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霎时猫妖的右爪凶狠地扣住范衡的头颅,爪上的一只利甲划破范衡左边太阳穴,尔後利甲变成如绣花针粗细,毫不留情地刺入!
「摄魂夺魄针!!」
猫妖这突然的发难,范衡只见爪子掩面而来,知觉鬼门将近,绝望不甘地闭上美眸,任爪子攫取他的头颅--「罢了......躲不过了。」却只觉太阳穴被划破,一根细长的针就直直刺入,狠狠穿进头颅,之後便是痛不欲生的裂痛,意识模糊、几近昏厥,脑海涣散得空白。
「范衡--说,那冰迫雪芝你藏在哪儿?」
仅馀的一线清明在空白的脑海中飘盪,不知何时,远远的,一道飘渺的声音穿翔至他身旁,牵引著他--
辩不明原因,奇妙的,范衡不由自主地依实据答:「没......没有了。我吃...下去了。」
什麽?!他真吃下去!
「你用什麽药物把雪芝吃下?」
「唔......将...雪芝与云南火姜混合入湖水,搁...搁置一天,再...再移至炼丹炉里加入零...星的中性药草......文火......烧了几天...便可成丹吃下。」
闻言,猫妖才猛然想起范衡是行医的。寻常凡人或许真拿雪芝没法,可是范衡懂药性,弄几把珍贵的药草替代那些妖、道才知的药物,也未尝不能。
这下,真是白费功夫了,早知便快快杀了他,向通宵门领那回天丸便算了!回天丸虽对妖、道并不起显著的提升实力的效果,最起码,还能勉强替自己加强行功速度与体内真元的凝实。
一怒之下,猫妖面无表情的,阴狠飞快地抽出停留在范衡脑内的利指,连带尾巴还将范衡狠狠扔弃在地!
拔出那利指之後,范衡空白的脑海里顿时搅乱,阵阵的刺痛似鼓点般颤栗传来,双眼昏花、半边的脸血流如柱,再加上被抛在地上,四肢也撞得无力。
看著完全已经神智不清的范衡,并拢四指,猫妖爪子一扬,打算让范衡就此魂归西天--
可就要下爪子了,猫妖头顶的双耳灵巧可爱地抖动几下,似乎是听到什麽,停下动作。
「咦?怎麽有那麽多人正逐渐逼进......?莫非......是刚才我被轰出去的声音,惊动外头的那群人了?」
再低头看著范衡想了想--片刻,猫妖作出了决定,笑笑:「若是让你就这麽死在我的爪下,也太便宜你了;吃你练功,也没多大用处......倒不如,本姑娘我好心点,放你一马,作主,将你扔给你那群仇家吧!呵呵呵......」
想起曾经略闻过范衡的几个仇家的风闻,又看了一下范衡漂亮的脸蛋,猫妖用尾巴卷起一旁被弃之已久的竹篓来,摸进竹篓搜几下,好半天拿出一个她曾看过的白色瓶子,倒出里头的红色药丸,就撬开范衡嘴巴塞入。
接著,又将爪子按上范衡的胸膛,渡了些气劲给他。
「啊,对了,我再好心地帮你恢复一些体力,免得到时候我戏看不成,你三两下就给人除掉;再送你这药,增添咱们这出戏的高潮处,呵呵......」
一边动作,一边又自言自语後,猫妖尾巴便卷起范衡,双爪收起利指,四肢伏地轻快地奔跑进樟林;再来,又穿越过樟林、飞跃过水坑等地,弹指间就攀上一处较矮小的悬崖,悬崖底下是一片几尺见方的杂草空地,正聚集二、三十人,且仍逐渐增加中。
「嗯......唉呀,似乎到了这临别之际,看在永别份上,我还是老实对你说吧--虽然我不认识涯,可只要是妖都听过"那位"的,还有那位出身的英宁山。前些日子,听说他大闹星印门後,我英宁山的表妹来探望我,告诉了我一些事......谁叫你谁不好惹、也偏要来我居留的南疆呢!他默许了呢......」
恰好给嗜杀的我一个绝佳又光明正大的机会......雪芝,并非主求。
尾巴伸出悬崖外,高吊在半空,对准底下空地的人群,猫妖尾巴一松,范衡无力地掉了下去。
高空的风岚刺骨冷冽,钻入范衡衣袖内生疼。他被风刮骚得有些不适,脑袋渐渐回复清明,双眼蒙胧欲睁。
「喂喂,兄台,你说天上那掉下来的是啥啊?」
空地上,一个面容猥琐、身材矮黑的中年男子,拉拉身旁正与别人谈话的黝黑壮汉。
「你说啥?哪有什麽东西!去、去!别干扰老子问话!」
那壮汉正赶紧询问方醒来的同伴,有关被悬赏者的下落,被这中年男子一岔,不耐烦的,抬头随意瞄一下上空,就简单地敷衍男子一下,就回过头继续询问他的同伴。
「不是啊......兄台你瞧,真有东西啊。啊,那东西好像要往咱们这掉下,会是什麽--」
中年男子又细看,迷惑紧张地说道。
「你管他!」又再度被干扰,壮汉没好气地回道,看也不看。
「可是越来越近--掉下来了!啊啊啊......!!是、是......」
眼见不知名的物体已经落到眼前,中年男子慌张地大叫--
这一叫,壮汉忍无可忍,忽地站起来,转过身冲著中年男子大骂:「娘的!你这龟儿子叫啥叫,没命是吧?!闪边......」
话骂到一半,莫名其妙的,一个物体突然就砸到他的头上!
「砰!!」瞬间,壮汉就被压趴在地上,立马痛得昏迷。
中年男子走近细瞧,不禁大呼:「是人--天杀的!还是那该死的范衡!」
发现落下的范衡後,悬崖底下的众人赶紧将范衡底下的壮汉搬开,并且尽可能不去触碰范衡,免得又沾上什麽奇怪的范氏毒药,步入惨不忍睹的躯体折磨中。
之後,在众人无法探清范衡的昏迷是真是假的情况下,他们也只好先围住状似昏迷的范衡,派人去通知远边的同门师徒来这儿聚合。
而猫妖坐立在悬崖上,目睹范衡毫无抵抗之力地落下悬崖、被底下众人包围之後的场面,她笑了笑,伸伸懒腰就慵懒地趴在地上,可爱的头颅搁在交叠的双爪上,好整以暇地准备看底下的范衡演出。
大概再半刻,他就能回复神智吧。
果不其然,在底下众人赶忙叫喊还在远处的同伴一一过来间,范衡悄悄地转醒,略晃了一下头脑,眨了好几下眼後,才有心察看目前他的处境。
--虽然不知是什麽原因让他逃过猫妖的爪下,但是她也不让他好过,竟把他丢到正寻觅他的仇人们间!
趁著没人注意,握一握拳,深吸几口气,范衡忧心地探测体内残存的力量。
而更糟的是,身边聚集的人数越来越多,而他虽有那雪芝修体,却也只能回复尽三成的功力尔尔!利眼一点,还瞧得几个功力本就不在他原来功力之下者......这下,看来那妖女说对了,这次结仇过的武林各派可是倾巢而出,纷纷派出得意门生,定要将他拿下了!
不过......人多难成事,更何况这群人里,有些门派平素就不相往来、甚至互动干戈,若是能挑拨离间的话,未尝没有生机--
闭目,范衡沉著地冥思片刻,窃喜的,嘴畔泄露一丝自信的微笑。
再睁眼,范衡就展现出虚弱无力的模样,蹙眉,发出一丝丝哀号,如幼猫啼叫,由小渐大:「呜...呜...唔唔......好难受......」
接著,又露出一副痛苦难耐的表情,胸口在猛烈地跳动,全身蜷曲地像只烫熟的虾子,双手抱腹地滚地打颤。
最先发现范衡的不对劲正是方才发现范衡掉落的中年男子,他看见痛苦的范衡,本想叫在旁的其他人一起察看其情况,却发觉旁人都心不在焉,焦急著什麽,看向远处,他便只好暂吞下想叫人的冲动;可转念一想,趁著旁人的不注意,若他先一擒范衡遁走、又伺机取得雪芝的话......哈哈哈,他这无名小卒,不就此後一鸣江湖,还能提升自己的功力,名利双收嘛!!
考量至此,那中年男子的狭小鼠目不禁放光,跃跃欲试。便再三打量旁人的举动後,确保与方才无异,就悄悄地伸出一手,搭上范衡的脉搏,仔细感受其血脉的流动。
--唔,脉络是一派紊乱,甚至有几处凝滞......看来这厮不晓得是遇上哪一路的高手,竟能让刁顽难捉的他得来伤痕累累!
虽然为那伤得范衡的无名高手之手段感到惊惶,不过中年男子可没管恁多--既然这厮都已落入这般田地,莫约那高手放弃追他已是;否则凭那高手的武功,这在场众人也没多少人游刃有馀地同他对上,范衡早是那高手的囊中物不是麽!
放心地低笑著,男子为了近在眼前的利益而开心,不动声地渐渐靠近范衡,蹲下,风驰电掣地快手捂住范衡哀叫的双唇,拦腰抱著他,一边警戒众人,一边往後倒退离去!
「啊......!!」
突然,男子退走之时,两道尖叫声响起,一声破天、一声低呼。
「什麽......!你、你什麽时候在我後面的......?!」
惊愕的,男子看著自己腹上鲜红的血流,瞪大了眼珠转头问著一名壮汉。
「天......!"那位"来了!得走了,要不然被他瞧见可不好--」
不满的,猫妖看著远处飘忽不定的云朵,拉聋著头颅,顿觉扫兴地呢喃著。
10、嘿嘿......衡哥,救世主小涯涯驾到~!!
既弱小,又强大--这就是「人」的写照。
悬空伫立在光芒万丈的云层上,银风俯看脚下土地上的一切,这千山万水、这屋舍田顷、这万物生灵......目光冰冷,嘲笑著。
--可怜又可恶的人类啊!总自恃聪颖、自以为强大,却不晓得天外有天,自大得忘了这个世间,还有许多更强的生灵;而今,该是那人为他的自负、为他的卑劣,付出惨痛的代价了。
哼......虽说已为仙人,理当是少管人间是非,维持云淡风清、波澜不惊的心性,毕竟升仙之後,接下的修炼不是靠仙药、靠吸收天地灵气就成的,而是靠心境的提升;可是世人愚昧,总以为每个仙人都该如佛祖慈悲,要不然便是不惹尘埃,却忘了......人啊,本是天性各不相同。
有些人本就易於牵挂他人的事,升了仙,也不会须臾间就改了本性,反正神通广大後,想回人界不是难如登天的事;有些人则是包藏祸心、贪得无厌惯了,在严苛的修炼升级的条件下,抢人法宝道倒也没啥稀奇古怪;只有少数人,独来独往,一心只求天道,躲起来刻苦修炼。
於是便与在人界时,根本没两样。说难听点,只要踏入修道这条路後,没有靠山、没有门派你就难活,处处都是危险,一切重实力、又得靠人脉,独身是难以在天劫、邪恶的修真者与奇草怪兽间的伺服之下能安然无事。
可是有太多的人事物挂心当然非好事,这会拖延修炼的进度,或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甚至是间接致使天劫之威增加;因此,能少管閒事就少管,除非那些人事物实在放不下,你便知那特定者是属於自己的"劫"、自己修炼要度的难"关",就得陷身其中不可。
所以,当升仙之後,银风便渐渐清楚,涯就是自己的"劫"、就是自己最不能放下的人--因此,他才会对涯感到焦急、气愤,心心念念都是盼望涯快快升仙,尽量避过需度的劫难,将来可安泰地同他在仙界修炼......
却没想到范衡这煞星硬是拖住了涯的修炼,更甚者是差点害涯没
命!
这回,他银风是再也无法持续自己波澜不惊的心,惊吓涯的惨状,那把许久未燃的恨火终被燎起,气得他再无定性可言,誓得将范衡除去才是,用他应得的折磨了结!
敢惹涯,就让你好生瞧瞧我银风身为仙人的本领吧!
降下云朵,银风回到自己的洞府前,闭眼伫足,开始这几天一直在做的事。
他神念一放,从周身向外延伸,探索远处一切的人事物,直至近千丈圆的范围,感应到一场能量波动後,才止住神念的扩张,细细地又探查详情,才不急不徐地收回神念。
--哼哼,找到了,看来好戏已经上演了。
他马上又施出一个瞬移,挪身来到涯的洞府前,跨入。
走近涯的床前,见到了无生气、满脸冷默的涯正闭眼运功修炼,银风不敢上前随意触碰,只得发出一道神念至涯的脑海唤道:「涯,先别练了。你这样消磨也不是办法,咱们先停下吧,我带你出去转转。」
银风将神念传进涯脑海後,过没多久,涯便停止凝炼全身真元的动作,睁开了眼,冷冷地说:「不用吧。能去哪转悠?俺是个傻蛋,要又碰到人类该怎办?练功吧,倒还比较实在,银风你不也要紧俺的修炼麽!」
「不,涯你别这麽快拒绝,我也没说会遇上人类。你忘了麽,我是仙人啊,咱们施以隐身诀便可!何况,我也非要带你去人里逛,而是带你去看一场戏,担保没人打扰咱们。」
「不了。银风,俺没心思,谢了你的好意。」
「可你最近根本静不了心修炼--你还为那人烦闷,我想便乾脆带你去看场戏,舒心舒心会儿,省得你百思不宁。这戏,我担保地让快活!走吧。」
不容涯再拒,银风拉过涯的手臂,走出洞,招来云朵就踏上,直直地飞往南方。
「哪,涯,待会要好些仔细看著。」
淡淡地露出一抹微笑,银风揽住涯的臂膀嘱咐著。
有些等不及,银风以仙元化风催动脚下的云朵,加快飞向前。
片刻过後,便来到雪浪雾蒙、激水乱石的金沙江畔虎跳峡上空,跃入人心的声音是飞瀑轰鸣、流涡拍滚的狂号,风吹得生冷。
「瞧,那儿有处断崖,底下聚集些人--走,涯,咱们上断崖看戏去。」
不回应,涯只是无谓地看著银风,随便点个头就算是了。
得到涯的冷漠,暗叹气,银风遂也不再多话,专心地直驶云朵飞向左前方十几里外的断崖。
两人下了云朵才站在断崖上,银风眼角就瞥见远处草堆里有一道黄色的身影闪过--他低头思量了会儿,眼中便划过了然的目光,笑了笑,不再搭理那何来的黄影,转过头俯瞰崖下,寻找著什麽。
接著,便定睛在某人身上,露出升为仙人以後少有的兴高采烈的笑容,拉过涯的衣袖,伸手直指底下某处说:「涯,你快瞧!认得那人了没?」
见到银风其许久不见的大大笑容,涯虽纳闷地有些愣住,但还是乖乖地顺了银风手指的方向看去,半眯了眼,细细地看著银风口中的"那人"--
「......是、是范衡!!」
瞪圆了眼,涯看清了那人以後,不禁惊呼一声!
霎时涯好不容易才安宁下来的心情又纷歧,思绪乱得如丛生的草堆,胸膛显眼得起伏,他的耳边只能听见他慌乱的喘息声。
遗忘的怒焰又旺起,烧毁涯在惊讶之馀,所剩不多的理智。
眼里载满范衡的身影,脑中翻腾对其的恨意,双手立即变爪,露出獠牙,一个蹲身就要往崖底跳下!
然而银风可不迟钝,早在将范衡指给涯看时,就留点儿心盯著涯的举止;见涯果然一如料想中的不禁气,就不急不徐地打出"定身诀"的手印,将涯定牢在原处。
按上涯的肩膀,银风语重心长的对他道:「涯,别急,他逃不掉的。我方才放出神念搜索四周,发现有个修佛的老秃驴过来了,你万万不可冒险下去,咱们就当看戏的人便好,这老秃驴估计也是要找他算帐的--听说,他前些月盗了秃驴寺里百年才熟的"菩提果"......」
闻言,涯便闭上眼,深缓了几口气後,驱散脑里的怒意,静心说道:「......银风,大恩不言谢。对不住,方才要不是有你,恐怕俺就压不下心魔,险要走火入魔了。」
「不要紧,反正只要你没事,怎都好办。」温煦地笑笑,银风安抚涯道。
「...那好,眼下,就让俺看看那厮要怎麽闹了。」
眼底压著一簇恨火,涯露出平生不曾有过的阴狠微笑,居高临下地看著崖底的范衡。
......或多或少,涯自己清楚,从那天落雷下馀生後,他就不再是往常快意的自个儿了,濒临死期的不甘与愤恨,蒙盖他的双眼、他的双耳,一心只想找个发泄的出口。
然而身为一个修真者,最忌便是一个动怒之下随意大开杀戒;因此纵然他对范衡有多麽怨怼,比起他的心魔,那还尚称不上要紧的事儿。
不能置信的,那名猥琐的中年男子看著自己腹上的血口,又看著自己认为理当正昏迷的壮汉,居然一脸猖狂地对他笑著,方才其手上对他行凶的刀刃还滴著血,惊呼:「什麽......!你、你什麽时候在我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