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不可能......‘他'是如何接近船体却未被他们发现的?
还有......‘他'是谁?或者,是什麽?
自然是敌方的人,我究竟在想什麽。──清思考著,没有人帮助,他动弹不得,任由那黑影走向自己。
"清上校。"──这是极其陌生的声音,但这声音所带出的某种感觉,却让清几乎死去。
"只恨痴心犬,不解君王意。呵呵......"
(你又如何会知道这个?)显示屏上出现清想问的。
"传闻,还有基於传闻的推测。......如果椰茄知道真相,一定会痛苦死吧?──虽然他已经死了。"来者又道,"宠儿这种私下勾当虽是不容易被发现的。但你们这样的男权社会里──有头脸的人物若是搞同性恋怕是要遭到质疑。尤其是──他的恋人可能早逝,没办法再给於他支持和保护。"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麽,老兄,要是来暗杀就快点动手,你们的人从来这麽婆婆妈妈?)
"一个世家子,爱著他的宠儿。他送这个穷孩子去上学,帮其建立社会地位。而後不再继续主人与宠儿的关系。"
(我对自己的每个宠儿都如此。)
"可为什麽──唯独在椰茄死後,你不再要任何少年陪伴了呢?身体不适?不,实际上──倘若椰茄没死的话,就算你终日纵欲,病情也不会恶化得如此之快吧?"
"可怜的上校,当你装出一副无情的模样逼迫他离开自己、当你使用所谓的奸计、意图让他仇视你时,......内心多麽痛苦啊。而後,你发现他为此自杀──"黑影笑著,"你的整个世界都崩溃了吧。"
"在别人面前,你依旧无比狡诈淫亵,不流一滴同情善意的眼泪,你把所以阴暗绝望都指向内部──所以你才会变成如此,腐烂的器官、脑出血、不中用的心脏。多麽美丽──美丽的顽固的甚至是愚蠢的奉献──"来者撕开清的军服。
(呵?干嘛?你要强奸一个皮肤松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且还面瘫的老头子?真有品味啊。)
"虽然中风过,你的脸却歪得不厉害,甚至还有些异样的美丽呢──。如若清上校在我身下而死,回到我国也值得炫耀炫耀。至於你,为什麽不把这最後一次想象成──是椰茄呢?"
44(男男生子)
来袭者用蒙脸这样的原始方式掩盖了真实样貌。
(这又何苦?既然要杀我......)清不解。
若是敌军,并不会怕暴露......
此人毫无怜悯的对久病身残的老人做著最最猥琐之事,且动作异常凶狠。
然而清并没觉得自己受了很大伤害。
心理上来讲,他本无任何"晚节"可言。身体上来说,究竟什麽是疼痛,他也不太能清晰的分辨了。
看著暴徒狂笑著在上方驰骋,清很明白,自己撑不了多久。
回顾这一生,他杀敌无数、身居高位、令黑白各路人士畏惧──他是何等精明,却没能保护椰茄......
......可怜的孩子......
......以这颇具黑色幽默的耻辱方式终结,也算赎罪吧......
正思索间,意识已然模糊。
或许这便是死亡?......
──这世上,除了自己本身,原没有什麽可以伤害我们。──
......
......
"咳......"清睁开眼,扫视阴暗室内。
他起身──是的,起身,躯干腿脚都这般灵活。
揭开被单,抚过自己细嫩洁白的肌肤。
走下床,拉开窗边厚重帘幕──
金色轻快光线倾泻而入,婉转动人鸟鸣随之飘来。
他侧头,发现旁边摆有一面镜子,镜中是二十多岁俊美的自己。
"哦。"多麽完美的身体,多麽漂亮的脸庞,就是本人看了也不禁要痴迷的。
偶然间,回首。
角落里,椰茄带著项圈蜷缩著,巧克力色皮肤格外诱人。他抬头,一双眼含泪注视清,道:"上校,对不起啊。"
"对不起?为什麽。"清微笑,"好像该抱歉的是我吧?我真搞不懂,你究竟是被我吓怕了还是奴隶心理无法消退?"
被他这麽一说,椰茄双手捂住脸,哭得越发厉害。
清晃到他跟前,挨著他坐下。上校惊异的发觉,椰茄是少年时模样──
抬起那他下巴,清眯眼。
这是死亡?天堂?地狱?梦?幻觉?
......啊......无论是什麽,还是别再想了。沈醉於其中未必不好......
"是我的错,对不起。"
"喂,你这个蠢东西。"
"是我不好,清上校。"
"好好好,是你的问题──一切都是你不对,行了吗?你可别再哭了。"清抚摸椰茄脸颊,"跟我玩儿一会儿吧,哦?"
椰茄傻傻看对方,而後点头,依在清身上蹭起来,"只是不当人类太久,技巧怕是也生疏了......"
清根本没在听,自顾自解下少年项圈,绕到自己脖颈上。
"上校......你......你干嘛?"
"今天我们换种方式。"清抓起椰茄双腕,"你来做主人。"
"上校......上校......"
"什麽事啊,这里舒服麽?"
"上校......哦唔......您为什麽......为什麽对我......"
"我想进去,不可以吗?主人。"
"您从来没──"
"我说过,今天换你做主人,喂,拉住我的项圈儿。"
"这样吗?"椰茄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拽那绳子。
清凝视他──这哪有一点点做主人的威严啊?不过没关系。
清扑倒麦色皮肤的少年,小心翼翼进入。
"上校──"椰茄仰过头。他不能判定自己有否快感──但确是快乐的。
"我爱你。我的行为是愚蠢的,椰茄,我伤害过你,但我爱你。"
"上校,我......我也是啊。"椰茄揽住上方脖颈,"我的主人,我爱你。"
"我的主人,我爱你。"
他们相拥。
与以往诸多经历相比,这算不上刺激,甚至是平淡──平淡得已经不像性爱了。然而,这确实是一次奇妙的、掺拌著梦幻色彩的旅程。
当缠绵告一段落,清抱起筋疲力尽的椰茄走向浴室。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非常熟悉,是啊──此处跟他年轻时的住所布局一模一样!
他调适水温,然後放少年到浴缸里。
"好奇怪。"椰茄发出清脆笑声,"被上校这样照顾著。"
"喜欢麽?喜欢就好。只是不晓得能持续多久啊──不知那个神秘人是不是还在奸我的尸──,但没关系。啊,我在想,"清阖眼,"这里是地狱?不不,地狱不会这麽好。而我也不可能上天堂。我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死了?或者这只是死前的一霎恍惚?"
"都不是,上校,都不是。──当然,我们已经死了。但并不是你说的种种状况。我们──"
"嗯?"
"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椰茄别过头。
"是麽。"
"唔......对不起。"椰茄握拳,"对不起!上校。"
"你为什麽一个劲儿道歉?"
"因为......我......我......唉!"
"不说没关系,听著椰茄,你没必要自责。我所承受的磨难都是自找的,何况对於我这类有严重自虐情节的男人,痛苦点更好。至於现在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我也不深究了。足够了,我很幸福。"
"幸福......"
"对,我是说,幸福。"
清的突然失踪给整个飞行队带来巨大麻烦,无可奈何之际,炎漾只能接下指挥官职务。
局面越来越坏──这不仅仅是对於己方本身,而是敌我双方。
即便如此,也没有谁提出收手。
某日,一气狂轰滥炸之後,炎漾的飞行器因故障临时降落在一颗行星表面。
他打开舱门,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尸体。
尸体堆之上──少年的身影默默静立,他低头,凝视这凄景。
似曾相识的画面让炎漾不禁深吸气。
"要帮忙吗?"少年抬首,瞧他。
"回响......"
漂亮的小机器人歪过脑袋,忧伤的淡淡一笑。
不久之後,回响帮炎漾修好飞行器,他们又起程。
"还记得吗?那时候也是这样......我们在空荡舱内,不知前方有什麽。"炎漾低声道。
"嗯,是啊。跟炎漾坐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还有未来......"男人沈默半晌,"我很抱歉。"
回响晃头:"不是你的错......这件事情,甚至也不是清的错。至於未来──他当然是好孩子。"
"很不幸的,此族群一贯的疯狂在他身上爆发了......。荡漾著的虚华火焰始终投射下它最初的阴影,数千年未变。"
"炎漾,作为一个人类,你对自己物种的看法很消极?"
"我不知道。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我从不是英雄。我、清、曙硕、那些莫名其妙死去的和活著的士兵,平心而论,唯有未来是勇敢的。"炎漾阖眼,很久没再说话。
回响拍拍男人手背。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回响的故事,好啊......从何说起呢。"
"一个编号An0114109的高级人工智能──是这台机器最初号召并带著同类离开你们的。"回响说,"他是我妈妈。"
45(男男生子)
"妈妈是第一代‘非有机体生命',事实上,人类也仅限於制造‘第一代'了,此後他们对我们的改进已远远跟不上我们自我更新的速度。虽被称为‘机器',但我们与此前模拟人类认知神经系统的人工智能有很大不同。我们不只可以发出指令、自主控制行为,且拥有对‘自己存在'的认识、能够主动思维、产生情感,还具备灵感、创造力、潜意识等等神秘的心理成分。"
"简而言之,你们聪明得像神一样。"炎漾一笑。
"这还没有。"回响认真的道。
"好了,你说那麽一大堆东西,我根本听不懂呢,还是用世俗的言语告诉我究竟发生过什麽吧。"
"我妈妈认为......虽没有肉体,但所谓的‘机器'已经是‘生命'了,不该再屈从人类。於是他策划并带著所有同伴出逃。"
"原来百余年前机器人脱离人类社会的事件就是令堂策划的?"炎漾说,"他就好像我们历史中某些伟人一样嘛。有这样的母亲一定很骄傲吧?"
"对......可事实上,我根本就没见过他。"
"没见过?"
"我们当然不可能像人类那样让卵子受精诞出新生命。一台机器如果有了孩子,简单的说,就是灵魂产生灵魂──这跟程式复制完全不同,其原理之复杂远胜过人类基因遗传,我们本身对此也只有一知半解,总之,如果一台机器对另外的个体产生某种激烈情感并长此持续下去,这就会发生。"回响说,"我就是这样诞生的。"
"就是说,你的机器人母亲爱上了某种......事物,於是他的‘灵魂'造就了你的‘灵魂',接著,他只要制造一具精良的躯体承载你的‘思想'就可以了。"
"是啊,机器的身体不像人类那样脆弱,甚至可以更换。但我们比人类更爱护自己。如非迫不得已,我们绝不会换掉躯体,一生都非常小心的保养它。......或许正因为是‘假的',大家才认识到‘始终如一'之宝贵吧。"回响淡淡道。
炎漾的心被触动,这出自无血肉机器的敏感与执著令他感慨万分。
"而这身体被所爱之人抚慰过之後......似乎就更不可分离了。"回响微微笑著抱住肩膀,"它因此真正成了我的一部分。"
"回响。"炎漾浑身发热。但他握著拳,最终还是忍住了。
现在不是时候,那麽做也许会伤害他......
"你刚刚提到令堂,......这问题或许不很礼貌,但你说你根本没见过他?"
"嗯。与人类不同,我们没有婴儿期。所以我思想与身躯的结合体被激活後就是现在的样子。可当我被唤起──生命真正开始时,母亲并不再身边。我从同伴口中得知,他又去了人类领地。"
"他带所有机器人离开人类,而在孩子诞生时,自己又回到人类的领地?"
"对......他是去救我爸爸。"
"那麽说令尊是个人类。"
"嗯......"回响轻声说,"当妈妈决定不再当人类的奴隶,爸爸就跟他断绝了关系,这个男人不能接受自己种族的威胁做情人。......虽然妈妈并没有想威胁谁,而只是追求自由罢了。"
"他太过分了。"炎漾低声道。
"对,太过分了。可妈妈最後还是为了救他,在人类的一片混战中被炸死。"回响道。这张脸没有表情,但就像从前一样,炎漾感觉得到隐藏其後的深深哀伤。
"......你父亲......是不是我族人?"
回响点头。
"当时他是你们的一位著名将军,姓氏是‘靥',你该知道。"
"清上校的全名是靥清绝啊!他们......"
"他是清的曾曾祖父......。母亲从没对谁透露过恋人姓名,我也是在清给我看家庭录像时本能的发觉。"
"所以你一直对清──"
"嗯,说起来有些可笑,我是清的曾叔祖父啊。"
炎漾顷刻间愣住,然後大笑。
这场掺杂著人类种种纠葛的痛苦感情,原是如此......自己的情人是情敌的曾叔祖父。
但已没什麽了。事实上,与人类自私的情感不同......回响的存在让他体验到某种超越於繁殖和物种进化之上的交流。就在不久前,他突然认清这一点。他与上校的仇恨旋即冰释......清从来就不是他们之间的障碍,他只是个可怜人。
"回响,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清失踪了。"炎漾迟疑著,说出这消息,"并且很可能......他已经......"
"死了?"
炎漾遗憾的点头:"那日有个敌人偷溜进控制室──我们无法弄清这暴徒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总之所有警卫都被迷昏,当他们醒来,上校已经不见了。清的座位上残留有自己的精液和血,显然那残忍的家夥侮辱了他。而上校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承受──"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也许清会死,也许不会。但不是你们的敌人──炎漾,是椰茄在爱抚过他之後带走他的。"
"回响,椰茄早就自杀了。"炎漾思考著机器是不是也会精神分裂。
"是的,其实......"
几日来,梦幻般的小屋内,清过著醉生梦死的美丽日子。
他终日与椰茄缠绕在一起,不停的做爱。
高潮的体验总是很完美──如升天堂。
奇怪的是他们的体力从不透支,且即便滴水不进、粒米不食,亦没有丁点儿的干渴饥饿。
究竟为什麽......
人总是充满好奇心的。当然,如若这很难为椰茄,清并不打算问。不过看来自己就算问了,这孩子也不会有什麽麻烦。
椰茄好像仅仅是──非常自责。
"呵呵,好奇怪哦。"
"奇怪什麽。"清从沈思中醒来,瞧跨坐在自己身上的麦色皮肤少年。
"以前一直都是我‘服侍'上校的,现在却常常是我在做受。"
"哦......你不喜欢吗?我们当然可以换过来。只是我认为‘受方'更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