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朵是红色的。"睁眼说瞎话。
"这朵绝对不是红色的,我看得见红色。"谢仲谨被他挑逗的有些气愤,真打算耍他玩吗?至少红色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颜色,那是母亲的血液,也是他们暴行的罪证。眼中燃烧起了猎猎的怒火。仰头直视这个高高在上的人。谢仲谨被气的浑身发抖,手里的凤紫已经溅出了紫色的汁液。少君知道自己的欺骗惹怒了他,但至少他明白了仲谨眼中还认识红色,回去得赶紧找太医商榷一下他的病情,查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看到仲谨如此生气的样子仿佛又有了活力一般。不知不觉间九王爷露出了那如花般天人的笑颜,眼里出现了一种类似宠溺的神态,让离他最近的仲谨一度认为自己眼花了。那个冷冰冰的人也会有温柔的时候,而且还笑的那么美丽温暖。还没缓过神来,九王爷已经拿过仲谨手中的凤紫轻轻的别在了他的左耳上。一经点缀,那鲜红的朱砂痣与艳丽的凤紫遥相辉映,让仲谨整个人更加妖媚。远远看去仿佛是云林凤紫里衍生出的飘渺花妖。看着少君轻柔的动作,摄政王有一时的失神,这个温柔的人竟真的是自己那冷若冰山的侄子吗?他竟对一个小小的男宠如此温柔,甚至于宠护有加,也许他该到这个年纪了吧。但看到惊讶到呆掉的谢仲谨,他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愤怒。一个下作的男宠有什么资格得到少君的怜爱。
"一个大男人,带什么花,活活一个妖精。"恶劣的口气打破了原本就很诡异的状况,而从震惊中还没反映过来的谢仲谨听到摄政王的嘲讽时,也本能的伸手想要摘掉耳上的凤紫,却不料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阻止了动作。
"舅舅给他穿红裙点朱砂画黛眉,就把他当成男子了吗?"九王爷握着仲谨细瘦的腕有力的反击,语气异常的挑衅气愤。两位王爷对于将他当不当男人的事讨论的非常激烈。谢仲谨只有一边苦笑的余地,什么时候有自己决定一切的权力,什么时候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当一个正常男人的自由。但是好像自从爱上那个人后自己就在回不到从前了。
"好了,好好的赏花宴,让一个小男宠闹的扫兴了。管家,把谢公子带回相思阁去静养。"摄政王有些不耐烦,花前席间,美人相陪,他可不想错过与少君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忙吩咐管家将谢仲谨带下去。管家还没出现,九王爷就发话了,
"仅仅是这样,舅舅就舍不得了?平日里金屋藏娇,看也不让本王看一眼。今日请仲谨过来,本就是想和他多多亲近。怎的能走?既是如此,那本王就陪仲谨回相思阁坐上一坐。"九王爷的话让一旁的谢仲谨心里恨意猛增。这个九王爷没事就来找自己麻烦,杀又不杀,偏偏说一些让人心碎的话。他怎么不知道相思阁里那副让楚尤蓝视为珍品的画中人就是他东方少君,他怎么不知道今日九王爷就是为了让自己难看而来。两个有情人在一起诉说知心情话,他却偏要自己在场。要不是还有男人的尊严,谢仲谨早就泪流满面了,既是如此他眼中深切的悲伤也顺着眼波流转出来,善于察言观色的九王爷又怎么能看不出来。这个谢仲谨,别人都不喜欢他,把他当玩物一般对待,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心里竟有些微的失神,眼中怒气更盛。
"少君很少有空闲来看本王,今日就由你,仲谨也不是外人一同留下来吧。"最终还是作为长辈的摄政王服了软,语气稍微缓和,又让人加了一双碗筷和一个酒杯。
"本王听说仲谨善画宫装仕女图,不知画其他人像可以吗?本王想借仲谨妙笔为我画像留念,可好?"随意的笑了笑。确是让人难以拒绝的倾城之色。谢仲谨此时是骑虎难下,本是想要回相思阁的,怎奈这个讨厌的九王爷就是不放,非要让人彻底怨恨吗?
"王爷天人之姿,怎是我等一般画匠敢为之作。"明显的回绝。
"怎么,摄政王府的人就这么不给本王的面子,难不成要本王哀求?谢仲谨。"凌厉的语气又出现了,怎么和摄政王扯上关系?心理起了厌恶,但他知道回绝不了,这个九王爷连摄政王都要让三分,又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成的。
"仲谨不是一向都画的很好吗,此时就不要在推脱少君的一番好意了。画的好了本王今日有赏。"现在摄政王都亲自开了口,谢仲谨就是想不答应也不行。权臣当道的黑暗时代里,平民连自己的选择都不能有。
"仲谨为本王作画,舅舅打赏自是应该,本王也要了表心意才好。听说今年的文考状元已经弱冠之年,我和摄政王及太子正商议要不要为他指婚。仲谨的画如此神妙,倒是可以多画几幅美人图送给状元公选择。"
仲谨毫不迟疑的答道,"我画。请九王爷移步云林凤紫中。草民马上作画。"
摄政王当然知道两人的哑谜,遂立即派人摆好书桌,铺上宣纸,排上笔墨。九王爷自信的走到花丛之中微笑的看着提笔作画的谢仲谨。站在仲谨旁边的摄政王定定的看着美若仙子的花中之人,不用看也清楚即使他画的再美也实难描摹出少君的万一。那样的美丽是无法用纸笔和文辞表现出来的。这点当然也是身为画师的谢仲谨所体会到的,对于美丽如斯的人实在不用多余的点缀,因为一切的事物在他身上都是多余的。所以他只是用黑墨简单的勾勒出那人的轮廓,画的周围是一片红色的云林凤紫。对于他这么快的作画速度,九王爷确实感到惊讶。仔细看到画幅才觉得是神来之笔。简单的风格,传神的表情,尤其是身旁开的耀眼夺目的红色花朵都让九王爷一震。这就是谢仲谨眼中的世界,这就是谢仲谨眼中的自己。那么温和的笑容,真的是自己吗?谢仲谨看着花海中的美艳惊天的人儿,满脑袋都是他为自己插花时的微笑,也许九王爷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的笑吧,就当是留下对他最好的印象吧。一旁的摄政王可没有二人这般复杂的心思,只觉得画的极为普通,还没有他家里的画师画的那张传神,唯一的不同也许就是画中少君脸上那抹温和宠溺的笑容吧。也只有这笑容画的很传神。但其他的地方就根本没用心,这么寥寥几笔就了事。"仲谨怎的不用心作画,少君的美并没有尽显。"
"回王爷话,仲谨画神不画形。若九王爷不满意可以另请高明。"谢仲谨理直气壮的回答,本以为九王爷必会刁难他一番,谁知他竟展颜一笑,今天这个九王爷的笑估计是一辈子里最多的。自己有这么可笑吗?心里闷闷的就是不怎么高兴。
"仲谨的画本王非常喜欢,"平日里也有些人为自己作画,但画中的自己根本就是毫无表情的漂亮木偶,而仲谨却画的如此传神。"本王就奖励你为自己的画题字,仲谨可愿意?"
虽然有些吃惊,但谢仲谨还是捏笔小心地提了一首摄政王曾经醉酒对月所吟的词,也许就是因为思念这个九王爷而说的词吧,但还是忍痛写下这首相思引。" 相思引 。琼楼玉树倚栏月,寄思闲情化离情。 倾诉不尽,欲语还休。寂寞飞花缠轻梦,无奈相思引殇愁。江山美人,英雄末路。眉间春怨几时休?合欢镜中笑倾城。长空万里都做梦,唯愿佳人共婵娟。"看着这首自己在熟悉不过的诗词,心里一阵郁闷,果然是兄弟同心。这首词明显是写给女人的,东方少君这辈子最恨别人因他的相貌取笑于他,有一个杀一个。但是今日明摆着这个谢仲谨是在轻视自己的阴柔长相,可心中竟气不起来。只是哈哈一笑对着一旁的摄政王说,"舅舅府里的小男宠果然十分有意思。这幅画我收下了。今日已经叨扰很久了,本王就此回府。舅舅莫要在送了,只是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好。"
"少君留下来用过晚餐在走不迟。我吩咐下人马上准备。"
"舅舅莫要挽留。本王还有要事,改日再来拜会。"人都已经走到园门口还不忘回头望着谢仲谨说,"仲谨,本王很快会来看你的。"笑着离开摄政王府后,九王爷马上飞鸽传书告知谢池春动手。但是却并没有提到营救谢仲谨的事。毕竟现在救出他还有些棘手,况且舅舅还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难宠难为自己不成?先查出他眼睛的病因要紧。这是东方少君第一次为其他人的事情操心。
自九王爷走后,摄政王一直在逼问谢仲谨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勾引自己的侄子。甚至对他的身体进行新一轮的摧残,这期间谢仲谨有苦说不出,托着满身的伤痛在床上足足趟了一个半月。而自从醒来就再也没看到摄政王的踪影,期间他收到过不少九王爷派人送来的宝物和医治眼睛的名贵药材。分明是那个九王爷将他害成这个样子,现在却来大献殷勤。谢仲谨自是不会傻到拒绝他的好意,可是吃了好多宝贵的药品,眼睛还是不见任何变化。轻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月色,他懒懒的从床上披件单薄的外衣,起身走到了阁楼的外台上,死死的看着园子里的景物。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这金丝笼子里的鸟,整日里为着仇人唱歌跳舞,要是没有池春他一定不会受这等气。楚尤蓝,对自己真的是一丝情意也没有吗?还是他天生就是个无情的人。但那个九王爷怎么解释。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来一阵一阵的马蹄躁动之声,是谁竟敢明目张胆的在摄政王府内纵马狂奔?正疑惑间,一点明亮飘逸的白划破暗黑的夜色,是不是尤蓝回来了?不,摄政王从来不在自己的府邸里骑马。只有一个人曾经骑马来过,不会是他吧,这么晚了他如此明目张胆的夜探相思阁,是不是池春出神妙事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如大鹏一般飞上了阁楼的外台,果然是天人一般的九王爷东方少君。他就这样大咧咧的站在自己的身前。反映过来的谢仲谨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怎么几日不见,仲谨就同本王生疏了?"随着他的前进,仲谨就后退。他极为不喜欢看到一向冰冷的人突然变的这么不在正经,那调笑的神情让人联想到登徒子。
"不知九王爷深夜驾临相思阁有何贵干?"有些紧张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可却不敢直视九王爷的脸色。那人也不知道又在想什么计谋。
"没什么,就是多日不见,本王有些想念仲谨了。"九王爷已经将谢仲谨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在他的注视下,谢仲谨更加不敢抬头了,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关系变得如此暧昧,让谢仲谨的脸居然一红。分明前几日他 还带着鄙夷的神色警告过自己,难道是那日游园作画让他改变心意?当看到九王爷脸上那抹挥之不去的戏虐的笑,这种想法马上就被谢仲谨排除了,一定是他又在玩什么花样了。
"今日舅舅不在,我们正好有的是时间。"温暖湿润的气息就在谢仲谨的耳边。乍一听到摄政王,谢仲谨一下子就警醒了,明白了这个阴险的九王爷才不会对自己如此。他是自己的杀母仇人,现在他还清晰的记得东方少君冰冷的不可一世的的神情。又怎么会对自己。。。。他在玩弄这一切,他谢仲谨虽然对摄政王痴心妄想可却并不傻。在没弄清楚这个九王爷的意图前决不能被他骗。想到这里谢仲谨冷笑了一声,抬起头直视与自己十分亲近的九王爷,开口便道,"但凭王爷吩咐。"
他这一举动着实也让九王爷瞢了一下,随即他就退了几步给谢仲谨留了一片空间。"你是爱上楚尤蓝了吗?要知道在权利的世界里是没有真正的爱情的。他只知道权势力量还有征服。你爱上他只能证明你被他彻底征服了。爱上就输了。说不定还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多谢九王爷关心。仲谨自己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语气坚定。九王爷突然双手抓住谢仲谨瘦弱的肩膀,冷硬的问道,"你就为了那个人连好不容易得来的性命都不要了吗?"冷漠的眼神里已经不在是平静无波。
"小人不明白九王爷的话。我只知道谢仲谨自母亲死后就无心苟活于世了。"同样波澜不惊的语调显示了谢仲谨的认命。
九王爷抓住他的肩膀并向自己靠过来,逼问道,"难道你不记得还有谢池春吗?你忘记满门被灭的血海深仇了吗?现在的你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情爱?你当真天生就愿当他人的宠物吗?"
"你们不就是用我的性命威胁池春吗?我死了就一了白了,池春就不用在被你们利用。至于以后他如何选择就不是我可以管的了。既然深仇报不了,亲人无法保护,爱情也中就是一种奢侈。这样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眼里已经有了湿意。从没在人前表达过的心声今日竟在自己的仇人面前表露无遗,真是丢人,即使是死也不需要他东方少君的同情。然而下一瞬他就跌进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好像进入了一个温柔的陷阱。他为什么这样做?不管了,谢仲谨现在确实是需要这样一个怀抱来温暖自己。看到一向刚强倔强的少年竟然真的掉了眼泪,九王爷的心神忽然间就乱了。还记得,他谢家遭变生母惨死时他亦不曾流下泪水。今日的话可能彻底触动他让仲谨在也撑不下去了吧。终于在自己眼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是不是代表自己已经将他征服了?可是东方少君却无半毫高兴的意思,相反心口在隐隐做痛,像是一把把尖利的小刀子在划一样。不知不觉就说出了那样的话。
"我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去见池春。好不好,仲谨?"仿佛是幻觉一般,谢仲谨迷茫的抬起头看着抱着自己的人。真的可以相信他吗?他是自己的仇人,还以池春的性命威胁过自己。为什么现在两个人变成这样?还没想明白就听得阁下一声怒吼。真切的声音,他就知道九王爷怎么会如此好心,其实只是为在自己喜欢的那个人面前演一出完整的戏而已。即便这样,谢仲谨依然感到内心的悲伤和怒气。他用最恶毒的眼神盯着站在当地的九王爷,而少君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被人发现这件事。强制的抱着谢仲谨那瘦弱的身躯飞下了阁楼外台,即使他如何挣扎少君就是不放手,好像故意在摄政王及下人面前作出暧昧的动作。
"少君,枉我这样对你。今日的事你要给我一个解释。"滔天的怒气让一直很少冲东方少君发脾气的摄政王首次如此暴躁。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居然明目张胆的抱着一个卑微的男宠,这个男宠果然是不知羞耻,背着自己勾引少君。愤恨厌恶的瞪了一眼在九王爷怀里挣扎不休的谢仲谨后继续看着冷冰冰的少君。
"摄政王,此人乃是理应被发配边疆的待罪之身。怎么能一直呆在王府里。有违本朝律令。"依然从容不破的东方少君一开始也只是想将这个谢仲谨救出去安抚谢池春而已,但一直想不出让他脱身的好办法。于是就故意让摄政王误会两人的关系,那这样谢仲谨势必在也不能留在王府里。到那时自己在将他安置到九王府里保护起来,还可以操纵谢池春继续为自己办事。同时也省的在担心摄政王以他为筹码要挟池春。总之不能让谢仲谨坏了自己的大事,其余的倒是没有多想。他并不清楚谢仲谨此时的心情,也许自始至终他都不想离开摄政王府,因为心还没有彻底灭亡,他总是希望楚尤蓝还可以回首看一眼。只要如此,他谢仲谨可以放弃一切家仇,担起不孝的罪名与世人的唾骂。
"九王爷,为了一个小小男宠深夜造访,实在有损皇族形象。这个人我是不会放的,请回吧。恕不远送。"摄政王一听到少君是为了朝廷禁令而来就越发的生气,当今天下谁人不知楚尤蓝可以只手遮天,就凭小小的律法能耐他何?只要他愿意,别说赦免一个小小的谢仲谨就是为他全家翻案也无不可。少君并没有对自己说实话,他到底同仲谨什么关系,这才是摄政王最想知道的事情。但他又不敢对少君怎样,他知道堂堂九王爷一定不可能孤身夜探摄政王府,外面一定有不少高手随护。而且随着他这段时间同谢池春的联手,朝廷上已经有很大的势力。他还是不放心自己,不然不会贸然采取行动暗中壮大自己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