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辰————哥木

"沉小子不会感激你的。"
"他什么时候给我好脸色看过？我可没指望他感激我。再说，他就是感激我，我也看不得到了。"
苍岚，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虚伪的人。即使这次的救你，说到底，我还是为了我自己。

第四十章

两百年后

"哇~~~哇哇~~~~哇" 此起彼伏的凄厉啼哭声响彻天际。
"滚！"一声怒极的暴喝声。
"咚！"紧接着是什么东西着地发出的声音。
"哐！"门被撞开，某人慌慌张张跑了出来，抱起刚刚被扔出来的婴儿，扯着嗓子对着面前紧闭的门嚷道："我说竹轩，他怎么说也是你侄子，你用不着对他下这么重的手吧。要是你把他摔坏了，看我咋折磨你儿子！"
"嘭！"大门被打开，竹轩凶神恶煞地出现在屋门口："青辰，你再让这个狼崽子吃雪球的奶水，我先扒了你的蛇皮！"
"你！"估摸着竹轩话里的可能性，青辰的态度立刻软了下来。委委屈屈道："可是，苍岚要是不吃奶水的话就长不大了啊。"
"不管。我儿子的奶水还不够呢，你还让他来抢。把他丢出去算是客气的了。"
"好竹轩，就分一点给苍岚吧，就一点儿，你行行好吧，不然，苍岚就要饿死了。"青辰声泪俱下。
"分给他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简直就是恶狼投生，一沾着奶水他还会停吗？就上次，你和雪球背着我喂他，事后雪球差点就没有奶水了你不知道啊？啊！还指望我们喂他，算了，他饿死吧。"说完，竹轩忿忿地甩上屋门。

看来竹轩这次是来真格的了。青辰不无遗憾地想到。怀里的小婴儿异常安静，估计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亟亟可危。青辰拍拍婴儿粉嫩嫩的脸，道："怎么办啊？竹轩不让你吃雪球的奶水了。"
小婴儿咧嘴对着他笑。
"还笑。"青辰刮刮他的小鼻子，"你知不知道没有奶水你就要饿死了。"真是，明明是凤凰，怎么孵出来的还是人形啊？害他本来想看看凤凰长什么样子都不能。他等了快两百年，结果和当初拢月把他生出来时一个样，还是带着龙角龙尾巴。重生，也不用完全一模一样吧？
"哎呀，脏！"在他神游之际，小婴儿又抓着他的手指吮吸起来，青辰连忙抽开。
小婴儿扁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凄惨模样。
青辰也心疼："我知道你饿了，我也很着急呀。可是，我的手指又不挡饿，而且也很脏，不能吃，记住没？"这小家伙一开始还是爱咬他的乳尖，纠正了几次终于把他改过来了，谁知又开始吃他的手指了。

你什么时候长大啊？青辰一个头两个大。

"青辰，你怎么抱着苍岚蹲在外面？小婴儿要是生病怎么办？赶快把他抱进屋啊。"自从苍岚从蛋里孵出来后，樊千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没事就跑他这儿来。说是看看好兄弟顺便增进感情，省得以后苍岚不记得他了。青辰知道他其实就是纯粹来看自己的笑话的。
青辰抱着小婴儿回到屋里，毫不意外地看到琴月扬端坐在老虎皮上闭目养神，暗自磨牙：这两个人，一个是来凑热闹的，一个完全是看上他的虎皮地毯来享受的。

青辰把小婴儿放到床上自己出去给他找奶水，刚刚竹轩说苍岚是狼崽子，他想起上次见后山有只母狼生崽了，也许弄点狼奶让苍岚喝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反正樊千他们在这儿，他也不用担心苍岚。
"苍岚，苍岚。我是樊千啊，你记得我吗？"樊千爬到床上逗他。
小婴儿闭上眼睛，睡了。
"苍岚，苍岚。"樊千不死心地继续叫他。
没有反应。
"苍岚，苍岚。"再接再厉。
还是无反应。
"啊，不好了，青辰被门框绊倒了！"看你还不理我。
小婴儿嗖得睁开眼睛，紧张地看向门框。
"哈哈，苍岚上当了。"樊千笑得在床上乱扑腾。
"白痴。"始终闭着眼的琴月扬凉凉道。

白驹过际。
转眼，当初的小婴儿长大了。

"不准去。"玉质般干净清脆的声音煞是悦耳。若是带点抑扬顿挫恐怕会更动听。
"为什么？"不服气的声音。
"我说不去就是不去，没有为什么。"
"霸道！"小小抱怨一下。
"不是霸道，我是为你好。"
"看不出来。"
"青辰，听话。"语气还是软了下来，从来就没办法真的对他强硬。
有希望。"我就呆一会儿。求你了！"答应吧答应吧。
"好吧。"无奈的语调。看着青辰眼睛一亮，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不过就一会儿。"
"知道。"

和青辰在空中飞着，苍岚始终不明白，西窗生孩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上次樊千来的时候随口说了句"我姐姐过两天就要临盆了"， 青辰就记到现在。青辰跟西窗很熟吗？他怎么记得西窗貌似很鄙视他家青辰啊。
哼，要是你还敢用那种眼神看青辰，看我怎么整你。管你是不是刚生了孩子，恼了连孩子一块儿收拾。
苍岚暗暗在心里打算。

东海龙宫

今天，东海为庆祝大太子博雅得子而宴请四海。
"苍岚，青辰，"博雅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你们怎么来了？"
"恭喜大太子！"青辰笑靥如花，自己一直很喜欢这个平易近人的博雅，虽然他们不熟，可是他对自己的好，自己可一直记着。
"同喜同喜。"博雅笑道。一旁的西窗亦含笑地看着他们。怀里的孩子闭着眼睛，很可爱。
"是儿子还是女儿？"青辰问西窗。
"是个小公主。"西窗一脸的幸福。

"青辰，苍岚，你们也来了？"樊千眼尖地过来打招呼。
"是啊。恭喜你，做舅舅了。"青辰笑着回道。
"嘿嘿。"樊千笑得得意，想起了什么。碰碰苍岚，"喂，你不是也算是做了叔叔么？"
苍岚一怔，道："现在不算了。"
"小叔叔。"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喊过来，还没看清，苍岚就被扑了满怀。
"洛吟！"朝倾随后跟了过来，"快下来。"樊千把小哥哥的事在四海里传了个遍，刚刚看到少年形态的小哥哥，就跟女儿指了一下，谁知这个小丫头竟然直接跑了过去。
"小叔叔。"展洛吟还赖着苍岚撒娇。娘总是跟她说起这个温柔善良的叔叔，她早就好奇着想见他了。
"......乖。"苍岚半天才说了这么一个字，小孩子他可应付不来。
"快下来。"朝倾佯怒道。洛吟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也就比小哥哥矮一点，这样赖在小哥哥怀里......朝倾偷偷观察青辰，希望不要吃醋才好。
"哦。"洛吟这才听话地下来。
"呵呵。"把苍岚的窘色看在眼里，樊千笑得树枝乱晃。
"青辰，好久不见。"朝倾笑着对青辰道。
"好久不见。一直没机会跟你说，谢谢！"青辰感激道。
"你还记着呀。那不算什么。"没想到青辰还记着她那不算恩情的恩情。

第四十一章

回来的路上，青辰一直默默不语。因为青辰说想在人间逛逛，于是他们改成步行。
走了大半条街，苍岚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没怎么。"青辰摇头。
苍岚拉住他，"到底怎么了。连我也不能说。"
"苍岚，其实今天是七夕。"犹豫了一下，青辰道。
"我说人怎么这么多。"苍岚道。
青辰甩开苍岚，继续往前走。
"青辰。"苍岚赶上他，"别走这么快，人多，很容易走散的。"
"我早就不会迷路了。"有些赌气地说道。
"我怕迷路总可以吧。"
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青辰还是慢下速度。引来苍岚会心一笑。

"娘，哥哥在干什么啊？"小男孩放下手里的书，问着窗外整理花草的女子。
女子有着柔和的眉眼，不是很美，却很耐看。她看看一大早就在外面度来度去的少年，猜测道："可能是在修炼什么法术吧。"
"不象啊。"男孩认真观察着少年的步伐，杂乱无章，怎么可能是在练什么法术，那还不得直接走火入魔？
"那你自己去问他。"女子怂恿儿子，其实她也很好奇。
"娘你在外面，应该你去问。"以为他不知道娘的那么点心思？他才不问，哥哥除了对辰叔叔很温柔外，对谁都板个冷冰冰的脸。哦，对了，哥哥不许自己喊辰叔叔做叔叔的。可是辰叔叔是爹的好友，不喊他叔叔难道喊伯伯啊？爹可是比辰叔叔大啊。
小脑袋即使被别人称做聪明还是没办法把这样看似简单的问题想明白。
"我才不去。"女子也害怕少年。回头看少年，"咦？不见了？"

时至正午。山上却还是带着一丝凉意。清风拂过，带来沙沙的响声，平添几分情趣。柔柔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觉得温暖。
靠在一棵大树旁浅眠的青辰突然皱眉，怎么越来越热呢？对热度很敏感的他猛得睁开眼，看到苍岚站在几步之外。
苍岚见他醒了，赶忙收掉手上的火焰。
"你干吗？"正睡得舒服呢竟然来打扰他。青辰有点恼火地说道。
苍岚不说话，只是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打量他。青辰被看得心里毛毛的。正要开口说点什么，苍岚却走了过来。他走得很缓慢，优雅沉稳的脚步像是在完成一种华丽的舞蹈。
苍岚越走越近，青辰因为坐在地上于是仰着头看他。离他一步时停下来，居高临下地凝视他，苍岚漫不经心道："第一次，原谅你。"
许是山上气候冷的缘故，那熟悉的玉质般的声音也带着冰冷的寒意。
"你怎么了？"青辰愣愣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什么第一次？什么原谅他？怎么他都听不懂？
苍岚弯下腰，如玉的纤长手指扣住青辰的下巴。"虽然我对你很有兴趣，但不代表我会容忍你随便放肆。这次为你破例，下次不会。"
电火石光之间，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清晰浮现又更迅速地消逝，现在与过去的界限在这一刻突然模糊起来，眼前的少年，记忆里的少年，不断交错变换，最后重叠成为一个人。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表情，对他做着熟悉的动作，说着熟悉的话语。
或许是在很久以前，又或者是此时此刻，眼前的少年放开他，直起身。纯真冷酷的笑容在他俊朗的脸上荡漾开来。竟有一种慑人的魅。
"苍岚。记住这个名字。"顿了顿，少年越发笑的灿烂，"你的名字？"
少年问他："你的名字？"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上挑，少年第一次用带有明显起伏的语调对他说道。
心，突然就猛烈地抽动起来。
"怎么了，不愿意告诉我么。"苍岚敛去笑容，困扰地问道。
"我叫青辰。"他回答，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怎么哭了。"苍岚伸出手拭去他脸颊上的泪，"其实，那天看到你哭了时我就很想这么做了。可是，当时我就快要死了，与其让你伤心难过，还不如让你怨恨我。所以我才......我，青辰，对不起，对......"
回答他的是一个紧紧的拥抱。
"苍岚苍岚。"青辰抱着他，连声叫道。
"我在，青辰。"苍岚的左手，紧紧握住了青辰的右手。
"我喜欢你！苍岚，我喜欢你。"
"青辰。"苍岚把下巴抵在青辰的肩膀上，喟叹，"我爱你，青辰。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开始了。"

习习的清风再次吹过来，带来了秋的凉意。而相拥的两人，却觉得温暖如春。

------完结------

番外一　

他叫持书文君，天界天帝座下第一神。这是极尊贵的身份。

可是有一个人却是不屑的。
沉淼，他的弟弟，这个世上唯一和他关系最亲的人，却冷眼旁观他成为众仙口中的神君，眼底那一抹嘲讽却是无可忽略的。
这个弟弟，自小和他不亲。若不是他们同是上古之神封墒的徒弟，他们，怕是不会有什么交集吧。
虽然很想改变这样尴尬的局面，试了很多法子，他那冷酷似石雕的弟弟就是无动于衷。
于是，一直这样不冷不淡的过了千万年。
每每持书文君想起来就会苦笑，自己的亲弟弟呀，自己在他眼里却连个旁人都不如。

那日，西王母寿宴，众仙云集，他是最后一个到的。
远远的看见沉淼一个人坐在冷僻的位置上独酌。算一算他们很久没见面了，要走过去，却不想被一个人拦住了。
这人，眼生得紧。虽然不相干的人他向来是不往心里记的。但这个人，他肯定没有见过。
那人对他出奇得热情。"持......神君，您坐这里吧。"那人指着身旁的一个位子，对他微笑道。
那人的声音干净纯粹，持书文君听了竟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很舒服，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了然，这人，灵魂很纯净。
他是凤凰，对于纯净的生灵一向难以抵抗。现在自然不会拒绝那人。
坐下来后，以为那人会对他寒暄一番，不料那人却不再理会他。说不理会有些牵强，那人还是会在夹菜或饮酒时对他有礼地微笑示意。其他的，却没有了。
持书文君不免疑惑，把他叫过来难道就只是让他有个位子坐而已吗？
虽然疑惑，他还是面色如常地吃菜，偶尔和向他敬酒的神仙客套两句。

宴散了之后他也就把这件事忘了。

直到有一天，他在凤华池与红莲对奕时，红莲突然对他道："那个人是谁？"
"什么？"
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饶是世事尽知的持书文君也猜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红莲放下手中的白子，指了一个地方。他看过去，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心中突然涌起不悦，凤华池向来不许外人靠近，更何况是在他与人对奕之际。
"他站了很久，神君没发现吗？"红莲问道。
心中一凛，有人在，他竟然毫无所觉。
用凤凰眼看着那个地方，刚刚的景象立刻显现出来。
是那个人，在天后的寿宴上与他位子的人。看出他是东海的龙族，怎么不在下界却出现在这里？
被他发现，那人连忙躲开了。
这个人，怎么行为如此怪异？

"他来了很多次了。我以为神君知道的，所以一直没说。"红莲又道出了一句让持书文君倍感打击的话。
此时已无兴致下棋了。起身告辞，临走前他又向那个地方看过去，那里没有人。可是他却看到离开之后那人不期然撞到了一个人。

天帝。
持书文君忽然想起天帝交与他的事还没有办完。顾不得那么多，他立刻飞回栖梧宫。

过了不久。
天帝突然招他到凌霄殿，告诉他要娶东海的公主拢月。
皓央刚出生不久天帝就这么急着要另娶他人？这让天后如何自处？
持书文君欲劝说天帝。j
"我要她！"天帝的语气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持书文君只得遵从。

天帝成亲那日，持书文君竟再次见到那个人。那人虽一身华服，他周身浮动的阴郁气息却使得他与这样的场合格格不入。
持书文君暗忖：这个样子还真不适合他。

"这不是那天的那个人么？"红莲也注意到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