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忠----yoyoto

亚雷斯大人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张大了嘴巴，深黑的瞳孔中满是恐惧与惊讶......

序
我是奴隶的孩子，生来便是奴隶。不知欢乐，不知反抗，甚至最后连廉耻都所剩无几。每天周而复始的生活令痛苦都变得麻木--不知道昨天干了什么，对明天也没有半点的期待，只有今天，只有工作、喝斥与鞭子，只知道惟命是从。我从没想过，这样的生活有一天会改变，直到这个貌美的男人出现为止。
他走到我面前，之前温和的笑容荡然无存，黑眸中闪烁着不安与动摇，他面向我，立在那里，双手颤抖，仿佛要抓住我，却终究没有任何的动作。良久，他轻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接着，我听到了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主人谄媚的笑着，一枚一枚数着亚雷斯大人给他银币，细数着我给他带来的收入。出乎我的意料，我竟然值这么多钱，难怪主人会如此的兴奋--这或许比他之前最大的一笔生意的收入还要多，而且全不费力。
"来，跟我走。"亚雷斯大人毫不在意的牵起我的手，拉着我走出了"卖场"，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就如那些被卖掉的奴隶一样。这是幸运抑或是不幸我们并不知道，尽管这是一场围绕着我们的交易，但我们无法主宰，只能听天由命。走出那扇大门，身后的事情便与我再没有任何关系。生平第一次开始想关于以后的事情，虽然明知这并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却还是忍不住好奇。
门前停着两辆的马车，车身上刻有王族的标志，看到这个，我隐约有些了解主人对亚雷斯大人毕恭毕敬的理由了。我抬头看着身旁这个男人，如夜一般漆黑的长发，几近完美无暇的青白脸庞，几乎没有血色的薄唇，清冷的表情......美的象画一样，也如画一般没有生气。尽管不敬，但不可否认，他的美，让我想到了女人，想到了主人卧房内的画上，黑袍、黑
发、黑眸的夜女神，宁静却妖异的美感衬托在深不可测的黑夜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亚雷斯大人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一刹那的四目相接。
"帕特。"我急忙低下头，怕被他察觉我刚刚不洁的想法。
"嗯，帕特，你上马车吧。一路上娜娜会教你简单的礼节。"他轻轻的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上车。由于刚刚的尴尬，我不敢再看他，匆匆的上了面前的马车。
马车上有一个小女孩，看上去比我小5、6岁的样子，绿色的裙子，衣服上也是同样颜色的配饰。灰色的圆眼睛，圆鼓鼓的粉嫩脸颊，让我想到了一种小动物。
"你叫帕特是么？我是娜娜~"小女孩笑得很可爱，"现在，我就是你的老师了~"
我点了点头，有些纳闷为什么会让这么一个小女孩来教我，不过是谁都无所谓了，反正这些东西都是一样要学会的，无论谁教。
这时，我们同时感到了马车的晃动--启程了。我感受着马车的颠簸，难得的有了些感触，原本周而复始的生活就这样轻易的被改变了，还真是让人不适应。尽管坦然的坐上了不知道要去哪里的马车，却无法消除心中一丝莫名的不安。这或许仅仅是难以接受着突如其来的改变，又或许预示着其他的一些什么。
我看向面前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她还在笑着，一张10岁孩童般纯洁得笑脸。 也许他跟我一样，并不知道这辆马车最终的去向......

一

5天4夜的马车生活，当双脚重新踩到大地上的时候，心终于踏实了下来。这些日子里，我和娜娜朝夕相处，她教会了我一些简单的礼节，并给我讲了很多很多事情，近些年王宫中的奇闻怪闻，甚至包括十数年前的一些往事。每每她讲道忘情时我就觉得有趣，她太小了，而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又太早了。她说这些都是发生在她小时候的事情，我对此一笑置之--很多人口中所谓的"小时候"也不过就是她这般年纪。
亚雷斯大人走到我们跟前，对娜娜说："娜娜，你去告诉她，这件事情我已经办到了。帕特我先带走了。"
"我知道了。"娜娜听话的点点头，然后握住了我的手："帕特，你要乖乖听话，自己保重。"她担心地看着我，仿佛生离死别。
"别担心。"我摸摸她的头，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称作更坏的情况了，所以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担心。
娜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亚雷斯大人，终于还是走掉了。等他走远后，亚雷斯大人派人把我带到浴室，待我将自己全身的污垢差不多全洗去后，他们又给了我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样将我整理得像模像样之后，又把我送回了亚雷斯大人身边。
"那么，我们走吧。"亚雷斯大人拉起我已经清洗干净的手，我想他是为了让我安心--这里的一切于我而言都是陌生的，但为什么此刻，他的手却颤抖的厉害。
我们走过长长的走廊，周围精美的雕像是我从未见过的。很早以前老人们说那些雕像都是按照神的样子雕刻出来的，拥有完美的比例和容貌。我盯着那些雕像，因为我没见过神。据说神只会见帝王和英雄，不过我想他们还会见雕塑家，这样才可以把他们的形象传播给世人。
"很快，你对这些东西就会见怪不怪了。"亚雷斯大人笑道，笑得很美，或许比神更美也说不定。

终于，亚雷斯大人停住了脚步，红色的大门，王族的标志格外醒目。两旁的守卫向亚雷斯大人行礼，并告知他，王现在在书房。据说亚雷斯大人是唯一一个无需令牌，就可以随意进出王书房的人。因为他是王后的哥哥，同时也是王最亲密的朋友。
娜娜口中那些貌似道听途说来的东西，现在看来竟是事实，难以想象，她不过才10岁，怎么有那么多时间大厅这些奇怪的事情。
亚雷斯大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冰凉冰凉的，他仍然没有松开我的手，但这样的情况下，只像他在向我寻求安心。
我们来到书房门口，亚雷斯大人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人说"进来"，才推开门，拉着我走进去。
我躲在亚雷斯大人身后，不敢抬头。只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亚雷斯，这几天你去哪儿了？"亲密的语气，仿若是亚雷斯大人的密友。
"臣，只是出去散散心。"多少让人感到有些距离感的回答。
"这个孩子是......"王似乎发现了我的存在，问道。
"我这次就带他来见你的，这个男孩子。"似乎是刻意强调了"男孩子"，亚雷斯达人把我推到了前面，我仍然不敢抬头，我能感觉到前面男子咄咄逼人的气势，这让我感到害怕，不知所措。
"抬起头来，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呵呵~"爽朗的笑声，却像是可以做出来的，无论他现在是什么表情，都不是他真正的内心。
王的命令始终是不能违抗的，我缓缓得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金色的卷发，刀刻般的面容，王与神之间果然存在着密切的血缘关系。
可是，惊恐、不安却突然出现在了那双眼睛中，像亚雷斯大人初见我时一样。
"滚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推开，我的身体快速的向后倒去，靠在了一个单薄的胸膛上。
亚雷斯大人将我护在身后，一刹那，我看到王的眼睛，里面的愤怒又多了。
王愤怒的抓住亚雷斯大人的手腕："你把他带来干什么？羞辱我吗？"
"不是。"亚雷斯大人回答得很平静，也很简短。
"那为什么？"王恶狠狠的瞪着亚雷斯大人，像要把他撕裂一样。
亚雷斯大人低下头，没有回答，我能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的颤抖。
"滚出去，都滚出去！"王松开了亚雷斯大人的手腕，背转过身去，狠狠地将怒气拍在桌子上，然后颓丧的低下头，像个失意的普通男人。
"遵命。"亚雷斯大人再次拉起我的手，我看到那只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红色的印记。他似乎知道王见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既然知道，又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带道王的面前？王又为什么会那样的讨厌我。
我无法理解，虽然也不需要理解。

我顺从的跟着亚雷斯大人沿原路返回到走廊上，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了我们，这个声音我是熟悉的，毕竟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天四夜。
我们转身，看到娜娜身后还有一位女性，耀眼的金发，赤红的双目，身着圣洁的白色长袍，看似温和的笑脸。尽管面前是一位端庄高贵的女性，我却感觉像看到了王，或许是感受到了同样的咄咄逼人的气势。
"还不快见过王后！我不是教过你怎么行礼吗~~"娜娜的眼神像在责怪我没有记住他教的东西。
原来，她就是王后，王唯一的妻子，亚雷斯大人的双胞胎妹妹。
"不必了。"王后拖着白色的长裙走过来，意味深长的看着亚雷斯大人，不屑的轻哼一声："怎么样，结果跟我说的一样吧。"
如面对王时一样，亚雷斯大人低下头，一言不发。
"一个能让他改掉千古传统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忘了，不是吗？"王后的语气高高在上，令我对两人的关系不由得产生怀疑。确实，于地位，她贵为王后，亚雷斯大人是臣子，但在人情上，她是妹妹，亚雷斯大人是兄长。
见亚雷斯达人仍然沉默着，王后脸上的表情转为轻蔑："我想，你也该明白我让你干这件事情的目的了，把这个孩子交给我吧。"
命令的口吻，冰冷的声音，像复仇女神一般无情。
亚雷斯大人的手终于松开了，他轻声对我说："帕特，走吧，她是你的主人。"
命运的又一次流转，当我开始对一样事情有所一代的时候，它却毫无预警的终结了。我承认自己隐约有些失落，易主对于奴隶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我本应对此毫无感觉。
"娜娜，把那个面具给他戴上。"王后的声音让我莫名的感到恐惧。
"等一下，爱莲，你不能......"
正在亚雷斯大人要出言制止的时候，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我拉到王后身边。
"莱恩，不想看见这张脸，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况且你看到这张脸心里也未必多好受吧。"
"可是......"
"你应该清楚激怒我的后果。"
王后的威胁让亚雷斯大人退后了几步，他仿佛是看到恶魔之后濒死之人，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可映在眼中的，却是一张精雕细琢美如神女的绝色脸庞。
"我想你还是识相点，赶快走吧。"王后自己拿过面具，罩在我脸上，我还来不及看清面具的样子。
亚雷斯大人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颓然离去。
"像个女人一样。" 看着那纤细的背影越走越远，王后冷声道。随后，她转过身看我，又恢复了刚开始的温和高贵。
"帕特，你记住，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你永远都不能背叛我。"
她这么对我说，在看到她妖精一样赤色双眸的一刹那，我脑中一片空白，木然的点了点头，签下了忠诚的契约......

二

戴上面具的我，成为了王后的仆从，主要的工作是管理和守护王后的那些"宝物"。王后出嫁前的身份，是巫女，即便是成为了王后，王也没有干涉她进行其他的研究，还特意为她准备了一间"工作室"，也就是我每天看守的地方。
一般来说，巫女只是凭借天生的灵感，进行简单的占卜，或是研究一些仿若不存在的邪物。不过传说也有能力强大的巫女，凭借本身的意念干出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成为国家隐性的战力，但这些都仅仅只是在传说中出现，比如300年前力克千军的巫女奥薇，相传她引来地狱之火，将战场上的敌人焚烧殆尽，瞬时间扭转了战局。每一个对我说起这件事情的人都对此叹服不已，不过我始终觉得这仅仅是个被夸张了的传说，若真有这样天赋异秉的人，神不会坐视不理。但即便是传说，巫女仍然是一种神秘的存在，至少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在我看来都是怪异至极。特别是那只银色羽毛的大鸟，它是这些东西里唯一的活物，不过它大部分时间在外面漫无目的的飞翔，我们碰面的时间并不多。娜娜说它在帮王后找东西，至于找什么她也不清楚。我想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然王后不会一整天呆在这里等它回来，可几次下来，它什么都没有带回来。
今天这次，也没有例外。
"帕特，你回去休息吧。"王后淡淡地说，每次看到鸟儿空手而归，她总是失落的让我离开，然后把自己关在那间屋子里，第二天才出来。
"是。"我对此已经习惯了，弯腰行礼过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正当我一只脚已经跨出房门的时候，她叫住了我，提出了一个在我看来匪夷所思的要求，"转过来，把面具摘下来。"
我愣了一下，猜不出理由。
"脱下面具。"她重复了一遍。
我确定自己听到的准确无误，疑惑的将面具褪下了，不太适应，这个面具从戴上的那一天起，连晚上睡觉都不曾摘下过。
短暂的瞬间，王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脸，茫然的表情一闪即逝。
我在她目光的注视下，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敢正视那双血色的眼睛。直到她发出下一道命令。
"把面具戴回去，还有，记住我说过什么。"
我点点头，把面具戴了回去。王后所指的是没有她的命令就绝不可以摘掉面具这件事情，事实上，我一直在遵守着。
"你可以走了。"有气无力的声音，今天的王后比往常这个时候更加消沉，不过看来她并不需要我，我识趣的退了出去。

"帕特，王后殿下她没事吧。"娜娜蹲在门口，身为王后贴身仆人的她，在这个时候自然也没什么事情了。
"跟往常一样。"我不想让娜娜担心，尽量说的轻描淡写。
"是么......这样就好了。"娜娜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她很关心王后，但安心的表情之中，隐约带着别的什么东西。几次下来，她所说过的"自己对王后要找的东西一无所知"，愈发显得不可信。她所知道的事情，或许比我想象中还要多。而她有不能说的理由，我却没有弄清这件事必要，所以即使偶尔有冲动想要追问清楚，也还是没有开口。
我坐到了她身边，每到这个时候，我们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一个新的话题，就只能默默的坐着。一段时间过后，大概是终于无法忍耐这种怪异的沉默了，娜娜突然开口道："帕特，你相信魔法吗，你觉得人能不能通过修炼魔法做到常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作为一个巫女的贴身仆人，娜娜会问这种事情，让我感到很奇怪，但我还是回答了她："应该有。"
"真的吗？果然你也相信！"她兴奋的站起来，眼中闪着光，小小的圆脸上因为激动泛起了红晕。这样的举动在他人眼里应该是可爱至极，但不知为什么，此刻她的表情，与我记忆中那些年幼的奴隶初次听到有关神拯救受苦苍生的传说时的表情，竟重叠在了一起......
待到激动的情绪恢复了，娜娜又坐回到原地，开始绘声绘色的给我讲述一些有关魔法的传说。令我惊讶的是，她所讲的"故事"我真的是闻所未闻，我之前听过的传说无非是奥薇一类的英雄救世主如何力挽狂澜拯救苍生，她讲的却都是些巫女的姻缘或是魔法诅咒的故事。男女之间、民间和宫廷就连在传说上都侧重着不同的方面。
"有两种魔法是绝对不能使用的，一种是让人死而复生，一种是改变万物的最根本属性。使用和接受这两种魔法的人，会失去神给人全部的庇护，死后灵魂将永远的被禁锢着，无论身份如何，连最普通的轮回转世都不能。书上说得真可怕啊......"娜娜叹道，她刚刚那套像是从书上背下来的东西，却着实把我下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