麽做,自然也是毫无怨言的,就像往常一样,希望可以令他快乐,更希望自己的一切努力,他能看到。
她真的很爱这个男人,现在,他是不是懂了呢?是不是终於看到她为他做的一切了?
她知道他永远不会爱她,所以她要的不多,只要他永远记得她、缅怀她就够了,现在,她是不是真的做到了呢?
子劭,你一定要逃,和他一起逃得远远的,不要回来,不要被这个恶魔找到啊...
逃...逃得远远的...逃到天涯海角,永远不被找到...才不致辜负了她这番犠牲啊...
「醒醒,孩子,你做了恶梦...」
有人轻拍她的脸颊,她缓缓睁开眼睛,是何欣月,带著一脸关心。
脸上一片湿湿凉凉,是何欣月正拿著湿布擦拭她满脸的血污。
而自己的眼睛还不断地流出泪水,她有些茫然,心还延续著刚才的梦境,阵阵抽痛著。
看看四周,自己已不在原来的地方,而是被移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甚至头上和身上的伤口都做了初步处理了呢,秦夫人对自己毕竟还是不错的,看不惯她被丈夫虐待,便出手救下了她,将她安置在柔软的床铺上。
「是不是梦到了从前的事?刚才你一直在说梦话呢,你一直说『子劭我喜欢你』、『子劭不要不理我』,我只好赶快把你摇醒...。」
她凄凉地笑了笑,自己怎麽还是看不开呢?
「我还记得你那时刚来到我们家,子劭刻意疏远你时还闹了很久呢...来,喝口水吧。」
她扶她坐起来,帮她推高枕头,让她舒服地靠坐著,然後将水杯移至她唇边,她立刻贪婪地啜饮起来。
「其实子劭对你也太狠了,但蒙你不跟他计较,这些年来全靠你照顾他,我真是要代他谢谢你了。」
「不...这没有什麽...」爱一个人,哪里还会计较什麽呢?
「这孩子从小就没吃过苦,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若梅,你跟auntie説,子劭人在哪里?吃喝用度如何张罗?」
她全身一僵,原来这水、这笑、这温言暖语,全是为了从她嘴里套出子劭的下落啊...鞭子与糖果,秦氏夫妇这一著使得挺不错啊!
「现在他身边只有秦文,秦文是男人,能照顾得他妥贴吗?这孩子也真是的,耍性子也要有个限度啊。」
「我不知道子劭在哪里,就算知道我也不会说出来的。」她平静地说。
何欣月美丽的脸上浮现愠意,但为了她想要得到的答案而强自隐忍住。
「你刚才梦里一直要他逃,到底是逃到哪里你会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不知道才好,就没有人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他们的下落。」
「...若梅,你就不能体谅我一个做母亲的心情吗?子劭是我的孩子啊!」
「你要子劭回到秦家?你明知道总裁对他...」
「我会把他藏起来!真的!不会让他知道的!」
「不...不行...他不能回来,他要和秦文在一起,展开一个新人生,他们两人在一起才有幸福的可能...」回到这里不知道还得面对多少事情,她希望子劭能抛开这一切恩恩怨怨。
「两个男人哪有什麽幸福的可能?若梅,你告诉我子劭在哪里,我说服他娶你,我可以办到的!」
「你办不到的,他爱的是秦文...」
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她的头嗡嗡作响。
「你胡说!男人和男人怎能相爱!?徐立就是和男人乱搞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她被何欣月异常激烈的反应和话语吓了一跳,呆了一下,想到要回话时,门倏地被撞开,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的赫然是秦令皇。
「带走!」他大喝一声。
原来自己误会了,不是什麽糖果和鞭子,何欣月确实是偷偷救下她的,不过说什麽都没用,秦令皇接著打算怎麽折磨她呢?
她模糊地想著,然後有人拽著她的胳臂,粗鲁地将她从床上拖下来。
子劭,秦文,你们逃得够远了吗?
他,居然,真的做了。
真的那样做了吗?丢下唾手可得的秦氏,丢下努力耕耘的一切,与一个穷途末路的杀人凶手搭上飞机,一起逃到了国外,只为了不想这人痛苦寂寞,只为了一个「舍不得」,多麽愚蠢的他!
今後就是没有未来地与这个男人亡命天涯、四海为家了。
听起来很浪漫、很潇洒,但可以想像得到这中间要受多少苦吗?没被抓到,那就是亡命天涯和四海为家,若不幸被抓到了,押回国内,那就是生离死别的极致痛苦了。
无止境的奔逃,没有未来,这就是他想要的吗?为这样一个愚蠢的男人...秦文为什麽要动手?为什麽不忍下一时之气?就不怕杀人偿命、一辈子见不到自己吗?这样冲动鲁莽,一点也不像平常冷静的他,这是不是他爱上自己的代价?
这样看来,他也一样,他以为爱虽爱了,却不妨碍他追求他想要的,他以为在自己心中,爱情和爱人的排名是远远落在秦氏集团後面的,但他显然错了,关键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经代替理智做下了选择,再也没有回头的馀地了──他选择了秦文,选择了爱情。
看来不只是持刀杀人的秦文疯了,他也疯了?
对,他们两人都疯了,放著好好的路子不走,他们要相爱,要投入逆伦悖德的同性恋情,放著大好的人生不过,他们选择为彼此疯狂,为彼此毁掉自己的美好前途。
一切都结束了,玩完了,回不去了,秦文说得没错,他只剩下他了...他也只剩下他,他们两人只拥有彼此,谁也不能离开谁,要像连体婴一样地生活,成为真正的生命共同体,再失去的话,就真的一无所有了,那会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看到他从教堂里奔出来时,秦文笑著对逐渐跑近的他说:「你来了?会不会後悔?」
老实说,说不後悔是假的,但当秦令皇拉著他走,秦文跃出窗外、跃出他的生命时,他却连一点犹豫也没有,捡起秦文丢在地上的刀子便动手了,彻底与秦令皇决裂。
他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痛苦。
现在既然木已成舟,他不会花时间去怨叹、埋怨自己的决定,他打算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这个选择,用生命去保护自己仅有的,任何人都休想来带走他,他卯上了。
黑暗中悄悄挣脱这男人紧搂住他肩膀的手,就著前座微弱的阅读灯灯光,他偏头看了看他,睡得还真香,嘴角有著淡淡的笑意,像个孩子。
他不知发什麽神经,伸手抚上他粗犷英挺的浓眉,突然自己所在的空间狠狠往下震了一下,他吓了一跳,低叫一声,一只手臂即时地稳住了他的身体,他抬头,望进两潭湛蓝的湖水里。
曾经觉得深不可测的蓝眸,如今却显得明亮清澈。
「各位旅客,我们现在正遇上一阵气流,请您坐在座位上,不要任意走动,并系上您的安全带...」
「子劭...」他低低长长地喊他。
噢...他是故意的,这个可恨的家伙,瞧,他一脸似笑非笑的,却分明在嘲笑他的一时惊慌。
「子劭...你的手...」
他皱眉,低下头一看,大惊,窘得缩回自己的手。
原来刚才情急之下,竟握住了秦文的手。
「我很感动。」这次他真的笑出来了,虽然是促狭的、得意的笑,却是不可思议的俊美。
他磨著牙,决定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让他明白即使两人正流亡在外,即使他最後选择了他,他依然是他秦子劭的人,他万不可爬到他这个主人的头上。
刚才闯祸的手这回溜进秦文盖在腰上的毯子里。
听到他压抑地低喘了一声,恶魔一样的笑容,极美丽地,绽放在他看起来无辜至极的秀丽容颜上。
第十章
秦子劭下手极轻,小心翼翼地呵护著手里那柔软的东西,享受秦文既痛苦而又快慰的神情。
那东西已经立起来了,鼓鼓的顶著裤裆和他的手,但他却仍然不轻不重地抚摸著,自然惹得某人不耐烦了,拉著他起身,便要往化妆室而去。
怎知他美人儿手一甩,妖媚的眼神一扬,又端端正正地坐回位子上去。
秦文被他不负责任地一激,下体又胀大了好几分,真恨不得掐死了这只妖怪,偏偏这困境又非他来解决不可,实在是又爱又恨,最终却只能满脸带笑、低声下气的。
「你发发好心,帮帮忙吧,实在疼得不像话。」说著,拉他的手按在自己胯下。
掌下的温度烫人,那团火热似乎顺著他的手,蔓延至他全身,连他也燃烧起来,但真正令他发怔的却是──这男人竟如此大胆与他调情!那表情,该死地性感极了!
皮肤表层窜起一阵热度,身体隐隐地兴奋起来,面孔染上醉人的粉红,风情无限,他眼尾一挑,对著他魅惑地笑,「求我啊。」
他微微抬眉,满脸暧昧的笑,「我不求人,不过如果你跟我走,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心跳无预警地加快,弄得他措手不及,睁著一双明眸,怔怔地看著那张具异国风情的俊脸,心底泛出热度,一片暖洋洋。
如果你跟我走,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早该是他的了,但听到他这麽说,心还是莫名地被撼动了。
十年前,他是个乾净漂亮的男孩子,现在,他是个连灵魂都彻底腐烂的卑鄙男人,所以十年後听到这样的话,意义毕竟不一样?
而且,秦文啊,我已经跟著你走了啊!抛下一切,跟著你走了...。
眼眸泛湿,他却扬唇娇媚地一笑,「都是我的,那就是随我摆布了?」
「是的,想怎麽样都行...。」低沈性感的男低音如最香醇的酒,渗入耳膜,溶入了血液里,彷佛要醉了,感觉连身体深处都晕陶陶地在颤抖。
他轻笑著站起来,推开秦文,迳自往机上的化妆室走去,缓缓地,散步似地。
机上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的一点点光亮,乘客们沈浸在睡梦中,走道上就连空姐也没有几个。
化妆室自然也是显示著「VACANT」。
拉开门,故意悠哉地走进去,但身後随即挤进另一个壮硕的身躯,空间小得连转身都困难,因此背对著身後的男人,就被压在墙上。
「你好狠,就这麽折磨我,一点都不心疼?」
湿滑的舌煽情地舔在耳根上,浑身颤栗,於是不甘心地磨磳著身後威胁地抵著他的硬物,导致那男人发出暧昧的低喘,呼出的热气全喷在自己耳背上,又是一阵酥麻的电流窜过。
身体颤抖著,嘴里却一阵低笑,「心疼什麽?我曾经心疼过你吗?」然後转头寻到他的唇,便张嘴吻了过去。
棕色的头颅在双唇即将相触的那一刻微微一偏,吻了个空!
高傲、自尊心高的秦子劭哪里能接受这种拒绝?即使是玩闹性质的,也惹得他极为不满,当场一个肘击,直接打在亲密贴著他的胸口上。
男人被打得岔了气,在他弯下腰的同时,火爆的美人揪住他的头发,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见到鲜血染红了那双唇,才稍稍缓了脸色。
被咬的人没有发怒,也不如从前般逆来顺受,竟似在游戏般笑得开怀,一张嘴咧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