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三千————绯色轻寒

寿宴当日.
蔡府的人很多,蔡京不但妻妾儿女一群,而且还认了一堆干女儿,干儿子.这一天,他的那帮亲朋故旧自是全体到位,朝中百官更是无人缺席,连皇帝也派人送人贺礼.顾惜朝说的一点也不错,奇巧有时更甚于珍宝,蔡京看惯了金银珠宝,猛的一见这花自是欢喜的紧.一众官员看到蔡京喜欢也忙围到旁边对此花大加夸赞.诸葛小花高兴这余不免得觉得奇怪,自己的几个徒弟没一个会种花的,怎么会弄出这种花.
正当蔡京兴致正浓,吩咐准备笔墨要为此花提字时,就看到花颜色在变,变的枯萎,没过多久,五朵菊花全枯.众人一愣,蔡京手下急忙把府内花匠叫来诊治,花匠看了半天,终于分辩出土质有异.
"诸葛神候,你果然收的好徒弟."蔡京哈哈一笑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其余一众官员哄堂大笑.
"该死的顾惜朝."五人心中同时想,并且同时明白了一个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哈哈"顾惜朝的笑声传来.傅府的桥子来的晚些,不过却刚刚好看到了这幕闹剧.顾惜朝用药改变了土质同时也控制了花期.可惜无情没有看出来,必竟无情对种花也没研究.可顾惜朝不一样,他学的很杂,大至安邦定国,小到做饭煮菜,他可以说是全能型的.种花自然也不在话下.
"早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追命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冷血刷的声抽出了他的剑.无情的手也搭在了暗器上.
"怎么了各位?"顾惜朝一脸无辜的问.
"你还敢说."追命气挥起了拳头.
"都给我住手."诸葛小花顶着众官员的嘲笑沉声叫住了几个徒弟.众人悻悻的住了手.恨恨的看着他,明知道花是他使诈但必竟送礼的是他们自己,这种时候指证顾惜朝只怕还会让他反咬一口.于是众人只能站在一边恨恨的看着他.哪知道顾惜朝却不肯放过他们.
"咦这花好眼熟."顾惜朝故意一脸惊讶的说.
"你识得这花."蔡京一愣,这顾惜朝果然不同凡响一出现就引的四大名捕动了杀机.
"是,这花是我故意改了土质送给五位捕头玩赏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把这花当成礼物送给了太师.这花不过是取巧之作,哪里是什么珍品.."顾惜朝摇了摇头一脸同情的看着四大名捕与戚少商."在下知道六扇门经费紧张,为太师准备贺礼自是有些难处,但以此花来贺未免对太师有些不敬了."
"是在下管束不严还请太师见谅."诸葛神候抱拳赔礼堵上了蔡京还欲发难的念头.
"老夫不介意.哈哈"蔡京大笑了几声.顾惜朝此举很明显是告诉他,他故意设计令神候府的人出丑,相府无意与神候府连手.这人果然聪明的紧.
"傅相."蔡京笑呵呵的走向傅宗书.
"太师."傅宗书摆出相同的一张笑脸.
"这位想必就是令媛了?"他看了一眼这个传闻中的女子.果然够漂亮,她静静的站在顾惜朝旁边,一副温柔娴静大家风范.
"晚晴过来见过太师."傅宗书说.
"晚晴见过太师."晚晴上前一步,按标准的官场礼节弯腰道了个万福.
"呵呵,令媛果然名不虚传,国色天香,端庄大方."蔡京一笑又转过脸仔细看了看顾惜朝.
顾惜朝今天倒是没有穿布衣,一套很普通的袍子,暗红色的袍子,外面罩了件米色的长衫. 腰则挂了一个小包,像是个装零散物品的荷包.不过蔡京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他的成名兵器神哭小斧.他的头上仍然带着一根乌木的簪子,卷卷的头发就那么随意的散在脑后.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件像样的饰品.传言傅宗书非常看不起他这个布衣女婿,而今看来果然不假.
"顾惜朝拜见太师."顾惜朝抱拳躬身作了一揖.
"傅相,你这个女婿人倒是不错,只是陋了点."蔡京故意挖苦.官场浮华,蔡京更是对衣着用品极为讲究.顾惜朝这一身打扮自入不得他眼.
傅宗书哈哈一笑说."年青人俭朴点也不是坏事."
"原来如此,不过俭朴常常跟穷酸分不清的."蔡京又讽刺了句,然后不给傅宗书反击的机会说."傅相快快入席吧.请请请."
傅宗书咽了口气,没有再吭声.
蔡府很大,大到随时可以迷路而走不出去.相府已是很奢华了,但跟蔡府一比却仍显寒酸.恐怕除了皇宫整个天下也没有哪一家的府第能超过蔡府了.顾惜朝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这蔡京也算是当世之名士,却没想到贪婪的程度比他的官职还要高.比他的字还要出名.上行下效难怪大宋的官一个比一个贪.
"相公."晚晴在他身边低低的说."我去内堂了,你自己小心点."
"嗯."顾惜朝点点头目送妻子走进女眷们歇息的内堂,然后在外面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做下.虽然这只是寿宴但却跟上朝无疑各派系按官阶的大小分座而坐.以顾惜朝的官阶本就应该在下面随便坐的.
"顾大人怎么做这里来了?"一个锦衣华服的年青公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身边.
顾惜朝愣了一下,眼前此人一身贵族专有的气派,眉宇间写着高傲.
"这里安静."顾惜朝一笑.虽然不识此人,但从他的衣着年龄与气派来看,应该是蔡京手下第一人,神通候方应看.方应看是世袭的爵位,在朝中并未任职.不过他却管着蔡京手下最重要的一股势力,有桥集团.
"这里都是下五品官员的坐位,顾大人在此不怕折了身份."方应看瞥了一眼顾惜朝,他有点不爽,这个人不过是一介平民,凭着攀上了相府的高枝才得以挤身朝列,为什么太师会对他那么看重,特别命他来见一见.
"顾惜朝不过是一价布衣,幸蒙相爷的赏识才得以挤身朝班,又哪敢去自抬身份."顾惜朝顺着他的思路说出了他之所想.
方应看一愣,刚才的轻慢之心立即收了,这顾惜朝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善于揣测人的心思.
"倒是在下轻慢了顾大人."方应看拿起酒壶斟了杯酒说."在下就借花献佛,敬顾大人一杯,权当陪罪."
"候爷客气了."顾惜朝起身,双手去接酒杯.手指刚碰到酒杯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力袭来.顾惜朝暗自心惊如果不是傅宗书硬逼着他学了九幽的魔功,以他以往的内力,此时应该早已不敌了.这方应看的武功非同凡响.
四大名捕与戚少商也在找座位,虽然诸葛神候当当朝重臣又管着刑部.但众官跟他们都没什么交情,相反讨厌他们的甚多,没人愿意跟他们坐一起.
"铁兄."戚少商低声叫了一下铁手.铁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顾惜朝跟方应看对上了.
"你不是吧,那小子刚才那样整我们,你还想管他的闲事."追命大不以为然.
"还是别插手."冷血也摇头.
戚少商没有理他们,径自走了过去.
"顾惜朝你怎么拿着酒杯不喝?"他明知故问使劲一拍顾惜朝的肩膀.将自己的内力注入.方应看只觉手腕一震松了酒杯.顾惜朝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方应看嗤笑一声,拿出一块干的手帕擦了擦手."既然顾大人喜欢混迹于草莽之中,在下也不打扰顾大人的兴趣了."
"在下本来就出身贫寒,是候爷抬举了."顾惜朝立即反唇相讥.
方应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为什么帮我?"顾惜朝心情大好,笑咪咪的看着戚少商.
"我是怕你再害人."戚少商随口找了个很没说服力的理由.
"好了好了戚少商你的心情我明白你没办法看着我死正如我一样不能看着你死.傻子."顾惜朝经经摇了摇头然后很大声的叫了句."戚包子."
"不要叫我戚包子."戚少商想也没想一拳挥过.顾惜朝灵巧的一转身躲了过去.
"戚包子想动手的话就拨剑,我们两个在此打起来扰了蔡京的寿宴也不是错."顾惜朝笑嘻嘻的说.
戚少商一愣硬生生的收回的刚伸出的拳头.冷哼了一声扭头走开了.顾惜朝这次没有追过去,仍在原位坐下,蔡京面前还是不要跟戚少商太接近,必竟相府与太师府怎么说也只是在暗斗有些事是不能浮于表面.
方应看回到中堂在黄金鳞一席下."黄大人,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黄大人指教."
"候爷言重了,请讲."
"这顾惜朝和戚少商是敌是友?"方应看不明白,戚少商何以要助与他有血海深仇的顾惜朝.
"不知道."黄金鳞很干脆的回答.
方应看不相信的看着他.
黄金鳞索性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那姓顾的根本就是个疯子."
"疯子."方应看仍然一脸莫明.不过他现在对此可没有兴趣,他的主要目标是四大名捕.
而此时的另一边,晚晴在内堂意外的遇到了一个女人,一个不会武功却掌管着六分半堂的女人.雷纯.而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同晚晴坐在一席.
与顾惜朝的不同,晚晴的身份是尊贵而显赫的.她是相府千金七岁就诰命加身.十三岁就让皇后收为义女.女眷中除了公主再没人比她的身份显赫.她一出现便如皓月当空,一众原似百花争妍的脂粉闺秀们顿时黯然失色.
傅晚晴公式化的笑,这种场合,她不喜欢.尤其是那些女人眼光嫉妒而羡慕的光芒.伪虚的而凶恶.她看了看雷纯,雷纯甜甜一笑,冲她举起了酒杯.晚晴礼貌的举起酒杯浅啜了一口.
雷纯也在看她,这个女人与她一样的聪明一样的不会武功一样的在险恶的环境中求生.但她多少有点羡慕她.她只要愿意就可以变的很笨,笨到自己不用再思考.反正她的周围会有人保护她,永远永远的保护她.她可以什么也不用想,安心做她的千金大小姐,而自己却不行.江湖险恶,一个不小心就会尸骨无存.
"晚晴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晚晴小姐你的衣服真好看,还有这头饰更是精巧,想必价值不菲吧."
"晚晴小姐夫妻恩爱,听说那顾大人对晚晴小姐是千依百顺,宠爱有加啊.真是羡煞旁人."
"是啊是啊,晚晴小姐您一直都是我们这群深闺女子们的偶像."
耳边阿谀之声越来越响,晚晴笑着,感觉到面部的肌肉有些发酸.她觉得有点怪,自己是不是有点幻听,怎么好像走过了家畜圈,不是鸡叫就是鸭鸣.
还好很快便开席了,一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才算放过她.晚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脸.
酒过三巡,蔡京突然对诸葛小花说."听闻神候手下,四大名捕各各身怀绝技.不知道能否让老夫开开眼界."
"这......"诸葛小花沉吟着.
"神候.就让四位爱徒表演一下权当给太师贺寿吧"傅宗书在一旁边趁机激了句.
"是啊,神候就不要再犹豫了."蔡京接着说."这不过是些小事,不会神候连这个面子也不给老夫吧."
诸葛小花笑了笑说."太师言重了,只是小徒学艺不精难免会贻笑大方.还请太师不要见笑."
"哪里哪里."蔡京哈哈一笑.伸手捋了捋胡子.
"四位名捕既要表演,一人独酌末免无趣,下官有几名手下,对四位名傅一向仰慕不已,不如让他们来陪几位名捕一展所长."方应看起身向蔡京提出了建议.
"如此甚好."蔡京微笑."神候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诸葛小花倒是有点好奇什么人敢与四大名捕单挑.
"要我们表演."四大名捕面面相觑.果然是宴无好宴.无情冷笑.铁手一掌拍在桌子上,冷血的剑又出鞘了.追命扔了酒壶."当我们是什么,演戏的戏子."追命生气的嚷嚷.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方应看一挥手,在宴会中央搭起的原来表演歌舞的戏台前无声无息的出现了四个人.四个人都很面生,可一出手却显然是高手.不用说肯定是有桥集团内的秘密杀手.
四人应战原本是很轻松的,可是没过多久,四人感觉有点不动,无情发现自己的暗器失了准头.铁手感觉自己的眼前出现的人影是双的.追命的脚有点虚浮.冷血的剑也开始慢了.
诸葛神候一愣,以自己徒弟的身手治服那四人并非难事,可是看眼前这情景自己的徒弟却是落了下风.难道有人下毒.他看了一眼蔡京,这一切看样子是他提前设计好的.他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出手,不出手眼看爱徒有危险.出手的话势必会引起江湖的嘲笑他以大欺小.
"四大名捕也不过如此."与宴的从官开始在下面小声的议论开来."收拾四个无名之辈也这么费劲,不会也是浪得虚名吧?"
顾惜朝不动声色的走到四大名捕的位子旁边,拿起他们刚刚喝过的酒壶闻了闻.立既明白了.戚少商看不过去,想冲上去却让顾惜朝拉住了衣袖."后院."他装着不在意的从戚少商身边走过去低声说了句.
戚少商顿时明白了,自己这个时候要是冲上去,朝中众官不明白只会以为四大名捕实力不足,而他们的一世英名就会毁于一旦.而蔡京要的就这种效果.四大名捕威名远震要除之必得很除其威降其名.
正当蔡京得意洋洋的等着看四大名捕出丑的时候,只听一片混乱.只见他府中后院马厩内蓄养的各地名马狂奔而出.一众官员慌了神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拼命的向外跑.正在比试的几人也停了手."还不快保护蔡太师."刚刚在马群中扔完鞭炮戚少商冲上台冲着那几人大叫.方应看的手下愣了愣也觉得此时保护太师最重要.
顾惜朝看到一片混乱,飞身掠过人群真奔内堂.他本来想告诉戚少商放火的.但考虑到今天有风而且火一旦烧起来不太好控制,重要是晚晴也在府内要是不小心伤到她就不好了.于是才出此下策让戚少商去弄惊了马.
"相公."晚晴拧着个袋子从内堂跑出来."相公."她得意的晃着袋子说."我们送礼的钱赢回来了."原来女眷们凑在一起的时候也常玩点娱性的活动,比如赌博.玩玩筛子,打打马吊之类.
蔡府豪华的寿宴在一片乱哄哄的逃命声中提前落下了帷幕.
"相公,铁手他们中的是什么毒?"晚晴关心的问.
"不是毒是酒.一般的毒是毒不了四大名捕的,他们喝的是珍藏了百年的美酒而且是让人加了催发酒性的药.入口绵甜,初时不觉得,一柱香后酒劲就会上涌.他们四人不是中毒是喝醉了."
晚晴忍不住扑哧一笑.

四 玉盘珍馐值万钱
回到神候府后,众人直到第二天才酒醒.
"戚少商,你是怎么想到那个办法的,你又是如何知道蔡府的后院畜养有大批俊马."诸葛神候问.
戚少商尴尬的一笑,"是顾惜朝告诉我的."
"他"诸葛神候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次倒是他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铁手有点感慨的说.
"他没那么好心."无情冷笑."他假戚少商之手出手,无形中推波助澜激怒蔡京,使太师府与神候府的梁子越结越深.这样他们相府就乐得坐山观虎斗.收尽渔人之利."
"他和傅宗书不是一路."戚少商摇头."这次他末必想了这么多."
"顾惜朝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人.就算排除刚才所述.还有一个原因,他故意要卖一份人情给我们."无情接着说."明刚施恩,实则羞辱.我们四大名捕沦落要到让曾经的敌人来帮忙.可笑."
戚少商苦笑了一下,这果然像他的作风.
"不好了不好了.皇帝的花石纲让人劫了."门外一众捕快,呼天抢地的大叫.
诸葛小花深深的吐了口的气.
皇帝没了玩的,心情非常差,破例起早上了朝.一见群臣便骂开了."你们这帮饭桶,朝廷的拿这么多钱养你们干什么.弄的四境之内盗匪猖獗,如今连朕的花石纲也劫,明儿不定什么时候跑来京城杀人放火.朕要你们何用?"皇帝足足骂了有半个时辰,最好骂累了才停下来,喘了口气说."众卿,此事谁愿去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