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地伸出手,探向我。
我主动地把手递上,任他抓着。高热的温度吓我一跳,这是超越人体极限如烈火般炽热的温度!可他的脸色却是苍白冰冷的。
阎千重,你到底对父皇做了什么?
父皇紧紧抓着我的手,眼睑再度合上,嘴角噙着满足幸福的微笑,象是......临死前看着最爱的人的微笑。
火热的温度瞬间下降,降至极低,极冰,正如我此时的心,一片冰凉。
些许的哀伤融化在满心的悲凉下。
又一个亲人离我远去。
骨肉分离的痛苦虽不及失去舅舅时的痛,终还是伤了我。尽管,这个人我曾恨过很久。
耳边嗡嗡声不绝于耳,真吵。
不知什么时候,父皇抓着我的手仿佛要与我粘在一块时,有人硬掰开我们连接在一起的手。
骨头断裂的声音惊醒我,手心没有疼痛。
茫茫然的,看到分开我和父皇的阎千重。
他手里捧着一轴明晃晃的圣旨。
我接过,摊开一看,竟是父皇的遗旨,皇位诏书。
梦寐以求的地位竟轻易地得到,犹在梦境中么?
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天经地义。
只是,阎千重,你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立在床头的阎千重清冷地看我,眼神波澜不兴无情无欲。赫然发现,他竟没易容也未带面纱,露出的俊美外貌比任何时候都酷似阎千漓。
不,不该说是阎千漓,而是......"火漓焰"。
那个被打入冷宫的宠臣天下第一美人"火漓焰",全天下都知道他和父皇的关系,难怪他可以明目张胆地接近父皇,站在这里。
"火漓焰"打入冷宫前后不过几个月,比起上次"冷落一年"的时间来说,他再得宠也不值得怀疑。
"你这几天一直在父皇身边?"
"刚到山庄第一天就来拜访了。在这里守株待兔的他没想到会先见到我,让我留下陪他,我答应了。他把我当作我爹的替身,即使死在我手里也甘愿,因为他觉得这是欠我爹的。"
"于是你杀了他,并让他写下诏书么?"
"诏书是他早写的,他早有退位的意思,只是时机未到。我也没有杀他,是他甘愿服下‘焚杀'的。"
又是"焚杀"!阎千重打算让所有敌人尝尝他所受的痛苦么?
"那你又是怎么受的伤?"这才是我关心的,父皇既然自愿服毒,阎千重又怎会受伤?何况他的武功天下少有对手。
"中途出了点意外,轻敌了。"
"是么?"明显的敷衍,想唬我?哼!
"......青月突然闯了进来,试图阻止,我不让,所以和她打了起来。而我不舍得伤她,她却很不客气,最后只好引起一些惊动招来侍卫。她不敢在人前现身,就匆匆离开了。"
母后!
阎千重是料到父皇在这里,母后就会找来,所以才来这里,一路上还那么悠闲的吧!
"母后现在人呢?"燕羽说单风炎把她带走了,带哪?
"燕羽把弑君罪名嫁祸于她,她现在是通缉犯,只能回离国--燕羽没公布她的身份,单风炎带着她,没人会怀疑她,所以她会很安全地到离国。至于那‘刺客',随便找个相似的人顶替就是。"
"而你这个祸首就无事一身松地站这里看热闹?"我冷嘲道。
我看他早算准父皇服毒的时候,母后会闯进,就可以把罪名推到她身上,而让自己受伤无非是拖延侍卫的注意力,让母后及时逃走。后来大火烧到他娘亲的闺房,他是赶回去拿画,而非"畏罪潜逃"。火漓焰凤七少都以为他事迹败露,燕羽追捕的人是他。怎知他没事人似的陪着父皇到最后,落得个忠臣护主的美名。
他淡笑,轻嘲道:"不,我可要和陛下谱写一段可歌可泣的君臣恋曲,以死殉情啊......"他从怀中拿出把匕首,介绍道:"这是你父皇送给我爹的定情信物,名‘来世',世上独一无二。"
房内不知不觉中多出一人,燕羽抱着一人走来,把他放在父皇身边。
那是个死人,与阎千漓的容颜一模一样,与阎千重现在的穿着一模一样。
阎千重将匕首放在死者手里,反手握着刺进小腹,赞叹道:"羽,你的易容术还是那么天衣无缝,不愧是单风炎最得意的弟子。"
燕羽道:"哪里哪里。你的作为还是这么变态,不愧是阎千漓的儿子。"
燕羽......羽......易容......
原来如此,难怪阎千重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逃过嫌疑,原来是燕羽的包庇。而他的另一重身份,就是阎千重火漓焰凤七少三人的好友兼兄弟--羽。
阎千重微笑地对我道:"阎千漓真正地从世上消失了,太子。本宫也要先行离开,有缘再会。羽,阎王宫的禁足令撤了吗?"
燕羽道:"哪那么快,得等事情平息后与其它门派一起撤。如果你想离开,我会打点好的。反正师父不在,一切由我做主。"
阎千重看着我,温柔地笑:"单太师......不会回来了,羽,今后太子才是你的主子,燕羽军的主子,燕国的主子。"
****
燕皇遇刺驾崩,安国候生死相随的"美谈"以多种版本传遍四国。随后,该轮到我登基事宜,但单风炎未见人影,只能拖到他回来,而我答应小炎陪他回家一趟,诸多麻烦事宜就交给燕羽处理。
回的时候,本该与阎千重同路,但他另有要事,只得作罢。我看他是又瞒着我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个月前我只当他是阎王宫主,虚伪温柔的美貌下是冰冷无情的心,一个月后我才知道,他们四人里阎千重心思最复杂诡秘,你永远不知道他平静的外表下又在算计着什么。
父皇是否自愿服毒不得而知,阎千重是凶手却是千真万确。有这一不算把柄的把柄握在手中,也有点筹码,毕竟弑君罪名不是每个人都担得起,他身系阎王宫,待我掌握燕羽军,未必奈何不了他。
自嘲地笑,互相猜忌互相算计,我们只是"盟友"关系,要达到他们四人那种友谊,怕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或许永远不会。
"小凡凡,在烦恼什么呢,一脸忧愁的样子。"
凤七少粘了上来,靠在我肩膀上,热气呼在脸上。
哎,这家伙,粘人。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阎千重?"凤七少是人来熟的人,跟他聊几句,就不用拘束什么,我喜欢跟随意的人讲话。哪象跟阎千重,说了几月的"本宫""太子",才进展到"你""我"。
"你叫的好生分哦,千重会生气的哦!"
"关我什么事?"你不也叫他千重么?跟其他人的称呼比起,这个是最正常也最生疏的。
"呵呵,千重不许人家叫他小重重嘛!"
"别给我打哈哈!回答我的问题。"跟他最好废话少说,否则话题就会被绕远。
凤七少做了个"九"的手势:"十四年快十五呢。很久吧?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跟小焰子站一起,那时我很感兴趣,怎么一个笑咪咪的样子,一个却板着张死人脸呢?然后我就决定要让笑得那人哭,要那张死人脸笑。"
他得意地说着他过去的辉煌史,说着他和阎千重火漓焰三人的过去史。我认真地听着,希望从中获取到有用的信息,可失望了,凤七少没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心机,他很聪明地避重就轻,专讲有趣但无用的事。
他讲到夕阳下山时,我也只得到一个信息--火漓焰从四岁到十八岁从未离开离国,一直待在皇宫或是神坛里。
那么,三人是同时认识在离国,还在那里待过很长的时间,而因火漓焰身份的关系,他们该跟皇室中人很常接触。
既然如此,我又拿什么信任他们?
火漓焰,他在离国十四年,都在干些什么?
阎千重,他不否认跟顾青椋有过渊源。
凤七少,跟他认识不过一个星期。
燕羽,单风炎的弟子却背叛他。
......我选的盟友都是些什么人哪,一个比一个复杂,一个比一个不可靠!
可靠的人......只有单风炎,我却选择背叛。
不,是他先背叛我不仁我才不义的。若非他勾结离国......
可眼前一个个远比他跟离国有渊源的三人我都选择放胆相信,又为什么偏偏不相信他呢?
为什么呢?
迷茫呢。
抱起怀中一睡不起的小炎,与单风炎有着相似脸庞的小炎,我也很信任。
惟独对单风炎失去信任。
或许这只是借口,为舅舅而设的借口。想打倒他,却又不忍,犹豫。于是找个足以溺毙自己,封杀他一切的借口为理由。
我爱舅舅,尽管我已很少想起他,更多换成对单风炎的思念,甚至对阎千重的琢磨。
那份爱根深蒂固,执着得成为信念。
当信念开始动摇时,便想抹杀那个罪魁。
即使那罪魁我也喜欢着,但他的存在威胁我的地位我的权利我的野心我的梦想,我不想受人控制,我不想当傀儡皇帝,不想象父皇那样一生无为只为情字。
年少有个梦,骏马上的青年意气风发,霸气浑成,举手投足间,高贵傲然,天生的帝王。登高一呼,千呼百应的王者,那才是男人的梦想!
当知道青年就是离皇顾青椋时,年少的梦挥之欲出,征服的野心无法抑制地勃发!
当上帝王,睥睨天下,挥军离国,征服天下......得到舅舅。
我的地位我的权利我的野心我的梦想,我只是想实现它们。
可为什么单风炎......你会是这一切的最大阻碍?
不要怪我无情,你说过我身上流着最冷血绝情人的血液。
不要怪我......只要你回头,我就原谅你。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即使明白得很晚。
凤七少说我万圣之躯无比金贵,所以三人慢吞吞地行着马车行进。最后是睡醒的小炎抗议,然后快马加鞭赶到千重山。
根据小炎提供的线索,凤七少了解的路线,我们来到万丈峰下的那方官道。
凤七少说小炎的家很可能在禁地森林里,只有小炎本人回得去,我们在外面等着。
我问禁地森林里到底有什么?
凤七少神秘地眨眨眼道:"我也只是听说,真假不知。炎炎,你确定要进去吗?带好墨焰哦,否则回不去的......"
然后附在小炎耳边叽里呱啦地讲解一些要项,小炎一脸凝重地恩恩不停。
我知道关于千重森林有许多神秘不为外人知的故事,身为外人的我,还是少搀和的好。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对自己越好。
事后,我每当回想起自己此时的理论--知道得越少对自己越好,就后悔地痛不欲生。
路上得知,凤七少也是阎王宫的人,阎王宫漓字辈第七代嫡传七弟子。
他真的是个跟"七"很有缘的人,好比他在十七岁的时候阎千漓才收他为徒。
他十七岁......是六年前吧,当时阎千漓人在燕国皇宫。
狐疑地看向他。他笑笑解释道:"我跟着燕羽七年啊,他在暗处掌管燕羽军,平日就待在离皇帝寝宫最近的地方,所以我才认识的师父。"
就是不知在阎千漓刺杀父皇时燕羽在什么地方,想必又是个有背景故事的阴谋。听得多了烦腻了,每个人说得还都不一样!不问!
我开始后悔跟阎火凤三人成为盟友,这三个整天讲不同版本上一代故事的人真是烦透了!还是少言寡语以行动付诸一切的燕羽好!
看到我心烦苦恼的样子,凤七少哈哈大笑。
小炎一步三回头地走回家去,我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不忍心,叫他想说什么就说,我不会舍不得你回家,硬把你带离。
他才奔过来,一把抱住我,狠亲几下,对嘴的。亲够了,才停下,小脸从未有过的认真:"凡!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一定要来接我!一定要等我长大!一言而定!"
--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
小炎没耐心脾气坏,要是回来看不到我会急得咬人。
--一定要来接我!
小炎路痴又白痴,我不来接他他就不知道怎么找我。
--一定要等我长大!
小炎说过,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我,他只对我效忠。
我在这里等了三天,小炎没回来。
又等了三周,凤七少失去耐心,说小炎不会回来了。
三个月后再来这里,没有小孩可怜巴巴蹲在路边盼人。
那时,我已经知道,就算再等上三十年,也不会再见到小炎。
因为三十多年前,他已被一个人接走。
后来,那人告诉我:他在那里等了你四年,因为你答应过他会来接他,所以他傻傻地在那里等,怕一走你就找不到他。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
单风炎。
小炎......小炎......不是燕炎的炎,而是单风炎的炎......
第十八章 诱拐
早晨醒来,开门,见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冷冷的眼神,冷冷的表情,冷冷的唇角。
关门,再打开,凤七少甜甜的笑容在逆光下特别炫目,手里抓着一张人皮面具。
他对我说他最喜欢玩一种游戏,模仿喜欢的人。越是喜欢的人越能模仿得惟妙惟俏。
他很喜欢我,所以他告诉我他现在玩腻这种游戏。
我问他: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他回答:小焰子。
然后,他在我脸上轻薄了一下,得意地扬长而去。
我合上眼睑,回忆,思索,颦眉。
冰凉的触感侵上我的脸颊,我依恋地握住熟悉的手,睁开眼,唤道:"炎......你回来了。"
单风炎逆光站着,阳光在他身上染下金色,照暖他的眼睛,灿烂而温暖。
温情的眼神足足有一刻钟,眨眼后,烟消云散,只有饥渴的光芒闪闪发亮。
他扑过来,咬我,啃我,吮我,吻我,就差吃了我。
我翻身压他,动作粗暴--不粗暴翻不了身。
捧着他的脸,亲吻他的唇,细碎而缠绵,温柔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只想就这么吻着他,直至他按耐不住提着我扔床上。
细雨绵延的性爱满足不了永远处于欲求不满中的单风炎,反正他身体强壮精力吓人,我不客气地往死里折磨他,把几个月来的怨气全发泄他身上。
到最后,我发现被折磨的不是他,是我,享受的是他不是我。
精疲力竭地趴在他身上,无视他不满鄙夷的眼神对男性自尊心伤害有多大。
他从我身下爬出,把我翻个身,按揉我的男性,把它含在嘴里吞吐,直到我挤出吃奶力气立起,他抬高臀部,对着坐了下去,摇来晃去,我舒适地闭上眼享受,听着他腻人的呻吟醉人的胡言乱语。
单风炎的声音很好听,象泉水般干净透彻的中性嗓音,雌雄莫辨,但他常沉着嗓音冷言冷语,将细柔的嗓音变粗变沙哑。而在床上,他尽奔高音,更加清脆细嫩,销魂难忘。
我故意激怒他:"炎你的叫床象女人,不,比女人还风骚淫荡。"
他瞪我一眼,狠命上下抽动几下,我受不住刺激,射了,他讥笑道:"你差劲得不象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