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枫凌夜

"这是......"
"这种东西你应该也填过不少，不明白的地方直接来我问我。"
这份简历表可是他今天从朋友公司带回来的，最近他们的公司有在招新员工，他只是托那朋友拿了一份，能不能进就要看瞳雨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在此之前得帮帮他换个形象，现在这副打扮只能到哪都吃闭门羹。
"......"
一时半会瞳雨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两天他到处找工作，虽然有工作岗位是让他等通知，却不见得一定能被录用。
瞳雨盯着手中的简历表出了神，因为表上公司是名气不小的公司，这样的公司他怎么可能进得去。
"别想太多只管去面试就对了。明天是周末，抽个时间出来。"
"那个......明天不行，我还有兼职......"
"兼职要做一天？"冯弈早就对瞳雨的兼职不是太满意，这种时候还管兼职做什么。
"不是......只要上午就可以了。"
"那把下午空出来。"
"要......要做什么？明天就要面试吗？"
"面试晚两天也行，如果不想每次都被人拒绝，是不是该去换个形象？"
瞳雨看了看自己的穿著再看看冯弈的，神色也黯淡下来。
穿不上名牌，但他觉得只要穿戴整齐还是可以的，虽然现在有许多人都是戴有色眼镜看人，可他也只能做到这样。
第二天中午瞳雨给家教的对象上完课就见到冯弈在楼下等着。
午饭过后，冯弈便先带瞳雨先到理发店理个略显精神的发型，连发型师都称赞瞳雨的发质好，剪完后瞳雨也很喜欢自己的新发型，一旁的冯弈也相当满意。
看来真是没来错，剪个新发型人也精神许多，面试的时候印象分也会高些。
买了几套象样的衣服，因为冯弈是这些名牌专卖店的VIP，均可打相应的折扣，瞳雨看着那些"天文数字"怕得连门都不敢进，最后还是冯弈死拖硬拽，险些还要打瞳雨。
他是一番好意，最后换来的只是对方因为价格昂贵的衣服而颤抖说着：我......我会尽快还你的......
他才不要什么还不还钱，他还不缺那几个臭铜板。e
"等有钱再说！！！"心不甘情不愿地抛出几个字，懒得理会身后的人。
瞳雨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也还不起，现在想来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跟冯弈来这些名牌店，明知道是贵价的衣服就不该试。
可是他也不完全是自愿的，冯弈一直不耐烦地催他去试衣服，如果自己不顺他的意可能真会把他惹恼了。当时的他脸色极其不好，瞳雨也不敢逆他的意。
冯弈对他还是挺好的，既请他吃饭，还带他去这些名牌店试衣买衫。以前他认识的人从来没有像冯弈这样对他。
虽然经常动不动就把他惹恼了，各方面都要尽量小心不惹他生气，但仔细想想，如果能有这样的朋友他还是很心满意足。
朋友......
瞳雨似乎觉得有些遥远，他的朋友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到现在他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以前看着别人都是成群结队地在一起，而他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根本无法体会有朋友的滋味。
比他富裕的同学看不起他，和他一样过得不怎么样的同学也不愿意和他做朋友，久而久之只能一个人过日子。
刚上高中还好，至少那时候还有学长带着他，后来两人没在一起了，也就只剩他一人了。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如果把学长当成朋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所有人不愿意理会他的时候，学长出现了。
那段日子，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很心满意足，那曾经是他这辈子过得最开心，尽管现在过得不好，但曾经拥有快乐的回忆也足矣。
只是，最后学长还是离开他了。
冯弈走远了些，回头一看，瞳雨竟然还站在原地，而且还光明正大地在走神，心里顿时起了莫名火，走也不是过去把他拉过来也不是，只能活生生把气往肚子里吞。
结果一整天冯弈都对瞳雨凶巴巴，偶尔有空讽刺他两句，瞳雨也没说什么。
夜里回想着今天的事，冯弈又后悔莫及，本来给瞳雨的印象就不好，今天居然还变本加厉，真是越想越烦，狠狠地把枕头往地上一扔，还是不解气，最后自暴自弃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直到累了才睡过去。

十六

两人略微僵持的局面最终还是由瞳雨打破。
晚餐照样是瞳雨负责，冯弈见对方没有因为自己的态度不好避而远之，也只能当没事发生，不过唯一让他郁闷的是，瞳雨不懂他，就连他生气的原因也不知道。
瞳雨虽然不明白冯弈为什么突然对他又凶了起来，但他不在乎，或许对方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如意找自己来发泄，反正他也习惯了。
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冯弈给他介绍的公司面试，一切都挺顺利，就只差等通知了。
刚进那公司，瞳雨还是有些胆怯，从前的他连这种大公司的简历也不敢拿，就更别说踏进这些公司了。
这回真是要感谢冯弈，即使没能进去工作，今天也总算是大开眼界。
面试的人都很和蔼、友善，丝毫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懂什么就说什么，问什么就回答什么，整个面试过程除了有些紧张，一切都比较顺利。
由于现在还处于失业中，面试完后就乘公车回来了，下午还要出去买菜回来准备晚饭。
认真地看了会书，虽然工作没了，但周末的兼职还在进行中，可不能马虎了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到楼下去买菜，回来的时候没想到会碰上不速之客。
冯瑜也觉得自己来得有些唐突，事前她也没和冯弈说，不过她倒是没笨到提前跟她那个弟弟说。看着瞳雨手上拧着的袋子，一看就知道出去买菜刚回来。
瞳雨招呼让冯瑜坐下自己跑去给她倒了杯茶水，冯瑜微笑着接过手中。
这种感觉真像是自家弟媳呀，满意地连连点头。
瞳雨给冯瑜开了电视，把遥控器递到她手中，还让她留下来吃个晚饭，冯瑜自然是答应了，不过她可以想象那臭小子看到她，估计又要当场爆发，得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瞳雨还真是好得没话说，什么都帮她准备好，自己就跑到厨房里去忙了。
这样的男人现在去哪里找，唯一可惜的是瞳雨不适合她，也融不入她的圈子，即使再喜欢也没用。
上次出国和几个认识的朋友确实有聊到瞳雨，不过为了尊重瞳雨因此也没有作深入的交谈。
就连那次打电话跟冯弈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他的，没想到那家伙还是这么反感同性恋。只是她也不是完全是要逗冯弈，瞳雨和他在一起，确实蛮般配的。
也不是身为老姐的她想把弟弟掰弯，她的思想从小就比较开化，同性之间的感情往往比异性之间更让人觉得感动，不过冯弈要真不能接受，他也不会勉强，何况冯弈也说了，瞳雨也是个直男，两直男在一起最多也只能成为朋友。
反正她今天上来，无非也只是想来看看久违的弟弟罢了，至于在这留下来吃晚饭，也是因为瞳雨的厨艺确实不错，难得瞳雨也开口让她留下来，她当然是爽口答应。
冯弈得知今天是瞳雨去面试的日子，回来的路上还特意到烧味铺去要了一斤烧鹅再买了几只鸡腿，算是给他加油吧。
想到那家伙在家里等他回去就恨不得把车开快点，油门也踩到普通公路行驶标准的最大容忍度。
可等他一回来，迎门而见的人却不是他想见的人。
"你来做什么！！！"
这话一听就知道不是在问对方，明眼人也听出是在责怪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冷眼横扫了一遍客厅，不见那熟悉的瘦小背影，心里就不踏实，也不理会眼前的冯瑜，走进屋里闻到那股饭香菜味，才放心地将带回来的烧味放在桌上。
冯瑜眯起双眼别有意味观察着冯弈从入门到现在的异样举动，她似乎嗅到某种特别的味道，嘴角处缓缓爬上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回来了，我快做好了......"
说完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冯弈也没说什么直接进厨房里拿碗筷，独独只拿两人的份量，完全忽视了冯瑜。
"啊，你怎么就只拿两只碗两双筷子！！！"
冯瑜不满地抗议道。
"没人让你留在这，后转直走右拐不送！！！"
"我可是说好要在这吃晚饭！！！"
"这里没人欢迎你！"
"谁说！！！瞳雨可是让我在留在这吃晚饭！！！"
"我不批准！！！"
此时瞳雨正从厨房里端着汤出来。

"你怎么放这女人进来！！！"指着一旁的冯瑜。
"她......"
瞳雨刚想说：她不是你姐姐吗。结果冯弈根本没打算听他说话，直瞪着冯瑜。
对于上次的事，他还是耿耿于怀，万一真像她电话里讲的，岂不是让别人捷足先登。不是说了连照片也给别人看了吗，还什么挺满意，光想就来气！！！
今晚的好心情全都没了，都怪这女人！！！
"好了，不就是吃你一顿饭，至于这样吗？"
"随便！！！"
看这女人一脸轻佻的样子他就不舒服，他怎会知道此时冯瑜可是在故意逗他，冯弈越是生气她越是觉得奇怪，不会是真让她猜对了吗？
瞳雨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再从厨房里再拿多一副碗筷。
"这是......"
看见桌上的东西，瞳雨好奇地问着冯弈。
"拿去微波炉热一下！！！"在冯瑜跟前不想表现得过份地友善，这女人太精明了，稍有异常她就能看出什么。
"哦。"
两分钟后瞳雨把烧鹅和鸡腿端出来，三人就坐下来开始晚餐。
吃饭过程中，冯弈尽量避开冯瑜用着余光看着瞳雨。他已经故意将烧鹅和鸡腿放在离瞳雨最近的地方，却不见他有伸手去夹的趋势，光看着就着急。
最后不得已连冯瑜投来的好奇目光也选择无视，这个傻瓜怎么会自己夹，都怪这个女人，好好的来这里做什么，以前有事直接电话，现在倒好居然直接登门造访，还要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往瞳雨的碗里硬塞了几个烧鹅和一只鸡腿，知道他胃小，怕他吃不下还硬要往肚子里塞，到时候也只有闹肚子的下场。
对方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后欣然地接受了，还说了声：谢谢。
冯瑜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不料冯弈也往她碗里塞鸡腿，有那么几秒是感动的，不过她也不是能被一只鸡腿迷惑的人。
这个鸡腿，恐怕是用来掩人耳目，不简单，绝对不简单。
临走前冯瑜为了让冯弈别那么排斥她，还特意表明上次说的事最后也只是不了了知，明显看出冯弈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
从种种迹象可表明，她的好弟弟对瞳雨的感情一定不单纯。
"主动点，放心，你老姐我会帮你，对他好点！！！"抛下几句有的没的，也不理会冯弈额上爆出的青筋，趁机溜走了。
冯弈发誓再也不让这女人有机会接近瞳雨。
被冯瑜惹火了哪容易气消，连见到瞳雨都觉得有些烦，毕竟他是冯弈所有烦恼的根源，最近也没少因为他而操心。
"冯弈......"
"干什么！"
"......没......没事了......"
瞳雨见冯弈不大高兴也没敢问，他想说今晚的饭菜剩太多了想借用一下冰箱，虽然平时他也不答应把剩菜剩饭放进去，可如果就要求一次，或许......
可是现在怕是不行了，今晚冯弈的心情就不是太好，现在看样子是没希望了。
"你烦不烦！！！有什么话直说，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
冯弈最最讨厌别人有话不说或者说一半不说一半，偏偏瞳雨就是这种人，他是哪里造孽了，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他。
瞳雨被他这么一吼就更不敢说了，转身就溜进厨房把那些吃剩的饭菜倒了。
这次他是真的被冯弈吓坏了，同是生气，可今晚似乎心情更为糟糕。
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改善了，他以为他们......至少是朋友，可是冯弈还是看不起他，还是对他大声呼喝。
是他自己过于痴心妄想，太自以为是，把自己的想法加诸于别人身上。他们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屋友关系罢了。根本连朋友也算不上。
洗澡的时候，瞳雨趁着浴室里的水声大，忍不住把心里的委屈发泄了一遍，最后出来的时候眼睛也哭红了，鼻头也哭肿了，恰好被刚从房里出来的冯弈看到。
由于瞳雨的皮肤显白，眼睛红了果真像冯瑜所说的小白兔。只是这家伙的眼鼻都红了，明显是哭过的迹象。
冯弈这回真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想什么，失业也失了有些时日，总不会又在为这个哭吧。实在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就在他准备进房的前一刻把他截住。

十七

"怎么了！！！"
"没......"
瞳雨有意低着头不让冯弈看出他刻意隐藏的窘态。
"没事你会哭？！"
"没有......"瞳雨极力想去否认。
"没有会眼红鼻红，浴室里可没风没沙！！！"
瞳雨知道自己出丑了，也知道编不出谎话来，于是闭口不说话，任着冯弈嘲笑他，反正他也不是一两次瞧不起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落魄。
"怎么了！！！"
瞳雨只是摇了摇头，鼻子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硬是没敢落下来。
原本心情不佳的冯弈，这下更是被瞳雨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气得怒气直往脑门上冲。
"你是怎么了！！！"冯弈伸手强行让瞳雨抬起头，对方还低着头压根没想过他会有这种举动。
"别......"
看着眼前硬是不肯抬头的瞳雨，眼泪却叭哒叭哒地掉地上，冯弈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了。"语气明显比刚才温和了许多。
瞳雨还是摇着头。
"你！！！"
冯弈气得差点挥手就往他身上打。
"你......走开......你......"
瞳雨这回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就这样对冯弈吼了起来，尽管那声音还是比较小声。
冯弈哪知他会像一只挣扎的小白兔突然就凶了起来，不过这回他是不想再凶他了。看着他难过地流着眼泪，嘴里想说什么却又吞吞吐吐，看着怪可怜的，心里也跟着一阵酸溜溜。
"我......我以为......我们......是......是朋友......"
"......是我......痴心......痴心妄想......"
"我是没用......找......找不到......工作，......我......我虽然穷......可是......我还......还是有......骨气......的......"
"你......你......要是真那......那么讨厌......我......我大......大不了......搬走......"
"凭......凭......什么......欺负人......"
瞳雨边哭着，嘴里说的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被欺负多了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将所有委屈发泄出来。
冯弈哪知他心里会藏这么多想法，知道他有些自卑，却没想过他会想着把自己当朋友，看来他在瞳雨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
"别哭了。"
"我没哭......"
冯弈无奈了，怎么就耍起脾气，还要这么可爱。
"我会搬走的......"
突如其来的这句令冯弈有些措手不及，他以为瞳雨刚才只是说着气话，没想到这回倒是像模像样。
冯弈哪舍得让他走，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放，瞳雨以为要被打了也不想吃亏，不过两人的实力确实差远了，要打是铁定打不过他，只能和他拼了。
小白兔被惹急了可是会乱抓人，冯弈算是见识了。
把瞳雨推到墙边，将他牢牢固定在墙与他之间，两人离得极近，冯弈都快按捺不住，就差那点仅存的理智才没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