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一起有说有笑地走着,上官运起一直命轿夫慢慢地在后面跟着他们,仿佛阳光都因为他们的喜悦而有了生命,自己也感觉年轻了。想当年自己也这么年轻的时候,和天昊天一起打江山时,也是这般的壮志凌云。
现在自己真的是老了,但愿自己没有看错人,天朝的未来交到他们的手中会不会太重?上官运起摇了摇头,又开始瞎操心了。上官运起挥了挥手,"我们超过去吧!"
"是,丞相。"
水知秋看着在他们身边经过的相轿,明天就要开始仕途了,能走多远?壮志凌云能酬几分,家国之梦能圆几何?
水知秋抬起头,阳光照在地上的琼露渔雪,很刺眼,管他呢!
一入仕途不由己,古来洁身能几人?
仕途(一)(二)(三)
(一)
天色未亮,街上却全是奔向天朝宫禁的马车。拂尚霖真是没想到当官还得当得这么辛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脑袋就往水知秋的身上靠,水知秋一边把他的头往旁边推,一边看着车外,两人还不忘交谈。
"知秋啊,一会退朝,你得陪我去找个房子。"
"在水王府行宫住得好好的,搬走干吗?"
水知秋拉着轿帘,外面朝霞微红。上官舍予骑马经过,水知道不解,他怎么不和上官丞相一起入朝,是怕人闲话吗?
"哈欠,过两天苑心妹子就到龙北了,知华也得来,我这不是不方便吗?"
"怎么,你小子怕自己控制不住,色心大起?"
听了这话,拂尚霖的脸瞬间烧得滚烫,这话没错,从小拂尚霖就喜欢水知华,可是知华却一直感觉不到,她现在才18岁,在那方面根本还是心智未开,那股子纯真更是把人诱惑得要命,拂尚霖真是又爱又恨,哪还敢睡在一个院子里,这不要人命吗?
"哎,你妹子太迟钝。"
"瞎说,是你太‘灵敏'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天午门外。此时的天午门是最热闹的了,天朝的官员都在天午门外等待上朝,大伙都一堆一堆地聊着朝政。他们六个人也聚在一堆。
"知秋哥,父王和我哥今天黄昏就到龙北,苑心和知华什么时候到啊?"
"也就这两天!"
月施想笑得象花儿一样,"太好了,年三十就到我们月王府过吧,大家一起,伯原你也来,见见父王和我哥,付大哥,王大哥也一起来。"
月施想红着脸说着,拂尚霖向水知秋吐了吐舌头。
"喂,你怎么不叫我也一起去,就知道叫伯原啊?"
"不是就知道叫伯原,是就知道不叫你去,哼!"
大家都无奈地摇了摇头,躲到了一旁,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得热火朝天。
"上朝~~~~~"
主管太监嘶嗓一叫,各位官员,无论大小,都恭立两旁,等待天极皇帝上朝。司职太监挥鞭作响,十六人抬的黄色龙舆缓缓进入水知秋他们的视线,天极皇帝步下黄色龙舆,走进天龙殿,大臣们也都紧随皇帝由偏阶进入天龙殿。天极皇帝早朝的速度极快,半个时辰不到,就解决了锦东水患、未安和亲等事宜,水知秋他们这些个新选的官员根本没有说话的份,水知秋的耳朵、眼睛、心并用,都没能跟上天极皇帝解决问题的速度,不禁心中暗暗赞叹。辰时一到,主管太监就宣布退朝了,水知秋他们还处于迷茫状态,跟着人群退出了进天龙殿。
"知秋,你刚刚可听明白什么了?"
拂尚霖歪着头问水知秋,手一直捶因为在马车上睡觉弄痛的脖子。
"那帮大人们讲的术语,我都听不懂,好在都默记在心中了,回去查查。"
"你可真有心,我站在那个甄桂举大人旁边,听他讲和亲的准备事项我差点没睡着了,哈欠~~"
"你还有心睡觉?我发现光是会吟诗作对根本就插不上话!是不是,知秋哥?"
月施想也加入了讨论,早朝前还笑得象花儿一样的小脸现在却皱成了一团。
"是啊,我们会的东西实在是太基本了,亏我当时还夸下海口,上什么统一大业只有靠我们了。"
"你这么说过?"
听了这话,拂尚霖稍稍从睡梦中醒过来了。
"当时殿试时,我作的数字诗里这么说的。"
"当着那么多的考官?"
此时,拂尚霖已经彻底清醒,不敢置信地看着水知秋。
"是啊,怎么?"
"我服你了。离开商南时,水王特意告诉我们俩不可锋芒太露,你都忘了?"
拂尚霖的脸上现出少有的严肃表情,就连平日总喜欢和拂尚霖作对的月施想似乎也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尚霖哥,知秋哥不会有事吧?"
"但愿天朝没有嫉才妒能之人!"
"这种人四处都是!"
曲伯原走过来,一手揽住了月施想。
"伯原,此话怎讲?"
"盛世之下,必不太平。现在正是天极盛世,那些个王公大臣都忙着聚敛钱财,培植势力,他们定会有功者害之,贤者疑之。"
"有理。"
付明朗点了点头,"王兄,你可有什么高见?"
"啊?"
王子禾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付明朗就不再问他。
走出天朝宫禁,各自坐上马车准备离开,月施想嘱咐众人年三十到月王府的行宫一聚,大家便各自散了。
"知秋,以后万不可锋芒突显,箭打出头之鸟,我不希望你是第一个。"
"恩,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水知秋随意敷衍了一下,拂尚霖只能叹气,在商南,知秋是王府的养子,商南的才子,月王痛爱他,百姓喜爱他。可是,这是天朝的皇城--龙北,他们身处整个天朝最黑暗、复杂的城,又身处这城中最黑暗、复杂的天朝宫禁之中。拂尚霖看着水知秋,水知秋还是一直拉着轿帘,看街上的热闹,拂尚霖思及此,知秋入世为官,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二公子,拂公子请下轿。"
水知秋和拂尚霖由仆人搀扶下了轿,只见水王府门外站着两个妙龄少女,壁人一般。
两人同时惊呼。
"苑心!!!"
"知华!!!"
(二)
"知秋哥哥,苑心想死你了。"
水苑心一路小跑来到水知秋面前,扑进水知秋怀里。拂尚霖得意地看着水知秋,两人眼神交流中。
拂尚霖眼中满是得意--我说什么了?你俩的事整个商南都知道。
水知秋使劲瞪他--我说是兄妹就是兄妹。
拂尚霖不以为然--谁信啊?
水知秋干脆两眼一翻--爱信不信!
拂尚霖得意得飞上了天。
"哥,第一天早朝,感觉怎么样啊?"
水知华娇娇怯怯的声音一响起,拂尚霖立马没了元气了,站在那儿痴痴呆呆地看着水知华,口水流了满地。
"不怎么样,什么也听不懂,你们怎么到得这么早?"
被拂尚霖一气,水知秋心情极差,他就讨厌朋友们拿水苑心的事和他开玩笑,本来就是妹妹,从来都没什么男女之情,被他们一说,怎么想怎么龌龊,好不容易把水苑心从自己怀中摘出去,水苑心还老大的不愿意。
"本来应该后天午时到的,但是苑心姐姐等不急了,要看你,就吵着父王提前两天带我们来龙北了。"
"父王也来了?"
"恩,父王在前庭品茶呢,本来我也和父王在下棋,可是苑心姐非得拉我出来......"
没等水知华说完,水苑心就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水知秋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进去,直奔前庭。
"活该苑心,我哥都没看你一眼!"
水知华朝水苑心做了个鬼脸,水苑心脸蛋憋得通红,拉着水知华就要搔她的痒,"死丫头,让你瞎说。"
两个女孩子闹做一团,拂尚霖在一旁嘿嘿地傻笑,"知华好可爱啊,呵呵!"
"父王,知秋给您请安!"
"回来了?"
水王放下手中的水清茶,此茶性子最寒。
"父王,水清茶性子极寒,您要注意身体啊,立春之时,湿寒之气未尽,还是应该多饮水心暖茶."
"秋儿,父王心里有数,倒是你,功名也取得了,你和苑心的事......"
水知秋忙打断水王的话,"父王,苑心她还小,再说我现在仕途刚刚开始,还不宜过早谈婚论嫁!"
水知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直接和父王说‘我根本不喜欢苑心。',其实他早就知道水王想把女儿嫁给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更加讨厌别人说他水苑心的闲话。
"啊~`"
水王略有所思地看着水知秋,这个孩子虽然平日里温顺,但是他自己下定决心的事任谁说也没有用。
水王回想当年,在商南边境的小镇上遇见了知秋和他的妹妹知华。当时,只有5岁的知秋正在和一群乞丐孩子打架,本来就瘦弱的知秋加上他们人多势众,被他们围攻,知华连话都还说不全,只是在一旁哭。水王只是想帮帮这两个孩子,并没有想要收留他们俩,可是,当水王下马,喝跑了那群乞丐小孩,知秋竟然忍着痛站起来以诗向他道谢,水王大惊,询问之后才知道,两个人的父母在瘟疫中双双去世。水王蹲下身子,看着这两个孩子,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将他二人带回了水王府。知秋不负期望,5岁作诗,7岁写赋,15岁就400余人慕名而来拜师切磋。
"父王,外面天凉,您的身子一直不好啊,还是进寝馆歇息吧!"
"人老了,身子骨不行了,眼看就开春了,风还这么凉,进去吧!"
水王站起来,水知秋用羊毛大毡披在水王肩上,搀扶水王进了寝馆,将一切安排停当,方才放心地去了前厅。拂尚霖、水苑心、水知华在前厅打纸牌,水苑心见水知秋走了进来,扔下纸牌就跑了过去。
"知秋哥哥,我们今年要去施香那儿过年吗?"
水知秋瞪了一眼拂尚霖,一定是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说的。
"恩!"
"太好了,好久没看见月王府的人了,人多才热闹啊!"
水苑心已经陷入了对新年的憧憬之中。
(三)
大年三十,是老百姓最大的节日,在王府中反而不被重视。水知秋、水知华、拂尚霖,水苑心向水王行了大礼都裹了新的烫金大毛毡,坐上了向月王府的马车。街上十分热闹,无论商铺,民居都贴上了喜庆的年画,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男孩子都拿着烟花满街奔跑,女孩子则在后面一边拍手一边晃卯锤。
流光异彩,火树银花。
水知华和水苑心哪里见过这种景象。在她们的记忆里,过年只是向长辈行行大礼,一家人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就连烟花都没亲手放过。两个丫头都极力把头探出车外,向外面跟着车跑的小孩子招手,此时什么闺秀风范都不要了。水知秋和拂尚霖在车里看着,都露出淡淡地微笑,她们品日里真是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偶尔疯一下也好。
不多时,就到了月王府。月施龙、月施香(想)早已经等在门外。见他们下车,忙令丫鬟递上手炉。姐妹三人久未见面,都欢喜得什么似的。进了月王府还是照例先给月王行大礼。
"好了,好了,给你们红包,你们年轻人去玩吧。"
几个年轻人接过红包都欢欢喜喜地去他们自己的小聚会了。
付明朗、曲伯原早已经等在了偏厅,大家寒暄一番,各自落座。
"大过年的,我们不能光是喝酒吃菜,太没有雅兴,不如我们行行酒令。"
付明朗站起来提议到。
"好啊,好啊。不如这样,谁输了就让上家问个问题,必须说出实话,怎么样啊?"
拂尚霖也随声附和到。
"有趣,有趣。"
月施香温柔地看着刚刚发言的曲伯原,也说道,"好提议。"
大家听了这个,都觉得会刺激新奇,都准备起来了。
"咱们是行雅令还是通令?"
"有大姑娘们在,当然是行雅令了。"
"不如我们来个新鲜的,雅通共行。"
"此话怎讲?"
大家都对水知秋这句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水知秋不紧不慢地解释到,"我们今天不必引经据典,分韵联吟,只要围绕一个主题连尾字就好,输者答上家一题。"
"好啊,好啊,开始吧。"
"我来当令官,我们今儿个就赞花,对了,我加一条,得猜出上家赞的是什么花。"拂尚霖稍稍想了一下,"有了,刺金花红冠龙北。"
"切,不就是芍药嘛。北生似雪更傲雪。"
曲伯原轻轻地给月施香暖了一杯酒,接着说道,"雪落露洗在玉盘,想儿,可是白梅?"
"恩。"
两人又开始四目相对了。
"到我了,"付明朗挽挽衣袖,"盘蔓纤枝绕情丝。刚刚伯原说的可是荷花?"
曲伯原向付明朗举杯示意他回答正确。
"盘蔓纤枝绕情丝?是什么呢?是牵牛花?不管了,先接下句,丝绻蕊抒黄金妆。"
"哥,接得很好,可是你还没猜出来啊!"
月施香丝毫不给月施龙留面子,月施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真的是没猜出来,甘愿受罚。"
"付大哥,让我问我哥吧!"
"好。"
"哥,我问你啊,当我需要你的帮忙时,你会不会全力以赴啊?"
"当然会了。"
月施龙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到我了?"
水苑心指了指自己,"刚刚,施龙哥哥说的可是菊花?"
"恩,苑心妹妹越来越聪明了。"
"呵呵,谢谢哥哥夸奖,妆残泪干华容殁。"
水知秋皱了皱眉头,"苑心啊,是牡丹吧!这‘殁'字太悲伤了。"
"知秋,对不出来就认输,别挑毛病啊!"
拂尚霖已经开始在一旁起哄。水知秋并不是对不出来,只是,这个‘殁'字对下去恐怕会坏了气氛。
"苑心,你问吧!"
拂尚霖在一旁准备好了看好戏。
"知秋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水苑心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有左右的水知秋和月施香听见了姑娘几个字,不过大伙也都猜到了七八分。
"只要姑娘,我都喜欢。"
水知秋独饮了一杯,大伙听了他的答案都笑了起来。
"知秋,真有你的。"
"胃口真大啊!"
"哈哈哈!"
大雪纷飞,寒梅骤放,如此良辰能有几何?
仕途(四)(五)(六)
四
无极逗弄怀中的天昊轩,越发觉得这个孩子长得像自己。玉卓清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天昊无极和他怀中的孩子,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像天昊无极的妻子。
玉卓清10岁的时候就被玉妃带进了莲玉宫,10岁的玉卓清已经学会了如何赢取他人的信任,果然,玉妃很相信她,甚至胜过相信自己的儿子。有的时候玉卓清认为玉妃是恨天昊无极的,就因为天昊无极被诊断为傻子,玉妃才从一个宠妃一夜之间变为弃妇,她怎能不恨。可是玉妃也是为了天昊无极放弃了一个贵妃的尊严。每次玉妃出宫,都带着玉卓清。玉妃在李丞相面前如何脱去锦衣罗裙,李丞相在玉妃面前又如何丑态毕露,玉卓清全都看在眼里。起初几次,玉妃在回宫的路上都哭得很伤心,渐渐地她不再哭泣,泪干了,心死了。玉妃变得越来越沉默,直到东窗事发,她被侍卫们拉出莲玉宫,才和天昊无极说了一句正常的话,她说"极儿,你要好好的活着......"。玉妃死后,玉卓清的任务自然由服侍玉妃变为服侍二皇子天昊无极。天昊无极亦是个沉默的人,默默地读书,默默地发呆,默默地承受着一切,默默地导演着篡位的阴谋。其实,天昊无极错了,玉妃说让他好好地活着,是作一个傻子,而不是一个皇帝。天昊无极把自己的欲望错当成母妃的遗愿。这样一个男子,走进玉卓清的心里,再也无法把他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