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厘米————悬罄

作者:悬罄  录入:01-20

"你以前祈福去的是哪个庙?"
"那庙不好走,而且去年起了场大火,只余焦土了。你想去祈愿的话我们就去天童禅寺。"
"听起来不错啊!"
"当然!这寺庙可大了,不过没林隐寺久远。"
天童禅寺离我们住的地方有段距离,加之路上堵车,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到,我们难得地在庙里吃了回斋菜。在天王殿焚香拜佛後,漫无目的拉著逸凡在众多庙堂和大殿间闲逛,那佛音搅得我心烦。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遇到老熟人了──宁远大师──他来这里宣讲佛法的。这次他没有兜上来和我们打招呼,倒是我主动向他问好了,怎麽说他也是我外公一辈的吧。
"宁远大师,真巧。"
"颜逸凡......我们又见面了。真实缘分啊......"他摸摸胡须打趣,完全没有那种大师该有的出尘的味道。
"对了,大师,上次我忘记问你金瞳是什麽了!"
他摸摸光光的脑袋,"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我靠,这是哪门子回答,我真想上去揪住他的胡须,摆明了钓我胃口。他走进逸凡,把他额前的头发拨开,大麽指抚过逸凡的印堂,眉头一皱,又转向我对我说,"把手给我,戒指还在吧?"
我乖乖照做,但是我也不知戒指在不在,我自己也看不到。他捏住我的左手,大麽指抚过我的食指,"嗯,还在就好。你弟弟印堂隐隐有晦气之色,如果老衲算的不错的话,他近期会......"
"会怎麽样?"我急啊!和这种高深莫测的人讲话就是累,每次到关键地方就不讲下去了。
"天灾人祸不可避免啊!不过......"
"别不过了,快说下去,我知道你有解决的方法。"
"小子,这是逆天而为啊!不过白家人已经够逆天了,呵呵。你这个戒指可以改变他的命盘,脱离死劫,你可愿意给他?"
"你没骗我?"
"出家人不打诳语。不过这戒指对你也有莫大的作用。你愿意麽?"
"我愿意!"怎麽有点像结婚宣言......
"你可想好了?"
我坚毅地点点头。逸凡在一边至始至终保持沈默,他那如深潭般看不见底的眼眸一直看著我,让人难以琢磨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宁远大麽指又轻轻一拂,戒指脱落,入他手掌。他又抓起逸凡的左手,把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我看著慢慢消失的戒指,欲言又止──那根手指......
"真够累人的,老衲要休息去了。"宁远自顾自地走了。
逸凡突然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谢谢你,亲爱的......"我等著他後面加上"哥哥"两字,可是这次没有......


火车上,我正忙著,逸凡扯扯我,"你把戒指给我戴了,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喜欢我?"
我把他推开,他又黏过来,一脸委屈地朝我晃了晃左手,"可是都已经戴在无名指上了!"
"哪有啊!我没看见!"
"就在这里啊!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指了指自己的无名指。我当然知道在他无名指上。
"哪儿凉快哪儿待著去!那是宁远给你戴的,找他理论去!"我这会正和仪韵聊天呢,哪有心思理他。虽说是火车,但我这本儿是神通广大的无线上网啊!
颜子翔:【要不要看我在宁波拍的照片?】
苏仪韵:【速度上片!给你5分锺!】
我赶紧把效果最好的几张给她传过去。她这会还在新加坡的宾馆里,晚上的飞机。
颜子翔:【第一张是在三江口的,第二张是在天童禅寺的!怎麽样,不错吧~】
苏仪韵:【很好 有眼袋 我平衡了- -】
颜子翔:【你......】
颜子翔:【5555555眼袋怎麽去 ?】
苏仪韵:【我知道就不苦恼了。。。】
苏仪韵:【你演讲稿背好没啊?国庆结束就得登台演讲了,当著全校的面,你可别给咱班丢脸!】
颜子翔:【罗嗦!小羽还好麽?】
苏仪韵:【睡得正香!我们俩昨天玩了一个晚上!我也要睡会了!】
颜子翔:【就酱紫,好梦】

□□□自□由□自□在□□□
章素馨,挺温婉的一名字,透著浓浓的江南味道,没见她人的时候我以为她会是个江南的小家碧玉,但是我错了。并不是说她长的不好,而是她并不是江南人。她北京来的,以她的入学成绩入北大、清华绰绰有余,但是她说她不喜欢北方的气候,对南方的烟雨朦胧更为眷恋。她相较北方的姑娘更为娇小,拥有江南女子的温柔却也不失北方女子的大气与包容。
"你有做过这样的梦麽?就是那样的......"我问她。
她微笑著摇摇头。
我第一次见她,并没有被她出色的外表打动,毕竟我每天照镜子也照够了。她不轻易说话,一说话必然是流利的美式英语──我们合作的那段是情景对话,当然也有代表个人的一分锺快速演讲。我觉得她不简单,年年的奖项她都有拿,我只求不要变成她的拖油瓶了。但是从她的谈吐中可以知道,她并不是那麽在乎这些奖项,她只是单纯的喜欢英语,不放过任何可以让自己得到锻炼的机会。
这次演讲是学校组织的,并没有丰厚的物质奖励,但是学校发的那个小红本子对我们以後就业绝对是助益良多的。仪韵是我们英语专业的总负责,也算是学校对她这个新上任的年轻教师的一点小小考验。
"加油!"我们准备上台了,仪韵把用最小字号打出来的演讲稿塞我手里,"实在忘词了你就偷偷瞄一眼!"
我把纸片儿还给她,"这麽信不过我?老师说,我们获奖你有多少奖金?"
"哪能啊!顶多我请你去......"
"哪儿?"
"校门口拉面摊!你先拿到奖项再和我谈条件!"仪韵一把把我推上台。章素馨在前面看著我们偷笑,捂著嘴的──太矜持了,想笑就笑嘛,装什麽冰山美人!
我和她的情景对话搬的是一对在咖啡厅喝咖啡闹洋相的情侣,改编姿经典影片《罗马假日》,不过已经被我改的面目全非了。继军训的恶搞梁祝,我更坚信我有编剧的天赋了。一共三分锺,其中有很多时间都是沈默的,或者用感叹词给带过,真正要求背下来的词儿不多,但是恰如其分地达到了喜剧效果。
可就是这麽几句英文,我竟然给忘了一句,当时心想,完了,我的牛肉拉面没了。章素馨却不急,竟然帮我接过去了,还让人看不出破绽,别人看来是我被女主角噎住,说不出话来给急的,而我却给急出了一身冷汗,到底是参加过两年的学姐,比我老道多了。
校长今天也在,坐在评委席正中间。另外还有教导处主任、副校长、几个院长、教授,这些人明明不是钻研英语的,却来凑这个热闹。我忽然想起我高中的班主任,教数学的,每天早上都督促我们背英语,明明就听不懂还硬撑场面,说说他吧,就给你来一句:我也是读过高中的,我也是拿到英语六级证书的。可是时代不同了啊......
但是这些大人物就是不一样,竟然都能听明白,基本上都笑得捂住嘴转过身去了──这麽严肃的场面是不允许嘻嘻哈哈的,尤其是校长,满脸憋得通红,都快内伤了还强装严肃,连自己假发抖落到地上了都不知道。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我功力深厚,还忍得住,谁叫今天咱是主角,只有我逗别人乐,哪有我被别人逗乐的道理!只是校长那反光的地中海加上他现在抖得厉害,简直是金光四射,晃得我眼睛生疼。
个人演讲我讲的比较简单,讲的是有关环保的,内容积极健康,而且又是我公选课里涉及的内容,简直是信手拈来,而且我刚才紧张过了,这会讲起来一点也不紧张了,特流利。
讲完下到後台,发现多了俩人,一个是章素馨的男朋友,我没见过,温文尔雅,高高瘦瘦的,倒是和她挺配的。还有个是逸凡,递给我一瓶佳得乐,难得他一片好心,我说了声谢谢,接过就喝──讲了这麽久,的却口渴了。
"亲......哥,你可真棒!"这儿这麽多人,他终於叫我哥了。
"那是!我可是免试录取的!"
"你没看见校长......"
"我看见了!"我打断他,"这麽近我再看不见你当我瞎子?"
"我只是打个比方嘛!不过情景对话那儿你好像忘词儿了。"
"不愧是我弟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好眼力!"
"那是!我和金靖他们说他们还不信。"竟然拆我台子......
刚想掐他,又跑进来一人──苏沐羽。他手里拿著一瓶冰可乐,一脸兴冲冲的,看到我,又看到我手上,表情有那麽一瞬间的难看,不过马上掩饰过去了。
"小羽,你今天休息?"
"特地逃出来看你出洋相的!亏我特地买了饮料给你,你已经有了就算了。"
"别!我渴著呢!可乐我爱喝!"
这下轮到逸凡脸色难看了......

这次英语演讲总的来说还是成功的,可惜我们的情景对话只有第二名,我怀疑是校长丢了面子故意给我们分降下来的。至於我的个人演讲,只有第三名,估计是词汇方面相较别人太过简单了。
领奖的时候,我抱歉地对章素馨说:"不好意思,都怪我忘词儿了。"
"我第一次也这样,人都有第一次嘛!再说我自己老霸著第一名,别人也有意见,该要退位让贤了,以後就看你了。只是你的牛肉拉面成为泡影了。呵呵!"
"看不出来啊!你也这麽幽默。"一直以为她就是那一座万年冰山,"三无"就是她的代号,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一直都很开朗的啊!只是你没发现!"她跳下领奖台,回身对我说,"英台妹,需要扶你一把麽?"
"不......不用了......"嘴角抽搐......我要回去找马文才理论了!


不得不承认大学的活动很多,我都不感觉是来学习的了,简直是来玩儿的。十月底是校运动会,十一月初是我们班级组织的春游,通知到每一个人是不在话下的,问题就是那秋游,鉴於是校外活动,没有安全保障,还要申报学校以求批准,我是一整天都穿梭於各个办公室之间──中国的印章文化博大精深。
校运会男生项目报名也是我负责的,女生那边是我们的副班长负责,谁让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呢!人文系本来就是女生多男生少,我的活计还算轻松,到时候强制他们每一个人报一个项目就能圆满完成任务了。其他几个寝室还算配合,都把自己认为最拿手的上报了,就我们寝室两个,和我讨价还价,死活不肯上场。
"今天你们不报也得报!自觉点,别逼我动手!剩下项目不多了,你看我舍己为人,把自己放最後一个都不能挑轻松的项目了,你们还和我过不去!"
他们俩人很不给我面子地忽略了我。
"严寒同学,如果你不在运动会上好好表现一下的话,以後别想碰我的电脑!"杀手!一号。
"班长大人不要啊!我这麽小的个子报什麽都吃亏啊!"
"重在参与嘛~这样吧,我做主,你去跳远,成麽?"我不看他,和他没什麽好商量的,迅速地在跳远那一栏把他名字填上。
"好吧,你看著办。"他低眉顺眼,难得这麽乖。
这下轮到金靖了,使用杀手!二号。"马文才,学校人人都叫我祝英台了,你还没给我个解释。你打算怎麽办?请吃饭我要满汉全席,请旅游我要环游世界......"
"停!"他打断我,"英台......不,班长大人,我错了。你看我腿长,就让我跑一百米吧!"
"醒,你自己要求的。所有短跑项目你都包了吧!"全给他填上。
"好吧......那请客的话......"
"行了行了,这礼拜天请我一个必胜客新品披萨就可以了。"
我看他俩欲哭无泪,心情倍儿爽。
不过笑到最後哭的还是我──我太无私了,留了个五千米给自己。我是班长,自己不上说不过去啊......
逸凡拍著我的背说:"亲爱的,别伤心了。大不了我帮你上!"
  "切,你长的又不像我。而且也不是我班上的。如果是白凌可能还能帮我混过去,不过他家刘皓懿不会让他吃苦的。"
  "所以啊,你只有求我了!"他摆出一个"你求我啊"的表情,实在太贱了。
我把他的爪子扔开,"算了,我还是靠自己好了。反正也死不了人,明天开始我就每天早起跑步。要是我起不来你......"
"我会叫你起床的!"他打断我,又想了想说:"我也和你一起练习。嘿嘿,我也准备报五千米了,到时候咱俩比比!"
向我挑战,我哪有不应战的道理。"比就比。拿什麽做赌注?"
"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愿望。"
"一言为定!到时候别反悔!"我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处他哭著给我做满汉全席的场景了。
"什麽什麽?我也参加!"金靖什麽事儿都要来参合。
我把它一脚踹开,"我们长跑的不认识你这个短跑的!一边跳牛皮筋去!"
"你这是歧视!哎!别提未来冠军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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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开始每天放弃懒觉时间折磨自己。其实也没多少时间练习了,报名工作结束後到运动会开始,怎麽算都只有两个礼拜不到的时间了。
逸凡说是来陪我的,但是我没见他跑过,每次都是坐在终点的位置给我递水、擦汗,整一天生小厮。我们并不是最早出现在操场上的,比我们早的还有,但是都不是练长跑的,我很欣慰。另外,勤奋学习的也不少,那些躲在林子里背书的,只要他们一开始大声朗读,整个林子里的鸟都会被惊飞起来,颇有恐怖片里边的效果──这些都是爱睡懒觉的我以前不曾见到过的。
"我说你这是在放水麽?还是准备好做满汉全席了?"
"什麽满汉全席?"呃......一不留神说漏嘴了。
"没什麽。你这样傻坐著看我,到时候跑不动怎麽办?"
"看你跑步的样子是种享受......"答非所问。
"懒得管你。准备好被我奴役吧!"我知道我最近头发又长长了,跑起来特飘逸。
金靖和严寒都是下午课上完後练习的,练的一身臭汗回来洗澡,经常为洗澡的先後而争吵。我提议他们俩一起洗,但是每次都被驳回。严寒已经练跳远练得走火入魔了,连走楼梯上来都是一蹦一跳的。

在这种欢乐祥和的气氛中,迎来了我在这所大学里的第一次运动会。
仪韵还是胡萝卜加大棒政策,拿第一名的大大有赏──特赐校门口牛肉拉面一碗。
我第一次觉得班长这个职位这麽八婆,得拿著参赛名册一个个把人揪到检录处去,还要催他们写广播稿,统计他们的名次......把我变成千手观音都忙不过来,如果有火影里的分身术就好了。
一直都在人堆了窜来窜去,都没有看到比赛,只能听到女生们的尖叫声、裁判的枪声和观众席上不时爆发出来的喝彩加油声。 浑浑噩噩的,终於轮到我上场了,我提醒自己把别人都看做是蔬菜,尤其是旁边对我挤眉弄眼的逸凡,那就是一棵大葱!
耐五千米的距离和时间都比较长的特点,决定了在途中跑时应跑得轻松协调,步伐均匀重心移动平稳,直线性强,有良好的节奏。我就一直按照训练时那麽慢慢跑著,不上前,也不落下,还要拿手挡著脸,可还是不时听到"英台!英台加油!"的喊叫声,其中一个破喉咙我认识,就是金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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