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郅顺著眼光看去,果然......难怪一直听到象拖鞋的声音,这球鞋破得一直在被小光当拖鞋穿呢嘛。上前挽起裤角一看,嗯,已经肿起来了。张郅不由皱紧了眉头。
"喂,现在一切都解释清楚了,可以去喝热汤了吧?我饿了。"
"笨蛋!这个时候谁还在乎热汤?!要先去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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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等喝到热汤,已是天色将白。
"你怎麽也一个人住?你家人......"张郅看了看虽然豪华但很空旷的房间,放下碗,皱了皱眉问,问到家人才想起来,连忙改口道:"呃,你爷爷为什麽不跟你一起住?"
小光把包成一团的脚翘的老高,看了张郅一眼,道:"那不是我亲爷爷。我当时只是借住。"
"哦?"张郅愣了一下,没想到小光的身世这麽复杂。抿了抿嘴,没再说什麽。站起身来,道:"好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大过年的,你这麽早出去连车都打不著,不如先在我家歇著。反正你妈也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小光也连忙扶著沙发背站起来,拽住张郅。
张郅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其实也是不想累了一晚上之後,再出门,可一想到这是小光的家,心里的疙瘩就塞著,气闷不安,种种情绪,让人无法真正休息下来。还是摇了摇头,搪塞道:"没事,实在打不著车,我再回来就是了。"
"不可能。"
"呃?"张郅没反应过来,样子有些傻。
"你出去了,就不可能回来。你害怕我。"小光虽然站得有些不稳,但表情非常严肃。
"你胡说什麽!"青春年少,哪容得人说自己胆小?!张郅一甩手,把小光拽著自己的手甩开,小光一个踉跄重新跌回沙发:"我怕你还会背著你跑了那麽久?还会帮你热汤?还会一个晚上跟你呆在一起?"
小光闻言嘿嘿笑了一声:"那我实在想不出来,你明明累得马上就要倒下的时候,非要离开呢?"
"我,我......"张郅一时结巴了起来:"我睡觉择床!"说著就迈开腿往外走。
"其实你是怕我......"
"我说了我不怕!"小光的话没说完,张郅恼羞成怒,猛地转头,大声道。
"你听我把话讲完嘛。"小光一点也不气,甚至看到张郅发火,似乎还有些开心。伸手安抚了一下张郅,勾起嘴角,道:"张郅,你不是怕我,那......是很怕......性这件事?"
"什麽?!"张郅这下又是尴尬又是生气,哪有人这麽直接地面无赧色地问出这种事,而且还是在对自己做过那麽恶劣的事情之後?张郅憋红了脸,有些说不出口,在这方面的口舌,张郅远没有小光大胆,半天才道:"不是怕!你知不知道你TMD是个男的?我也是!我可不想跟你一样,变同性恋!"
小光愣了愣,微眯著眼睛,看不清眼中的表情。只是那张温柔的脸,半分也不看不出狠厉,倒显得有些伤感,让张郅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正在反省间,突然见小光咧开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谁告诉你说和男人做爱就变同性恋的?"
"唉?"张郅有些懵了,这不是人人知道的事麽?
"真是个傻瓜。"小光上前,一把把张郅拉著坐下,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微笑道:"也许我是同性恋,但张郅你绝不会是。"
"那你......"天天缠著我干嘛?张郅话没说完,只是侧头望著说出让自己大松一口气的话来的小光,心里泛出些欢喜,也有些疑惑。
"同性恋......是看到同性的身体都会产生欲望。张郅......你会吗?"小光看著张郅的眼睛,慢慢地问语调问。
"不,不会。"怎麽可能?张郅听到这里,再松了一口气,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但做为一个男性,哪怕是一个正常的男性,在被别人撩拨之後,都会产生欲望,这很正常。无论男人女人,把你的......"小光的眼光往下移,看向张郅的身下,张郅此时虽消了敌意,但还是尴尬地往後缩了缩,就听到小光说:"你的那里来回摸,你都会兴奋起来。男人就是这样,动物性很强,但这些......绝不会影响你的性向。"
"哦。"张郅听了,想了想当初小光对自己做的事,再想想方从时昨晚的行为,自己都是被撩拨的一方,这就说明......都跟自己无关。张郅大大地叹了口气,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一下就觉得累了。
"张郅......"
"嗯?"闭著眼睛的张郅能感觉到小光凑了过来,但是懒洋洋地,跟本不想动,只是随口答了一声。
"其实你跟我做爱,跟你自慰的性质差不多,只不过更舒服一些。"小光的声音越来越近,一直靠在了张郅的肩头。
张郅听小光这麽轻易地就说出"做爱"与"自慰"这样的词,有些郁闷。又想到当初与小光的那一夜,确实......很爽。听到小光的呼吸就在耳边,感觉身上蹭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尴尬的张郅不知如何回答,只用微不可见的角度点了点头。
"张郅,其实我们还这麽年轻,互相用对方的身体泄泄火,也没什麽不好吧?听说,一直自慰对身体不好。反正你以後找了女友,就跟女友去做了,咱们还是普通朋友,这没什麽不好吧?"
"诶?"张郅听了,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只好转过脸去看著正在自己肩头看著自己,表情意外地媚,眼睛里似有光的小光。
看著这样的小光,张郅愣了一愣,感觉到心怦怦跳了起来,正有些不知所措间,突然感觉胯间一紧,小光的手已经握住那里,上下套弄起来。张郅头皮一阵发麻,伸手就要把他推开,却不料,小光也扑了过来,把张郅按倒在沙发上。
"我想要......"小光的声音沙哑,语调带著撒娇,说著,就把嘴贴了过来,在张郅唇上慢慢啃咬,一边诱惑地喃喃:"你怕的事都不在了,为什麽不肯帮帮忙嘛~你也很舒服,对不对?你也跟我一样想要,对不对?"
"可,可......"张郅只觉得身上又软又热,一晚上的劳心费力,整个人无力反抗。此时心防又卸下,只觉得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也没什麽。男人嘛,就是这样的动物。这样对自己说著,於是,"可"了半天,没举出任何反对的理由,象征性地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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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唔......"张郅的话没说完,就被彻底堵住。唇与唇相叠,舌与舌交缠不休,呼吸相闻,那一晚的感觉好象又回来了,虽然小光就在眼前,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却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感受,这带了些痛苦的甜蜜折磨。
这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念,多想念这欲望,多想念与人相拥的感觉。放弃自己,全然把自己交给小光,紧紧抱住他,由他带领,进入只有小光才能打开的世界。
"喜欢吗?张郅......"小光好象在某个黑暗的地底呼唤自己,声音象一把沙,慢慢地散在耳边,明明声音不大,却满脑子回响的都是,"张郅,张郅......"无穷无尽地回响,让张郅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只能凭著本能发出类似於呻吟的呜呜噜噜。
小光刚才眯著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比暗夜还要黑的瞳仁里清清楚楚地映著,张郅微张著嘴,喘著粗气,陶醉至无力的表情。小光没有笑,不只是没有笑,如果有人这时看到他,会被他的狰狞吓到。一只手慢慢套弄张郅,一只手轻轻捏著他胸前的小突起,来回挑弄,听著张郅的呼吸频率被自己控制。闭了闭眼睛,把眼中炽热得吓人的眼光遮住,小光俯下头,咬住张郅的耳朵,一点一点细细咬下来,脖子,喉结,锁骨,胸前......慢慢把绯色染上张郅的整个身躯。
"叫我,张郅,叫我的名字。"小光松开套弄著张郅下身的手,一指一指地拓开张郅的身体。看著张郅始终闭著眼睛呻吟,无论确定他在想谁,他此时在想著谁!突然觉得好空虚,没办法再一个人唱独角戏下去了。俯下身,哑哑低低地请求。
"嗯?"张郅一身火热,欲望的伸展却在这一刻被阻碍,不由皱紧了眉,努力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幽深如渊的眼睛,闪著光。有豹子对食物的执著,有火山在地底隐忍翻滚的岩浆,如熠熠阴郁的冷兵器。这样复杂的目光,让张郅登时冷了几度。僵成一块石头,怔怔望著这样的小光,沈默。
"叫我的名字。"小光低低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小......光?"张郅被欲望激哑的声音有些犹疑,话音才落,感觉身下猛地被刺穿:"啊~"突如其来的进攻,张郅又惊又痛,惨叫出声。
"乖,张郅。一会儿就好了。"突然就从豹子变成了春水,小光温柔地吻去张郅被痛激出的泪水,软软糯糯地在张郅耳边喃喃:"相信我,张郅。乖,我爱你,我爱你。交给我,全交给我......"
随著一下一下磨擦出来的炽热,酸酸麻麻的快感升起来。痛,反而成了这快感中的催情剂。小光说出的话,完全不具意义,只有声音,懒懒倦倦,象儿时睡前外婆唱的摇篮曲,让张郅生出特别安心的感觉。闭上眼睛,放软身体,手指卷了又展,展了又卷,暗暗叹了口气。
"嗯~唔~啊~"张郅从身体到声音都破败不堪,不堪承受这激情。人晃晃然,忽沈忽浮。被侵入,被蹂躏,被安慰,被挑逗,被人一下就拉到了永不坠落的高空。
"叫我名字......"小光永远不能满足,冲撞著,有细碎的火花从身体的连接之处冲到脑後,让人一阵阵地头晕。眼前忽明忽暗,快感层层叠加。可是,身体怎麽得到都是空虚,要眼前这个人用自己挑起来的激情呼唤自己的名字,让自己相信,自己与他在一个世界里,一起沈沦,一起升空。请求,也是命令:"张郅,乖张郅,叫我名字!"
"光,啊~小光......"张郅伸手紧紧捏住小光的肩,几乎要用手指插进他的身体里去。身体的热无处宣泄,窜流的欲望之流在身体里乱撞,张郅现在就是一团浆糊,半眯著眼睛,张著嘴,柔软娇嫩的舌头几乎用祈求的方式向小光伸著,深深地喘著:"光,光......快点。"
每听到一声光,冲撞的力道就更狠一些,一下重於一下,似要把自己生生嵌入到张郅的身体里去。小光看著张郅的眼睛已黑暗如魔,带著狂躁,带著颤抖,深深吻了下去。
从上到下,没一处分离。纠缠,用各种方式纠缠。快感与汗水一起叠加。
"张郅,记住,你是我的。无论到哪儿都要记住。"小光的声音含混不清,在空中飘著。张郅脑中一片空白,除了欲望就是欲望,哪里能分辩什麽意思?只是跟著哼哼:"是你的,是你的。快点。"
欢愉象烟花一样炸开,随著张郅的那句"是你的",双双释放。可是......小光喘著气,把头埋在张郅的肩头。身体还相连,心却无处著落。满足过後,还是空虚。没有爱,幸福比烟花还短暂,用尽所有的方式,都是空虚。小光,第一次有些无助。
沈默中,两人平静下来。张郅快乐之後羞涩再次升起。这次,是自己完完全全清醒,没有被强迫,没有被灌药,竟也如此......淫荡。张郅找不到另一个词来形容刚才的自己。幸好小光头埋著,并没有看著自己,不然,张郅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时间,把人分割成无数个自己。现在的张郅完全无法理解一分锺前的自己,现在看来,简直象装错了魂的身体。可是,做了,就得接受。张郅此时知道已无法回避,本性中的倔强抬起了头。用小光告诉自己的理论把自己从心到身武装了一遍。是的,是的,自己只是在追求肉体的解脱,与同性恋无关。男人,这些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是的,是的。自己没有做错,享乐而已,还是不要钱的。
"张郅。"小光的声音有浓浓的鼻音,就在自己耳边,让人倍感亲密。
"嗯?"张郅懒洋洋的,没有推开小光疲惫之後沈重的身体,真是奇怪,竟然也觉得有个身体在怀中有很完满的感觉。
"除了我,你不要和别人这样。"鼻音还在,声音却低沈了许多,语气里透著丝丝冷气。
"为什麽?"张郅嘴角含笑,半侧过头,与小光鼻子对著鼻子,眼对著眼:"你说的,只是寻乐而已,谁不一样?"
"不一样!"小光突然一口咬住张郅的鼻子。
"哦!"张郅呼痛,把头往後一仰,捂著鼻子道:"痛,你属狗的啊?"
"游戏,也是有规则的。"小光不理张郅的痛,又在张郅脸上咬了一口才算有些泄愤,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要互相忠诚。"
"开始之前你又不说。"张郅又捂著脸,虽然撅著嘴,说著反驳的话,但不知为何,心里竟然升起一丝莫名的甜蜜。
"现在说,也一样。"小光看了张郅的眼睛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起身,一把把张郅打横抱起。再次惹得张郅怒气直升,直接一拳就把他打出个黑轮来,张郅看了看小光倒在地上,皱著眉,春光全泄的模样,哈哈大笑了起来,不理他,一步一拐地走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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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里余下的日子,张郅几乎都是与小光一起渡过的。除了在第二天接到一个方从时的电话,让张郅略感意外之余,其它时间张郅就是得到新鲜玩具的小孩,不停地要啊要啊,不能满足。从来矜持,突然就放开了,没有了那根道德的线,张郅跑得越来越远,沈浸在奔跑的愉悦里,把一切现实都丢到九霄云外。
"张郅?昨天你把我送回家的?你什麽时候回去的?"这是次日方从时打来的电话第一句,声音带著宿醉的沙哑。
"诶?你都不记得了?"张郅没想到让自己抓了那麽久头发的行为,当事人方从时竟然都不记得了。心里......张郅撇撇嘴,挥开在一旁腻著自己的小光,口气有些懒了下来,道:"不记得就算了。我把你拖回去,还累了一身汗呢。到了学校请我吃饭吧,呵呵。"
方从时沈默了一会儿,道:"不如现在请你吃。你现在在哪儿?"
"不用了,啊~"张郅正说著,突然被小光狠狠咬了一口,愤怒回视,小光嘴角勾著,笑得淫荡,趴在自己身上,一瞬不瞬,似乎温柔得很,与那一口的力道大相径庭。
"怎麽啦?"
"没事,没事。"张郅摸了摸嘴唇,好象有点破皮了。瞪了小光一眼,音调不变,语速加快地说:"还是回学校再说吧,我现在不在家。"
"那......"方从时还想说什麽,却被张郅打断:"好了,先这样吧,小方你好好休息,别喝酒了。我先挂了。Bye。"说著,方从时就听到电话里发出嘟嘟的忙音。愣了一愣,半天,才恍恍然放下电话。
"你干什麽?没看到我在打电话吗?"张郅一把推开小光,站起来,打算回家。对於在自己心里只是性爱夥伴的小光来说,有性的时候当然有爱,没性的时候,张郅又有种微妙的窘迫情绪,不想面对他。
这样的日子过得时候很快活,但常常让张郅在自己一个人的夜里睡不著,不敢深想自己,怕一个不小心就沈沦。恐惧,无穷无尽的噩梦,张郅在黑夜里数著开学来临的日子,只盼著能用分离把自己拉回从前,虽然枯燥但很安心的生活。可是,黑夜里越是恐惧,到了白天却越是急迫,不停地要,不停地在快感中捕捉那一点点温馨。在白日里,想著要分离,与黑夜的情绪完全相反,会万分不舍,会引发激情,会......隐隐地心痛。性,解决了问题,也带来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