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出任务时,不是一招解决就是两招毙命,向来都是顺顺利利,偏偏这次诸事不顺。花了很多金钱、精力探听金国皇宫的地图、路线,一切就绪只等丑时一过就下手却发现被人捷足先登,临时改变计划半途拦截那先下手之人,没想到吃了大亏,不但两招没致命之後连出四招,招招被擒。
我既然为主子卖命杀人,就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准备,所以被王八驴生擒後的三天来,我无时无刻不抱著一死百了的决心,等著带面具的驴子给我一刀。
但这三天来,我如同盗出的尸体被困得像肉粽,不同的是尸体用的是高级蚕丝制成的布料,而我的是廉价的粗麻绳。还有一样也与尸体雷同,就是我三天未曾进食,只有必要时补充些许水分,但我是人肚子会饿,所以肚子好饿!好饿!好饿!
坐在我面前吃著香喷喷鸡腿的王八驴,你没听到吗?我肚子饿得一直发出如打雷般的咕噜声,连一里外都听得到你没听到是骗肖。
自从六岁跟了主人,我再也没有饿过肚子了。
委屈地曲起脚往客栈住房的角落缩,再看看安稳地躺在床上的尸体,如今非但没有达成使命还受到比死还难过的对待,挫败感涌上心头,水气也在眼框里打转。
「你这只毫无人道的王八驴,我一看就是细皮嫩肉禁不起饿,居然活活饿我三天,你就不要被我逮到机会,我不饿你的三九二十七天的,让你哭著叫爹喊娘,我就跟你姓驴。」
「看你碎碎念啥,还有一只翡翠鸡的鸡腿要不要吃?」顽童瞧被绑在角落的绿衣男孩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嘴还一开一合的不知在念啥是乎是饿疯了,突然良心发现地问了一句。
绿衣男孩一听,打转的泪花立刻吸了回去、嘴也闭上了,大眼直盯著越来越接近的鸡腿,在鸡腿碰到唇瓣、甜腻的香味冲进鼻腔时,没形像地一口咬住鲜嫩的鸡腿。
顽童看著男孩狼吞虎咽地吃鸡腿也没说些什麽,只觉得这位连死都不怕的男孩竟然禁不起饿肚子,看来事情好办了。适时转动筷子将鸡腿有肉的地方送进男孩口中,一整只鸡腿飞快地被男孩吃的只剩骨头。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顽童将吃剩的鸡骨挟回桌上放。
「哼!」别以为用一只鸡腿就可以打发我被巨刀架在脖子、坚辞三天都不说出口的事情。
「有莲藕敦肉,要不要吃?」顽童当作没听到方才的哼声,若无其事的问道。
男孩听到顽童的话,脸色变了又变,内心交战地小脸蛋全皱成一团,不行!绝对不能开口,就算沦为阶下囚也要保持尊严,,虽然莲藕的清香让人十指大动,虽然敦肉看起来入口即化,虽然莲藕敦肉是这家客栈远近驰名的招牌菜,虽然以前就很想吃吃看了,但绝对不能让戴面具的王八驴得逞。
「玅臻。」
「什麽?俺没听到。」
「我叫玅臻。」
「喔!你叫玅臻呀!俺叫龙童。」
管你是龙童还是鬼头,要不是没有人能受得了被饿了三天还只能看著莲藕敦肉这种酷刑,我才不会对王八驴吐出实情,并不是我放弃尊严而是对方太卑鄙,用这种非人的手段。
「俺帮你松绑,到桌边吃吧!」顽童边笑边解开绿衣男孩身上的绳子,必竟他没有一直绑著玅臻的打算,只是为了让这倔强的小家伙开金口跟自己说话。
把玅臻拉了过来按在桌边的长椅上,龙童边备筷添饭地说:「饿了三天多吃点吧。」
接过添得像小山一样的饭埋头就吃这蜜鲷鱼不错、这闷烂贵竹笋好吃、这莲藕敦肉真是天上佳肴,一桌的美味让玅臻荡到谷底的心情得到一些些的安抚,。
看著玅臻横扫千均之势,龙童也不动筷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要往天山去,这一路你就跟著我,反正你要的东西在我手上......」
说到著玅臻顿了一下抬头瞧龙童一眼,没说什麽又低头扒饭。
「别一脸不甘愿,你要有本事赢了我,我便双手奉上。」
说完龙童拿起筷子便往雕花瓷盘里挟蛋酥丸子,正要挟起玅臻竟也一筷挟住同一个丸子,须於两人停下其他动作就僵在那看著彼此,龙童从玅臻眼里看到了较劲意味,而玅臻却自龙童眼里读出愉悦的神情。
僵持不到两秒,龙童手一缩蛋酥丸子从玅臻的筷间滑过,安安稳稳地停在顽童面前。
看著龙童左手垂放在桌上、右脚翘上了长椅、侧脸面对自己、头仰四十五度角、嘴巴大张、拿筷子的手伸高、缓缓地将蛋酥丸子放进嘴里一付存心刺激玅臻的样子。
玅臻的嘴抿成了一条线一脸大便色,在桌下的手忍不住凝聚了一股眞气,没看过这麽欠扁的驴脸,眞想一巴掌拍死他。
「当然你要来阴的也可以,跟著我有得是机会下手。」将快到口的丸子改放进玅臻碗里,本来就是要挟给对方的。
「.........」收起掌中的真气,也知道真能一掌拍死他,就不会落到现在这田地。挟起碗里的丸子放回盘里再挟一颗新的,玅臻坚决不再跟戴面具的王八驴说半句话。
「你跟著俺也好,那尸体抢手会惹来一堆追兵、刺客,没几两重还挺不过呢!」
「这几天我干掉的响叮当人物可不少。让我想想,有一阳指公孙望、刀斧神手与天齐、快捷三侠云山三兄弟......埃呀呀!多的数不清了。这样好了,你叫我声大哥,包你一路平安。」龙童说这话的嘴脸,在玅臻看来说有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你年纪又没我大,凭什麽叫你大哥。」忘了几分钟前下的决心,玅臻回嘴。
「我今天秋天一过就满十三了。」
「再几天我就十三了,你认我作大哥吧!」玅臻可乐了,总算在这方面阪回一城。
「真的假的?」扫了玅臻两眼,龙童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叫声大哥来听听。」
「这件事先搁著,快吃饭吧!」看苗头不对龙童马上喊停,转移目标。
见龙童打退堂鼓玅臻积了三天的坏情绪一扫而空,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心情愉悦地吃起饭来,而龙童只觉这笑容可爱,便一直将菜挟到玅臻碗里。
两人难得和平地吃了两口饭,客栈一楼的骚动却传到了龙童耳里。
「不好!有人追来了。」龙童警觉事态不对,丢下筷子来到床边快速地将尸体、铁刃背上,带好盘缠、行理,正要跳窗离去之际,就见玅臻还安然地坐在桌前吃饭,。
时间紧迫,龙童一个闪身来到玅臻背後,提起玅臻衣领就走。
「你做什麽?」止住抓著自己後领的手,玅臻气呼呼地道。龙童你这只王八驴,连一餐都不让我好好吃,我肚子正饿著。
「人追来了,还不快走。」
「我又没说要跟著你。」放开我!我要吃饭!
「你没听过池鱼之殃吗?走了。」运起功脚一蹬,龙童抓著玅臻破窗而去。
「你这只王八驴放开我,你当我没念过书......呀!」就要开骂,玅臻被突然地带离地面,吓得哇哇大叫。
在旅馆的单人房间和一桌吃到一半的饭菜完全消失在眼前时,玅臻看到一群身穿黑色铠甲骑著高大俊马的士兵闯进房里,一眼便认出那是赵国的精兵步队──黑旗军,玅臻只觉阵阵恶寒爬上的背部,那纯正的黑色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当赵国士兵从大开的窗户往外望,冷清的大街上早不见龙童的身影了。
下马探看窗外的士兵朝领头的人恭敬地说:「启禀长官,背著铁刃的男孩已经不见踪影了。」
「大爷!不知有什麽事小的可以代劳?」客栈老板肥肥的脸上堆满笑容站在房门外,对著些骑著马就善闯进来的人打从心地感到害怕。
领头的人骑在马背上,如深冬般寒冷至极的声音至铠甲後逸出,「可真有名背著巨型武器的孩童来你店投宿。」
「傍晚真有位戴著面具奇异的孩童来里要间房过夜。」说这话时,老板只觉牙齿都在打颤,平日也没少烧香,怎麽引来一群瘟神。
「这里是阮颜的领地,别让人知道赵国的士兵来过。」不知有没听到老板说话,领头的黑铠武士吐出这句便策马离去。
旅店老板见其他黑铠士兵纷纷下马,抽出挂在腰际的弯刀,脸上的笑容僵住,只见闪耀的银光朝自己而来,一场血腥的人间地狱在这小小的客栈上演。
「放我下来!你这只死秃驴!我快吐了啦!」又被扛在肩上跑了几十里,玅臻的胃在翻腾,吃下肚的东西快被挤出来了。
「谁叫你轻功这麽差再忍忍,过了这小村到下个大镇就行了。」龙童也不想想自己的本事一般人练个七、八十载都不会有,玅臻也只练了几年功夫,如何能追的上。
「不行!不行了!我要吐了...呃......」
「别吐在我身上。」在小村的入口处把玅臻放下。
脚一著地,玅臻捂著嘴跑到旁边的大树下大吐特吐了起来,又想到那破门而入的黑旗军,不好的回忆全涌出来,吐的更凶了。
「没事吧!」我在山上时食物少还要和师父抢,那可能这麽浪费,吃进去绝不吐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吃进去的东西给吐出来,吐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怪可怜的,边想边从怀里掏出块布递了过去。
「这尸体有怎样能耐,连赵国的黑旗军都引来了。」吐完了,顺手接过布巾擦嘴,却闻到上面有股驴骚味,气得玅臻把布巾丢到地上,用袖口在嘴上抹几下。
「怎麽?怕了!」龙童不以为意,捡起布巾塞了回去。
「什麽怕不怕!他们根本不是人是畜牲,不把人当人看。」玅臻想起偶然看到的景像,就忆起自己被卖到妓院的日子,那是动则打骂、不被当人看待的日子。
「他们把小孩当沙袋吊起来练拳。」恶狠狠地说出自己偶然看到的事情,玅臻气得眼框都红了。
「我是听过黑旗军勇猛无比,没想到他们这麽惨忍,看来客栈里的人凶多吉少。」龙童放眼望著来时的方向不知在思考些什麽。
「算了!我不图快走官道回去了,改走山道。」能救一条人命是一条。
「今儿在这过夜,明天进山。」天色也晚了,月亮都挂在头顶上了,反正要进山,如果记得没错,这小村後有条山路可以通到阮颜和赵交界的山群,那山群路陡、人烟少。
「过夜!要睡那?」这王八驴说过夜就过夜,这小村一看就没客栈都是民房,难不成要露宿野外。
「你看那家的马廊整理的挺乾静的,铺的乾草也蓬松。」龙童似乎很重意今晚的落脚地。
玅臻顺眼望去差点气得吐血,那是养了两只马的草棚,「要睡你自己去睡!」,谁要睡那种地方,跳蚤多、蚊子多,想到就全身发麻。
「你很挑耶!」那草棚看起来乾乾静静的那里不好。
不理会龙童的抱怨,玅臻朝一民房走去,这死秃驴不可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运酿好说词、情绪,玅臻轻敲房门。
等了一会房里睡下的夫妇便听到声音,起身点盏灯来开门。
当门一打开,玅臻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直掉,哭成了泪人儿,一张还未发育稚气的小脸蛋配上朵朵泪花,有多楚楚可怜就有多楚楚可怜,看的年轻夫妇二话不说先把两人请进家中,给他们打点一间睡房,直说有话明天再说先睡下吧!目睹整个过程的龙童只是不发一语,盯著玅臻猛瞧。
直到妇人替两人盖上被子关门离去,玅臻的哭声就停了,头抬了起来像没事儿一样。
拉了拉棉被,打了个哈歉,玅臻转头对龙童说道:「现在你想去说草棚就去吧!我不会阻止你的。」埃!虽然床硬了点、棉被薄了点,但总比和马同睡好。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眼泪有这种功用,等我回天山也来试试,在师父面前掉两滴,看他能不给我找麻烦让我下山玩。」龙童现在只对这个新发现感兴趣,如何在自己的目标上活用它。
「你那是鳄鱼的眼泪,没用的。」
「那我就让你去哭给师父看。」
不削地哼了一声,玅臻转过头去准备睡下。死秃驴别以为我会为你掉任何一滴眼泪,我这辈子还没为谁哭过,假的也不会给你流一滴,完全进入梦乡前,玅臻只想著这几句话,此时的玅臻可没预料到今後的自己会为龙童掉不只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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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母早亡,家父携我两回乡,奈何在路上遇到抢匪,家父丧命、家弟被砍得半脸见不得人」,说到这指了指身後龙童背上包里的人形,又指著龙童脸上的半个铜面具继续说道,「如今家破人亡只盼回乡,索性身上还有些零钱,可否换些乾粮供我两路上充饥。」玅臻哭得梨花带泪,说得令人鼻酸、同情。
两人一大早起来,赶在务农人家下田工作前,挨家挨户地用上叙说词或骗、或低价购得一些易放粮食、用具等物品。
可能是玅臻口才太好说的逼真或是玅臻姣好的脸蛋一哭尤见尤怜,抑或是龙童不得见人的左半脸很得同情,两人用超低廉的价格买到一匹年轻山羊、数天份的乾馒头和杂粮和一袋牛皮装的山泉水,而另外还有一袋羊皮装的井水、腌渍的酱菜、瓜类、一破旧的小铁锅与披在羊背上装货的布袋都是人家免费赠送的。
等物资都打理的差不多时,早晨的雾气凝成了朝露,两人连忙入山,虽龙轻功了得赶路来到这小村落,但黑旗军的马匹匹都是耐长跑的千里马『乌云』,就算一时找不到龙童的踪迹,一夜都过去了难保现在不是在往这里的路上。
两人早饭未吃便火冲冲地出发,延著弯弯岖岖一边是山壁、另一边是陡坡树林的山路行走,这一带常有桥夫上山砍材再运下山,所以路是三米宽的平整山路,可就不知更深入时是否还是这样好走的路了。
龙童牵著羊在前面步伐稳健的行走,玅臻跟在後面缓慢前行。
太阳还未高挂天空,玅臻的额上却冒著虚汗,脚步虚浮无力,没走几步便喘大气,玅臻想起以前似乎也有过类似的情形,那是在妓馆被管事的饿了一天还被迫操劳的时候,也是虚汗一直出、全身没力。
见龙童的背影和羊屁股越来越远,玅臻没有追上的力气,只觉头昏脚步踉跄往地上栽去,死秃驴!选这什麽路这麽难走,又容易跌倒,还不回头扶我一把,摔疼了唯你是问。
眼看就要和脏兮兮的泥土地作亲密接触,玅臻气不打一处出来,奈何全身没力、头昏眼花只能任自己往地面贴去。
「没想到你这麽不耐操,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走一走就昏过去了。」龙童的稚气的声音从玅臻头顶传来,原来玅臻要跌倒前,龙童即时回头抱住了玅臻。
「我只是睡著了,昨晚床太硬没睡好。」一听到龙童嚣张的言词,玅臻涣散的意识又回笼了。
「那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走路走到睡著。」龙童笑呵呵地道。
「要不是你......呀!」才要辩解,身子却突然腾空,玅臻瞬间全身僵硬。
「你骑羊好了别自己走免得又睡著。」龙童将玅臻抱上羊背坐好,再把羊背上的布袋解下背在自己背上。
「别以为这样我会感激你,说到底还不是你......。」
「我们天黑才可以休息,你先吃点东西填肚子。」龙童从袋里拿出一个乾瘪的大馒头,剥了半个用牛皮袋里甘甜的山泉沾湿递给玅臻,剩下的一半放了回去。
拿著半个湿润的馒头,玅臻却觉得虚火上升,「死秃驴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要不是你饿我三天,我哪那麽脆弱,你可别小看我。」玅臻气鼓著腮帮子怒道,玅臻最讨厌那些只看人外表的人,这种人他在青楼见多了,也恨死这种人。
龙童看著气的脸颊鼓鼓的玅臻沉默了一会,几秒後龙童已很正经、很认真的口吻看著玅臻的眼睛说:「我没有小看你,连我师父都办不到边走边睡觉。」
「你去死啦!!」王八驴你这只死秃驴,居然戏弄我。
山林间响彻孩童稚嫩的咯咯笑声和咒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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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如龙童所说的,整个白天没有停下来过只有时走慢点休息一下,中午时龙童也是递给玅臻半颗沾水的馒头,自己边走边吃另一个半个馒头,不时还喂取名为"羊咩咩"的公山羊吃草。
延著山路弯弯绕绕,炙热的金乌从东走到了西边就要落下,晚霞时刻放眼望去,浓郁树林上散满亮晶晶的金粉。
赶了一天路的龙童停了下来,趴在地上耳朵贴地,秉气凝听藉由地板所传来的各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