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忠----yoyoto

"你起的倒真早......"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吓得差点坐在地上，尽管那是如何悦耳的声音。
"王后殿下。"慌忙的请安，忽略了一直以来对主人近乎病态的敏锐观察，只是隐约觉得有些异样，却无心细究。
"我还以为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呢。"有气无力的声音，毫无以往盛气凌人的架势，不知是苍白的笑容显得脸毫无血色，还是惨白的面色衬的笑容格外黯淡。"你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
我照做，直到眼前一片平静的黑暗，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柔软却没看上去那么纤细--如果这身体属于我闭上双眼之前唯一看到的那个人的话。混杂着血腥的异香扑鼻而来，能够感到喷在脸上的阵阵温暖的气息。让我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我能清楚地感到自己的眼皮在跳动，想睁开眼睛看个究竟。
"没有我准许，绝对不能睁开眼。"耳朵脆弱的神经感到了女人的呼吸，低沉的声音在耳旁散播着诱惑。骨感的双手碰触着我的左胸口，轻轻地抚摸着，像对待一件珍宝。不知为何，这动作令我的心硬生生的疼了起来，毫无来由，像是心脏要被撕裂一样，原本完整的一体要被人为的分开而反抗着，依依不舍。
疼痛中止了，伴随着她用力的推开我的身体--也默许我睁开眼睛。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下一刻又死死的看着我，难以置信的表情，绝望的痛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声嘶力竭的尖叫刺激着我的鼓膜，女人不顾往日的优雅，疯狂的跑开了。这种歇斯底里的状态在我此刻混乱的意识中竟有种说不出的贴切，仿佛就应该是那样，跑开的女人不是王后，从不高高在上。
或许早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某一刻，我就疯了，视线中的一切都是荒谬的。还是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个不正常的世界，我只是被它同化了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第 11 章
一切都似乎朝向着无比诡异的方向发展，我所知道的事情，以及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若觉得无聊，就跟着娜娜出去走走吧。"亚雷斯大人笑得很勉强，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在王后身上发生的事情。只是我无从问起，只是任凭娜娜把我拉出了王宫--对事情一无所知的她显然是为这意外的假期感到兴奋异常，尽管这次宫外没有上演《女武神艾迪儿》。
跟娜娜的兴奋相比，我知道跟在他后边的我看起来一定不是那么精神，我无法不让自己回想这些日子的怪事，只能尽量克制着不让自己那么明显的表现出忧心忡忡的样子，沉默的根在女孩身后。
"帕特，你看那边，怎么围了一群人？"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动作快的像被风吹走的青烟。
我又一次失职了，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我慌忙的冲上去，却在拥挤中寻不到那小小的身影。感觉身后又有人挤了过来，依然不明所以的我只能随着众人流动的方向，缓慢的向着可能的事发地靠近。
各种汗臭和体味混杂着冲入鼻内，我有种又回到了奴隶市场的感觉，一群人麻木的袒露着肮脏不堪的身体，如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命运的利刃降下。
我费力的从人缝中搜寻，希望能看到那好热闹的小朋友，却只能看到更前面一层人破烂不堪的衣服。
"近了！！！近了！！！你们快让开！！！噩梦近了！"我眼见着一只像枯木一样干瘦的手用不可思议的力气拨开人群，下一刻，一个裹在黑袍里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扬起了布满皱纹的脸，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我不禁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也许应该是眼睛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两个吓人的窟窿，黑洞洞的，映不出任何的东西，却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从此跌入恐怖的深渊。
我下意识地想向后退一步，却发现一堵越累越坚固的人墙断了退路，无法逃开，只能直直的盯着面前那张可怖的脸孔，脑中一片空白。
"灵魂......复活......"龟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莫名的词语，从黑布中伸出的枯枝指向我，令我不能动弹，这是咒语？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周围变得死一样寂静，难道全部的人都像我一样，不能动，也不能问？
"灵魂......复活......为什么......"仍然癫狂的说着那些话，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迎向我，脸上两个黑洞此时看去愈发得令人心惊胆颤，我害怕她，不仅仅是对面前这张丑陋的脸的害怕，身体内仿佛有另外一个灵魂，对她念起的咒语起了反应。
我感到自己的意识似乎在一点点地飞散，体内那个因为恐惧而颤抖的灵魂正一点点的吞噬我的意识，占据这具躯体，逃到别的地方去。

"如果想要，就拿去吧。"
我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周围又开始变得嘈杂起来，脑中某条线在要断掉的一刹那，突然又被拉了回来。有什么东西倒掉了，碰到我的腿，背后的人墙也像是突然疏远了一点。
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却见一团黑色伏在我脚边。周围的人被这景象吓到了，一个个都不敢上前。
"死了吧......"隐约一个声音怯怯的说。
我蹲下去摸那瘦小的身体，然而那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死了？"另外一个怯怯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我诚实的点点头。
看到突然发狂猝死的老太太，身后的人墙又后退了一些，已经能听到一些声音喊着："这是什么诅咒，不会传染吧。"伴随着不断传来的"诅咒"、"怪病"、"魔鬼"等声音，人墙越来越远，直到最后破裂、崩塌。原来看热闹的人纷纷逃开，还伴随着叫骂声，本以为只是个好笑的疯婆子闹事，最后却带给了他们莫大的恐慌，甚至可能有死亡的危险。
不知道我的小朋友是不是也正因为这件事而带着恐惧逃命。我无暇顾及身边的黑团，立起身子在越散越开的人群中搜索着。

突然，身下本以为已经死去的老人突然抓住我的脚，被挖去双目的脸又仰了起来，发出凄厉的叫声："薇诺娜！！！！！"
身体中的灵魂像是被震动了，一种恐惧从心底升了起来，我挣脱开他的手，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逃出，却仍然无法抑制，仿佛从灵魂中传来的恐惧。
然而那个名字却深深的刻在了我脑中。
薇诺娜，很明显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而并不是我所认识的人中的一员。但为什么只要想到这个名字，身体就会不可抑制的发抖。我又想到那张丑陋有缺憾的脸，他用生命向我传达了这几个我一辈子都参不透的词字，对我这样一个人，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平复着自己未定的惊魂，把我的小朋友早早的忘在了脑后。

第 12 章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娜娜叉着腰，怒气冲冲的问道。这一次又是她发现了我，就在我正为自己刚刚所遇到的事情陷入恐惧的时候，她的出现又一次让我的心平静了下来。
"对不起。"
我低下头，认真地道歉。
"算了。记得下次一定要跟住我！"她拉住我的手，一副"那你没办法"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
也许她......会知道吧。我想着，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薇诺娜......"
应该是听到了这个名字，娜娜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我，目光里全是兴奋。"你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的？"
"刚刚，集市上有人提到了这个名字。"我撒了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解释，也为了不用去解释那些我根本无从得知的事情。"那是谁？"
"薇诺娜将军啊~V国的女武神转生，我以前没跟你说过吗？"
也许说过，但那仿佛数不清的女武神我确实是无法一一记住。
"她被称作V国有史以来最勇敢的女性，也是最勇敢的战士，她是王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带兵把H国入侵的海盗击退的。为此王陛下还授予了她最高的勋章......"
又到了擅长的话题，娜娜开始滔滔不绝。
薇诺娜将军，终年戴着面具的红发女战神，十五年前从天而降，把冒险中的王子--也就是现在的王，从火龙的口下救出，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有人说她是上天派来令这个国家兴盛的，后来击退海盗，斩杀恶魔，她追随着未登基的王经历了很多发生在神话里或是发生在现实中的事情。
大抵就是这些东西，只是我似乎从这些描述中无法获得任何的消息，与我有关的。当然，有一点我们是共同的，就是都戴着面具。
"后来......"娜娜突然断了一下，看着我，像是在确认我是不是在认真的听，然后面色微红的继续说道，"她和王相爱了......"
尽管无法理解"爱"，但我明白这种会发生在男人和女人身上的事情。似乎两个人呆在一起久了，就必然会产生这种情绪，随之而来的便是婚姻。
"是王后殿下吗？薇诺娜。"
"不是。"娜娜摇摇头，脸上突然出现一种凝重的神情，"你知道自古以来的制度是男性可以娶很多妻子，但是薇诺娜将军却反对这件事情，她认为男人的多妻制是对爱情的不忠诚。所以他拒绝了王的求婚，因为王为了国家的安定，还必须和一位巫女成婚。"
我依稀觉得这情节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看过，只能默默地听着娜娜继续讲。
"终于，在王和王后成婚的那个夜晚，她去了战场，第二天就传来了牺牲的噩耗。"娜娜的眼圈有点泛红，这确实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女孩子对于这样的爱情悲剧似乎是最没有抵抗力的，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开口道，"王听到了这个消息悲痛万分，当日宣布了从此以后男人要结婚的话，只能有唯一的妻子......"
一个能让他改掉千古传统的人，谁曾经这么说过，但我忘了。原来这就是唯一的含义，只可惜这只是一种天真的愿望。我想到了以前见过的那些晚上被主人招去房间，早上哭哭啼啼回来的女孩子。忠诚如果能够用简单的法令来约束的话，就不会有背叛了。
"就这样，谁也不敢再提薇诺娜将军，就算是王后殿下也不愿意有人提到她，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提起自己丈夫心底真正存在的另一个人。但民间却有人对这一段故事却很感兴趣，于是就有了......"
"《女武神艾迪儿》？"我想到了那出无聊的剧，似乎有些台词正是在说这件事。
娜娜没有否认，"事实是我也是上月第一次看这出剧，果然和传说中一模一样......"
"你知道什么是灵魂复活吗？"我打断了娜娜即将而来的滔滔不绝，这个薇诺娜大概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只是巧合罢了。虽然这大概可以解释王和王后之间那种莫名的疏离感。高傲的王后大概也无法容忍自己在丈夫心中不是唯一吧。
"不太清楚，大概是一种法术吧，你继续听我说啊。"娜娜显然不太满意我打断了她的话，瞪了我一眼，"而且至今没有人知道薇诺娜将军长什么样子，听说下葬的时候，王也让她戴着面具......"
看来这个话题时不会终结了。我放弃了抵抗，继续听她说。
"更可怕的是，有一个正在云游修行当中的巫女在宫内作客，她发现面具之下有问题，为了修炼自己的法术，便悄悄的揭开了面具，第二天那个巫女便失踪了。"
娜娜故意压低声音，想营造一种恐怖的感觉，然而接下来的话，却真的让我感受到了恐怖。"后来有人说在宫外看到过那个巫女，她的两只眼睛已经被挖了出来，只剩下黑洞......"

第 13 章
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深深的黑洞。
我突然觉得自己甚至能看到那两个深黑的窟窿中汩汩的流出紫黑色的血液。
只因为见到了一张禁忌的脸，就必须承担如此惨重的代价。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张脸，想必从15年前那一刻，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有人不怕死亡，但有时候死不了才是一种折磨。
然而现在她解脱了，却把这种活着的恐慌留给了我。
"你怎么了？不会就这样害怕了吧？"娜娜的小手拍拍我的脸，她似乎是很得意我被她的故事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孩子气的沾沾自喜着。
如果我说我刚刚见到了那个巫女，想必她也不会因此而分享我的恐惧，而只会兴奋异常的拉着我到集市上去找那具也许已经散发出异味的尸体，或许还会在那尸体旁边念新学到的咒语。当然，于我本身也会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一个人的恐惧不会因为传播给另外一个人就烟消云散，反而会因为让对方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而另恐怖加剧。
"确实是个恐怖的故事，不过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我努力的转移话题，同时努力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女孩抬头看看天空，又看了看依然人流不息的闹市，最后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显然是找了个不合适借口的我，用娇嗲的声音问道："很晚了嘛？"
"但是......也许王后会需要人了，毕竟......这次是亚雷斯大人私下让我们出来的。"
听来合理的借口，两个不得不提的名字。
"没想到这么快你就不耐烦了。"突然沉下了脸，娜娜狠狠的瞪着我，像是在责问一个叛徒，"你每次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提王后、也别老亚雷斯大人亚雷斯大人的！"
凄声尖叫，发出并不像一个孩子的声音，宛如刚刚那个失去双目的巫女，却比她更令人心悸。没有什么事情比看到自己本以为熟识的人突然变得陌生更恐怖的事情，因为它否定了那些之前所习惯安逸于的一切，就像在平坦大道上行走的人，突然坠入了无名的深渊。
我尽量的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却无法抑制脸部肌肉不自然的抽搐，我看着面前情绪失控的孩子，想做出最温和的表情安慰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而这时我才想到，自己脸上，其实并不可能存在可以称之为表情的东西。
面前的孩子垂着头，细小的肩膀不停的抖动，我感到自己在发抖，我害怕当那张脸台起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面孔。
也许，会是一张苍老异常的脸，本应该是心灵窗口的部分只残留下诅咒的残骸。
"算了，我们回去吧，我不应该发脾气。"稚嫩的童音暗示着一切如故，但孩子却依旧地垂着头。待我正在迟疑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右手已经感受到一阵柔软温热。低头，对上了一双灰色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内疚。
"你不会讨厌我吧，不会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如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眼神，若我说会，也许将成为世界上最残忍、最绝情的人。
"你没有错，我应该踏实陪你玩，什么都不想。"
灰色的眼眸中涌入了复杂的情绪，泪水立刻夺眶而出。我又在无意间伤害了这个孩子，直到我明白了这些，已经为时过晚。
"帕特，如果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你答应吗？"
我虚伪的点点头。我们连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都不清楚，又怎么承诺遥远的以后。我一直都在对这个孩子撒着残酷的谎，却还自己以为是的认为是善意的欺瞒。
"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帕特。"
她说了今天的最后一句话，又牵起了我的手，领着我踏上了归途，一路上沉默不语。

第 14 章
"脱下你的面具"
女人侧卧在做工精致的大床上，金色的长发柔顺的垂在身前，遮去了大半张脸，柔软的布料令身体的曼妙一览无遗，充分的诠释着"诱惑"这个深奥的词。我却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美到极致的景色，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