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思量後,范衡便赶忙从丹田运气,循环全身一周天,再将气往丹田压缩,於丹田内形成一个白色气球,最後再倏地把气球外放,他的身躯外表登时爆出一股硕大的旋风,威猛地扫向四方!
那围著的张驹、牛头七等众人见范衡身躯居然刮起不知名的旋风,不由脸上大变,往後退了好几步,但仍不免被风与刮起的尘土扫了满面,紧张得拿起自个儿的武器运气护身,生怕范衡跳起来耍阴的。
......可是风散以後,战战兢兢地候防许久,发现范衡一点动静都没有,遂松下一口气,停下体内气劲的运转。
却没想到,才刚下运气,众人就开始觉得体内不对劲,喉头烧热得难受,与周围的人对视著,死命地抓挠喉咙起来,想开口讲话却是无力。
完全不能置信自己为何突然感到难受,众人直觉认为是刚才的风有古怪,只能恨恨地瞪向范衡,瘫倒一遍。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范衡稍稍放心,睁眼起身坐起,谨慎又得意地看著周围无力的众人,笑道:「哼!你们武林各派对在下如此厚道,不惜人力只为围堵我一人;若我不拿"催三更"来好生招待你们,岂不失礼?哈哈哈......」
话完,还张狂地大笑数声,玉白的面容尽是嘲笑之色。
「还有,在下再好心地提醒各位,这"催三更"的发作时间虽然
须三个时辰,可是方才那一阵大风吹得你们吸入超过一两的药量,加速了发作时间,於是只要一刻就好,就能马上让你们魂归西天--而且......功力越高的发作越快,尤其是刚才有运气过的更快......呵呵。」
「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太过贪心,才会中计!」
阴笑地从腰带里掏出一个腰包,范衡打开腰包拿出数支银针,为防生变,他乾脆再加以赶尽杀绝,银针射往众人的心口,直接取命!
「啊啊啊啊.........」
顿时满野,都是众人此起彼落的不甘痛吼声,那濒临死亡的冤吼!
范衡边冷笑边在众人间跃动,欣赏方才这些险些让他没命的人们的痛苦模样,不过一个眼角馀光看向自己的影子时,头顶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些,发觉影子之外居然又重叠一个影子!
顿感不对的范衡赶忙闪开身躯,往右旁的一人背後躲去!
然而显然动作是慢了些儿,一个瞬风袭上他的左肩,震碎他的肩胛骨!
「针下留人!」
扶著霎时就被废掉的右臂,范衡既愤恨又一脸慎重地看向发出瞬风的来处--咦咦,这光头、这袈裟、这眉目虽善却不怒而威的面容......不就是前几个月,自己才侥幸从他掌下馀生的麽,那个强得可怕的老和尚,净能!!
瞪圆了眼,范衡没有馀地让自己再思量,便毫不犹豫地又横推出掌,朝刚从半空落下,还没站稳的净能,打出一道阴狠的掌风!!
发出这掌後,范衡知晓刚回复的三成功力又要去掉一半,而这老秃驴没恁好打发,赶忙拨空掏出几粒治跌打损伤的药丸吞下,运气循环全身企图勉强暂通右臂的血脉。
而见范衡掌风突犯,还没站稳的净能倒也不慌张,双手合十朗声佛号「阿弥陀佛」,丢出手腕挂著的佛珠串挡住掌风,甚至佛珠还突破掌风,在空中画了一道优美的弧形,打中范衡的右腿。
根本不及反应,范衡立即痛得跪倒,恨恨地瞪著净能咬牙道:「净能你这老秃驴!这儿没你的事,凑啥劲!莫非你也想同这些鼠辈分我这条草芥之命?哼哼,你们佛家的秃驴不是不动屠刀的啊,想动戒哪,传出去你们这些老秃驴还有脸麽!」
「阿弥陀佛--范施主,勿再口出狂言,莫论你上次妄闯本寺盗走菩提果一事,让施主在过招下不慎逃掉便算作罢;而是施主在武林间的恶行即足以天下人围攻,应各派之邀,在掌门允可下老衲只身付约,却没想到一到便见施主正动杀心......范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了在场的众位施主,莫再造孽了--」
「哼!老秃驴,天底下哪有这便宜的事--别人要杀我,我还笑笑地放过别人?笑话,放下屠刀後,你这老秃驴又能保得了我吗?哼哼,说来也不怕你翻脸,这些人全没救了,全都中了我的"催三更";顾名思义,就是阎王要他们三更死,谁能逃过?!这药性极毒,谁也压不了,根本没有解药!」
冷嗤道,范衡嘲弄地看著净能耸肩,故意表现嚣张得好使净能动杀念。
本来是有机会可以逃走的,却没想到这秃驴也来;既然估计今天都难逃一死,自尊心极强的范衡也不愿就任人抓走而屈辱地死去,还不如拉几个当垫背,又死在这秃驴手上还比较划算!
「范衡!!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死性难改,如此佛祖也容不下你!即便要面对戒律堂的惩处,今天老衲亦要除去你,以保武林安康!」
闻言,净能果然惊愕地看著眼前范衡这个美丽男人,露出不符外表柔弱的杀意,竟能无视千百条人命将罔灭於他的手上,不由怒上心头,从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化身为怒目板脸的金刚罗汉,欲卫道除魔!
他马上运气,灌满全身的经脉,弄得衣衫鼓鼓,周身充斥著无形的气团,蓄势待发好一会儿,朝范衡扑上,使出罗汉拳,一拳一拳如猛虎下山般地不断攻击。
范衡这下可吃苦了。他体内功力只有一成半,右臂又断,只能堪堪躲挡净能的攻击,无计可施;内伤又渐加重,一边躲,一边呕血,好不狼狈。
最糟的是,如果只是内伤的难过与痛感就罢了,不知为何,他体内的丹田开始传来莫名其妙的阵阵热气,渐渐传到四肢百骸,身体愈加发软没力。
甚至,总觉得麻痒,一直有股冲动,缺少什麽,想抓挠某处--
范衡胀红了脸,大感不对,不禁暗地咕哝--怎麽会!都死到临头了,要死也不是这种可耻的死法吧!这种症状......不是春药的效果麽?他根本不可能误吃春药!更何况,根本也没有其他人喂他吃过药啊......啊,等等!莫非是刚才那猫妖?只有她才可能......
灵光一闪,这下范衡终於推敲出猫妖完整的用意了--放过他一命,不过是想把他推向更惨的处境,而且怕他没抵抗整出戏就不好看了,先回复他一点功力自保,又下春药打算看他更奋力地挣扎!!
好哇!这招够狠!
愤愤地想著,范衡这下怨极了。
而崖顶的涯与银风见到范衡狼狈地闪躲净能的攻击,大快人心地冷笑看著。
只不过,涯并没有银风先前所设想那般,看到范衡的惨样後就能平怒;事实上,当他看到范衡一面倒的被净能追杀时,涯心头上掠过的第一个感觉是不满的。
一开始,涯他自己很难解释不满的原因是什麽;晌久,当他看见范衡又呕出血来时,眉头不禁不能认同地皱起,他才隐约明白为什麽--
他还是不能接受范衡就要死在别人手上的这件事。
或许他与其他的人类也结下死仇甚多,可是,比起他与范衡之间的仇恨,扪心自问,涯认为自己才是真有资格了结范衡的那个人。
凭什麽他重创身为法力高强的妖怪的他,於身於心,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後,血仇却要藉他人之手来报?
难道,原身为万兽之王的他,想杀一个小小的人类本事都没有麽!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
更何况,那老和尚假仁假义的嘴脸越看越惹他厌。这笔仇,他才不想让妖类的死敌替他报!
想通也打定主意後,涯决定放弃当个旁观者,用真元凝聚一朵云,站上云端,打算冲到崖底劫人。
而发觉一旁的涯似乎怪怪的,银风收回神念,疑惑地向涯望去;一见涯招来云朵想下断崖,不用思索便略知涯要做什麽,赶忙攫住涯的手臂。
「涯!说好了,你不能亲自杀他。你若杀了他,将来修炼时易走火入魔!!」
霜雪般的秀容溢满紧张的神情,银风不肯让步地道。
「不行!银风,这仇,俺自己报!」
斩钉截铁地说道,涯的表情严肃,拔开银风抓住他的手。
「涯!不要固执了!这事儿,我万万不能应承你!你要是再敢不听劝,休怪我用"龟封诀"将你禁锢!」凭空用仙元凝出一个不断晃动的白色龟形图腾,银风扬声怒道。
他花了好些儿心思才想出这办法,能让涯除掉心魔又不碍修为,没料到涯竟固执如斯,他看得为之气结!
「银风!!你不懂俺吗?!俺从来就不要你保护!这事...这事儿,从头到尾根本不该你插手!俺的事,俺下的决定就该俺担了那因果!你这样执意为俺算尽事事,你的修为不也会退!难道那般结果,是你所乐见?若是如此,那俺宁愿从来没救过你,从来没与你一同追求天道!!」
终是再也忍受不了银风保护他如母鸡保护小鸡的心态,加上此时的心境为了范衡的憎恨已是混乱不堪,一听银风又打算将他禁锢,情急之下,愤怒压过理智,对银风说出重话!
「你......!」一脸不可置信,没想到向来重情义的涯,此时居然对他说了如此残忍的话语!
......宁愿没救过他?宁愿不与他追求天道?
平静的心被涯这几句话所伤,搅乱一池清水,银风哀愣在原地。
难道...度劫一事,他真的做错了麽?否则,为何平常诸事顺他劝的涯,最近总是多次的反感?
而涯话完,心急的没顾上被他话所伤的银风,只顾著崖底就快重伤得死的范衡,驾起云朵,直冲向范衡!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老秃驴杀他!
就算只能抓回他、让他逃过一劫,他也情愿!
於是历经几番追逃,范衡已是迷乱无力,最後被净能堵死所有的生路後,正要打出最後一拳了结范衡时,涯恰好飞近,连忙全身运起真元,拦在范衡身前替他挡下这一拳!
「砰!!」发出真元与拳气相撞的偌大声响,瞬间,净能的拳头
便只能停留在涯的身前一寸,惊愕这异变的他不由得只能与涯对望。
收回拳,改为双手合十捏著佛珠,净能不解道:「请问这位施主,为何拦下老衲的攻击?这人如此残暴,不值得施主您出手相救!」
从鬼门关前走回一遭,范衡庆幸自己的运好,也不住纳闷是谁愿出手相救,凝神,他仔细盯著涯的背影,愈看是愈眼熟--
「就凭他是俺的人!要杀要剐,是看俺高兴不!」
带著对净能憎恶的表情,涯冷冷的洪声道。
而一听这粗厚的声音,范衡不作他想,立刻便想起这人是谁--不就是......
「涯......?!是你!怎麽会......?」
怎麽也没料到,出手相救的人,居然是月前才被他所伤的涯!
一旦清楚救他的人是涯後,范衡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凭涯的实力,对这老和尚肯定稳赢,他能松口气;可别忘了,涯对他,难道就没恨麽?
但那是不可能的!
11、唉...感叹啊~睽违已久,小涯和衡哥终是见面啦...>///<
听见范衡的惊呼,话完,涯便慢慢地斜首回头,眼睛对上了范衡疲累却仍警惕的晶眸。
......一眼千年。
眼中,黑黑黯黯的一片深沉,再往眼珠中央细看,范衡发觉自己不堪的身躯倒影在涯的眼中愈清愈大,红火得让人不快。
那种感受,不用涯说出,他也明了--是不甘,是懊恼,是憎
恨,是得意。
曾经,他也有过,在那年的北方。
与当初第一次见著的涯的模样......愈发是天差地别。那时憨厚直耿的模样,已被激怒绝辣所掩盖--呵呵,因为他吗?
范衡心底苦笑。
终於,这个佯似天真的男人,不,或许该说是妖怪,总算了解这尘事的无奈,这人间的绝情。而今,给了这妖什麽,依江湖的规矩,他就该接受这妖给他的一切......错综复杂的快意恩仇,正是江湖成形也迷人之处。
稍稍阖眼避一下涯灼灼的目光,保持沉著,努力压下春药带来的麻痒,范衡才睁开眼,哑声道:「......我明白你要什麽。也好,打发这老秃驴走後,我便任你处置。」
即使是临死之际,范衡仍是那分沉静,涯虽见得碍眼,但大仇将报的兴奋压下那股不满的计较,高傲地点了下头。
「不用你说,俺也不想让这假仁假义的人类,替俺解决!范衡,你就洗净脖子等吧。」
睨眼,涯听著范衡在他面前第一次妥协的话语,虽是听了受用也消气,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范衡,看了不顺眼。
从丹田运出几股真元分散到体内各处,捏捏掌心活络双手,涯的心底留上几分谨慎,但表情不若谨慎的心,装成不把净能放在眼里的轻视模样,盘腿坐下。
本来净能已是迷惑,凭他这一记几乎用尽十成功力的重拳,照理说,放眼江湖,极少有人敢接得下手,除了剩馀不多的隐世高手;可是看涯这打扮、这面容,就算他变过脸,看他的举止,在他的记忆中,他还是没有涯的印象。
除非......人外有人,如果涯是所谓的修真者,那就另当别论;只是不清楚,眼前的涯是妖类还是道派的。
不作佛派推论,实乃佛派的修真者一律从各家寺庙里,挑选已有略微精深的武学佛理基础的徒辈,集中送往少林寺始修炼天道,不若道派广收、四散的妖类半隐自修,因此人数少、又是成名在外之流,净能多少识得。
而又经涯方才的那句话间的"人类"一词、涯身上传来一股若有似无的毛皮味,平时就诛灭不少作乱妖物的净能,敏感得不作多想,直觉涯便是妖物。
缩紧瞳孔,净能运气护体,尤其多年来的灭妖经验没能让净能看透涯的深浅,知晓自己的功力在他之下,即便加上真言颂经,最多也只能换得两败俱伤吧。
可为免是自己判断错误,净能便费些劲开法眼,定睛一看,暗惊是从未对敌的虎妖,比先前预测的更难善了!
「孽障!平时你们妖孽已是祸乱百生,如今你竟还想护这魔头,今日老衲若不为天下苍生卫道除魔,岂非帮凶!」
挥手让范衡走远些儿,涯才怒目应答净能。
「呸!老秃驴!杀生就只有俺们妖辈麽?睁大你的昏花狗眼,如今口口声声嚷要卫道除魔的你,哼...岂非杀生?!」
听闻净能字字都是厌恶他们妖辈之语,涯怒得全身散发一股肃杀之气,那种说不清感受的沉重威压--
怒到极点的表情该是什麽?
涯不知道,他只知道,下一刻,他无法克制地狂笑起来,是洪亮的长啸。
「哈、哈哈......!!」
而已经走到离涯几尺外的一棵树下,范衡捂胸坐下,远远的,听见涯的狂笑声时,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凝视他的眼神。
--嘲弄,但混杂更多的是浓浓的悲哀无奈,和不绝的滔天怒意。
这个世间,这些人类,各个都说他们妖类是魔、是祸,指责他们不该吃人、杀人......却忘了,妖乃动植物而入,难免保有本性,杀伐,不过是天经地义的事,基本的生存之道。
可是,为了这该死的理由,杀了他们其他未犯杀虐的妖辈,这帐又该怎算清?
......是无解麽?所以,只有仇恨,只有不停地杀戮,至死方休,才是结束?
狗屁!狗屁!这些都只是一派胡言!说到底,人类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同族,才费尽心力编造那些儿个谎言!
不作他想,涯铁了心直接变回原形,四肢著地,成了一只覆满雪白毛皮间或几绺黑纹的斑斓大虎,震天价响地咆哮一声,右爪在地上拍了几拍,幻化出一张黄色透明的半圆结界包住他後,立马便又口中发出一道道纯真元的光箭,四面八方地射围净能!
「去死!!虚伪的老秃驴!」
见状,净能倒也临危不乱,不慌不忙的,闭上眼,双手合十地捏著佛珠;接著,他先将体内的精气全流入丹田转为真元循环全身後,始才以真元力发出狮子吼,一字一顿地颂经--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离、诸、苦、厄,即、时、舍、利、弗、承、佛、威、力......应、观、五、蕴、性、空,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