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 (下)+番外——治水

作者:治水  录入:01-10

但是想不到,插翅难飞的是他们!
不但一进来就触动了机关,东方璾提着刀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既像是龙神降临,又宛如是海上恐怖的龙卷风!
狂风过处,众人已经是七零八落,惨败在地。
在此之前,没有人看过东方璾出手,因为之前是扬方守在他身边,后来是四骑在保护他,东方璾总是站在他们身后让其它人来保护自己,因此每个人都知道他的临危不乱,即使剑尖指向他的咽喉只有一吋距离,也不可能看见他的眉头皱一下。
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他冷静的原因。
东方璾走到他们之中,将刀随意搁在身旁某个高起花坛的边缘,这才淡然地再次开口:「看来十几年前的教训你们还没尝够,所以我再告诉你们一次,在东方家,唯一没有铺设机关的只有无月山庄而已,你们能够活着来到我面前,已经算很了不起了,不愧是寒泉山庄培养出来的杀手。」不在山庄里排设机关,是因为里面住的人比机关还要危险多了。
笑意,缓缓扩大:「至于你们会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强中的强中手!」
其中一个还能勉强站着的颤声说道:「不、不可能……五年前这里根本没有……」
东方璾脸上犹带着笑,血瞳却一下子变得更深不见底:「哦-----本庄主还没大刑拷问,你就老实招出来了-----是吗?」杀气,陡然提高。
「你-----你这怪物,我跟你拼了!」有一个人忍受不了东方璾那过份平静的浓烈杀气,一个飞扑上去大有与东方璾同归于尽的打算。
他只看到东方璾的血瞳在月光下,一瞬间清澄如透着血光的玉。
右手翻手上刀,刀锋一闪,以最小的动作,准确无误地横过来者颈项。
左手伸出,在掉落之前拎住与身体分离的脑袋。
砰!失去脑袋的身体颓然落地,东方璾手上的血还是滴滴答答地流个不停,只是这次不全然是他自己的血。
血味弥漫的静谧里,只听到东方璾轻轻一声哼笑,荡漾在血雾中:「还不懂吗?你们能活到现在,纯粹是好运。」
五年前,如果不是要护着受到惊吓而早产的叶玥,无法再分出多余心神的扬方又怎么可能让你们活着回去?
死定了,这样绝望地想着的众杀手听见东方璾的声音漠然响起:「你们大可放心,因为你们暂时死不了。」
***
东方璾受伤?!
无月山庄之主东方璾搬到山馆去居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许多人对于他为何滞留在那个地方议论纷纷,但是对于东方璾在前几天遇袭受伤一事,没几个人知道,只有东方一族的人私下流传这个谣言。
没有人知道东方璾为什么受伤,受伤多重,只知道为了照顾受伤的东方璾,扬夫人带着东方云搬到山馆去了。
而扬清和东方无谢又再次乘船出海,这阵子无月山庄出海的商船来往特别频繁,不过这是因为内陆水陆二路已经开始严格管制各地往来,要做生意只能往海外诸岛国发展,或者从海路绕远到南方港口,因此整个山庄运作几乎全压在扬烈一个人身上。
扬烈在旁人眼中,一向是人如其名,活泼而行动力强,既没有其父历练多年的稳重,也缺少亡兄事不关己的淡然,要不是好友飞轻经常在一边留意,总给人一种容易犯过的毛头小子印象。
所以只剩下他一个人独撑大局时,三番两次地受到以东方泰为首的族人刻意刁难,虽然扬烈前几次意外地没有暴跳如雷,而是以稳重得宜的举止应付过去,整个东方的营运也正常运作,各行各业都在他的操控下尚称平静,可是不甘心就此放过扬烈的人还是不时故意对扬烈挑衅,使得扬烈脸色越来越难看。
扬烈也不是省油的灯,无月山庄将一部份产业交给族人经营,而且只收取一成的红利,而大多数的族人因为生活开支太大入不敷出,所以常常谎报其获利,连那一成红利都苛扣不少进了自己口袋,甚至有些占用一些无月山庄的下流产业,上报的帐目和真正的数字差了一大截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东方璾早就从其它管道得到真正的帐目。
扬烈掌管山庄之后,一反无月山庄百般容忍的作风,凡是故意与他作对的,他就毫不留情地揭发对方底牌,索讨他们亏欠无月山庄的款项不说,缴不出来的就收回他们赖以维生的产业,结果有些人从衣食无虞而陷入了困境。
但是更叫他们恐惧的是-----这种严厉的手段和当年扬方一模一样-----
心里有鬼的人们,悄悄地了解到,扬家对失去扬方的怨恨,即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会有任何的稍减,东方璾就像一面盾牌,阻挡了扬家对东方一族平静表情下的如漫天海涛一样的怨恨,没有了东方璾,他们不知道还会受到什么样的报复。
就算想除掉扬家,也先得拉拢东方璾才行,要先拉拢东方璾,才有可能排挤掉扬家,排挤掉扬家,东方璾才会孤立无缘,因此有些人开始去求在山馆养伤的东方璾,请他回来主持大局。
东方璾只是这样回答:「要我回去可以,你们必须带来我最想要的东西。」
东方璾最想要的东西?
那是什么?
富贵权势已经都具备的无月山庄之主,到底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于是他们开始讨论,东方璾嘴里说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可是在漫长又毫无结论的秘密会议里,想要配合东方璾愿望的人和想借机排挤东方璾的人开始发生一连串的争执。
「东方璾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亲人,我们是他的族人,竟然连无月山庄都踏不进去!我们也不需要这种族长!」
「冷静一点,我们就去找那个男人想要的东西就好了,何必呢?」
「话不是这样讲,东方璾没有儿子,而且还让扬家的人把握大权,实在太无能了,我们应该从我们之中重新推戴一位族长来取代东方璾,岂能让他独占一切?」
「我倒是东方璾很有用,现在时局这么乱,我们不妨就应付一下,让他继续为我们卖命不是很好吗?」
「别开玩笑了,我们也算是他的长辈或同辈,为了那不着边际的一句话,要我们大费周章地为他来回奔走,只为了找什么想要的东西,东方璾未免也太过托大了!」
「就是说啊,我们换一个族长!不能让东方璾独占一切,又排斥我们!我们已经受够了!」
有人则是小声地说道:「再说他不是怀疑我们跟三年前『那件事』有关吗?万一他哪一天想要报仇……」他们故意泄漏扬方和叶玥的行踪,导致两人前后惨死,万一怀恨在心的不只是扬方,东方璾几年来按兵不动也是在等待时机,那么他们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东方璾报复仇家的手段,一向是非常狠辣不留余地的,从他小时候就是这样了!
东方泰原本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这时他适时伸出手制止与会众人逐渐火爆的气氛,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各位不用急,我以为侄儿这次虽然有些任性,但是毕竟年轻人不懂事,我们就顺从他一次吧!只要找出他想要的东西就好了,不是吗?」
对方闻言,不屑地撇嘴一笑:「现在有谁不知道东方璾感兴趣的是那个寒香馆的男娼,只不过是和扬方有点相似罢了,那个小子就像中蛊一样被他给迷住了!啧,真恶心!」
东方璾最近迷恋寒香馆之主逝芳,已经不是耳语流传的小道消息,而是众人皆知的事实,所以有些人马上就去寒香馆找逝芳,没想到却灰头土脸地被请出来,寒香馆之主那种高傲冷漠的神情,令他们印象深刻。
「扬方扬方,扬方有那么了不起吗?竟然连这次中意的对象都和扬方那么像,端着一张漂亮的脸。啐,恶心死了。」
「就是说嘛,东方家怎么会出这种不肖子孙,竟然会被那种野狐狸给迷住!」
「你们去找过逝芳公子了?」
另外几个对望后,其中一个一拍桌子:「别说了,那个家伙也不知道秤秤自己有几两重!我前天去找他的时候,你知道他怎么回答吗?」
当时那个有着朱红唇色的美青年正坐在水池边赏莲,即使在听他们说话时,逝芳的视线也从未从池中离开半瞬。
听完他们的话之后,他微微歪了下头,然后在风扬起的时候开口:『既然东方璾这么说,那你们也去找我想要的东西。
『你们找到了,我就去见东方璾。』
眼睛,轻轻一瞥:『做不到的话,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呸!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敢这么嚣张!」
「东方璾也真是的,怎么会喜欢那种不知好歹的货色………」
「各位冷静一点,我再去和逝芳公子交涉一次吧!」东方泰俨然成为他们之中的主导者:「再怎么说,侄儿都是我们一族之长,少年人偶尔任性一下无所谓,既然他们两个人都这么说,那换我去和逝芳公子交涉看看,应该能成功的。」
「泰老,您真的有把握?」
「那太好了,我们都靠您了。」
东方泰看到众人对他信赖又感激的眼光,摸着胡子,嘴角流露一抹得意笑意:「如果不是有把握,我怎么敢这么说?大家尽管放心,这一切都交给我办。」
一听到这种保证,众人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纷纷笑开来,对东方泰的信任自然又加深了一层。
「既然泰老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
「泰老站在我们这边,这真是太好了。」
「我们可以放心了。」
***
还真好骗,人家说两句话就高高兴兴地将自己卖了。
趴在屋檐上观赏完好戏后,听月颇感无趣地挥挥扇子。
唉!一切似乎都太顺利了,顺利到让他感觉不安,他这个人是很喜欢玩弄人于鼓掌间,但是却很讨厌人家玩弄他,现在情况是怎样?他觉得东方泰很顺利照着他希望的方向走,但是事情有这么顺利吗?
听月合起扇子,足尖一跃,宛如半天风筝一样轻飘飘地离开了,他的身影如暗夜里的黑猫灵巧地穿梭于大街小巷之后,然后往无月山庄而去,穿越在树林间,如果他此刻不在自己的房间里,扬烈那小子一定会起疑。
身体一边奔驰在林间,因为已经摸索出回到山庄的最块方法,听月放任自己的思考于目前的情势上,他已经取回他长久以来一直在找的东西了,然后再过两天,东方泰就可以「说服」逝芳离开寒香馆去找东方璾,那么女萝公子必然也会有所行动…………
这样一来,寒香馆等于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
啪!
今天回来得早了,谁叫好戏总是散得快呢?他想。
不过没关系,再过不久,会有更精彩的好戏上演在无月山庄,一场足以颠覆无月山庄的好戏………
立在枝头,听月低头看着下面来往巡逻的护卫,下面的护卫再过一刻钟会换班,那时正是他若无其事出现在大门前不远处,然后施施然从大门回到自己房间的最好时机。
万盏灯火在他眼前、身边、脚下,全身前发出绚烂的光芒,让他想起从长云山庄看出去的日出,都是黄金般灿烂的光芒。
黄金色,似乎总是给人一种美丽、高贵,骄傲无比的颜色-----无数人渴望获得的颜色………
无所谓,听月轻扬嘴角,他对争权夺势一点兴趣也没有,也不想理会往后这世间将会如何发展,他和东方璾或逝芳不一样,不管往后是乱世还是太平,只要他能活得快乐就好,他是一个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会活下去的男人,因为他没有什么执着、没有什么原则,也没有什么愿望,也从来没有同伴的人……
象征换班的锣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轻巧地落地,自在地挥开羽扇,清爽而略带玩世不恭的笑意轻轻上扬,在护卫点头行礼下悠然地踏进大门。
经过正厅时,看见扬烈埋首在公文中,他敲敲门,看见扬烈很没精神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听月笑道:「我说扬烈小老弟,你可别太操劳啦,可惜你那张俊脸都凹下去了。」他得意洋洋地用扇子指指着自己的脸:「看,我到这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丰神俊朗,这可不是全靠天生资质的,后天的保养也是很重要的!」
「听、听月大叔!你、你、你~~~~~」
「哈哈哈哈…………」还不等扬烈跳起来哇哇大叫冲出来强调自己还年轻力壮,听月笑着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对,就这样,他可以很轻易地将心里所想的事情,和外在的举动完全分开来,一点都不需要多花力气,就可以很轻松地扮好一个不羁浪荡的花花公子,而在脑袋里思考怎么在逝芳和宋女萝离开寒香馆后,杀了那个人的事,这是他在这里待这么久的最后一个理由。
不管这世间怎么变化,最后笑的人一定是他。
一定是他…………
听月的住处里,一个满头金发的红衣人似乎正在等这房间的主人回来,碧绿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散发着如宝石般的光芒。
那个女人听到笑声之后,转过头正好对上听月,一头长至地面的金发在如花容颜转动时,在空中画出金色的波浪,碧绿如玉的眼睛,一如记忆中的清澄无畏,堂堂如日月般存在感,令人无法移开视线,令人无法忘记,令人无法放记,令人疯狂与着迷的西方第一美女。
「好久不见了。」很无趣的开场白,语气冷淡而严肃。
被将了一军,听月握紧扇柄,直到扇柄发出裂痕的声音惊回了他的视线,月光下,那个如妖精般全身发出金光的女人,碧绿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我们大概有二十年不见了吧?」
「好久不见了,大叶姬………不……应该叫你……」
『飞龙』……………


第九章之二
他站在窗外,他立在窗内,只有简单交谈几句,也许他们这样就好。
『你觉得这样好吗?』
『什么?』
『这样活着。』
『没什么好不好的,这是我的生存方式。』他顿了顿:『可是,我不会勉强她。』
『你会带她走吗?』
『我想带她走,但是我想她不会跟我走的,她的脑袋比你、比我都要来得清楚。』
『是吗………可是,我担心我以后可能无法照顾她了。』
『你不要太小看她,那个女人到那里都活得下去,即使没有你我,她还是可以在世间找一席立足之地,我只要像这次一样,找到她就好了。』
『……即使花上一年、两年,甚至十年?』
『怎么样都好,比从死到生简单。』
他的手放在窗棂上,闻言握紧了。
他察觉到了,轻轻一笑:『你不用紧张,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从来不想知道。』
一句话,表明了他们之间毫无交集,以后也不会、不可能有,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最好的结果,因为他们之前都失去太多,无法计较。
『我不会问她皆下来想要去哪里,也不想知道。但是,我很喜欢她,所以,请你务必将来一定要找到她。』说完,他就走了。
「这样也好。」宋女萝望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似乎有感而发地轻叹一声,这时候他感觉背后来了她。
飞花双手环胸,秀眉微挑:「开什么玩笑,不要趁别人睡觉随便替别人决定事情,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打算!」
一贯张狂语气,一贯骄傲神情,他生命的光芒还是这么美丽又绚烂,叫他移不开目光,宋女萝伸手拥住她,将头靠在她胸膛上,即使是面对他义母或者亲生亲,他也从未有过这种举动,连想法都没有。
可是,唯独这个女人,总是吸引他的目光,他应该是活在黑暗中的人,却渴求她,如同旭日光辉一样殷切。
女萝无奈地看着粘在她胸前的男人,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依赖性重,不过看在她是他唯一可以依赖的人份上,她双手环上他肩膀,抱住他。
飞花不知道也不想去过问他要做什么,她只知道他很努力地想脱离目前的情况跟她长相厮守,既然如此,她愿意等他,多久都行,梦这种东西,是可以作一辈子的。
宋女萝拥紧了她:「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别留下他一个人面对这个世间,她是他唯一的,也是只想拥有的东西,他不愿再让她离开!
飞花淡淡的,像在诉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拍拍他的肩膀:「别傻了,我不懂武功,留在这里只会造成你的麻烦。你把事情做完之后再来找我吧,我会在某个地方等你来。」她望着他,微微一笑:「你不是总能找到我在哪里吗?下一次,你要比任何人更早找到我,知道吗?不然我这个好女人马上会被觊觎我的男人给抢走的。」
推书 20234-01-11 :一任珠帘闲不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