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了然,"王爷可是要喝水?"
翼王抓抓脑袋,说"是",但就是不敢再看面前那张玉颜,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觉的口渴。
慧空将翼王带到花田旁的小屋,翼王环顾四周,倒是和自己的厢房无什么差别。差不多的格局,靠塌的墙上也是赫然一个大禅字。
少时,慧空端来一套茶具,递了一盅茶。翼王接过,喝一口,竟是香气满口,甘润甜美,让人心旷神怡。惊道:"这可是那些花泡成的?"
慧空点头,"这花名为薰草,貌似花,实为草。实属草本花卉, 全株带清幽芳香,可制干花或提炼香油。放于室内熏香,或以香油为香料制成茶点食物。且有安神宁脑、疗治安眠之功效。"
翼王听所未闻,甚觉新奇,"竟有如此之多的功效,我以前倒是从未见过。慧空师父是从何而得?"
慧空再行将翼王的茶杯斟满,"是前几年,一个西域的香客将花种转送与贫僧,传说是来自西域外一处叫普罗旺斯的美丽地方。"
"西域听过,竟然还有西域外的地方。"翼王觉的和慧空说话,他读的那点书一点没用。
慧空颔首:"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非王爷所见所闻。贫僧一生夙愿便是学三藏法师,西去经天,求取其佛精髓,播扬我佛理法。"
喝毕,慧空起身,"前方是贫僧设的迷阵,由贫僧带着王爷出去。"
翼王纵是万般不舍,也口难开,只得由着慧空带行,两人出了樱花林竟然连半个时辰也不用,如果再来时使轻功的话,估计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了,翼王默记下路线。
慧空止步于林前,就地与翼王道别。翼王悻悻转身离开,才走了几步,又转身望。但见,水淡的唇,玉白的颊,灰白的衫,粉白的樱,人立花前,花飞身后,那景那人,真真是叫人离不开眼。
一脸傻笑地走向庭院,翼王同样的表情,朝着自己的屋走。小七连叫了几声,愣是没听见。看着一头钻进屋里的翼王,庭院里的两只,互看了对方好几眼后。然后小七一脸同情道,"没有肉吃的王爷真可怜。"
"非也,王爷的春天来了。"清风老气横秋地说。
翌日,清晨,初阳初上。翼王便起了个大早,乐颠乐颠地出门了。
走到寺门口,停住,猛地转身。后面两只,一脸讨好的笑,立在一柱子后面。
清风望望天,走出来,脸不红,气不跳,凉凉道"我们是怕王爷遇到危险,王爷千金贵体不可以一人独行啦。"
"千金贵体?"翼王继续斜眼瞄着两只,以前他怎么从没听说过。既然甩也甩不掉,就让他们跟着吧,反正以后也会见着的。
三人到了花田小屋,小七一路上,天,天,天地叫了没停,连清风也失了平日的冷静,痴痴地,乡下人进城一样。
不过他们没有见到想见的人,翼王屋前屋后转了一圈,正失望之际,看见一小和尚,提着一桶水自一旁小径走过来。小和尚八九岁的样子,见到翼王等人,亦是十分诧异。
翼王上前就问,"慧空师父呢?"小和尚看原来是找他师父的,再看竟是最近来寺里斋戒的王爷,回答也就热情了,"现在是早课时间,我师父正在正殿修早课呢。"
翼王眼睛转了转,道,"你带我去。"其实他是知道正殿在那里,不过刚刚听小和尚说,慧空是他师父。他得从小和尚身上套点什么出来,比如说,为什么他自称贫僧,却是留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再比如说...反正很多很多。
不过,期望很大,收获很小。r
关于青丝,小和尚说,他师父还没有成年,而他师父的师父一定要师父成年以后才可以剃度。原因?不知道,要问师父的师父,好像是他师父身世比较特殊。
关于身世,慧空出生的时候,他小和尚还不知道在哪里,所以还是不知道。可以问师父的师父,不过现在问不到,人家师父半年前出寺云游了。
关于吃的,素的。
关于住的,那个小屋。
关于喜好,不用问了,自己都猜的到,那片花田。
不过,小和尚还说了,他师父很聪明,很厉害,什么东西一学就会,那个什么四禅八定的,都修到四禅了。寺中除了几个方丈和住持,还没人能修到那个级别呢。说这话的时候,小和尚头仰地很高,好像修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翼王看看他那小样,"哼"了一声,然后在心里美美对自己说,"那当然,我的慧空就是聪明。"
正殿内,翼王一眼就看到他想见的人,第一排是方丈级别的,而慧空则坐在第二排的中间偏右的位置,后面一干和尚等,排的整整齐齐,面佛而坐。后面两只看他原来只是找和尚,兴趣瘪了一半,翼王正好找借口把他们打发了。然后走到慧空正后方的位置上,拎起那个和尚,瞪着眼意示他让位。和尚一见是王爷,屁都不敢放一个,赶紧让位。众僧都正闭眼唱经,没人注意。
翼王乐滋滋地坐在慧空身后,手上是从和尚那里抢过来的佛珠。看着近身而坐的慧空,心里美的,开了花似的。抬头望佛像,以前从来不看,没想到这佛像竟然有这么高,这大殿也亮堂堂的,檀木的香也很好闻的。
早课完毕,慧空起身,翼王便一下从背后钻出来,把慧空吓一个激灵。定眼看了看来人,单手鞠躬,"王爷,有何事指教?"
翼王转转头,再眨眨眼,突然想起小和尚说,慧空那啥,四禅八定的很厉害,于是说想学四禅八定。
慧空定定地看着翼王,看地他差点就撑不住了,不过还好慧空又开口了,"王爷,为何想修四禅呢?" 这的确让他费解。
翼王抓抓脑袋,他总不能说是为了有机会接近他,就说,"小和尚说那个很厉害。"
慧空了然会晤,知翼王是把它当成什么武功心法了。
于是,花田旁,小屋内。
慧空为翼王斟了一盏茶后,开始为他解析四禅含义。四禅八定,属于释家禅宗大乘功法,分小乘和中乘两阶段,小乘过后才能修入大乘。
小乘阶段是"欲界定"。 一为粗住;二为细住;三为欲界定;四为未来禅。
粗住,指练功时,专心一意,勿分心,勿乱想。坐、站、卧均可,专心一意地把意识粗略地定下来。
细住,即要求练功的人把思想进一步往深层里定,即是定于一点不走,勿动,即定根法。
欲界定,进入此内,抛离欲身,不必加以控制,妄念勿生,而心念自动平稳。
未来禅,欲界定后,继续修下去,到了某个时候,有失去身体的感受,看不到欲界的身体。
而后进入中乘阶段是"根本禅"。 也分四步功夫,即初禅 、二禅、三禅、四禅。
初禅,入初禅身心内外感受舒畅,宁静。初禅以上不须分段食,故无鼻、舌二识,唯有眼、耳、身、意四识。舍离欲界之五欲,不再贪财、色、名、食、睡。
二禅,心静如水,处在清明的状态,内心一片平静,清明,此为内静,与初禅的觉身宁静有所不同。无觉无观,内心再无思维和判断所接触的境界,不起语言的分别,此定也叫"圣默然定"。
三禅,修行之人心远离喜躁动,进入更深之定,能感受异乐;初禅是舍离欲界而快乐,故称"离生喜乐";二禅是默然之"定生喜乐",三禅之乐称"离喜妙乐"。此定中之乐是与外境无关,只由内心发出,唯有意识在产生作用。
四禅,则意念清净到极点,呼吸完全停顿,心完全不动,因此四禅也称为"不动定"。
慧空莲花坐姿,垂首顺眉,薄唇轻启,和颜善目,耐心讲析。翼王则越听越凉,越坐越斜,脸上的颜色红绿灯似的变。不过,他最关心的是慧空现在已经修到四禅了,心完全不动的那一级。不知道这释家什么功的有没有什么破解的法子。
五 情动
不知不觉,到了晚膳的时间。小和尚端来一桌素菜,慧空因材施教,对翼王道,"初禅之无鼻、舌二识,便意为鼻不嗅香、臭之气;舌头不觉甜、酸、苦、辣之味。不知,王爷可能受得这样的禅修?"
翼王怕他接着说,受不了以后不要再过来了。忙说:"当然,这几日都吃斋菜,感觉很好啊。"
正说着,外面传来清风的声音,"外面都找不到,一定就是这里了。"然后就见小七登地一下跳进来,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已经烤地油光闪闪的。一脸兴奋地冲着翼王叫道,"王爷,你看......"
翼王轰地一下,血气上涌,差点没吐血。没等小七再说,直起脖子吼过去,"看什么看,你那什么..什么..东西。" 太快,岔气了。
小七被吼地一愣,"啊"的一声,定原地了。
翼王恨不得捏死小七,这下老脸丢大了,还是在慧空面前。眼一瞪,"平时怎么教你的,佛门境地,你竟然给我杀生。清风,给我拖出去打二十军棍。"然后还是在石化中的小七就这样被后面的清风拎走了。
小七被清风拎着走了好长一段路,才从石化中归醒。不过,他说的第一句是,"清风,我看见王爷身后有个观音。"然后又闷闷地说"昨天明明自己叫着要吃鸡。"
小屋内,翼王垂头立在慧空面前,小孩犯错似的。
慧空并没有任何反应,依然目光柔和,温声细语"以王爷的性子,若是一时意起,此功法实则不适于王爷。"语毕,慧空闭目修禅。
这话就像十月的早霜,劈头一盖,翼王整个就是一霜打的茄子。在小屋,转了几圈,停在慧空面前,战战兢兢地问:"那我还可以过来吗?我是说这里很美,我很喜欢这些薰草,我可以帮你挑水浇花。"语气极为诚恳,如果清风还在的话,看到这样威虎王爷,估计当场暴毙了。
慧空启目,望定面前人,"这里风景宜人,清新安宁,适宜修心养性。王爷喜欢自可于此修行,世间景致亦为世人,王爷,实不必过问贫僧。"
于是,翼王的眼睛再次闪亮亮。不过回到庭院后,翼王的眼睛闪地是青光。然后庭院里就传来阵阵惨叫声,和木板炒肉的声音,不过,板凳上被炒地是两只。
后面好几天,都是翼王一个人进进出出,清闲的不得了。
接下来得日子,每天上早课,回小屋听慧空讲禅,练功,挑水浇花,又上晚课,最后回自己庭院处理军中呈上的治军报告。每天排地满满的,充实地不得了。
话说,当时清风告诉下面的左右副将,王爷要上相国寺斋戒,左右副将死都不信。到第二天,皇上下了诏书,并让他们以后把每天的治军报告送到相国寺,才真正死心了。
后来右副将在第一份报告后面加一句,"王爷,意思意思就好,回来时万万不可学人家剃了光头。"左副将则是,"王爷,光头更显威猛,战场可以一敌万军。"
翼王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提笔打了两个大叉叉,下面朱笔一挥,"自领二十军棍。"
这样的日子,竟然一晃就一月有余,如今的樱花林已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色。期间,让翼王欢腾的莫过于慧空用薰草做的软糕,那味道把他骨头酥的一阵阵的抖。
还有就是在武学上,那么清瘦的慧空,竟然可以和他这个常年征战沙场,武功数一数二的威虎王相抗衡。他持棍立于风中,英姿飒爽。虽气力远不如翼王,不过身型灵活,见招拆招,一时间内翼王还真占不了上风。
不过,因体力上终究抵不过,落了下风。某次,打斗中,慧空不留神一个趔趄,翼王冲上前,垫在下面,慧空直直摔在翼王怀里。香地他几天不肯洗澡,后来被清风不小心推到放生池里了事。
此外,什么进展都没有,慧空一直是温温软软,却又清清凌凌。那样平易近人,又似青空而立,无法靠近。不管,翼王如何吹嘘世间如何如何美好,慧空永远都一样淡定,安宁,不受一丝影响。眼看斋戒日已满,翼王也越来越急。他开始痛恨那个什么四禅八定的,那气势恨不得把释迦牟尼他老人家也灭了。
这日,翼王正于小屋内看着慧空,巧手玉指,拿捏软糕。慧空的手指关节,轻扣住柔软的糕皮,棱角分明却异常清美。
门外进入一僧,五十岁数,精神矍铄,袈裟捧定,艳艳生光。慧空立身上前,语气愉悦,"师父,你回来了?"
僧人笑看面前人,道"徒儿,近来如何?"却见屋中另立一人,便又问:"这位是?"慧空答:"是近日上寺斋戒的翼王爷。"僧人目光深邃地望向翼王,片刻后单手鞠躬:"贫僧法号法心,有幸见过王爷。"
翼王见他们师徒,聊地甚是愉快,便识趣离开。走在小道上,翼王想着法心那深邃的目光,不觉隐隐一冷,心头像堵了一块石头,沉沉的喘不过气来。
六 初吻
日月如梭,转眼四十九天期满,翼王却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迹象。于是,清风上了奏章,奏请圣上,说明王爷感悟佛理,想再潜心修行一段时日。
皇上甚感诧异,不过,转思也没什么坏处,仍是朱批恩准。
此时,已近六月,夏月炎天,初风渐热。
与清风一起处理好一些军中政务,翼王的心又飞到花田小屋。最近慧空总和他的师父法心待在一起,他们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
三人又出了寺门。后面两只,如今也和慧空师徒二人混的相当好了。翼王想起当时小七见到慧空时,跪地就拜的情形就想笑。后来小七一直不承认自己拜错了,说慧空一定是观音在世。小七对慧空的感情是绝对的崇拜,以至于后来那次慧空昏迷了两天,小七就连着哭了两天。
到了小屋,只有小和尚一人,小和尚说他师父在后面忏悔山的灵泉净心沐浴。翼王一听沐浴,差点没喷鼻血,赶紧揪着小和尚让他带路。
于是,小和尚前行带路,一路涧水奔流。真是,烟霞含宿润,苔藓助新青,碧梧鸣彩凤,活水隐苍龙。
行至源流之处,只见一股瀑布飞泉,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冷气分青嶂,余流润翠微。
慧空莲花坐姿浮于泉中,细看原是于泉面下一方大石之上。殷殷青丝,湿软乌黑。垂首闭目,睫毛上盈了颗颗细珠。上身全裸,莹莹肌肤透着和玉的柔光。下着白色亵裤,浸于水中,清晰地勾勒出身材形状。
翼王只觉一股热流自下腹直冲头顶,没等慧空睁眼,捂着鼻子转身就跑。跑了一段路,停下坐于一方石上,踌躇着要不要再上前,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绕着石头转了几圈后,翼王求助的望向一旁的清风。
清风转了转眼睛,想起了那二十军棍,然后耸耸肩,翻了个白眼说,"也不知",然后在肚子里笑到抽经。
正寻思着,慧空已着好僧袍,从另一头走过来,行至身前,依旧单手鞠躬,"王爷,到此可为何事?"
翼王一阵心慌,便慌说,"听小和尚说这是忏悔山,觉得新奇,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就过来看看。"
"忏悔山实为寺中犯戒弟子,忏悔再行修炼心法,参行戒律之地。若有犯戒便被遣放至山顶,于思过崖前自行修行,直至重新领悟佛法戒律。"
"思过崖?在山顶吗?" 不知道风景好不好。
"正是。"r
"慧空现在是否闲暇,可否带我上山顶参看。"只要有机会待在他身边,到那里都可以。
"无妨,贫僧这便可带王爷上山。"说毕,将手中换下的衣衫交给小和尚,让他先行回去。翼王也乘机打发了后面两只,屁颠屁颠地跟在慧空身后,朝着山顶拾级而上。
山顶,半方平地半方崖,视野开阔,一览众山小。一丈高的石壁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戒律经文。行至崖边,慧空忙制止:"王爷,小心,崖下便是万丈深渊,万万不可靠近。"翼王低头,果然深不见底。
退至慧空身边,转头皮笑,"你这是在关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