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洛塔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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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遮挡住人的脸孔。
用于欺骗，也用于自我保护......

正文

接过男人递来的钞票，曲款款冷冷一笑，旋身离开充斥情欲味道的房间。
他现在，只想回到窝身的小套房，洗个澡，然后睡上一觉。忘掉今天的一切，迎接明天的重复。
他是个男妓，出卖自己的身体赚取钱财。可是，他还是穷困得可怜。他所积欠的债务，即使报废了他这具早已经肮脏的身子，也无法偿还清楚。
人，总是要面对给予自己的一切。无论幸或不幸。
听别人说过，人生是会轮转的。前半生幸福，后半生就要经历不幸的洗礼。算是上天对于人类的磨砺与考验。
还听别人说过，人生来就是受苦受难的，否则，不会一出生就要啼哭。那是对于未来的悲鸣与感伤。
别人还说，人生都是曲折的，有波峰，就会有波谷。
十三岁以前，他挥霍尽了全部的奢华与幸福；十三岁以后，他的磨砺就开始了。
能怪谁呢？他的那些奢侈，统统都是建立在罪恶之上。终究无法久长。
怨愤吗？心，早就冰冷了吧？
委屈吗？风水轮流转，总要有人负责偿还那些罪孽。
想要死吗？呵呵，他没有那种勇气。
当他被债主，也就是父亲生前的所谓的同盟好友卖进那个藏污纳垢的龌龊地方，第一次遭受到男人的蹂躏之后，他就看开了吧？
或者，用那些不识人间疾苦的所谓的道德家的话说，他是自甘堕落，破罐破摔？
切，换他们来尝试一下他当年遭遇的一切折磨，看他们还能不能再冠冕堂皇的说出那些所谓的立志，自强，自尊的狗屁话来。
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世界，永远都是弱肉强食。
无论你是否屈服，都不得不去承受。
人类最大的悲哀。
他现在很累，实在没有时间去感叹人生，探讨哲理，他只想快点回到家里。尽管那仅仅是个可怜的小套房，但是，是他目前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也是任何人未曾玷污过的地方。

"流光溢彩"A省最大的夜总会。
他最大的特色就是专门经营男妓卖春。它的后台老板是全国，乃至整个亚洲不可小觑的数一数二有势力，也有实力的黑帮老大。
尽管这位老大自从收购下"流光溢彩"五年来，未曾显露过庐山真面目一次。但是，只要罩上他的威名。别说道上的人不敢放肆，就连当局都要卖几分薄面，大放绿灯。
这就是曲款款目前容身的场所。
凭借自身的优秀条件，他也是这里的几大红牌之一，收入颇丰，令人眼红。
曲款款很美，非常美。妖冶中，不失男人硬朗的那种美。只要他眉眼一勾，无论男女都会意乱神迷。因此，他的身价也是高的令人咂舌。
即使身价如此之高，他的生意还是好得可怕。不知道是现在有钱人太多，还是堕落的人太多。一晚接三位客人实属平常。
按理说，他应该是小有资产了。但是，"流光溢彩"中，众所周知的，曲款款也是又名的吝啬鬼。据说，他背负了巨额债务。具体多少，他从未提及过。
众人只是知道，他十几岁，就被卖来这里做了。到现在二十二岁，差不多有十年了，债务仍然没有还清。
曲款款身上没有其他红牌那样子的骄气，傲气，仗势欺人的霸气。却也是冷淡的。所有人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出，他对于自己的武装。虽然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绝对没有和任何人攀交的意思。独来独往，是他的风格。
所以，他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年纪比他长的，愿意照顾他，年纪比他小的，也愿意尊称他一声"款款哥"。

"款款哥，老板叫你去VIP室。"负责送酒的小服务生小杰敲开曲款款专用化妆室的门，毕恭毕敬的传递老板的指令。
点点头，曲款款为自己再补了一次粉，准备接受今晚的第一笔生意。
浓妆点缀出一张妖艳无比的脸孔。
再看一眼自己全副武装的脸，曲款款走出房间，走向位于六层的VIP室。

相识就是开始
推开厚重的房门，以为看到的会是熟客的面孔，毕竟，可以进入VIP室的也就是那几个熟客。可是，却看到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很年轻，当然，是相比较那些老不修的老头子而言，但是一定不超过三十岁。

男人很俊朗，是不同于他美艳的那种俊朗。身上的西装很名贵，一看就是手工货。坐姿也很优雅，似乎经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即使此刻的姿势很闲散，依然气质非凡。

男人的眼神......很凌厉。暗黑的眼眸下，看不出任何情绪。这一点，令曲款款很不自在。

眼睛，总是可以反应一个人的内心的。有了眼睛的反应，别人才可以应对。可是......这样的眼睛，只会令人无措，令人不安。

毕竟，他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几秒钟的讶异后，便恢复了往日的淡定自若。

无论是怎么样的人物，到了这个地方，无非就是买春，求欢，贪一时肉欲。他从来没有探究客人内心的兴趣 ，银货两讫，互不相欠才是他的准则。

这个陌生男人，由老板作陪，来头必定不小。

"款款，过来，见过大老板！"老板满脸堆笑的招呼道。同时，转向那个男人，不无巴结地介绍道："大老板，这就是曲款款，咱们这里数一数二的红牌。"

男人瞥了一眼曲款款，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曲款款上前，职业化的淡笑道："大老板。"

"大老板，您别介意，款款就是这个调调，客人们就是喜欢他这个调调，呵呵。"老板怕曲款款的淡漠得罪了后台老板，连忙赔笑解释。心里替曲款款的不会看脸色捏把汗，担心他会因为自己的性子，招惹来灾祸。

"无妨。"注视了曲款款几秒钟，男人露出一丝淡薄的笑意。

看出大老板并没有因此而不满，老板算是松一口气。"款款，这位可是咱们‘流光溢彩'的后台大老板，你可要招待好了。"

"穆秦颂。"男人笑着伸出手，表示友好。

曲款款先是一怔，随即象征性的交出了自己的右手，被男人紧紧握了一下。这个人斯斯文文的男人就是穆秦颂？那个全亚洲都拥有不可撼动的地位的黑帮大哥？亚洲教父最有实力的候选人？

凭借他阅人无数的经验，这个深沉的男人绝不是表面这么温文有礼，反而，他的温文有礼更令人感到恐怖。

这就是所谓的笑着杀人的狠角色吧？难怪无法看出他深邃眼眸背后的情绪。这样的男人，他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

"曲款款。"曲款款自我介绍道。

"那个，款款，今晚大老板包你场，你出场就不用回来了，一定要伺候好大老板，知道吗？"老板不放心地鸡婆道，一身的老鸨本色，虽然是个男人。

"是。"曲款款温驯的点点头。

之所以受老板照顾，不仅仅因为他曲款款在这里做的时间长，更是因为他的听话。

这时，男人起身。"走吧。"

"曲款款是你的本名？"平稳行驶中的豪华房车内，穆秦颂打破沉默，用他那好听的男低音询问道。

曲款款立即收回放在车窗外夜晚风情的眼光，看向穆秦颂。

昏暗的光线，使得穆秦颂那凌厉的眸光更加慑人。

"是的。"

"不错的名字。"穆秦颂轻笑道，"款款......"在口中咀嚼这个名字，同时，目光锁定在曲款款身上。

这种专注的目光令曲款款不寒而栗，不是他所熟悉的垂涎，而是......难以表达清楚的一种感觉。浑身不舒服，毛骨悚然。只觉得自己像是他眼前的垂死猎物，享受着他高高在上的虚伪的怜悯，准备随时供奉进他的肚腹。

赶忙收回对视的目光，曲款款努力平复多少年没有出现过的心跳。眼睛，继续注视向车窗外的世界，回避开他的逼视。

很可怕，这个男人。多久了？他已经多久没有过这种恐惧了？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大概他已经忘了自己也会恐惧，也会心跳吧？

这个男人......仅仅是求欢，买春吗？

思绪纷飞着，穆秦颂也不再开口。眼前的景物流逝，忽然，熟悉的景象跃入眼帘。

他的家？

错愕的看向那个男人，曲款款有些惊慌失措。他发誓，自从跌落地狱之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什么叫惊慌失措。这个男人......

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个男人怎么知道他的家？

终于，车子在老旧的大楼前停下，捏碎了曲款款最后的希冀。

果然，男人的目的地就是他的家！

这个男人到底什么目的？怎么会知道他的家？又为什么要到他的家来？

曲款款的脑子飞速运转着，可是，无法解答任何一个疑问。所有的答案，都在那个男人那里，他无从而知。

"霍"地，车门被随从打开，穆秦颂示意他下车。脸上是神秘的笑容。

曲款款心一横，跟着下车。

"对不起，大老板，我从来不在家里做生意。"强迫自己镇定，曲款款直直看向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高大的穆秦颂。

这个男人连身高，都令人感到无比的压迫感。这就是黑道大哥的内在气质？他算是见识到了。也才知道，过去的那些见识短浅得可笑。

穆秦颂挑挑好看的浓眉，轻轻一笑。

"上去吧，我没有那个意思。"

曲款款心一惊，他所有的淡定，都在这一晚全盘崩溃。眼前这个男人带给他太多的出乎意料和惊讶。

难以置信的望着穆秦颂。

"应该说，我现在没有那个意思。"穆秦颂笑道。旋即捏住曲款款尖俏的下巴。"以后，你跟着我，不用回去‘流光溢彩'了。洗干净你脸上煞风景的浓妆，明天我要见到本色的你。现在，上去吧。"

"大老板，我想你应该是不知道我的原则吧？我不接受任何包养，对于你的好意，我只能说声抱歉。"果然，这个男人的贪婪更加可怕。任何人，都不可以探究真实的他。他可以捍卫的，也就是这些了。

"那么，我想，你是不清楚我的个性。听话，别惹我生气。"穆秦颂笑着，眼睛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强悍。

"对不起......"曲款款还要拒绝，下巴猛然传来剧痛，下颌骨几乎因此而麻痹。瞪大双眼盯着穆秦颂温文的笑脸。

"听话，明天我派车过来接你。现在上去睡觉。"温柔的笑容和语调，搭配眼中的肃杀，曲款款认定，眼前的不是人类，而是魔鬼。

比他十几岁时，见过的那些魔鬼更加恐怖的魔鬼。心，忍不住颤抖。

穆秦颂松开曲款款的下巴，双手放在裤袋里，微笑。"明天见，记住，我不想看到一张面具。"

曲款款抿紧嘴唇，瞪着穆秦颂。

"听话，赶快上去睡觉。"又是诱哄的语调，眼睛里的寒意却是直穿骨髓的。

曲款款咬咬牙，转身上楼，头也不回的。

穆秦颂含笑目送曲款款消失在昏暗中，顶楼的某个房间的灯光亮起，才收敛起笑意，回到车上，驶离这老旧的街区。

洗干净浑身的脂粉味，曲款款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下巴上，留下了那个男人青紫的指痕，那一瞬间，那个男人是真的想要捏碎他的骨骼吧？

那就是黑道大哥应该具备的气势和狠辣吗？

那么，他真的见识到，也感觉到恐惧了......

忌惮
对于过惯夜生活的人而言，早起无异于天方夜谭，不可能之任务，偏偏，曲款款不得不在别人的逼迫下挑战极限，第一次在午餐之前起床。
精神不济是必然的，生物钟是最守规矩的家伙。
混沌着，就被"请"上了车，然后一路行驶，终于在他即将睡着之时，进入一座偌大的庄园式别墅。
树木葱葱，保镖林立，和电影中描写的黑道驻地一般模样。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从大门到主屋都要行驶十几分钟，仿佛土地不要钱，可以随意占据一般。
曾经，他也是在这样的房子里生活过，享乐过。那个时候，打死他也想不到，日后的他会经历那么多痛苦，最终沦为一个娼妓。
造化弄人？
上天似乎尤其喜欢拿渺小的人类来开玩笑。人类自以为可以战胜上天，掌握命运，殊不知，一切还是在轨道中行进。
一如他可笑的人生。
那些虚华的破碎，也就在一夕之间，然后再不复返。徒留梦中才会浮现的记忆，久远，模糊到，自己都要怀疑那些是否真的存在过，自己是否真的还存在着。
倘若一步走错，这个皇宫也会在一瞬崩塌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而现在这些恭谦的嘴脸，也会撕扯下伪装，露出本性的冷漠嘲笑。那些，才是真实的本来面目。
不是他在嫉妒，而是经验之谈。
思及此，曲款款忍不住自嘲一笑。就凭他现在的惨样子，哪里还有什么资格替别人担忧？赶快打发了那个居心叵测的难缠的大老板，才是当务之急。他真的没有时间和精力与这种人牵扯。不赚钱，他就会饿死街头，到时候，估计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被"引领"进庄严堂皇的三层巴洛克式洋房，曲款款没有在室内看到俗艳的浮夸摆设。可见，这个黑道大哥的品味如同他的外表一样出色。
当然，或许也是居室设计师的功劳。那种黑道人物，才没有时间理睬住的地方被鼓捣成什么样子，够高档，够配合身份就好。
"早安，刚好陪我一起吃早餐。"施施然，穆秦颂从楼上下来。一身居家的休闲打扮，显得年轻了许多。其实，本来他就年纪不大，只是休闲的打扮更有活力而已。
这个男人很懂得打扮自己，总是得体，高贵。相比之下，他倒真是典型的贫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穿了两年的衬衫，仅仅称得上干净整洁。
同人不同命，是他早就认清的现实，也就没了任何羡慕。羡慕，也只是徒增自己的困窘罢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习惯是可以培养的。"穆秦颂扯起一边唇角轻笑，看向站立在大厅的曲款款。旋即在脸上蒙上一层阴沉。抬首捏住曲款款的下颌，逼迫他昂起脸庞。"我记得我吩咐过，要你用真面目来见我。"
"不好意思，我很讲职业道德，从来不给客人看不经修饰的生脸。"曲款款没什么诚意的笑着道歉。
穆秦颂更是冷笑，改而一把揪住曲款款半长的头发，强行将曲款款拖拽在自己身后。
曲款款咬牙忍住揪痛，在穆秦颂的掌控下一路踉跄。
进了洗手间，穆秦颂放了一盆水，之后，狠狠将曲款款的头按进洗脸池中，完全不顾曲款款是否挣扎。
呆几秒钟后，扯着他的头发，拉起他的头，给他机会呼吸，然后再按进去。如此反复了十几次，穆秦颂才满意。拽来一旁的毛巾，毫不怜惜的用力擦干了曲款款的脸。
曲款款瞪着穆秦颂的，隐忍着。比起忍耐力，怕是谁也不会是他曲款款的对手。
丢开毛巾，穆秦颂抚摸曲款款细致白嫩的肌肤，感受掌心下的嫩滑，微笑着，似乎在欣赏曲款款的容颜。
"听话，下次不许再忤逆我，知道吗？"轻柔的语气和刚才的暴戾判若两人。
曲款款还是不做声，瞪着眼前的人。
"回答！"笑里藏刀，绝对就是穆秦颂的真实写照。曲款款如是想。
"知道了。"淡淡地回答。也不掺杂任何情绪，宛如一具玩偶。倘若玩偶可以让这个人满意，他就会扮演好这个角色。让他趁早丧失对于他的兴趣，放他自由。
"乖，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
好孩子？这家伙喜欢玩这种游戏？
"这个是我弄的？"穆秦颂忽然间发现了什么，拇指放在曲款款的下巴上揉压。位置刚好是昨天他留在曲款款下巴上的青紫指痕。刚才在厚重浓妆的包围下，未曾显露出来。洗去了那些伪装，也就堂而皇之的暴露在空气中。"真是娇嫩的家伙。"穆秦颂浅笑，此时倒没了任何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