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蓦林咬了一下嘴唇,并非是他不信任别人,如果事情牵涉到父亲,他就会非常的小心。
他虽从小很少得到父母的直接呵护,但他知道父母是爱他的,而且爱的很通达宽容。因为,父亲并没有像其他家庭的父亲那样一定要唯一的儿子继承家业,学习他们需要的专业,强迫他做他们认为重要而正确的事。当年他对父亲说,他不想学工商管理和法律,他想学医。父亲并没有阻拦,确定他是认真的,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早在陈蓦林和他姐姐陈蓦馨满十八岁时他就给了他们各自一个独立的账户,他们可以任意支取里面的钱。只要是正确的他就会二话不说的支持他们的一切决定。姐弟二人的确从来没让他失望过。为了以防万一,陈蓦林用业余的时间通过了律师的考试,虽然他从来没说过,但是他知道在父亲需要的时候,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一切可能给父亲带来麻烦的事,他都会小心避免的。所以,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不是真正的黎思源,他还不能确定,也不想因此造成对父亲不利的情况。还有李晓飞,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的话,他必须第一时间让晓飞脱离危险,并且通知父亲。他暗自在心里打好了主意。
第 31 章
他们到达别墅时已经是十一点了。里面的人看到是雷曼,便开了门,一句话都没问。进去一看陈蓦林就明白为什么了。早有人准备好了房间和衣服,还有处理伤口的用品。他对雷曼一笑说:"看来黎总这儿经常有我们这种不速之客吧?"
雷曼笑道:"一点不错。"
他看到陈蓦林脸色有些苍白,右肩背上的衣服碎裂,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衣服,知道他伤得不轻,亏他一路上还能谈笑自如,心里不禁对他生出了佩服。
"来,我先帮你把衣服脱了,你背上的伤好像不轻。"
陈蓦林没反对,他肩背上的伤口痛得厉害。雷曼帮他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你肩背上的伤口有点麻烦,可能要缝一下。等张医生来了再说吧。"
陈蓦林点点头。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和雷曼随意的聊着。雷曼对他很有好感,虽是初次见面,但除了与黎总有关的事,他倒是不见外,说话坦率。陈蓦林知道了他是德裔美国人,当特种兵时曾参加过多次人质解救行动,四年前受了一次重伤后退役。今年29岁。雷曼开玩笑地说:"你比我小,得叫我大哥。"
"我有大哥了,叫你二哥吧。"陈蓦林笑道。
"你大哥是干什的?"雷曼好奇的问。
"也是医生,等会儿你就能看到他了。"陈蓦林心情很好的说,他自己不知道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多么灿烂的样子。
雷曼眨眨眼睛,心里不由的想,那个大哥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个一直镇静从容的人这样开心。
陈蓦林也觉得跟雷曼在一起就像跟李晓东在一起的感觉,随便而轻松。刚才那场混战中,两人就像多年的搭档一样配合默契,对那种卑鄙的绑架围攻行为的愤怒和雷曼狠厉出手的同时满不在乎的鼓励,让他几乎不假思索的施展平时所练,那感觉真是爽极了!除了和晓飞、晓东打游戏外,陈蓦林长这么大第一次真的打架,回想起来,陈蓦林自己也有点吃惊,不知道竟能出手如此利落,看来自己还有很多没发现的潜能啊。
雷曼是个快活的人,除了刚才那种场合下的冷酷,他笑起来真的很阳光,说话也有点孩子气。与想象中不苟言笑,凶狠无情的保镖完全不同。陈蓦林也让雷曼感到新鲜,他接触的人多半都是要人或是与他身份相同的人,或是心机深沉,或是张扬跋扈,或是颐指气使,或是沉默寡言,或是粗鲁无礼。却很少见到这样温润优雅的人。与他在一起感觉亲切随意,放松融洽,不知不觉的就好像多年的好友。两人谈笑着,雷曼正说着一个关于解救胖子人质的夸张笑话,逗的陈蓦林笑得很开心时,黎思源和李晓飞,还有黎总的私人医生张晨一起进来了。看到他们的笑容,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还好吗?"黎总一脸的关切。
"还好。嗯,蓦林不太好。"雷曼一看到黎思源,面上的表情就严肃了,收了笑容,笔直的站在他面前。不知不觉中他放弃了一贯礼貌的称某某先生的习惯,自然的叫了陈蓦林的名字,黎思源有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我擅自行动,请黎总处罚。"雷曼低下头。
"你的事等会再说。张晨,先看看他们的伤。"黎思源扫了他一眼,转向张晨说。李晓飞已经来到陈蓦林的面前,陈蓦林抱歉的对他笑了。李晓飞看到他胸前的伤口,皱了一下眉。
"蓦林,还有什么地方受伤了?"
"右肩背上。"陈蓦林笑了笑。李晓飞拿下他披着的外衣,伸手揭开陈蓦林右肩背上的敷料。
那边雷曼对张晨说:"我的伤刚才蓦林已经帮我处理了,真的没事,还是先看看蓦林吧。他肩上的伤有点麻烦。"
那边就听李晓飞倒抽了一口冷气。张晨忙走过去,只见陈蓦林右肩背上一个口子有十几公分长,皮肉翻卷,十分可怖。张晨皱眉。
黎思源问:"有困难吗?"
张晨迟疑了一下说:"要缝起来,明天看情况再决定吧。"
张晨先把陈蓦林胸前的伤口处理包扎好,然后让陈蓦林俯卧在床上,取出一应的用具,注射了一针麻醉剂,仔细的清理缝合了伤口。
"今天晚上观察一下,如果没有恶化的迹象,应该不要紧了。如果发烧的话,那就得去医院了。"张晨收拾起用具,对黎思源和李晓飞说。
黎思源点点头,"今晚就留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再回去吧。"他看向李晓飞,李晓飞点头。一边帮陈蓦林盖上被子。张晨交代雷曼吃抗菌素和消炎药,又给陈蓦林开放静脉,直接静脉用抗菌素。
一夜无话。
陈蓦林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六点了,他习惯性的一下坐起来,胸前和后背的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床边上的李晓飞惊醒,一把扶住他。
"小心!快躺下。"
"哦。晓飞。我忘了。"陈蓦林笑了笑,头上已经见了汗。
"还笑!都伤成这样了。"李晓飞低声的埋怨,小心的把他扶着侧躺下。
"那,我哭,你看怎么样?"陈蓦林眯着眼睛,嘴角可爱的弯着。
"气我、吓我你很开心是吗?"李晓飞冷了脸说。昨天他因为开会不在,陈蓦林打电话告诉他要去黎总那,他不让陈蓦林去,陈蓦林却没听他的,结果闹出这么大的事,差点没把他急疯了。若不是接到蓦林的电话,知道他已平安,他真不敢保证是不是会杀人。
陈蓦林呆了一下,看看李晓飞那明显因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了不少的脸,讪讪的垂下眼睛,嚅嗫着:"晓飞,我......对不......"后面的话,被李晓飞的嘴唇堵住了。看着他头上的汗,李晓飞眼中一热,小心的拥住他,温柔的吻了片刻,才松开。
"蓦林,不要再这样吓我,我真的受不了。"低柔的声音穿透了陈蓦林的心,他忍着痛抬手搂住李晓飞,用一个深吻回答了他。
敲门声让两人想起身在何处,忙分开来。开门见是黎思源,李晓飞愣了一下。
"黎叔。早。"
"蓦林怎么样?有没有发烧?"黎思源关切的问。
"谢谢你黎总。我很好,没发烧。"陈蓦林含笑望着走近的黎思源声音清朗地说。一边在李晓飞的帮助下坐起来。
"那就好了。蓦林,别这么客气。如果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叔。你是陈哥的儿子,就像我的儿子一样。这次的事是我疏忽了,让你吃了这么大的苦,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陈哥开口说。"
陈蓦林微微一笑,"雷曼先生救了我,若不是他及时出手,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事。其实,黎总也事先提醒了,只是我太大意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不明白是什么人要这样做。黎总可能知道一些缘由,能不能告诉我?"
黎思源笑了,陈靖的儿子就是不一般。看上去那么温润柔和的人,骨子里却是强硬机警谨慎,口风紧的让人难以置信。想起昨天见面,无论他说什么,陈蓦林对关于他父亲陈靖和他自己的事半句都不露。对黎思源说的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一如刚才,只问他感兴趣的问题。对他的提醒除了礼貌的道谢,就一言不发的微笑。说到和林风的关系,他倒是爽快坦然,是朋友。黎思源阅人无数,一眼看出这孩子绝对不像外表那么温和好欺,智慧胆识和镇定都是超过常人的。不由的大为欣赏,为大哥高兴之余,甚至有点想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本来安排了人送他一起到医院,陈蓦林不以为然,婉拒了。黎思源想想路不远,陈蓦林也不是吃亏的主,所以就放心的让他一个人开车回去了。没想到那小子早就盯上陈蓦林,自己倒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反而让陈蓦林吃了亏。幸好雷曼机警,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如果真是让他们得逞,蓦林落到金钺琅手里,他不敢再想下去。
"蓦林,我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是金钺琅干的,但是,很快就会有的。"
"金钺琅?!为什么?"陈蓦林吃惊的问。他跟金钺琅毫无关系,乍闻此言不由得莫明其妙,一头的雾水。
"容我以后回答行吗?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凡事喜欢追根问底。"黎思源笑着,在床边坐下。
"记得你四岁那年过年,我在国外买了两个可以发声的娃娃给你和蓦馨,你觉得奇怪,一直追问为什么它会说话,我解释不清楚,只好说是因为它喜欢你。你只是看看我,一脸的不相信,但也没再问。等吃完晚饭,你拿着拆开了的娃娃,指着和电池连接的一个小发音器说:就是这个在说话,你骗人。当时我们都惊呆了,然后又都大笑起来,你气得把娃娃一扔,小嘴上挂个油瓶的走了。"
黎思源说着哈哈大笑起来,陈蓦林也笑了,他记得这事的,当时他还想把姐姐的那个也拆开,陈蓦馨大哭抗议才作罢。这种事他干过不止一回,后来干脆大人就买拼装玩具,让他自己拼装,省得他追根问底的。现在偶尔的聚在一起时,妈妈还会提起这些。李晓飞饶有兴趣的听着,这时也笑起来。
黎思源看了一下表说:"我今天还有一个会,要马上走了。蓦林,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开口就行。"
"谢谢黎,黎叔。"陈蓦林咬了一下嘴唇,他有点不习惯。但这声黎叔已表明他相信黎思源了。
黎思源会心的笑了,这孩子聪明剔透,怎么看着都让人疼。他心里说。
陈蓦林没马上回家,他和李晓飞商量了之后,觉得还是在这里养伤比较好,跟科里请了一星期的假,说是到佘山玩的路上不小心出了点车祸,在当地医院治疗。
第 32 章
李晓东和林风几乎一夜没睡。
林风比李晓东更受煎熬。因为他大概知道是谁要对陈蓦林不利,也猜出了为什么。他害怕的发抖,不敢打电话给黎思源,不敢听到那个美好的人因为他被牵累,受到残忍的伤害,如果真是那样,他何以面对?!对李晓东的问题,除了否定黎总是绑架之人外,他都闭口不答,他能说什么?怎么说?
今天早上接到黎思源的电话后,他差点瘫倒,黎思源一再保证陈蓦林只是开车受了点伤,没有别的,终于才让他情绪稳定了一些。他不顾李晓东和黎思源的劝阻,坚持要和李晓东一起来看看陈蓦林,他要亲眼看到他确实没问题。
陈蓦林安静的闭着眼睛,脸色还有些苍白。他们进来的声响惊醒了他。看到李晓东和林风,陈蓦林怔了一下,随后就笑了。看陈蓦林吃力的想坐起来,李晓飞忙扶起他。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柔和轻盈,映得陈蓦林的脸润玉般光洁晶莹,皮肤似乎透明,墨黑秀逸的眉,乌晶流彩的眸,高挺笔直的鼻,含着纯净微笑的优美的唇,整个轮廓漂亮的不似人间应有。一时让进来的他们恍忽了片刻。
林风心里忽的闪过一句:芝兰玉树,冰峰雪莲。
一颗紧张燥动的心突然平静下来,原来想说的话一句也想不起来了,说出来的却是:"蓦林,等你好了,我想请你去吃法国大餐。"
陈蓦林笑着说:"你的邀请太诱人了,我现在就饿了呢。一定赴约。林兄已经出院了?"
"明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其实早就好了,可你们那这些大夫硬要留住不放。"林风感染了陈蓦林的愉快,笑着说。
"嗨,瞧你这么一说,我们都成什么了?骗财劫色不成!"李晓东叫了起来。
黎思源和刚过来的雷曼以及晓飞、蓦林都笑了,林风脸微一红,笑骂到:"就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话让你一说,全变味了!"
"我要是能吐出象牙,还站这?那是世界第十一大奇迹!你指不定正忙着数卖票的钱呢,睡觉都要笑醒了。要不要我现在预先给你签名?到时候顾不上可别后悔。"李晓东嬉皮笑脸。
林风啐了他一下,"把你臭美的,我呸!"
李晓飞笑道:"我还没介绍呢,这位是我堂弟,李晓东。这位是雷曼先生,在黎总身边工作。"
李晓东伸手与雷曼相握:"幸会,雷曼先生。"
雷曼微笑着:"幸会,李先生。你们长得真像。都这么英俊。"
李晓东微一窘,笑道:"雷曼先生客气了。"
"怎么漂亮的人都集中到你们李家了?"雷曼看看李晓东又看看李晓飞,饶有兴致的研究一般,李晓东受不了的瞪了他一眼。他讨厌别人说他漂亮,那太伤他的自尊心,什么词儿嘛!堂堂七尺男儿又不是娘们,漂不漂亮的,忒腻歪了吧!
"呵呵,雷曼先生再说下去,大伙可以把晚饭省了。"
"什么意思?"雷曼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莫明其妙的看着李晓东,又看看其他几个人。
林风憋不住笑起来,陈蓦林也莞尔。李晓飞微笑不语。
黎总笑道:"我看雷曼没说错嘛。晓东干什么谦虚?"
李晓东举起两手:"黎总,我投降,换个话题行不?"
那厢雷曼靠近陈蓦林低声问:"蓦林,他是什么意思?"
陈蓦林笑答:"他是说,夸他漂亮会让别人难受,吃不下饭的。"
雷曼不解的扬起眉头,陈蓦林笑着加上一句:"这表示谦虚。"
雷曼眨巴了一下眼睛,明白过来,也笑了,一边摇头。
"蓦林,你怎么样?怎么会出车祸?伤到什么地方了?"
李晓东已经转到陈蓦林身边歪着脑袋看看,伸手掀开陈蓦林的衣服,看到右肩胸前背后都缠着绷带,左臂和身上还有一些伤痕。
"只是不小心,没什么大伤,过几天就好了。噢,顾主任交代的那篇稿子我已经修改好了,过两天就给他发过去。若是顾主任问起,你就告诉他。"
陈蓦林轻描淡写的说,故意转移话题。他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和担心,尤其不想让林风知道。黎思源和李晓飞也觉得不要声张的好,所以,只说是车祸。
给蓦林拉上衣服,李晓东皱眉说:"陈蓦林,你是不是永远都不当自己是回事?伤成这样还有心思想八杆子打不着的文章?!昨天都快把人急死了,下回给我们点思想准备好不好?"
陈蓦林温和的笑了笑:"晓东,对不起,让你担心......"
"李先生,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发怒的牧羊犬。"雷曼笑嘻嘻的看着李晓东。
"晓东,不要责怪好不好?蓦林也不想这样。"李晓飞皱眉。
"蓦林,你脸色不太好,该休息一下了。快躺下吧。"林风担心的说,他伸手扶陈蓦林,李晓飞帮他一起扶陈蓦林躺下。陈蓦林温和的看着李晓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