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疾(第一部)————林之非

作者:林之非  录入:02-03

杨瑞痛恨这一切,低吼了一声:"为什麽,这究竟都是为什麽。"随後便靠在我身上抽泣起来。
他的声音是那麽的悲伤,好似要挖掉了我的心一般。
我也很想知道,这些究竟都是为什麽......

25、
早晨我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想来靳薇和杨瑞都去上班了。我没有起床的意思,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昨晚的杨瑞甚至比我还难过,这让我始料未及。原先我都把自己看作可以肆意伤心难过的受害者,可竟然也有人和我一样痛苦。一时之间我没了主意,到底是一走了之还是留下来维持现状,和杨瑞在暗地里继续爱下去,又或者站在一边护送他直至与靳薇走上红毯。
下不了决心,我烦躁地翻了一个身。
此时,门突然开了。杨瑞探进身来,他的面容憔悴,透着失落,看着我的眼睛流露出无限的悲伤。我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睛,拉高被子,蜷缩在其中。杨瑞走过来在我的床上坐下,体重的突然增加,让床架突兀地发出短促刺耳的声响。随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让我有些发毛。
"怎么没去上班?"我忍不住开口。
"我......我怕你会不告而别。"杨瑞拉下我的被子,迫使我看着他,"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留恋这里,你希望立马离开。"
"我做不到。"我还是说了实话,"我留恋这里,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不想离开。可是我必须走,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是因为靳薇吗?"杨瑞叹了口气,松开了抓紧我臂膀的手,"我们从小住一个院,读一所学校,我妈妈和她爸爸是同事,两家时常串门搓麻将,靳薇比我小一岁,我妈每次都让我带她四处玩耍,邻里也都以为我们青梅竹马......直到大学毕业我们还都在一起。这么多年在一起相安无事,我知道靳薇和她家人都喜欢我,我家里也希望我能够娶靳薇。可是......"
"你是想说你一直当她是妹妹?"我打断了杨瑞的叙述。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直指人心,之非,如果不遇到你的话,或许我的生活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继续下去,或者有一天我真会和靳薇结婚。或许......"杨瑞别过头,"或许我的心就不会那么痛。在没认识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心痛是什么样的。"
这是杨瑞第一次和我说这些,尽管可以猜测到一些,我还是有点惊讶:"为什么是我?"
"还记得我们在火车上第一次去面见,你的眼底透着很清澈,一个人蹲在角落好似背负了无限的委屈。"杨瑞顿了顿,"你知道吗,那时候起我就很想保护你。"
"我记得当时你没怎么搭理我吧。是因为靳薇在吗?"
杨瑞笑得尴尬,算是默认了。
26、
杨瑞和我讲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后的接近,暗地里的试探和鼓起勇气拨开薄纱的心跳,以及知道我们必须分开后的痛彻心扉。我安静地听着,时而打断他说出自己的猜测。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被杨瑞压在身下,他正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否可以......
我没有回答,撑起身子脱下身上仅有的衣物。
转过身,轻轻吐出一句,来吧。
他一手托起我的下巴,一手勾住我的腰,嘴巴凑过来贴在我的唇上,舌头试探性地溜进我的口腔,我努力回应他温暖湿腻的舌头,如此纠缠在一起,杨瑞轻轻地吸吮,试图把我的舌头带入他的深处。
眼前起了雾气,我似乎快要透不过气来,却有另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快感亦从颅底迸发而出。杨瑞的手滑过我的胸前,仿佛不愿意放过我的每一寸肌肤,指尖轻轻触碰,我抑制不住哼出了声。
......
"杨瑞,你真的喜欢我?"说出了口又觉得自己很傻。自己在这个家到底算什么呢?欢愉过后,我赤身露体的躺在这个男人身边,他正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双手紧紧环抱在我的腰上,安静地一动不动。
"我想是的,我没有办法克制。"杨瑞的嘴又凑了过来,"之非,那天在火车上我便知道自己万劫不复。你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和我做爱?"杨瑞有些不快。
"我就是不知道。"我转过身去,不知道为何,我就是不想承认。可是语气却那么轻易的出卖了我,杨瑞只是笑笑并没有戳穿我。
今天的杨瑞异常温柔,好似轻盈地带着我飞翔,攀越一个又一个高峰。刚才充盈的快感渐渐消退,私处那撕裂般的疼痛随着这一个翻身蔓延开来。我吃疼地呃了一声。
"很疼吗?"杨瑞紧张的询问,随后竟笨拙地开始揉起我的屁股来,好像一个哥哥看见自己的弟弟摔了一跤,哭闹地坐在地上,他会过去边揉他的屁股边哄他开心。
"你别揉了,不是外面疼,笨蛋。"我差点笑出声来,这个眼前跻身在激烈商场中起起伏伏的男人,这一刻却像个孩子。

27、
不知道杨瑞靠在我怀里多久,直到我们听到钥匙的转动声。原来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傍晚。
"快起来穿衣服。"我急忙推了推他,杨瑞这才从被子里蹦出来,抓起衣服便往身上套。靳薇也正在此时推门而入,衣衫不整的杨瑞不偏不倚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我偷偷从被子里伸出手替他拉了拉那件褶皱的衬衣。
"之非生病了,我在照顾他。"还是杨瑞先开得口。
"不舒服吗?"靳薇倒是没留意杨瑞,直径走到我跟前把手搭在我的额头,"还好,没烧。"
"我没事......"我声音颤抖地仿佛似我真的已经大病一场,没有了力气,一边挤眉弄眼地提醒杨瑞拉好衣服。"只是胃疼的厉害。"
既然没发烧只得随便找个借口。杨瑞也随声附和。
"杨瑞,去买只鸡来,晚上我做鸡粥。"
杨瑞嗯了一声,下一秒便逃离现场。我反倒替他庆幸。杨瑞套的衣服有我的也有他自己的。如果他在留在这个房间里恐怕靳薇再愚钝,下一秒亦会发现不对劲之处。只是靳薇在这个时候,仍在关心我的那点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的所谓的胃疼,好像她从来没想过别的什么,只是单纯在为我担心。
这一刻我又想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屋子了。尽管我到底还是和杨瑞陷了进去,已经超过了我对靳薇的负疚感。却又会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卑鄙的人。这种羞耻感在我看到满头大汗的靳薇时尤为强烈,我接过她精心炖煮的鸡粥,竟然泪流满面。
只是我太过留恋,我离不开,我只好继续装我的胃疼。让这个女子还在为我忙里忙外。一边亲自下厨熬了几小时的鸡汤,一边请教医生朋友可以吃点什么药。杨瑞大气不敢喘地坐在床边看着我,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我......"
"现在什么都别说。"杨瑞接过我手中的碗,"我喂你吃吧,恐怕你现在不方便坐起来吧?"
杨瑞这是指的我那仍旧承受着痛楚的私处。我却觉得他是在提醒我演戏要逼真。我只是大口大口吃他递过来的鸡粥,什么也没有说。莫名的别扭起来。虽然我什么都知道......
28、
饭后,杨瑞被靳薇叫走,我才舒了一口气。这间不大的原本是杨瑞的书房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靳薇替我关了灯,吩咐我早点休息。杨瑞不舍地望了我一眼,轻轻合上门,这一次门没有虚掩,而是结结实实地随着砰地一声,关上了。
Innuendo药力早已过去,我不敢乱动,在黑暗中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眼泪竟又流下来,暗暗诅咒自己的没有出息。傍晚的时候因为愧疚,我泪流满面,眼泪滴进鲜美的鸡粥里,杨瑞接过饭碗,一口一口地喂我,鲜美和香甜盖过了苦涩。此时,我是多希望身边还可以有那么一个他,握紧我的手,即便是傻乎乎地替我揉一下屁股。问一声,还疼么。
"即便是什么都不说,只要有个人就行。"郑家麟自言自语,放下手中的饭碗,从衬衣口袋中拿出一块深色的手帕,按在我的眼角,一股davidoff-echo off的香味扑鼻而来,"早知今天说到这里,我就不该烧鸡粥带来医院。"
郑家麟一脸歉意今晚看来显得更像杨瑞了,我说:"这不关鸡粥什么事。只是世事太让人欢喜让人忧。"
"不止是忧愁吧,那种刻骨铭心又无可奈何,想必你已经历够了。"
"那应该是没完没了的吧。除非我能够不爱。我能够孜然一身无牵无挂。"
"只是你知道自己不能?"
"是的,我相信宿命。"c
故事还要继续,我仿佛希望能够丝毫不漏的叙述出来,让有个人可以知道,可以记下来,今后这个属于我的故事不会被遗忘。我喝了一口郑家麟做的鸡粥,味道和那晚的不同。
那晚之后杨瑞有几日都没有来我房间。胃疼再装下去也索然无味,不过每次靳薇看到我在阳台上抽烟喝酒的时候总是大声吆喝要管管我这不知轻重孩子。
"杨瑞,你也不来劝劝,"靳薇我没办法的时候就会招呼杨瑞,"再这样下去又得胃疼了,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知道照顾自己啊。要是我不在了......"
"你又瞎说什么呢,"杨瑞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打断了靳薇。我循着声音看过去,真不敢相信我看到这个蓬头污垢多日没有修整过胡渣满脸疲倦的男人是杨瑞,我怔怔地看着他。
他避开我的眼睛,"别喝了之非。听靳薇的。"
杨瑞的声音很轻,身子歪歪斜斜地站着,好像立马就要跌倒了。说完,杨瑞便拉着靳薇回了房。就留下我一个人和楼下叫春的野猫,我半举着酒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便随手一扔,酒瓶突兀地从栏杆缝隙滑落下去,一阵玻璃碎裂飞溅的声音,野猫惊慌失措地尖叫,随后连野猫的声音也消失了。

29、
"之非......"寂静被杨瑞若有若无的呼唤打破。
"我在这里。"漆黑中杨瑞应该不知道自己在哪,我应了一声,算是告诉他我仍在阳台上,随後听见身後的步子有点踉跄。
杨瑞在我身边坐下,他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我身边,两个人看著夜空,各执心事。尽管才入秋,夜风袭来,倒也会冷得打颤,他脱下衣服替我披在身上。触碰到我脖子的手却冰冷得感受不到任何体温,我心里一酸。
"我不冷。"我脱口而出。
杨瑞只是又叹了口气,"靳薇她......"
"她......怎麽了......,"我不知道杨瑞想说什麽,他欲言又止,莫非是靳薇知道我与杨瑞暗地的关系了?所以这几日杨瑞未曾来我的房间,未曾和我说过一句话,所以今晚靳薇要跟我说如果她不在了,所以杨瑞憔悴万分面如土色......
"她......"杨瑞抽搐起来。
"到底怎麽了......你说啊。你告诉我啊。"
"她被查出得了皮肤癌,是晚期。"杨瑞的声音颤抖,"时日不多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让杨瑞再说一遍,他已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我把他抱在怀里,动作生疏。杨瑞放声大哭起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让他的眼泪肆意洒在我的身上。
杨瑞说得断断续续,我才知道这个前些日子还游走各国,笑得灿烂的女子,这个认真为我炖鸡粥,对我无微不至的女子再来上海生活後便得知身患绝症,发了疯地去完成自己所有的梦想,只想多留一点灿烂,少一点遗憾。
"之非,我想和她结婚。我要和她结婚,我知道,我知道她一直在等我开口。我不能辜负她,我不能让她带著这个遗憾走。"
"我明白,我都明白。"
"之非,对不起,我只能这样。"
30、
同样是这个阳台,前几日也是在这个阳台,杨瑞告诉我他深深地爱著我。现在,杨瑞告诉我,他即将要和靳薇结婚。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难过、失落、揪心的疼痛或者其他。只是一闪而过。只是我清楚,杨瑞和我别无选择,尽管我没有料到杨瑞告诉我他要和靳薇结婚的情形会是这样的。
眼前的这个男人,或许过了今晚就不可能再属於我。我突然想忘记了承受著病痛的靳薇,想再最後的自私一次,想最後卑鄙一次,想最後再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温存一次。与他狠狠地结合一次好让我记住我和他也曾刻骨铭心。
我开始解杨瑞睡衣的扣子,嘴贴在杨瑞干燥的唇上,他的胡渣蛰得我生疼,我拼命将自己的舌头抵进他的口腔。
杨瑞有些抗拒和惊讶。
"之非,别这样......"
"这或许是我们最後一次了。杨瑞,求你了。"
我退下自己的衣裤,抓起杨瑞的粗大,对准自己的私处直径坐了上去。穴口在毫无润滑的情况下,突然被硬物侵袭而入,我几乎疼得晕厥过去。
"之非,别......你会受......伤......"
不等杨瑞说下去,我捂住他的嘴,"杨瑞,什麽也别说,就让我好好记住你吧。"
"杨瑞,让我再任性一次。"
不知不觉湿热的液体打在我的胸口,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我奋力地律动自己的身体,感受和杨瑞结合在一起的疼痛与快乐。
我闭上眼睛,和杨瑞的手十指紧扣。
或者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杨瑞,我想这样,我可以记住你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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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我带著不多的行李和猎狐梗小king离开了这位於市北的出租屋。我不敢推开他们房间的门再看杨瑞一眼,对靳薇说一声歉意。把钥匙放在客厅的桌上,亦留下那只青蛙抱枕。不过,我带走了杨瑞为我买的Innuendo。
我换了电话号码,在街上走了半天,通过中介找到了五原路的一间老房子。五原路弯弯曲曲延伸到淮海西路,基本没有上车会从这条小路上驶过,行道树密密麻麻挡住了试图照射进来的阳光。这里安静得有些过分,我突然觉得喜欢,尽管房子破旧,房租也有些昂贵,我还是和中介签了合同,匆忙搬了进去。

31、
五原路四处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些十里洋场时代的建筑,风情万种,街边的梧桐树高大地遮挡住了阳光的肆意,整条路都显得十分静谧。五原路西段的洋别墅里,住着不少文人墨客资产阶级亦或者不少无家可归的他乡客。
我也是其中之一。我住的这间老屋尽管透进奢华但已十分破旧,楼梯木板年久失修,上下楼的时候都会随着脚步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深夜去便利店买烟回来,我只得借着昏暗的过道灯,脱了鞋子提在手里蹑手蹑脚慢吞吞地走这些阶梯上楼,生怕吵到了房东太太以及其他房客。房东太太是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独居,养着一条咖啡色迷你贵宾,虽说个子小,但十分敏感咋呼。每当有陌生男人来访的时候它必定要对着来客叫上那么一刻半会,女主人也不会理会,而后它会叼走女主人的高跟鞋四处乱串,倒也有几分可爱之处。我想我的小King应该会和它相处的很好吧。
每当对着夜空,我便有点想念靳薇和杨瑞。或许我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显得自私又不近人情,只是我也无法在这样面对他们,只好对着夜空诉说歉意。
在这间陌生的房间里混沌了多日后用公用电话给杨瑞的公司打了电话算是辞职告知,幸而没有合约牵绊,花了一点时间对以前照顾过我的人道谢并且送上不告而别的歉意。当策划部长问我是否要杨瑞接电话的时候,我说了声不用便挂了电话。
电话刚搁下,电话亭里便传来了铃声,是那么急切,大概是杨瑞把。铃声响了很久停止后隔了一会又响了起来,周而复始。我颓然靠着电话亭的门档滑坐在地上,不知为何,眼泪又落了来,我竟到如此脆弱的地步。
32、
遇见惠津子便是在这种破落的情形之下,脸上挂着泪痕,耳中仍旧铃声嗡嗡作响,好似杨瑞不肯放过我又或者我不想他放过我。我就那么坐在这家叫"pink"的同志酒吧吧台边,嚷嚷着开了一瓶市价五百大洋的Chivas Regal 12 years,也不加冰和苏打水,直径灌入口腔,却是怎么喝都不会醉。

推书 20234-02-03 :看守高塔的毒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