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剑客没了剑就没了生命,好在,方御封不是真正的剑客,没当场以死殉剑,只哆嗦着哆嗦着软下。
方老盟主颜面有点无光,但他的老脸早就给几个孙子丢光了,仍旧笑得虚伪温和,一副不甚在意,希望孙子再接再厉的和蔼样子。
当司仪判定九灰赢时,他手中的红剑又变回灰兔子,舒服地接受主人的爱抚。
有人说他这是旁门左道。
但九灰说:小灰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得力的武器。
司仪说:大会没要求不准携带武器。
火漓焰血红的眸子一闪,浑身杀气绽放到四里开外,有意见的人都噤了声,没人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不管这样子是不是助长对方气焰。他们只望正道里有藏龙卧虎之辈,因为,真正的高手往往不出声的。
我刚才就觉小兔子跟谁有点象,方才想起,它不跟火漓焰一样眼睛么。
后来,我看到其它的圣兽,不管长相毛发如何,眼睛清一色的血红,我现在想知道火漓焰还练什么武功,练出一双跟群妖兽一样的眼睛,果然是妖孽。
第十五章 背叛者
我的心情波动心理反映都能准时地传达到火妖孽那里,他阴森森地回头看我,冷笑。
妖孽~
我用唇形说道,气死他。
幼稚!
他不甘示弱地反口。
闭嘴。
阎千重轻轻的两个字魄力地命令道。
我们两个齐齐偏开头。
正对上凤七少,他调笑道:"你们两个感情真好啊。"
他说得谁啊。
怀中小炎咬了我一口,酸酸地瞪着我:"那人是谁!你们很熟吗!"
这......恩......小孩子占有欲就是强,我窃喜地搂紧他,我喜欢他属于我一个人。
九灰在第三场的时候就"败"下阵来,对手是江湖中小有名气的剑客,实力远不如他。但他无意于赛事,就退下,对手气急败坏又得忍耐。
他刚一退下,十二鬼中的一位美女就接上。
后面的赛事我已无兴趣,都是我不认识的人。
阎千重说道:"走吧,不会来了。"
谁?
凤七少颇为遗憾:"他们不来小焰子也不会上场吧,没劲。"
哦,是谁能让阎王宫的圣君亲自登场的?
好吧,我是想知道火漓焰是不是披着大斗篷上场打斗。那场面,感觉很搞笑。
两人是行动派,说走就走,而不会磨蹭个半天。
他们走了,我也跟着走。
存在感比九灰还淡的羽还在原地,我看过去,他也看过来,摇了摇头。
我喜欢跟沉默寡言的人交流,彼此有共鸣,又不要客套什么,所以,径自走了。
阎千重走在最前面,我下意识地跟在他后面走,蓦地停住--我跟着他干吗?
出来阎王宫半个多月都不曾意识到的问题此时在我脑海中浮现,真是反应迟钝啊。明明有那么多逃跑的机会,却傻乎乎地跟在他后面。
阎千重也停下,回身抓住我手,我不明所以,凤七少了然地笑笑,诱惑小炎道:"炎炎,跟七七走好不好?给你买糖吃!"
小炎看看他,又看看我,歪头思考一会,回答道:"好!"
然后甩开我的禁制,扑向他怀抱。
......忍住!
两人手拉手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留我在这里吃味!可恶的凤七少,敢跟本太子抢人,活腻了!
手心一痛,阎千重捏了一下提醒他的存在,我不爽地看向他,挑挑眉:什么?
阎千重不再微笑,表情难得的严肃,甚至说是凝重。
换作平常,他会细心地解答我的问题,而现在,只是一声不吭地拉着我走。
手心的触感凉凉的,与他温柔的笑容截然相反,他的手指很修长,骨节分明,看起来就很有力,皮肤却很细腻,干干的,滑滑的,掌心薄薄的小茧,摸起来真不错呐。
察觉两人手牵手的姿势太暧昧,我不自在地想抽出,他握得更紧。
"抓紧我,别跟丢。"
我乖乖地任之摆布。
许是所有人都跑去看比赛了,偌大的山庄除了几个仆役见不到人影。那几个仆役扫了我们两眼,装没看见继续各干各的事。
然后,阎千重轻车熟络地将我带至花园中的假山前。
假山洞内黑漆漆的,我皱眉,太明显了吧,一看就知是暗道。
"所以没人会轻易闯进去。"阎千重冷讽道。
实际上,真的只是暗道而已,只是地形复杂,怕是设计成迷宫。
然而,阎千重却象是走过无数遍似的,很快来到一道暗门前。
又一道暗门过去,总共过了七道暗门,在我失去耐心前,停在第八道暗门里。
是个小小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在我看来,更象"密柜",我和阎千重站进去,得紧挨着。
阎千重拉了拉我,将我带进他胸前,这样,变成我依在他怀里的亲密姿势。怪别扭的,可是空间就这么大,只得妥协。
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却感受不到他炽热的气息,平静得好象没有呼吸,使得原就狭小的密室似乎只有我一个人,享受地靠在身后暖暖的稳固的"柱子"前。
自发自觉地隐去气息。黑暗里,紧挨在一起的两人只感受地到彼此的温度,连丝流动的呼吸都没有。
静谧的,诡异的气氛在不久后响起的脚步声打破。
在密室外,两个人,一个轻到近乎无声,一个凌乱不稳,伴随着是熟悉得令我心跳的咳嗽声。
然而,令我心跳失常的不只是那阵咳嗽,还有另一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夫人,真的没事吗?"
冷漠客套的问候并无丝毫关心在里面,甚至在吐着"夫人"二字时讥嘲的口吻与单风炎一模一样,包括声音。
"青梵什么时候来?"
被称为"夫人"的女子有着粗哑难听的嗓音,不断的咳嗽,气嘘的话语,昭示她生病已久。
"很快。"男子冰冷道,"我带你出来可不是让你见旧情人的,夫人。"
"不许这么叫我!"
"哦,那叫什么?皇后娘娘?还是明月公主?亦或......"
"闭嘴,单风炎!"伴随着摔茶杯的声音。
切,没劲,这么快就揭示身份了。
自嘲地想着。
心,凉到了冰点。
阎千重有力的臂膀圈住我,紧紧地收住。我陷进他怀里,同病相怜的人哪。
密室之外的对话还在进行,我听得浑浑噩噩,心一阵比一阵凉,身体整个在颤抖。
不敢相信,不愿相信,耳朵听到的事实。
单风炎他不会背叛我,背叛燕国。
他早揽下燕国大权了不是么,怎会勾结离国呢?
还是十几年前就开始的。
那,十几年间他在干什么?
他在犹豫什么?
他在等待什么?
不懂......谁来告诉我!
单风炎!
"单风炎,不要忘了你对太上皇的忠诚,不要忘了你答应过他什么!"
"我没忘,但他没叫我把燕国拆了。"
"拆了再重建,等青梵称帝,燕国离国有什么区别?太上皇要你助他登上皇位,没说是燕国的皇位。"
"可青梵没有称帝的意思,否则我早篡位了。"
"我会说服他的,凤依在你手里,他敢不从么。"
......
"青梵"......是......谁?
隐隐猜到,可想不通。
凤依......我知道,冽国大公主,凤依,举世闻名的才女,二八之龄不顾燕、冽两国情谊毅然决然下降于离国的忠离大将军--顾青梵。
离国双面将军之"玉面忠离"顾青梵,离国老皇帝的义子,燕国军队最头疼的敌人。他是战场上的神话,屹立不倒的传说。燕国若没有单风炎,早完了。
顾青梵在离国的地位相当于单风炎在燕国的地位,只权势没有那么大,因此是"忠臣"而不是"奸臣"。
我印象深的是他的妻子凤依。小时候她代表冽国拜访燕国时远远见过,貌不惊人,只一双蕴涵着无数智慧的丹凤眼让人过目难忘。
只一眼,便忘不了。甚至有过长大后娶她当老婆的想法,后来听到她嫁给顾青梵,还羡慕过他呢,尤其是听说她为他不惜被冽国皇室贬为庶民,与皇室无关时,真的羡慕死了顾青梵。
算起来,凤依算是我的初恋,那时,我,呃......三岁吧,刚开始记事的年龄,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只记得两双眼睛。
一双是凤依,智慧动人的丹凤眼。
另一双,是一个男孩的眼睛,温暖地笑着,笑成月牙形,无比的温柔。
只是,样子,忘了哪。
皱眉苦想,为什么我记得凤依的名字身份,却忘记他的名字呢?
明明那双总是温柔微笑的眼睛,那么的美丽耀眼,比宝石还夺目,清晰地映在我脑海里。
偏偏,主人的样子模糊不清了。
抬头,对上一双澄澈的眼睛。
黑暗里,格外明亮。
****
阎千重撇开目光,在我手心写道--走。
悄然引退,原路返回,只心境已然不同。
走出假山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我看着刺眼的太阳,眯起眼,眼睛受不了刺激流下眼泪,我一抹,叹道:"阳光真刺眼。"
阎千重盯着我,反手将我带到他怀里,轻声慰抚道:"想哭就哭出来,没人看得见。"
我收起眼泪,嘴硬道:"说了是被阳光刺激的。"
他好脾气道:"恩恩,今天太阳很好,多看几眼是应该的。"
我瞪他一眼,别过头去。
走了几步,听他说道:"单风炎把我的夫人带走,你的太师大人勾结敌国......太子,不想问什么吗?"
不想!
他上前拉住我,用哄小孩的语气道:"乖,别闹别扭了,商量正经的事。"
我冷笑:"别把我当你儿子。"
他莞尔一笑:"名义上是呢,来,叫声爹爹来听。"
我面无表情:"你刚说的,什么正经事?"
他张望四周,微笑道:"找个有情调的地方商谈吧。"
于是,我和他回到房间,所谓"有情调"的地方。
我等着他进入正题,他却但笑不语,只勾着弯弯的眼睛笑着看我。
一盏茶功夫过了......
一柱香时间过了......
快半时辰了......
他蓦然上前,迅速却温柔得抱住我,亲吻我的眼睫,细细碎碎的,如春风细雨,带着怯怯的羞涩。
吻移至唇畔,他微一犹豫,还是倾身吻住。
我怔在原地,从没想过和他发生任何肉碰肉关系的我,面对突如其来的亲热手足无措。
相处这么久,他总跟我保持一定距离,偶尔碰下手都会缩回去,所以,现在跟我接吻,真是难为他了。
这么勉强不愿意的话,我来代劳好了。
赌气地想,反客为主地用舌尖迎上,感到本就僵硬的身体呈石化状态。
得意地向他展示着高超的吻技,距离太近,看不清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
强烈到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杀气带着浓浓的醋意翻江倒海般席卷而来,阎千重猛然推开我,掌风一扫,将对方的攻击扫到一边,正面迎敌。
轰隆啪啦的,两大高手的内力成功地摧毁半边房间。
啪的--是肉掌扫在我脸上的声音。
我捂着肿成半边猪头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怒火冲天的单风炎,更不敢置信的是自己居然被他"捉奸在床"。
其中缘由,我已无暇去计较。只怔怔地看着浑身温度降至最低点,用比蛇还阴森的眼盯着我的单风炎。
他是真的生气了。
如果他瞪我,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说明他还未真生气,还有挽回诱哄的余地。
而他用现在这样子--世人眼中"阴森冷酷"的单风炎--对我,则说明,他已怒极攻心,我还是快闪暂避风头的好。
可我的脚象被定住似的,移不动,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如果没有出现的话该多好,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之前不过一场梦。
可现在,你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要我怎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阎千重!你在逼我!逼我作出选择!
我可以容忍一个弄权的乱臣,却无法容得下一个叛国的逆臣!
即使我只是一个燕国的普通百姓,而非太子。
顷刻间,我的生命多出两个敌人,真正的敌人。
我的母后,敌国的明月公主,潜入燕国的奸细。十年前的叛变并非子虚乌有,而是真实的罪名。我错怪了父皇,母后的确背叛他背叛我,从未背叛离国。
我的太傅,燕国的太师,掌握无上权势的地下皇帝,我的爱人。可笑的是,他的野心不是亲自登上皇位,改朝换代,而是助敌国的将军登上帝王之位。
冷静!冷静!
现在首要做的事是--冷静!
想想自己的决心,想想自己的目的,想想自己的野心,想想阎千重的用意......
蓦地,我抬眼,戴上无懈可击的面具,直勾勾地对上单风炎阴冷的眸,摆出微微的心虚,又不示弱的眼神。
"你,你怎么在这里!"先声夺人,心虚地叫嚣道。
单风炎冷笑,不置一词,眼睛冷冷地瞟上阎千重。
阎千重不甚在意地微笑,轻声道:"单太师,别来无恙否?"
与上次一模一样的问话。
单风炎冷哼道:"阎千重,敢碰我的人,你不想活了?"
阎千重笑得欢畅:"刚才可是太子抱着我的哟!"
居然把麻烦推到我身上,狡猾的人!明明是你先吻我的!
单风炎看向我,我心虚地别头,眼角瞥到他一丝失望哀伤的眼神。
转瞬,他又恢复强悍的气势:"不想让阎王宫陪葬的话,你就离他远点。"
阎千重一直在笑,笑得得意,笑得碍眼,瞥了我一眼后,笑着离开。
半边屋子里只剩我和单风炎两人,我确定四下无人后,蹭到他身边,伸手欲拥。
单风炎退后一步。
皱眉,居然气到连我的拥抱都拒绝!
"炎,生气呢?"
......
"对不起,下次不敢了。"
......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
单风炎从袖中丢出一个瓷瓶,命令道:"以死谢罪吧。"
我捡起瓶子,心下怅然,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来去如风的单风炎竟象不曾来过般。
那之后,单风炎又消失了。
若不是那瓶药提醒他曾来过,我会以为那真的是场梦。
他真的生气了,气得不理我,气得玩失踪。
我郁郁寡欢。
可爱的小炎也勾不起我的情绪。
服了狐魅散解药后就读不了我心思的火漓焰幸灾乐祸地讽刺我。
巴着小炎不放的凤七少同情我,答应等他玩腻了小炎就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