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亚笑了:"不过是一个跳板,要炫耀,在我们那嘎达就行了,在你们面前,别惹你们笑话。哎,堕落了!对了,晚上泡吧去。我请客。"
古佑民摇头:"等你爬到高处了再腐败也不迟,现在,还是老规矩,AA制。"
罗逸安静地听着他们聊天,并不插话。柳亚打量了他好几次,只觉得他像一个乖巧的小孩,也蛮喜欢,摸摸头,拍拍肩什么的。
吃饭的时候,张群打电话约古佑民去打桌球,去不成,干脆喊他一起去酒吧玩。张群跟古佑民的大学同学也见过面,有得玩,当然就来了。
解放路的酒吧一条街,一到夜晚,霓虹灯闪烁,繁华的夜生活,也是长沙的特色之一。当他们一行人进了酒吧,罗逸立刻就后悔了。
吵,好吵,吵得不得了。人头攒动,人也多到不行。古佑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找到桌子,坐下,点单,各种各样颜色的酒就这么端了上来。柔和的背景音乐,盖不过大声的说话。柳亚被其他人缠着喝酒,张群跟古佑民坐一块,和女生调笑着,拼酒,划拳,罗逸则老老实实地又捧着啤酒慢慢地呷着。
音乐变幻着,中间舞场中跳舞的人多了起来。古佑民搂住罗逸的脖子:"我教你跳舞去?"
罗逸畏惧地看着舞池中一对对炫耀舞姿的人,死命地摇头:"交谊舞我不会跳。"
"我教你,嗯?"古佑民在罗逸的耳边喷着热气:"信不信得过我?"
罗逸瞧瞧舞池,又对古佑民说:"两个男的跳舞,太怪了吧。"
古佑民仗着酒劲,手伸到罗逸的腰那儿,抚摸着:"说了教你跳舞,跳舞,有什么关系。"
一使力,差点把罗逸抱了起来,拖着他,进了舞池。
缓慢悠扬的音乐,歌手低沉的吟唱,周围人来人往,衣裙飞扬。罗逸觉得自己特别傻,古佑民的右手扶住了他的腰,左手握住他的右手,靠近他,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别紧张,没有人看着你。听音乐,四四拍子。不要摆胯了现在,左右摇摆,对,脚抬起来,就像走路,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对,很好,就这样,左右左右,左右左右......"
古佑民的热气持续地喷在罗逸的耳际,声音很轻柔,慢慢地,绕着罗逸:"对,好厉害,小逸真聪明。嗯,现在往后退,喂,别着急,瞧,如果要后退,我会稍稍推你,如果要前进,我的手会带你过来。嗯,好,现在慢慢地往后退,还是那样,左右左右,嗯,别这样傻乎乎地退,这样,脚稍微交叉一点。操,怎么这首歌就完了?"
罗逸的额头已经微微冒汗了。古佑民牵着罗逸地手到了场边,并不送他回坐,站在一旁,等下一支曲子。
一个男生走到话筒前。音乐又再响起。最后的华尔兹。古佑民笑了。曾经很喜欢英文的老歌,这首歌,很好听。这又牵着罗逸的手到了舞池:"这是慢三,仍然像走路一样,不过第一步重,第二三步轻,第一步交叉,后两步调整,对,这样,你要一直退,别太大步了。行,一二三,一二三,左右左,右左右,好的。"
身子立直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了一点。古佑民的大部分神智集中到了右手。罗逸光滑的肌肤,在他的手上蹭来蹭去。扭腰,回腰,那感觉,就好像罗逸在用腰来蹭他的手似的,旁边的舞者,跟他相距越来越远,变幻的五颜六色的灯光下,罗逸认真紧张的神情,落在古佑民眼里,说不出的可爱。他的手,一只搭在自己的肩上,一只在自己的手中,都已经微微地沁出了汗。身体的动作很僵硬,退得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很狼狈,如果不是自己的手用力地指挥着他,不知道会撞到多少人。
很丢脸。不过没关系。跟罗逸的腰背的肌肤的接触,给古佑民带来了极大的快乐。再丢脸一些也没有关系。
正无聊的左顾右盼的张群,视线落到了古佑民和罗逸的身上。旁边的舞者华丽的旋转,优雅的滑步,根本没有落到张群的眼里。他看到的是罗逸狼狈而认真的身影,还有古佑民脸上宠溺而满足的笑,温柔得好像要滴出水来。
张群使劲地摇头。那小子,以后的日子,肯定是既幸福又痛苦。他那个人,对谁都不错,真要是交心,罗逸会泡到蜜罐里的。不过,gay的命运,实在是难料了。自己作为朋友,也只能尽力帮忙。
难道 (17.狂欢)
罗逸学得很快,真的很快。当然,古佑民教得好,那是主要原因,其次,罗逸也很认真地在学。过了两三支曲子,罗逸的动作虽然笨拙,却能踩上节奏了,也不会老是踩古佑民的脚,头也可以抬起,正视古佑民的目光。
总而言之,这两人像在跳舞,不像是打架了。
回到座位上,罗逸捧起一杯水大口地喝了起来,古佑民坐在他旁边,手搁在他的肩膀上,手指曲着,玩弄罗逸碎碎的头发,眼睛却看着张群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忽然听到柳亚那边传来哄堂大笑,古佑民问:"什么事情,那么好笑?"
柳亚挤过来,坐在罗逸的旁边,靠在罗逸的身上,伸过头对古佑民说:"看了一条短消息,超级搞笑的。"
古佑民拨了拨柳亚:"嗯?什么好笑的短消息?喂,别压他身上,没瞧见他撑不住吗?"
柳亚不以为然,往后靠,说:"有个女人叫做凤梧,别人夸她这名字好,说她爸怎么那么有文采。那女人说:‘我爸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只凤凰落在了梧桐树上,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很好笑吗?"
"那人就说了:‘要是你爸梦到麻雀落在枇杷树上,或是公鸡落在芭蕉树上,你不就完了?'"说完,柳亚哈哈大笑,张群也捧着肚子狂笑。古佑民的笑意刚刚扯开,听到罗逸问:"为什么就完了呢?"
柳亚和张群更加笑得起劲,罗逸的脸红了:"不说就算了,干嘛笑成这样?"颇有点娇憨可爱的样子。
古佑民一巴掌把柳亚的脸推开:"别把小孩子带坏了。"
正在此时,乐队中场休息的时间到了,DJ换上了劲爆的音乐,柳亚"噌"地跳了起来,嚷道:"弟兄们,上啊!好久没有群魔乱舞了!"带头冲了出去。
罗逸稳稳地坐在座位上,看着那些人群魔乱舞。柳亚跳得出乎意料的放肆,手脚的动作虽然协调,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好像胳膊腿会断了似的,十分动人心魄。张群典型的大老粗,动作豪放,没有什么章法,却大开大合,倒有点儿武术的影子在里面。
古佑民跳得最好,韵律感十足,国字脸上呈现出沉迷的神色,浓眉展开,坚挺的鼻梁,略厚的嘴唇微张,手和腿的动作不停地变幻,有时像是机器,坚硬无比,有时又像灵蛇,扭曲到不可思议,有时又像爵士,正经无比的点头摆姿势,有时又像嬉皮,满不在乎地摇摆。罗逸看得头晕眼花,担心待会儿他就会像街头跳街舞的人那样,满地上的打滚。
古佑民跳得酣畅淋漓,过瘾之极。说起来,工作后一直战战兢兢,勤勤恳恳,一幅尽忠职守的模样,也只有跟老朋友在一起才能如此放肆,尽情地挥洒几乎要离去的青春时光。
跳到兴起的古佑民看到罗逸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桌,看着这边,慢慢地呷着啤酒,心跳得更快,冲过来,拉起罗逸,凑近他的耳边,说:"来,与我共舞。"
罗逸扑哧笑出声来了。看过一部电影,叫做《与狼共舞》,越想越好笑,竟笑得咯咯地起来。倒没有意识到已经被古佑民拖起,跌跌撞撞地到了舞池中央。
罗逸暗叫不好。这里人这么多,他有些心慌。
古佑民爱极了他这副怯生生的模样,不知所措,脸涨得通红,又凑近他的耳边,说:"我教过你的,别怕,一起来。"
罗逸一转身要走,被古佑民抱住了腰:"你不是要当明星吗?这点胆量都没有,以后如何登台演出?"
罗逸愣了一下,又被古佑民拖着走了。
古佑民带着他离开人群,顺着楼梯上去,在三米见方的高台上,让在上面跳舞的人下去,扶住罗逸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说:"在这儿跳,跟我一起跳。不然,别做明星梦了,明天你就回秦皇岛,到妈妈身边做个好宝宝!"
惊慌失措的罗逸正看着高高在上的舞台,周围狂欢的人群聚拢来,大声地吆喝着。张群和柳亚挤在最前面,一边起哄,一边蹦跳着。古佑民的声音,就好像在山谷中喊话,回音缭绕,把罗逸的脑子都绕晕了。
罗逸咬着嘴唇,看着古佑民在他的跟前摇摆着身子。胯送来送去,脚踩着节奏,手微举,食指对他摆了两下。罗逸着了魔一样,也开始摆了起来。
下面的人诧异了。想在高台上舞蹈,没有两下子是不行的,不然,丢脸丢到极致。古佑民一看就是个舞蹈好手,也许没有什么专业训练,可是他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韵律,和谐,好看,加上英俊的脸,不错的身材,在那上面,从头到脚都散发出雄性的荷尔蒙的气味。旁边的罗逸,明显就是个新手,点子虽然踩到了,动作却很不自然,而且很畏缩,完全没有自信。
古佑民露出微笑,握住罗逸的手,一步一步地牵引着。
众目睽睽之下,罗逸不敢怠慢,竭力地收回心神,按照古佑民的指示,摆胯,摆手,摆头。
于是,这两人在热闹的酒吧上起了舞蹈课。见罗逸慢慢地放开了,古佑民松开手,大声地指导着罗逸:"对,脚就这样,保持着摆胯,手抬起,跟我一起做,交叉,鼓掌,再来一次,举手,放下,对,还来一次。划拳,再划,来,搓澡,对,好孩子,棒极了。"
张群看着罗逸渐渐地放开,严肃认真的脸上浮现了笑容。动作逐渐地协调起来,手举起的时候,小蛮腰露出来,间或还前后扭着腰,绚烂缤纷的灯光下,渐渐地韵味出来了,笑容更加明媚,头发甩着,偶尔也自创一些新的动作。身边的古佑民,眼睛只看着罗逸,脸上,满意的笑容,开心的笑容,和宠溺的笑容。
柳亚靠近张群,在他耳边大声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好暧昧啊,那个古佑民,是不是又在泡细伢子了?"
张群回过头,淡淡地笑着:"你有意见吗?"
柳亚拼命地摇头:"没有没有,只要他没有看中我,跟谁在一起都没有关系。"
舞台上的两个人,跳得更加投入。古佑民的男性魅力全部大开,罗逸的可爱指数上升到顶点,满屋的人,笑着、闹着,当古佑民转到罗逸的身后,搂住罗逸的腰,舞蹈动作越来越暧昧时,酒吧的人更是H到了极点。
等到凌晨两点,这帮子人终于散了的时候,罗逸已经累得腿都抬不起来了。张群、柳亚跟着古佑民一起到了他的家。罗逸洗洗睡了,那三个大男人挤在客厅的沙发上,笑着,说着,直到天亮。
难道 (18.谁勾引谁)
早晨罗逸醒来的时候,外面那三个人还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聊天,一屋子的烟酒气熏得要命。
古佑民看看钟,才七点,便问:"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们吵醒你了?"
罗逸的黑眼圈很明显,打着哈欠说:"今天要去加班。"
古佑民站起来,身形晃了晃:"你们老板还真是会差遣人。我下点面条给你吃吧。喂,你们两个,也吃面吗?"
张群摸摸肚子:"行,灌了一晚上的猫尿,光上厕所了,给我多下一点儿。"
等罗逸出了洗手间,柳亚和张群已经把客厅收拾好了,不一会儿,四碗热气腾腾的面就端了出来。
柳亚心满意足地喝着面汤,调侃古佑民:"你这家伙,还真能做一个模范丈夫。"
张群也做鬼脸:"可不是?谁要是跟了你,还真他妈的有福气。"
罗逸好像有点儿心神不宁,自顾自地吃完面,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张群分外猥琐地对古佑民说:"喂,哥们,有没有上床啊?"柳亚也做出一副色鬼模样:"那孩子,在床上的表现怎么样?"
古佑民一人给了一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还是一孩子呢,我能怎么样?"然后搓搓手:"嘿嘿,也就这几天的事情吧。"
一起哈哈大笑。
古佑民又说:"亚宝,有什么好玩的短消息,发给我。得让他开开窍。"
柳亚骂道:"你他妈的还让我别带坏小孩子呢,自己打的什么主意?"
张群乐得直拍大腿:"你带坏是不行的,得他亲自带坏才可以哦!"
谁料到古佑民竟没有机会亲自带坏罗逸。当天下午,罗逸打电话说要加班,晚上不回来,在办公室窝一宿。星期一,古佑民又被老板派到湘潭去出差,然后是株洲、益阳、衡阳,湖南下面的市几乎跑了个遍,回来时已经过了十来天了。
古佑民那个郁闷啊。那天在酒吧跳舞,罗逸的油他揩了个十足,愈发吊起了他的胃口,不弄到手还真不甘心了,谁知道天时地利人和都跟他过不去。这些日子,到处跑,累得要命,跟罗逸只能发短消息。想打电话呢,罗逸的卡是神州行的,接电话也要钱。自己舍得打,那小子还舍不得接呢。只能用短信调情,说些暧昧的话。那孩子也单纯,蛮接坨,你来我往的,倒是聊得热火朝天。想着回去给罗逸弄一个MSN的账号,以后用网络聊天,还可以视聊,不是可以弄一点小情趣吗?
总算到家,罗逸却不在,打电话,说是要晚上十点多钟才能到。古佑民回了趟家,给爸妈带了些礼物,还有小侄儿,竹子做的枪啊刀啊,壮壮喜欢得要命。
古保民拿出一大信封给老弟看,古佑民一看,是启文重工的招聘书,还有一面试的通知。
古保民摸着他那寸头,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二十万的年薪唉,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抢破头。车工,值二十万吗?你说,我该不该去?"
古佑民也觉得纳闷。信封是该公司的公函信封,寄信人是该公司的人力资源科,按说,不会是假的。似乎也在报纸上看过,这个公司急需技工,尤其是高级技工,开的工资似乎也很高,便说:"不是先面试吗?还有几天,为什么不去?这公司是长沙最大的民营企业,最近正在闹着要上市,你直接去公司面试,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古保民好像下了决心:"是的,去看看。反正,骗财骗色,都骗不到我的身上。去就去。也不用你陪了。不过,要穿什么衣服去呢?"
古佑民哈哈大笑:"技术工人,当然穿工作服啦。还有啊,你说话......"兄弟俩嘀嘀咕咕,就这事情商量妥当。古爸古妈都很开心,却也很谨慎。这么好的事情,不要是一场空想,不要抱太多的指望。
古佑民心里高兴,想着那个没到手的小冤家,心里急,早早就回去了。
罗逸洗完澡,正在看一摞资料,见古佑民进来,小脸儿红红的,挺害羞地叫大哥。古佑民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喏,我妈特意要我带来给你吃的,上好的芒果,香得不得了,我先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罗逸还在看那东西,却没有吃芒果。古佑民拿了一个,一屁股坐到罗逸旁边,头搁在罗逸的肩上,问:"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罗逸回头,红唇擦过古佑民的脸颊,两个人都愣住了。罗逸赶紧低下头,耳根红了起来,低低地说:"公司的资料。我看他们做企划的好厉害,我也想跟着学学。"
看着罗逸泛着红晕的脸,睫毛抖着,古佑民那个心痒难熬啊,又怕把他给吓坏了,只好干笑着说:"好好,有志气,这些天不见,倒是长进了。喂,有没有想我啊?"
罗逸的耳朵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古佑民笑了,坐直,剥芒果,问:"芒果怎么不吃?要我剥给你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