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怀中人终于发出叹息一般的呻吟,甜腻入骨。
两具年轻的身体不知觉间就交缠在一处,柔腻的光滑的皮肤摩擦着,逐渐被汗水濡湿。
吕赢迷迷糊糊如在梦中,身上覆盖的爱抚逐渐狂烈,和女子的柔弱承欢绝不相同,充满了掠夺的味道.
他害怕,只觉得自己是涛中小舟一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翻覆了,可又有些安心,因为即使翻覆了也还是被海浪承托着,那就没什么要紧。
身下不知何时传来钝痛,又丝丝酥痒着下腹,他难耐地移动身躯想逃开,一双如铁的手臂却牢牢扣住他的腰身。
早就习惯了情事的吕赢,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有点害羞,毕竟他这模样和平时的处境是倒转来,允许一个男子在身上肆意纵欲,这不像是他吕赢,丢脸得很。如果说一次是因为屈服于强横,那么这次,他敞开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额头抵在赵无恤的肩上再也不肯抬起,赵无恤想亲他变得万分艰难,只好扯住那头秀发,强迫他仰起脸,
"抬头,看着我......"赵无恤啃咬他柔软的唇,喘息着,低声道。
吕赢看到赵无恤,他散乱披发在肩头,情动得湿红了眼眶,这不像平日里的上将军,这模样,实在 --
"......我与你一般的......失态啊。"那人叹息。
夜色深浓,雨汛过后,夏初朔风亦不冷。
可惜,无人能料明日是晴是雨。
[天命无常]
其泣喤喤,
朱芾斯皇,
室家君王。
君上,为什么要告诉他......
如果......他没有选择!
吕赢猛地睁开眼睛,这清晨里飘着熟悉的香气,让人觉得会到自己归属之处的炉香。室内冷清,赵无恤想必已入朝,不叫醒贪睡的枕边人,恐怕也是体贴。
吕赢坐起身,瞥过自己胸膛,见白皙的胸前那七颗红迹,看来竟似深了。他一怔,才想到那痕迹之所以变深,乃是因为每一枚都被人细细啃咬的缘故,想到这个,不由血往上涌。好个赵无恤,他真没白白浪费这一夜。
"朱芾斯皇,室家君王......"吕赢喃喃念送。
当初母亲也念过这歌,小时候,他常听到。
他知道是翕的梦,这个梦境里的声音并不是母亲的,有些悲伤的呢喃声,这幽魂就像铜镜的另一边,仿佛随时能触摸,却又是虚空,
"唉,你到底要呆到什么时候?"吕赢很想问。不过也知道对方不会对答。
一念那歌,仿佛真的可以听见孩童在床上牙牙学语之声似的,儿子,社稷之续,自己本无子嗣,如果那果真是牧的血脉......那。
吕赢再也无法沉浸于昨日余韵,他收拾起自己,拖着一身疲惫酸疼,不由自主往景陂宫去,进了宫室。
室内有些闷热,禹夕却还披着外袍,她隔帘问道:"安乐君来这里,有什么事?"
"我只是来看看你,看看孩子。"吕赢回答,他望着这女子隆起的小腹,初时候被羞辱的感觉,如今淡去许多,尤其想到如果这是弟弟的孩子,也未尝不是好事。
牧与他之间的兄弟情义,并不是值得为男女之事而动摇,如果他果真爱禹夕,让给他也无妨,而当初让于那位将军,他也是一般的无所谓。更何况,这也是他吕氏血脉,一族之续。
"若是个男孩,国君欲立为世子。"禹夕道," 这是牧所说的,因为他是你的儿子。"
冷冰冰的声音和记忆里没什么分别,吕赢知道这女子一点不在乎自己的感受,恐怕自己愤怒生气,更叫她觉得高兴。他只叹息一声,道:"你不用说给我听,你们的事,我不恨......你莫要如此提防我。"
禹夕如同被针刺一般,腾身站起,那摇摇欲坠的身子,靠住木扶手,才终于稳定了,她厉声道:"什么事!?你以为禹夕是什么人?"她背过身去,"你走,立即走!"
吕赢未曾料到她如此发作,该发作的人,是自己才对吧?但是女人,尤其是身有孕的女人,总不能对她凶狠。
"夫人累了,要歇息,请安乐君改日再来。"宫女一个个也脸色阴沉,仿佛他们面对的是个凶徒。
吕赢只能狼狈地退了出去。
禹夕却突然尖利着嗓音道:"站住!"
吕赢回过身。禹夕慢慢的靠向椅子,她低声道:"走之前,不用再来了。我不会再见你。"
吕赢困惑地看着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走......"
禹夕幽幽地回答:"去问国君吧。楚国的使者,今晨已到了。"
[天命无常]
世上如果有天命,那么是否再多的努力终究也只会空留余恨,不能逐愿呢?
最好还是不要再想。不要再回想......
吕赢跌跌撞撞冲进母亲的寝宫,他一头扑到如姬夫人脚旁。
可是这次,如姬不像往日那么心肝宝贝连声安慰,而是蹙眉叹息,掉了好几滴眼泪。
吕赢疑惑地抬头:"母亲,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孩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如姬捧着手帕道:"孩儿啊,这一次不是娘亲不帮你。而是你那弟弟执意如此。娘亲也没有办法。"
吕赢闻言,当头一盆冷水泼下。他一惊而起:"小牧!?"
如姬点点头,伤心地望望这个儿子,道:"他说你本来应当获罪,但是他不忍心如此待你。楚国使者前来议和,说的什么娘亲也不知道,只是有个条件,行越要遣一名质子入云楚,才能再修和好。"
吕赢越听越怒:"质子?他云楚有什么了不起。被我们打出聿城关,敢提这样的要求?"
如姬一个妇道,只柔声劝慰,吕赢连忙去寻他的老师,大司寇魏舒,可还刚走到大司寇府前,就被挡了驾,吕赢原地跳脚,没想到自己的恩师竟然也在这时刻当了缩头乌龟,怎么不叫他气恼。
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凤琅一骑奔来。
凤琅抄得吕赢上马共骑,神色十分焦急:"公子你还在这里乱转,可知道叔叔找你?"
吕赢奇道:"凤城司怎么在这里?"
凤琅冷笑:"将我升做殿前将军,能不奉诏?正是时候将我的兵权撤去......"
吕赢在马背上颠簸着,一颗心几乎要憋闷得窒息了。
赵无恤丢下他,早晨离开,是为了这样一桩事情。见那人在等他,要知心腹事,单看面色就行。
吕赢和赵无恤对望一眼。
吕赢气得一把拂倒身边的器物:"你去找小牧又有什么用?!他这个人,只要决定的事情,九驷都拉不回!"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赵无恤拉住他:"别去!你方才说了,没有用处......"
吕赢道:"这事不是你们能管得的。这是我与牧之间的事情。他还不知道那个毕环......"
赵无恤低声道:"我进宫去见的,并非是国君。而是那个云楚使者。"
"是那个尚仙?"
"非也,是一个傲慢的年轻人,叫弥真,他代毕环来向国君索要你......"
"你,你是说......"
"牧已知毕环觊觎的是你。用莱溪以北的七城来换一个质子......这样的代价,实在无法拒绝。虽然那些土地,原本就是行越的......"
吕赢听了,愣在当场,他半晌才回神,咬咬牙:"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让行越成了这个样子!我明白了......"
赵无恤似乎有话说,但是他没有说出口,任由吕赢跌撞着出门。
黄昏,在殿前的台阶上,赵无恤见吕赢独自发呆,显然,他的所有尝试都告失败,吕牧并不想见他,将他挡在了外头。
吕赢双手抱膝,抬起头来:"行越恢复元气需要时间,如果云楚卷土再来,灭国都很有可能。牧公正明洁,他......"
"你能有如今的见识,已经不枉费我救你性命了......"赵无恤轻声道,"既然我在,绝不让你去云楚。"
"不......"吕赢摇着头,叹息着,"事到如今,如果我连这桩条件都拒绝,那真的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
"吕赢!"赵无恤吃了一惊。
吕赢难得露出严正的神色,他徐徐道:"赵无恤,当初你不让我死,现在。你可知道,我比死还难受?让我做安乐君,留在这里等禹夕诞下孩子,眼看着我的兄弟和妻子......而我,还要屈膝苟沿性命......那是怎么样的羞辱......天要罚我,如之奈何?既然如此,不如最后为我自己赎回一点罪孽。"
他站起身来,夕阳映照在他脸上,年轻的脸上焕发出另外一种骄傲。
这从小被荣宠教化而出的,属于王族血脉的骄傲,在这个人身上根深蒂固着,哪怕再懦弱,再荒唐,也抹消不去。
赵无恤站在他身侧,忍不住抓住他的手。
那手指尖冰冷,突然回握住他,吕赢望着他,那俊美的容颜,让赵无恤不禁恍惚,这一刻,唯有眼前这人,才是他的君王。
"赵无恤,我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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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接下去小赵被抛弃,换小攻,吕赢变心和毕环兄开始甜蜜蜜的又一个云楚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说了快结局了。。。
天命无常
在新王封安乐君后的第十日,安乐君为质子,已成定局,云楚使者既然得到确切的答案,满意的回国了,只等着定好的日期,派人来接质子赴楚。
吕赢哭了个淅沥哗啦,哀悼自己不幸的未来。
而让他寝不安,食无味的,其实并不只是这一件事情--
他吕赢现在觉得奇怪,十分奇怪!
"赵无恤,我意已决,去云楚为质!当时豪言壮语过后,"赵无恤只是了然的点点头,默认了他的壮举,但是也就此沉默,不再发表意见。那个声称当大司马是为了他的人,竟然没有说要一起去......
吕赢心里暗自堵着疙瘩,虽然知道自己想法自私,可是他多希望这个人也一起陪着去云楚!
有他在,毕环不敢妄动。
可赵无恤竟沉默,不但沉默,从那一日,再不到安乐君府。
吕赢简直不能相信,他竟然突然这样绝情。
上天可见,这人不是说说要守护他?!
吕赢他觉得心里难受得不知道如何才好。
他即悲且怒,狠狠的摔完宫中能摔的器物,力竭倒在地上。
惟独母亲小心地过来慰问,替他操办起远行要准备的行装。
"母亲,你就这样看着我走么!"他怨愤的质问。
如姬只是哭泣,却不分辩。
吕赢道:"宠爱我都是假的么?你难道不是偏心了小牧?"
年长的这位美人,哭得楚楚可怜,她那模样八分和吕赢相似,吕赢看着,觉得好似在欺负自己似的,他叹息一声,只能颓然坐下。
"赢儿,不是娘亲心狠,只是......你留在这里,才是凶险......娘是为了你好......"终于,那带着恐惧的声音在啜泣里泄露出来。
吕赢气得手发抖,按捺道:"果真......果真是牧要害我?你说,你说!"
如姬只是摇头。
吕赢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虽然脑筋迷糊,可直觉让他狠狠一个寒战。
"好恨自己看错人么?" 一个声音突然在空气中漂浮起来。
那冰冷的声音他已经熟悉,吕赢咬牙忍耐。不让那种迷惑人的力量浮上。
"我早就提醒过你,你自己不听从,现在后悔晚矣......杀了他吧......吕赢,杀掉吕牧。"
"住口!"吕赢怒吼。
如姬被吓了一跳,连哭泣都停止了。
"杀掉他,你就不用去为质,你可以当国君......"心头的声音如同耳语。
吕赢感觉到那魂魄要努力的浮上来。
如姬见吕赢脸色惨白,急道:"赢儿,你怎么了?"
吕赢抬起头,朝母亲冷冷的瞥一眼。
如姬觉得十分不对劲,看着自己的儿子。
吕赢已经无法阻止这个幽魂的肆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你......当初干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是不是?"翕幽幽的质问。
如姬一惊,手帕掉落在地。
"赢儿!"
"你......是为了这夫人的尊位啊......没想到最后会成了兄弟相残的结局么。"
翕抓住妇人的肩膀,"吕赢到底怎么出生的,你该说明白,让他走也走的安心。"
"你,你说的什么!"如姬惊叫。
"好恨啊,为了延续这污浊的血脉!"翕的面色狰狞,如姬看着,不由得心存恐惧。
"啊,鬼......妖怪......!"如姬尖叫着要逃走,吕赢的手却那么有力,不容她逃窜。
吕赢这时候神智并没有丧失,只觉得身上崩紧着,好象被缚在蛛网的猎物。
"你说啊,吕赢到底是怎么出生的?为什么吕牧能下得了这样的狠心......是不是你已经告诉了他?"
如姬恐惧得叫喊不出来,她面色灰白,呜咽一声,彻底的崩溃。她猛地嘶叫一声:"赢儿......原谅母亲......谁知道会这样......我也守这机密,守得好苦啊!"
吕赢闻言,不知怎么会如此的风回路转,可是这重重的迷雾,似乎被残酷的强行撕开一道口子。
"......娘当初只是个小小歌姬,为大王恩宠,可是......我几年都未曾生下孩子,眼看自己先天孱弱,连吃药也没有用处,可再几年,大王就老了......我鬼迷心窍听了你舅舅的话,私自将国库中的御宝盗去,做了偏方服用......当下,就有了你......"如姬面色羞愧,垂下头道,"我自知这东西十分蹊跷,可是,怎么敢声张......怀你足足12个月......我怕得夜夜难以安眠。你舅舅向大王进言,说是天降祥瑞......出生时候,是如此雪玉可爱的孩儿,我就将这些都抛在了脑后......而你......大王喜欢你......为娘纵使知道内情......也顾不得了,为娘是一心一意的疼爱你啊......你是上天赐给娘的!"
吕赢只觉得心里一片混乱,他现在虽然被翕强行霸占身体,却依然是清醒的,他现在却不希望自己是清醒的,他觉得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怎么可能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他又到底是谁?
"呵呵......呵呵......"翕笑了,嘲讽而冷酷地笑,在笑吕赢的蠢钝。
"你听见......你母亲亲口说了......你根本......"
"不......不要说下去。"
"你根本就不存在......"
"住口......"
"你本来就是......我。"
赵无恤从幽暗的府邸中走出,他突然一怔,看见了巷子中的人影,在这宵禁的国都街道,怎么会有行人?
那人慢慢走近,盖在头上的风兜解下,一张白得发亮的脸出现在赵无恤面前。
"你终于下定了决心吗?"他微笑着。
赵无恤心头一凉,知道面前出现的是那久违的幽魂。
"你不该出现。"
"我的事情,你不需要过问。正如你的心思,我也不会告诉吕赢一样。"翕声音轻浅的飘荡在夜色里。
"......他为什么不出来!"
翕道:"他不愿意出来,因为你不再看顾他。"
赵无恤咬牙道:"我......"
翕打断他:"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他说完,笑得那么得意,眼中闪过疯狂,优美的面目被那种压抑的狂喜扭曲。
赵无恤不禁后退一步。
翕道:"不过......还有件事情,你必须要做。"
赵无恤道:"你还想干什么!"
"吕赢下不了手,你却能够,不想做的话,我代替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