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系列之徐夫人————一世芳华

那四个人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态度，张峥醒过来，他们全无反应；张峥坐起来，他们也似乎没看见。
丁灵正在问他们："王老大怎么有空下山，是来办什么大事的吧？"
那个神情冷漠的中年人冷冷道："我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
"大当家的要你回去。"
丁灵好象有些惊谔。"他...他从来不管我们干什么，这次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王老大冷冷道："你自己心里明白。"
丁灵往车窗外瞟了一眼，道："你们现在就要带我回山吗？"
"你最好不要想逃走，"王老大的目光盯在他的脸上，就像两根针。"否则，我一定会叫你后悔。"
"金鞭王"王锐说出来的话，就和他击出手的金鞭同样有力。他的一句话，往往就可以决定很多人的生死。
张峥安静地坐在马车角落里，只是听着，并不开口。
丁灵却忽然向他介绍起来："这四位都是恶魔岭上的兄弟。鞭王王锐，是我的老大。巨灵神盖超，力举千钧，空手能搏猎豹。这两位是八面玲珑步高升，神行太保赵如飞。你应该都听说过。"
张峥当然听说过，他的衙门里一大叠通缉要犯的记录里就有这四个人的名字。
丁灵又向王锐介绍说："这位是我的朋友，他叫张峥。"
他的声音响亮，语气坚直，接着笑道："你们应该记住这个名字，以后这个名字一定会变得比你我的都要响亮。"
赵如飞冷笑道："这个名字我们早已经记住了，不敢忘。"
"哦？"
四个人都在冷笑，不再答话。
张峥也不开口，也不看他们。
马车仍然急驰向前，现在连丁灵都已闭上了嘴，只剩下马车滚动的声音。
车上的六个人眼睛里好象都带着种神秘又奇怪的意思，除了他们自己，也没有别人能看得懂。
马车的速度忽然放慢，车夫勒马停车。这正是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前，夕阳已落在山林后，乌鹊归巢，将近死一般寂静。
寂静的山林中却忽然奔出来一群紧衣劲装的人，个个手执利器，围住了马车。
丁灵和张峥都觉诧异，那四个人却好象并不在意，连神色都未有变化。
丁灵察言观色，问他们："我们是不是遇到强盗了？"
步高升笑道："我们是强盗的老子，哪有强盗敢拦截我们？"
赵如飞笑道："是自家兄弟，来接我们的。"
丁灵也笑道："何必这么劳神？难道还真的怕我跑了不成？"
"不怕你跑，反而怕你不跑。"王锐冷冷道："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看不惯你。你其实也一直看不起我们。"
这一点丁灵心里倒明白。
"但是我有没有对你公报私仇过？"
"没有。"
"分钱的时候，我有没有少分过你一个铜板？"
"没有。"
"从大当家派你跟我混开始，我有好处的时候，有没有漏过你一分？"
"没有。"
"我再问你一句，我对你好不好？"
"好。"丁灵不能否认。
王锐冷笑道："现在我要杀你的这位朋友，你是要站在他那边，还是要回到我们这边？"
丁灵睁大眼看着他们："你们要杀他？为什么？"
赵如飞从旁边道："大当家派我们下来，其实是来办两件事的。一件是带你回去领罪；另一件，就是要让一个叫张峥的人从这个世上永远消失。"
丁灵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王锐冷冷地打断他："还有一件事你不明白。"
"哦？"
"卫世贤那个老王八是我的姐夫。"
丁灵怔住，又盯着王锐的脸看了半晌，才道："你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姐夫。"
步高升笑道："这是王老大姐姐的事，我们管不着。不过，有人老虎头上拔毛，我们就管得着了。"
"你认为是张峥杀了卫世贤？"丁灵看着王锐。
王锐只是冷笑。
赵如飞忽然拉开马车的帘子，看着车外那群埋伏截击的人，大呼一声："欧阳刚！"
一个披麻带孝的男人从人群后走出来，满脸眼泪，正是卫世贤身边的第一红人欧阳刚。
张峥忍不住道："是你。"
欧阳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答话。
王锐面无表情，冷冷问他："欧阳，你说你知道是谁杀了卫太爷。"
"我知道，我死也不会忘。"欧阳刚道。
"那我问你，凶手是谁？"
"就是他！"欧阳刚手臂一伸，食指正直直地指向张峥。"就是他杀了卫太爷。"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了张峥的身上，就像一群野狼同时盯住了一只猎物。
王锐又冰冷地看着张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峥道："我只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卫世贤？"
"这话我也想问你。"
"我不知道。"张峥坦然道。
欧阳刚忽然大声说："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王锐道，"讲！"
"他是为了卫太爷的一件珍宝，是一树深海珊瑚。太爷生前一直藏在密室里，可是他死后，珊瑚树就下落不明了。"他看着张峥，"一定是你拿走了。"
"我的确是为了一树珊瑚去找卫世贤，但是那却不是卫世贤的宝物，而是西蜀王府失窃的十八宝之一。"
欧阳刚立即叫起来："你承认了！你还说太爷不是你杀的？"
看这......简直是强词夺理嘛。
丁灵忽然在一边哈哈地笑了起来。
王锐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我只是太佩服欧阳公子了。"丁灵看着他笑，"竟然可以未卜先知。"
"你什么意思？"欧阳刚看着他。
"我只是奇怪昨天夜里，欧阳公子还没有进第一楼去看卫太爷，就知道卫太爷已经死了。而且还知道是我们杀的。"他看着欧阳刚，"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是凶手的同伙，你也有分。大家不能放过他！"欧阳刚的脸有些红。
赵如飞的刀忽然拔了出来，立即落到了张峥的脖子上，速度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楚。
张峥忽然间就不能再动了。
丁灵刚想站起来，肩膀上忽然压下来一只手，力重千钧，完全压制了他的行动。
他抬头望，却是巨灵神，耍大斧的盖超。
盖超冷笑道："你最好别动，不然可别怪老子把你当柴火劈。"
丁灵扭头看着王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锐挥了一下手指，盖超的手拿开了。
"你已经决定要站在哪边了吗？"王锐冷冷道。
丁灵道："我可以保证，张峥不是凶手。"
"那凶手是谁？"
"......你不知道会更好。"
王锐冷笑。
丁灵叹了口气，看着他道："是不是不管我们再说什么，你都不肯相信？"
王锐道："是。"
"你们今天是不是一定要杀他？"
"你如果要站在他那边，你也得陪他死。"
丁灵看了看张峥，又看看王锐，再看看盖超，步高升和赵如飞，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对张峥说："你也听见了，你今天是死定了。"
张峥道："我听见了。"
"就算我肯帮你，我们两个人四只手，也打不过这里几十只手。我们到底朋友一场，你总不至于要我给你陪葬吧？"
"你要是想回那边就去吧。我不会怪你。"
丁灵立即显得很高兴。"你真的不怪我？"
张峥淡淡道："世上卖友求荣的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丁灵笑道："多谢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王锐看着他，又看看张峥，忽然问丁灵："你真的肯抛弃你这个朋友？"
丁灵一副无可耐何的样子，叹气道："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朋友，就算有，大难临头的时候也没有了。"
张峥看着他，也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他是不是在懊恼，交了这种卑劣的人为友？
王锐的眼中露出笑意，眼睛眯成一线，就像一只得了计的狐狸。
他拍了拍丁灵的肩膀，冷笑道："既然你已经回到我们这边，那就由你来杀了他。"
"我？"
"不错。"王锐的目光尖利地盯在他的脸上。
丁灵叹了口气道："好吧。"
他走到张峥面前，看着他道："反正你都是死，谁杀了你都一样。你就索性把这个功劳让给我，我回去也好向大当家将功请罪。"
张峥倒坦然。"你来吧。"
丁灵突然出手，右手成掌，对准他颈项子的动脉就直切下去。
其他人的眼中都露出了笑意。他们相信人只要为了自己，就什么人都可以出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眼看丁灵的手已经切到了张峥的脖子，却不想丁灵竟突然反手而回，一掌击在赵如飞的胸前。
赵如飞立即撞破马车，飞了出去，摔在地上，连连吐血，一时都爬不起来。
其他人立刻怒吼着动家伙，却全都迟了一步。丁灵和张峥已经双双出手。
王锐的金鞭刚抽在手上，身上就同时中了九根银针，正扎在九个穴道上，他忽然就动不了了，连说也说不出来。
盖超正耍着双斧，连劈张峥。
这样的开山斧，每一柄至少也有五六十斤重，他耍起来却如同孩子的玩具般随意。转眼间就劈出了七斧。
张峥从他脚下扫一腿，他便失了重心，人群涌过来帮忙，却正好被他压倒一片。拉拉扯扯，半天爬不起来。
欧阳刚也在其中。
别的人终于能爬起来，他却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躺在地上，表情已完全扭曲，全身抽搐，喉咙里"咕咕"作响，似乎还想说什么，身下有一股血正汩汩地流出来。
一柄一尺有余的匕首已从他的侧腰插入，刀刃全部送进了他的体内。
张峥怔住。
人群里已经有人在喊："他杀了证人，杀人灭口。不能放过他！"
刚才乱哄哄的一片，到底是谁杀了欧阳刚，也别想了然了。连喊话的人是谁也找不到了。
证人已死，他的证词将无法更改。
丁灵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所有的人都听停下来了，四周忽然静得出奇。
丁灵胁持着王锐，趁着脸道："让开，放我们走。"
步高升立即道：‘丁灵，你发疯了吗？快放了王老大。"
"你给我闭嘴。如果你真想要他活的话，就给我让路。"丁灵冷冷地。
"你真的做得这么绝？"
"我也不想。但是跟你们讲不清道理，我只有用这个法子了。"丁灵站在马车上，看着他。"下去。"
步高升不敢不下去，也不能不下去。
张峥跳上马车，挥鞭赶马。
丁灵立在马车上，沉着脸看着下面的人，冷冷道："我现在就要逃跑了。你们可以来追，但是只要谁靠近我十丈之内，就别怪我的银针不客气了。"
健马长嘶，奔向前方。大群人竟然真的没人敢去追，都眼睁睁看着马车扬长而去。
张峥本来在赶车，丁灵却又把他挤下来。
"你坐马车里去，我来赶车。"
"为什么？"
"你没看见我老大的脸色，简直恨不得把我吃了。"
王锐虽然被点了九处穴道，说不出话，但是眼睛倒还精神，一直狠狠地盯着张峥，眼光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张峥只有叹气。坐在车里被人这么盯着，他也宁可到前面去赶车。

第九章，再往前走。

马车飞驰，直奔城内。
一路碎石密布，车箱左颠右倒。
张峥知道丁灵赶车一定会急，却想不到他急成这个样子。他是还可以坐稳，王锐可就是倒了好几次了。
"你能不能赶慢点？"
"不能慢。"丁灵扬一下马鞭，连头都没有回。"神性太保赵如飞轻功绝顶，夜行八百里。不走快点，我们的行踪就会被他发现。"
夜已经完全降临，野外的最后一缕夕阳也已沉下。大路上只能看见一路灰白的颜色，连碎石都完全模糊了。
马车更颠簸，速度却已慢下来。
一轮扁月正落到西天的边缘，马车看起来就仿佛是从月亮表面拉过的月神的车驾。
后面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几只鸟从树丛深处惊起。黑夜里冲出来几十骑快马，蹄声如雷，杀气腾腾。
马车依然不快不慢地行驶着，全不动容。
人马渐追渐迫，忽然间，一个人自马背上腾跃而起，凌空翻身，就像一阵清风，飘落在马车前面。
人马还在十丈开外，这个人的一跃竟然就缩去了这段距离。
拉车的马一声惊嘶，前蹄蹦起，马车急速停顿。
这个人已经在车前呼喊了："丁灵，你们已经跑不了了。识相的，快放了王老大，出来束手就擒。念在大家兄弟十年的分上，可以饶你一命。"
马车里没动静。
人马已追上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赵如飞轻轻迈步，慢慢地靠近。谁也想不到他的人高大威武，走路的脚步却可以轻如狸猫。
近得车门，他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纷纷按住了家伙，提气屏息，准备一扑而上。
马车里还是没有动静。
赵如飞突然行动，一把撩开车帘，扑了进去。
外面的人立即听见里面传出一声惊呼，赫然正是赵如飞的声音。
月落西天，满头星光。
丁灵在一片干黄的草地上躺下来，曲着手臂枕头，懒洋洋地望着满天星斗。
张峥坐在他的旁边，凝视着他，忽然问："我好象从来也不会发愁。"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发愁？"丁灵转动眼珠，白了他一眼。
"你答应跟我回衙门的时候，你一点也不担心。现在恶魔岭的人到处找你，你也并不着急。"
丁灵笑道："因为你的衙门，根本关不住我；因为恶魔岭的死鬼活鬼，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那王锐呢？他是你老大，虽然你这次放了他，他却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
"但是你也不怕他。"
丁灵冷冷一笑，没有回答。
张峥问："你是不是什么人都不怕？"
丁灵沉思着，摇摇头坐了起来，道："有一个人。只有这个人，我是真的有点怕。"
"是恶魔岭的大当家？"张峥冷冷地。
"你倒猜对了。"
"除了能让你害怕的人，还有谁能命令你行动。"张峥冷冷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会连你都怕他。"
丁灵叹了口气道："我输给了他。"
"你跟他比过？"
丁灵点点头。"你知不知道恶魔岭上最难对付的两个人是谁？"
"一个是你，一个是他？"
"不错。"丁灵道。"所以我就找他比试，看看谁才能做恶魔岭的首领。"
"你是怎么输给他的？"
丁灵又躺了下去，搭起两条腿，目光忽然变得有些飘忽，好象飘进了过去的回忆中。
许久之后，他才说了一句话："他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人。看见过他出手的人，终身不敢在他面前动手。"
"你肯定别的人也是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