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包,收工,回家。得到主使者的首肯,苏遇半刻都不想再停留在这个暗潮汹涌的战场。果然老话说得好,家才是最温暖的地方啊!
不过很显然,对于秦纵来说,这句话是完全不正确的--有楚旸在的地方,对他来说才是最温暖的地方。也许,应该换一个形容词:"火热"的地方。尤其是现在被楚旸紧紧抱在怀里的状态,他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浑身上下连鼻尖都开始发热。今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进展的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顺利,顺利得过头,让他本来只有一点点心理准备的,脆弱的暗恋之心有点负荷不了这强大的幸福感了。
本来准备好好利用一下陈思微,在同学当中发扬一下"纯洁的友谊"思想,鼓励大家邀请同性朋友跳舞之类的,就可以接着机会和楚旸共舞了。其间再搔首弄姿来一点小小的引诱,搞不好就有可能让醉意萌生的小楚同学消除警戒,牵个小手暧个小昧什么的就容易多了,说不定还能贴身热舞一把--这是秦纵同学在高考结束之后心心念念日日夜夜好不容易谋划出来的完美勾引计划。但是,今天晚上的楚旸,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诱惑他!毫不犹豫抓住他的手,温暖的笑容,在他耳边低声的邀请共舞,还有......还有......还有......这是什么破舞曲啊只能跳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探戈!
秦纵欲哭无泪的在心里念叨,这种气氛......你们到底明不明白我暗恋他啊?!这样很容易擦枪走火啊!!!我搞不好等一下强吻他你们打算谁负责任啊?!!!快来个人把我从这里拖出去吧我真的要幸福到死掉了......
本职工作是拖住小强的陈思微完全顾不上自己面前的男配角,小强边跳舞边受宠若惊难以置信对着陈思微漂亮的小脸感慨--果然跟了楚老大就是不一样啊!自己都会被这等美女请来跳舞了!!!虽然不是什么温柔贤淑的小家碧玉,但是,真的是很漂亮啊!这么想着,小强不禁又陷入了自我陶醉的美好世界。
眼见着那边气氛大好,陈思微见风使舵的提出"友谊论"号召大家互相邀请,一时间,舞池里耶多了不少同性的舞伴,低声笑闹的女生们抱成一团,还有跳不了两步就开始互相取笑打闹的男生们。某一个角落发生的暧昧,暂时被掩盖了下去。
但是,事实就是,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啊不对......是真相是不可能永远被掩盖的。
娴熟的迈着探戈舞步的楚旸,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喝醉,然而脸颊上淡淡的一抹红晕,却是酒醉留下的证据,但在秦纵这个距离看起来,简直就是犯罪的诱因。强势又霸道的带领,落在秦纵眼睛深处的干净又纯澈的眼神,脸上若有若无的温暖笑意,对于离他的面孔不到两公分的秦纵来说,全部都是--毫不隐藏的勾引!偏偏他今天,其实是每天,都对楚旸完全不具备抵抗能力。充塞着舞池每一个角落的音乐,激烈而美丽,隐约分辨出的英文歌词,全是对爱人的低语。醉了的,不仅仅是楚旸而已。
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秦纵,自然是不可能不会跳探戈的。而楚旸,有一个凡事严格要求的伟大母亲,各个方面自然也是出众不凡。对于女生们来说,帅哥跳舞就已经是一大美景了,而这个时候,居然是两个帅哥!而且跳的还是极其极其火热香艳的探戈!!!不要说别的女生,连陈思微发现的时候,心跳都有点小加速。
交握的双手之间,传递着除两人之外再也没有别人能再体会到的温度,不断攀升到融化的地步,融化,混合,胶着在一起,不能分开,也不想分开。紧紧相贴的胸膛仿佛呼应般的起伏,从来没有过这样亲密的距离,在夏季薄薄的衣服的阻隔下期望着更深刻的碰触,感应得到彼此心跳的速度,急促又强烈的震动,带动着灵魂,因为这一刻的依偎而颤栗。秦纵深深的呼吸,他快要被自己的心跳逼疯了。楚旸带领的舞步,强硬的如同暴风雨,令他无从拒绝,只能激烈的跟随,身体的每一寸都不再属于他自己,臣服于楚旸,服从于楚旸,紧紧贴合着楚旸的身体,追逐着楚旸的温度,片刻不离。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给他们让出了足够的空间。女生中流下口水眼睛脱窗的大有人在,甚至时不时有尖叫声传出。可是身为事件的当事人,一个酒醉一个心醉,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外界的变化,依旧随着音乐滑动着舞步。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舞。
秦纵着迷般的看着楚旸的脸,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以相信,是不是可以把这一切当作真实,如果是误会了怎么办?就算是误会也好,他可以一直这样误会下去么,至少,在这一刻误会下去吗?对他温柔的笑着的楚旸,在他耳边低语的楚旸,在这一刻野蛮又优雅的楚旸,这些,他是不是都可以当作他心里所期盼的那个意思?
舞步愈加激烈,隔着长裤几乎完全密合的双腿,不断交错着。秦纵的背脊和腰部感觉得到楚旸的手臂,清晰又有力度的线条,覆盖着他的身体,烫伤了他的皮肤。他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楚旸的舞,是他这一刻所关注的全部。楚旸的手揽住了他的腰,身体贴近他的身体,分开了他的双腿,秦纵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以柔软到这个地步,他以为只有女人可以做出这样性感的动作。
舞曲结束。女生们发疯般的尖叫起来,所有人都鼓起掌。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陈思微早就已经看傻了眼,回过神来不禁有些妒嫉这两个家伙,搞什么呀还什么都不是呢就当着这么多人甜甜蜜蜜起来!!!小强第一次知道自己老大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一手,已经崇拜到石化了。
楚旸的呼吸近在咫尺,下半身的紧贴让秦纵在察觉到的刹那尴尬不已。冲他微微一笑,楚旸把秦纵扶起来。舞曲已经变成了柔和的歌曲,大家看完热闹以后也各顾各的忙碌起来,只剩下他们两个。
青春,就是暴走的性欲--秦纵第一次如此切身的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恨不得立刻奉作真理。要不是楚旸放开了他,估计立刻就会觉察到他下半身某处的不对劲。很无辜的秦纵小朋友无力申辩,根本没有人可以在经历那样一场热舞以后还无动于衷的啊!他现在还这么平静的站在这里没有给楚旸狠狠地吻上去,就已经是很君子很柳下惠了好不好!
眼看着楚旸明显有些脚步不稳,秦纵连忙迎了上去。立刻被楚旸压在了肩上,他不禁觉得很想哭。楚旸倒在他肩膀上的刹那,又在他耳边低声留下一句:"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漂亮......?"这个时候秦纵的心情是确确实实很想死啊,本来就够波澜起伏了,楚旸这一句更是火上浇油,这把火烧起来可怎么才能完啊!而且楚旸一副倒下去一时半会儿就再也不打算醒了的模样,这要怎么办?!秦纵不禁很想骂人,刚才跳舞的时候就见你精神百倍的样子怎么瞬间就一醉不醒了?!谁来救命啊他现在的生理和心理状况都很尴尬很不健康了......
更不健康的,是陈思微一连诡秘的笑容。被陈大小姐说破的秦纵,只能屁颠屁颠认命地送心上人回家。至于陈思微说破的是什么,就恕他无可奉告了--实在是很少儿不宜的一些想象,想象而已!
空无一人的房间,酒醉的爱人,散发着熟悉气息的大床......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空无一人"之上。秦纵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从楚旸的包里好不容易摸索出了钥匙,打开了楚家的大门。明亮而温暖的灯光,家的味道。
"阿姨好......我是楚旸的同学,我叫秦纵。他喝醉了,我送他回来。"旁边的楚旸还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门里面站的,是楚家温柔美丽贤德大方有谋有略不怒自威的伟大母亲--楚旸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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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和阴谋
秦纵应该算是个从小就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孩子。当他的某一个梦想被毁的时候,上帝总会给他实现另一个梦想,而且通常都是很远大的那种。比如说,今天孤男与寡男共处一室干柴烈火的梦想破灭的时候,他就实现了很多情侣连做梦的时候只敢偷偷想一下还觉得很惶恐的事情--见家长。
怀里还半拖半抱着梦寐以求的男人,内心已经异常忐忑地打起小鼓来:也不知道楚妈妈第一次见他印象怎么样......带着喝醉了的楚旸回来,她该不会以为儿子是被自己灌醉的吧?!虽然这件事本来就跟他脱不了干系啦......还有,楚妈妈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呢?是像楚旸一样干净阳光型的?不对不对,妈妈常常也觉得别人的儿子比较好,那还是温文有礼显得有教养一点的比较合适......或者应该显得事业有成前途无量一点?哎呀呀他真的好紧张啊!!!完全不管楚妈妈心里到底有没有接受他爱上同是男性的自己儿子的这种可能,秦纵已经自顾自陷入了挣扎之中。
眼神锐利的楚妈妈眯起漂亮的凤眸,上下来回打量了好几遍这个身材皙长面容俊美的男孩子,又瞥了一眼看起来十分没用的靠在人家身上的自家儿子,忽然就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完全不带威胁意味的笑容。
要是楚旸看见了这个,绝对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收拾包袱离家出走的:这可是他十七年还要多得多的人生岁月里从来没有享受过的高级待遇啊!
"进来吧。"楚妈妈继续用她家"亲爱的小旸"没有胆量想象的温柔声音招呼着,"楚旸的房间在楼上,麻烦你先帮我把他扶上去吧。"秦纵受宠若惊,完全像已经嫁定了的小媳妇一般连连点头。没有注意到被抛在身后的楚妈妈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怀着极其忐忑又无比虔诚的心情扶住睡得仿佛死过去一般的男人,向他无数次幻想过的美好胜地--楚旸小朋友的房间走去。
很普通的男孩子的房间,宽大的床铺,高考之后零乱的书堆成小山却无心收拾,墙上很意外的没有什么球星的挂画,整齐的书柜,精致又小巧的床头灯和设计感十足的地灯,挂在椅背上的白色T恤。这房间和秦纵想象的并无二致,楚旸是个很简单的人,直来直去的男孩子,房间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简洁又不失品味,却绝不刻意雕饰,充满男子气息。想起自家那个华丽得有点空旷的房间,他忽然觉得如果有机会和楚旸一起生活在这样的房间,简直就是想想都令人觉得很陶醉的事情。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生怕惊动了楚旸。
房间里都是楚旸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很清淡的香气,全是温暖,在秦纵心里蔓延开来。
把楚旸扶到床边躺下,秦纵很恍然的产生了一种身为人妻的满足感,瞬间又因为自己无稽的幻想红了脸。在床边的地板上坐下,默默地看着楚旸熟睡的脸。楚旸其实长着一张很完美的脸,高挑又浓密的眉毛,挺直的鼻梁,饱满的、形状美好的嘴唇上面,已经带着微青色的柔软。忍不住伸出手去勾画楚旸的脸,修长的指尖停留在楚旸阖着的眼睛上面。那时秦纵最最喜欢的地方,尤其是当那样的眼睛直视他的时候,仿佛看透他的心意,却还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干净,充满笑意,纯粹无比。仅仅是想象,却也足够让他受到蛊惑。
漂亮的手蒙住楚旸的眼睛,好像做什么坏事一样偷偷俯下身去,颤抖的双唇迟疑着,最终还是轻轻落在喜欢的人的嘴唇上。裸露的皮肤接触到微热的空气,渗出细密的汗珠,而贴合在一起的嘴唇却带动起内心深处更深刻的一片燥热,不能被扑灭的火焰燃烧得越发激烈起来,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的动作,这一刻做起来却还是那样生涩。
初吻,比想象还要不能克制的甜美。
贪婪的唇舌,顾不上秦纵内心频频发出的并不真心的警告,不能再满足于羞涩的接触,急不可耐的吸吮着楚旸的下唇。完全记不得考虑这样做的下场会是怎么样,只知道自己不能再控制的情绪已经汹涌的吞掉了所有的理智:他喜欢楚旸,喜欢得发疯,喜欢得费尽心机想讨他的欢心,想得到他!
但是几秒钟之后,秦纵有点悲哀的发现,自己在这个晚上总是在做一些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承担后果的事情。但是这种悲哀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迅速的就被秦纵自己压抑在喉咙间的一声短促的惊喘抹平了踪迹。本来应该醉得不省人事的楚旸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压在了下面。亲吻已经火热的超出了秦纵所理解的初吻应该有的界限,变得煽情又性感,两个十七岁的男孩子,都不是什么平心静气的正人君子,此刻追逐的,只是所爱之人的呼吸。
舌尖的纠缠让彼此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却没有任何一个舍得离开。先前在舞会上交握的手指,这一刻缠绕的更加密不可分,绵延到对方的心里,绽放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热情。
秦纵脑海中空白一片,几乎失去了意识,隐隐约约觉得今天晚上的楚旸和平时完全不一样,野蛮得让人心惊,却又那么霸道那么诱惑得让他不能抵抗。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在做一场美梦,在这梦里,楚旸和他一样深爱对方。可这分明不是梦境,那样张狂又热情的吻确实是楚旸给的,没有什么技巧的肌肤相触,虽然青涩,对于秦纵来说却是致命的毒药。深陷在柔软的床铺里的秦纵晕陶陶的觉得在这一刻死掉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一边不肯罢休的伸出手紧紧揽住了楚旸的脖子,一边仰起脖子,从喉咙里艰难的喘息着,发出细若蚊吟的叹声。感觉到楚旸更加热情的唇舌,还有下半身的强烈反应,秦纵不禁笑弯了嘴角。
仿佛对待宝物一样吻,落在秦纵的颈项上,亲密又温柔,惹得他更加急促的呻吟,不满的催促着更加热情地对待。可惜的是,楚旸似乎并不打算让他如愿以偿。越来越淡的吻,让秦纵不禁疑惑起来。刚打算睁开眼睛看看,楚旸轻声地在他耳边说:"包子......我喜欢你......"
包子?!!!v
再也顾不上刚才楚旸说话的声音有多么温柔多么宠溺,秦纵感觉到强烈的醋意和妒嫉从心底升起!让他幸福了这么久,结果是被当作某个"包子"?!他知道楚旸从没有把他当成过什么"包子",那么会是谁?会是什么人能让楚旸喜欢?能让楚旸这么热情这么温柔的对她?刚才的幸福瞬间无影无踪,秦纵恨得连眼睛都湿了,可偏偏楚旸又再次一睡不醒。就算他醒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问他你吻我的时候把我当成谁了么?!
伪装成一脸平静,压抑住自己心底汹涌的怒浪退出楚旸的房间,轻声的关上房门。正准备走下楼梯,就看见楼下的楚妈妈一脸慈祥的笑意:"小旸睡了么?"尴尬的点点头,腹诽了千万遍楚旸你个负心的东西我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殊不知楚妈妈是什么人,那可是陈思微陈大小姐的前辈高人,怎么可能放过秦纵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那......小纵,你下来陪阿姨喝杯茶,好吗?"那么温情脉脉的邀请,秦纵又怎么能拒绝,他喜欢这里家的味道。
"阿姨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旁敲侧击了半天打听清楚了秦纵家的户口,楚妈妈放下手里冰镇的花茶,见秦纵低头看着茶杯,心里正暗自咒骂楼上那个不知好歹敢辜负他心意的家伙,"小纵,说心里话, 阿姨很喜欢你。"
立刻抬起头来,俊脸上淡淡染上一层薄红,狭长的眼睛露出不能掩饰的欣喜:"谢谢阿姨!"心说嘴甜一点你肯定会更喜欢我不是,干脆就包办把楚旸嫁给我得了。
楚妈妈难得的正色:"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下去,会是什么结果?"c
一句话打碎了秦纵抱有的侥幸,直直打到他的心里。他知道,同性恋在现在还很难为世人所接受,如果他执意追求楚旸,没有结果是痛苦,有结果当然最好,但谁又能保证在一起就不会痛苦?甚至比得不到更加痛苦怎么办?他喜欢楚旸,他爱楚旸,就不希望楚旸受到什么伤害,更不希望楚旸甚至得不到家人和朋友的理解。男人与男人相爱会很辛苦,如果连家庭都抛弃了,这条路就更是艰辛。
他不是没想过这些,可是他不能没有楚旸。秦纵轻轻的笑了,心里泛起苦涩,他是不能没有楚旸,楚旸又不能没有谁呢?"阿姨,不用担心。"秦纵脸上看不出心情,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发白,"楚旸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