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句点————云水苍茫

"那我的服务你觉得如何？"陆易庭凑近他耳侧问道，湿淋淋的躯体几乎贴在了一起，让迟蔚瞬间一阵发寒，很快又适应了下来。毕竟从事模特这一行业，裸体对贴这种事也不是没做过。
他懒懒的低垂下头，好让陆易庭能更好的揉揉他的后颈，口中道出明显口是心非的话："马马虎虎。有点过得去。"
陆易庭凝视着他的侧脸，柔和了眉间的冷峻。
开始后悔以前那么荣幸在起的光阴被自己轻率地挥霍掉了，但是，在了解内心的一切之后。从现在开始认真，也不算太迟吧。

26
Calvin Klein即美国品牌CK，它的广告偏爱半裸或全裸，追求时尚华美的性感。这不仅对模特的要求很高，摄影师扎实的功力亦必不可少。
CK方面有意看好迟蔚。因为现在正全球发售的香奈尔男士香水allune的广告就是迟蔚前不久在东京拍摄的。通过他的代言把allune那清澈的亮丽美感完美地呈现了出来，散发出男性温暖独特的华丽气息，让allune在各大柜台的销售量迅速上升。
在北海道拍摄，便是看中它独特的和风雪景。然而天公不作美，来了一场寒流，大雪下个不停，无法进行户外拍摄，工作惟有暂停。
但是广袤的土地上覆着晶莹的白雪却是分外好看，古老的屋子淹没在莽莽的雪中时隐时现，有说不出的味道。
迟蔚在窄板走廊上懒散的靠坐着，手边放着一杯泛着热气的抹茶和一本《日语之日常对话》。
忽地有人拉开房间的纸门走了进来，迟蔚回头一看，是一身便服的陆易庭。
"打扰到你了？"陆易庭在他身边盘腿坐下。
迟蔚白了他一眼，明知道会打扰干吗还跑过来。看到陆易庭低首摆弄着手中的相机，他的视线不由得放向了庭院中已然结冰的水池："是要在这里取景？你的房间也有差不多的景象吧？"
"谁说我要摄影了？而且，即使是景色差不多的地方，人不一样就会有不一样的意义。"陆易庭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对迟蔚说道。
迟蔚看了他好一会，收回目光轻捶自己坐得发僵的腿，漫不经心的说："拍照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拍风景，拍人物我完全抓不到要拍的感觉。真是奇怪，我明明很习惯被拍。"
"你不太容易接受陌生的东西，是不是？"陆易庭听后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这个坏习惯幸好有爱热闹易相处的天性弥补，不然肯定孤僻得很。
陆易庭轻笑了一声，把相机放在了一旁："如果不能一开始接受‘陌生'，就很难从被拍者的眼神中捕捉到拍摄的暗号。你应该很清楚，模特跟摄影师之间存在着互相信任的暗号，不然拍摄就无法进行。"
"暗号啊......难怪面对不同的摄影师能接受的尺度也不同。"迟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陆易庭伸手一把拉过迟蔚的双腿，枕在自己腿上，这样的举动让两个人的脸庞凑得很近，温热的呼吸都和在了一起。陆易庭浅淡的笑意有几分促狭："那对我这个摄影师，你的尺度能放开到什么程度呢？"
"啊？"迟蔚忙着抽回自己被按在他怀中的腿，无暇会意过来。
"呵，算了。"陆易庭垂下眼帘，"我帮你按摩一下腿部吧。"
"......我说你最近怎么突然那么好心？"迟蔚狐疑的看着他，"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
"你觉得呢？"见迟蔚听到这句话后立即拿眼横他，他不禁轻笑着转移了话题，"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学日语，又打算去招惹女孩子了？"说着指了指那本《日语之日常对话》。
迟蔚瞄了他一眼，故意学他用那种冷冷淡淡，"关你底事"的表情说："你说呢？"结果腿上被掐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喂，陆易庭！你谋杀啊！"
陆易庭只是盯着他看，良久才开口道："随你。"而后便推开迟蔚的腿，拿起相机站起身，"你也别一直坐在外边，感冒的话又要耽误进程。"说完便径直离去。
"......怪人！"迟蔚看着他的离开感到莫名其妙。可不是，有这样时冷时热的人的吗？这种人简直是天字第一号难相处，难怪自己从以前开始就这么不爽他！
第二天被陆易庭不幸言中，Nelson来叫他起床时，他正高烧中。幸好旅馆里有医师，不然大风大雪的，送到医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感谢上帝吧，现在还处在暴风雪时期，要是因为你生病耽误了进程，那你在宣仪小姐面前就会死得很难看了。"Nelson一边帮他量体温一边絮絮不止的说。
迟蔚可怜的叹了口气，点点头。
"真拿你没办法。"Nelson见他如此，有些宠溺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既然生病了，就好好呆在房里，我会把吃的送进来。"
午餐时候迟迟不见迟蔚和Nelson，陆易庭的神色越发冷峻，眉间有几欲掩饰不住的焦躁。他伸手按住了身旁正欲起身的一位工作人员："他们呢？"
那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迟先生和Nelson先生吗？迟先生病了，今天一大早Nelson先生就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了，午餐也刚刚才送过去。"
陆易庭听后眉头紧了紧，立即站起身往外走。
拉开迟蔚的房门时，刚好看到Nelson帮他换完衣服。Nelson一回头就看到陆易庭紧绷的表情，许是见惯了陆易庭颇为冷淡的样子，他也就没怎么在意，微微一笑："陆先生，你来的刚好，帮忙照顾一下Randy。我还有些事要忙着处理。"
"好。"陆易庭毫不犹豫的点头说，并且大步向前把Nelson 拉出房门，"那么，你去忙吧。"然后便把房门拉上，弄得Nelson在门外哭笑不得。
陆易庭在榻榻米前站定，蹲下身，如同猛兽般的眼神盯得迟蔚心底阵阵发寒，本想也这样狠狠瞪回去的，但是现在眼睛瞪大一点就酸涩得想流泪，为了不丢脸便假装很困侧身闭上眼。
看不赢你，不看总行了吧。
却不料被陆易庭钳住了下巴半拉起来，迟蔚慌忙撑住身体，刚想开口嘴巴就立即被堵上。震惊之下牙关轻而易举被撬开，口腔被异物侵入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后退。但是陆易庭横手扣住了他的腰，口腔里面的感觉也从突然性的不好受逐渐变得酥麻。
被同性别的人吻得产生感觉，而且对方还是陆易庭，迟蔚那停滞的大脑运作终于反应过来。你来我往，你吻得我晕头转向，我也要吻得你全身瘫软！
于是他反扣住陆易庭的颈项，舌头灵巧得缠了上去，化被动为主动。明显感到对方一怔，正想暗喜，对方的气势却变得更强，扣在腰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不少。激吻中迟蔚不甘被压的反攻成了病人消耗自身体力的"捷径"。结果全身瘫软的成了自己。
唇舌分开时陆易庭贪恋的在迟蔚唇上停留了许久，直到迟蔚缓过气要咬他一口泄愤时才正式分开。他俯身放开紧扣迟蔚窄腰的手，让他在榻榻米上躺好，而自己几乎全身压住了他，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迟蔚揉着自己的喉咙，深吸了几口气尝试发声，但都不成功。喉间干涩得不象话，牵动一下都疼得要命。冬天就是可恶！根本就是喉咙敏感者的克星。
"感觉如何？你的回吻让我很舒服。"陆易庭撩开他额前的发，嘴唇跟嘴唇凑得很近，一开口唇上便有温热的气流轻轻拂过，让迟蔚差点又起反应，面对情事向来后脸皮的他现在居然忍不住连耳根都发热起来。
......可恶！陆易庭上哪学来的调情高招啊！
"可惜吻得跟打仗一样，原本想好好吻你的，一碰触却就禁不住想吃了你。"陆易庭的唇角有些微扬。
"☆＠△◎※＃"这下就算可以出声，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陆易庭见他只眯着眼睛企图用眼神杀人，手又抚着喉咙，于是略挑了挑眉毛："失声了？"
"......"一阵静默，陆易庭完全可以看出迟蔚的口形--"你才失身了！"嘴角忍不住又上扬了一些："抱歉，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发不出声音。"难怪由头到尾都不见他破口大骂。
很明显，这次的唇语是--"废话。"
"你这个只会招惹人的妖精，你若要失，也只能失给我。"陆易庭那盯猎物的眼神再次出现，"如果你敢把感冒传给Nelson，我就--杀了你。"
把感冒传给Nelson？Shit！就是赌他会不会跟Nelson......
疯了......看着眼前压迫感极强的陆易庭，迟蔚只能冒出这个想法。

27
之所以会抵抗不住陆易庭，绝对是因为自己生病，身体虚弱，所以完全没有了反压制的力气。
但是陆易庭那是什么意思？喜欢上他迟蔚......了？这、这种事未免太让人心惊胆战了吧！
以至于Nelson过来帮他量过体温后要替他换过浴衣时，迟蔚忍不住就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自己可以换。
"没问题吗？烧是退了，但全身还是没什么力气吧。不要勉强自己，既然生病的话，就多依赖我一些也没关系。"Nelson温柔的笑道，见迟蔚还是坚持自己动手，他也没再勉强。相处这么久了，也不是不知道迟蔚看似散漫，实则执拗得很。遇上工作从不偷懒，敬业得跟拼命三郎没什么区别。所以他是既希望迟蔚生些小病，像头痛发烧什么的，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却又希望他可以一直健健康康，因为若是由于生病耽误了工作，此后会忙得更加晕头转向。
就在Nelson踏出房门时，抬眼就对上陆易庭深黑的眸子，心底忽地掠过一丝奇怪的感觉，直觉告诉他，陆易庭似乎对他怀有敌意。
果然，陆易庭没多看他一眼就直接走进了迟蔚的房里。
Nelson耸了耸肩，只要不是对Randy有敌意就没关系了。想罢，他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而陆易庭踏进房间后看到的景象就是迟蔚正换上Nelson送过来的浴衣，似乎有些吃力的在理好衣襟，都没有察觉陆易庭进来了。结果陆易庭走过来伸手帮他整理时，吓得他踉跄地退了一步，差点跌倒。幸好陆易庭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而后又是陆易庭让他在榻榻米上坐好。
先把男人自尊抛开一边不说，光"生病要让陆易庭来帮忙"这个事件就已经让迟蔚很不爽自己了。况且昨天又还被吃了块大豆腐，想他迟蔚混迹交际界这么久，只有他吃人豆腐，哪有被人吃豆腐的一天。论吻技，他"阅人无数"，若不是生病缘故，又怎会被陆易庭占了上风去。这样想着，心里越发不痛快。等过几天身体好了，他绝对要反攻！非吻得陆易庭甘拜下风不可......呸呸呸，才不要！这种事才不要跟陆易庭做第二次！
"喉咙还发不出声音么？"陆易庭在迟蔚跟前坐下，见他不作声，便说，"是这样的话，真是一个好机会。"
迟蔚神色一变，就算没生病，论体型，他对付陆易庭也有些吃不消。现在这样岂不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易庭失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出声，那我要跟你说话就容易多了。往常我一说你不是顶撞过来，就是完全不懂我的意思。"
迟蔚的眉头紧了一下，尔后又舒展开来，用唇形说道："你说吧，我听着。"直觉告诉他，陆易庭估计来真的了，这种架势不是要告白还能有什么。即使不接受，也还是要尊重对方的感情，让他好好的表达出来。
陆易庭看着他，一向沉稳的眼神中有一丝丝的紧张，视线稍稍偏向室内的屏风装饰时，才缓缓开口说："在高中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被你的笑容吸引住了，但不久发现你对谁都那样，于是突然想独占你一种表情，刚好你又看我不顺眼，所以也就常和你过不去。不过，我那时是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份心情。上了大学以后因为选了摄影，要经常外出，尤其是做交流生的时候，有整整半年的时间完全见不到你。那时开始渐渐的不满足只能专享你生气的表情，想要的越来越多。"
陆易庭在LA城做交流生时，到Simon的工作室实习。在一段不算短的时间里，他曾经一度无法好好把握摄影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想要拍什么，不清楚自己能拍什么。有些时候，光靠天分是不行的。即使陆易庭拥有用傻瓜相机也能拍出充满艺术味道的作品的能力，但只要不能表达情感，再美画面的作品也只是一堆废物。
直至有一次在LA城的街头无意中抓拍到一个小孩的粲然一笑时，才终于明白过来，他是用摄影的镜头去抓住人的灵魂。也才知道，在太平洋彼岸，有一个人，让他很想拥有他的全部。正如Simon老师对他说的："对一个人，如果你不止想拥有他的笑容，还想拥有他的泪水、怒火，乃至灵魂，那就证明你想拥有他整个人。"
所以--
"我想说的是，我爱上你了。"
即使有心理准备，迟蔚还是有种一探对方是否有发烧的冲动。他尚未来得及做出要拒绝的反应，陆易庭又接着说道："你可以觉得困扰，但你绝对不可以躲开我。我的确很想把你直接绑在身边，但我决不会因此不择手段。我要你--心甘情愿。"

时间对得刚好，迟蔚的病一好，暴风雪就停了。整个北海道漂亮得不象话。工作之余迟蔚在户外盯着雪景发呆。他现在开始佩服起自己的公私分明了，居然还能跟陆易庭保持工作上的默契，把拉下的进程补了上来不止，发挥得也甚是完美。
Nelson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两杯热茶走了过来，递了一杯给迟蔚："润一下喉咙吧。"
"哦，好。"迟蔚回过神来捧着茶杯啜了一口。
"这次喉咙倒是好得很快，要是以前，一整个冬天你都不爱开口说话。"Nelson微笑道，"难道是这里的医师开了什么特别的药？"
"没有啊，可能是掌管咽喉的身体机能系统终于愿意放过我了吧。"迟蔚做了个顽皮的鬼脸，其实估计是因为陆易庭每天早上都给他准备蜂蜜水吧，虽然不太想接受他的好意，但是拒绝的话又会没来由地觉得对不住。
在模特界，什么人没见过。自然也有认识不少同志，出柜的，不出柜的都有。迟蔚本身出生于观念开放的家庭，对恋爱的态度是"感觉对就好，管他男女"，只是没遇过有哪个男人让他"感觉对"就是了。但亦不乏同志向他示爱，却都没有陆易庭的告白要来得震撼，让他进退两难。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又不能躲闪，更不能潇洒的说"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来推脱。像陆易庭这种对感情无比固执认真的人，被他爱上的人是会很幸福没错。但问题是他不爱陆易庭啊，只不过因为不爽他所以才会关注了一些而已。
看来得酝酿一些词句来"婉拒"了。就是讨厌"拒绝"这种事，所以迟蔚在学生时代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只因怕对方伤心难过。
就在他想得出神的时候，Nelson碰了碰他："没事吧？"
看到Nelson关切的表情放大在自己眼前，迟蔚一把勾住对方的颈项："哪里有什么事，我是在想就快过年了我们不知能不能回家。"
Nelson轻皱了一下眉头："恐怕不行吧。"尔后又笑道，"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在一起。"
"嗯，也对。"迟蔚点点头，拿着茶杯的手忽然伸向Nelson的眼侧，伸出只手指按在那，"你的有色隐形眼镜什么时候才去拿掉？本来就戴着近视眼镜了，又戴这种隐形眼镜来遮住原本的颜色，会很伤眼睛的。"
"没关系，我有定期去做护理。现在摘掉可能还是会有些麻烦。"Nelson揽过迟蔚的肩膀，"好了，回屋吧，别又冻着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