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眼睛转了几转,不知怎么回应,总觉得店里有客这等理由未免太不尊重人,便信口道:"他病了。"
秦久又吃一惊,问:"什么病?"
承安被问的懵了,忽又想起方才店里听那人所言,又信口道:"哎哎,被黄仙附体的人,身上贯有些妖气残存,不免那个啥......"
秦久听的一愣,默默地去拿了十个毛竹编的崭新鸟笼,挑在肩上,牵了承安说:"你带我去看看。"
承安一吐舌头,万万没想到秦久如此关心他家主人,这下如何是好?但见有人替他挑鸟笼,归去还有人相伴,倒也是好的,便迷迷糊糊顺水推船。
只见他一路眉头不展,喃喃自语:"是我不好,若是当时早拉住他,不去追赶那东西,就不会有这许许多多事端......"
承安听的一头雾水,正欲问他,沿途有花有鸟,只顾看,倒也不关心了。
8
秦久与承安到了店里,却是空荡荡人走茶凉,只有两个八哥对骂。
"你混球!"
"你下蛋去吧!"
"春香,快接客!"
"你下蛋去吧!"
承安一见变了脸色,小声嘟囔谁又把这坏鸟挂出来的,将那个口口声声骂混球的八哥从桌上提了下来,这个八哥是拣来的,大概出身青楼,习得满口污秽,翎路一直将它挂在院子角落,不让它教坏了其他鸟儿,眼下大概是为凑数,谁知果然坏事了。
秦久看店里冷清不少,抬头一望,两个虎皮鹦鹉挤做一块,大热的天儿依旧紧紧依偎,几个苍蝇在门口乱飞,又开口问道:"你家主人呢?"
"待我进去瞧瞧。"承安说着,帘子一掀进院子去了。
承安撞见从茅厕出来的官翎路,劈头就说:"秦木匠在外面呢。"
翎路一怔,问:"作甚?"
承安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咬着指头说:"我不知......来看望你罢。"
翎路脸色一沉,说:"便说我上茅厕去。"说着,一头钻进房里去了。
秦久听得他去蹲茅厕,等了许久,便觉不妙,料想他是受了妖孽的阴寒之气,又被开了洞门,身子受不住,才拉稀了,于是心里又内疚起来。
翎路在房中也不闲着,看两个白文鸟双双栖在床架上打架,伸手招了来,一个肩上,一个手上,玩了一会,又去擦桌上鸟粪,擦了许久,门外静悄悄,满心以为秦久已经走了,推门出来,却见那人站在庭院里,杵在石榴树下看花。
秦久听见声响,回头二人四目相对,俱是沉默半晌,秦久若无其事开口缓缓道:"你这榴花,开的真好呀!"话说一半,翎路的脸已是红的榴花一般,远远站在门边,支吾着小声应道:"没你家开的好!"
"听说你病了。"
"谁说的?"
"承安。"
"......听他瞎扯,待我回头揍他!"
"......"
翎路一见他就想起那日的事,心烦意乱,不知眼该往哪儿看,手该往哪儿摆,不自觉地垂着眼,在秦久裤裆处乱瞟,瞟了一阵,丢下一句"若没其他事,好走不送!"没好脸色地又掀帘子要进屋。
秦久一个箭步追上来,拉住他袖子,翎路一个踉跄差点跌跤,半边身子撞在门框上,结结实实咚地一声:"作、作甚哩?工钱都已给足,这次可一毫不差!"
秦久仍未松手,低低地问:"为何躲着我?"
他脸色更难看了,咬牙切齿道:"并没有,分明是你做贼心虚,多疑多虑了!"
显然他依旧怀恨在心,秦久搔搔脖子说:"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多说无益,退你一半工钱,就算送你五只鸟笼,寥表歉意。"
翎路额头浮起青筋一根根:"谁稀罕几个臭钱?!直当我什么?!"
秦久把手拢回怀里:"不要拉倒。"
翎路盯住那几个铜板子,连忙拉住他袖子:"我有说不要么?!拿来!"
秦久无奈,把钱给了他,看他紧紧攥着那铜板,数了一阵,又是吹气,又是相击。
翎路心想不要白不要,把掂的热乎乎的钱往兜里装好了,面色才缓和几分,小声嘟囔:"也就这么几个钱......"
秦久眯起眼,有些愤懑:"你别太过分,上辈子欠了你的?"
"就欠咋的?你个趁火打劫的乌龟王八蛋!对门春风楼的姑娘一晚也有好几两,我才这么几个钱!"
给他三分颜色,倒开起染坊来了,秦久深吸口气,说:"原来你真的还都记得......."
可不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翎路正欲发作,憋了半天,只从齿缝挤出一个通红的呸字来。
"若不是你硬生生拽我......"
翎路厉声怪叫,奋力打断他:"呀喝--!说的好似你被逼上梁山......"
"论辈分你还比我年长,我本不想逾越,可你那时力大无穷......"
他愤然瞪眼,再次打断:"你若硬不起来,这事儿能成吗?!"
秦久像是被闷头一棒,一时竟无话可说,两人相顾无言一阵,秦久才清咳一声:"总之,都是那畜生不好。"
翎路见有台阶可下,点头如捣蒜:"对对对!都是那畜生不好!下次见了,我一准剥了它皮不可!"
二人终于达成共识,秦久见天色不早,匆匆寒暄几句起身告辞。
9
话说翎路送别秦久,此后再无找他做鸟笼,承安说的好,既然无鸟,要笼子何用?连着数日,走访周边城镇,搜刮了几只好鸟,又收购了几个笼子,狗血早已干涸,店里才渐渐有了起色。
如此过了几日,翎路再看那新笼,拿拿放放,看了数回,总觉得始终不如秦久的货好,无论是材质、打磨,还是做工,乃至笼门的雕花,样样都比秦久粗糙,却还贵了数钱。
这日,翎路带回两个小鹩哥,毛刚刚长齐,养在房里,捣鼓饲料,嘘寒问暖,忙的焦头烂额,一时也没那个闲心像那些个事,庄家少爷一上门,便摆出一张春风笑面,眼里依旧少不了几分戏谑,翎路一见便晓得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把脸一沉,径自喝茶。
庄荣眼睛上下左右乱瞟,在店里晃荡了一圈,随后走了过来,径自倒茶喝了。
上门皆是客,翎路瞪着他,却不敢说什么。
"那个黄大仙,没再来找你吧?"
翎路翻翻白眼,使劲儿摇扇:"它要再来,这鸟店还开的下去么?"
他点点头:"也是,......我看你弄了几个新鸟。"
说起新鸟,翎路眼睛一亮,倒是来了精神,对于自己的眼光,绝对是信得过的,但又听庄荣淡淡的说:"倒都是些烟花女子爱养的东西,没什么稀奇。"
庄荣见他神情失落,嘿嘿干笑两声,他贯是游手好闲,可不像翎路,日日为生计忙活,翎路四处奔走搜罗货源的同时,他却是去了别处游山玩水,寻花问柳,又说遇得一只好鸟,眼下藏在府中,邀翎路去看。
翎路听说是只美轮美奂的鹦鹉,能说会道,吟唱舞蹈也不在话下,立即被迷的七昏八素,不知东西南北,喝了两杯茶,又聊了几句,立即跟去庄府了。
想来是第二次去庄府了,进了门,庄荣带他逛了逛前厅,又逛了逛后院,逛了逛花园,赏了荷花,又喂了会池塘里的鱼儿。
"翎路你看,树上那个鸟窝,以前有窝麻雀的......."
翎路听他喋喋不休地讲述那个鸟窝的历史,把袖子撸的老高,抹了把脸上的汗,冷不丁被蝉撒了泡尿在脸上,凉凉的,心里不快:"别磨叽了,我走的腿麻,有什么好鸟快些拿给我看!"
"急什么?何不在亭中歇歇脚,一会泡壶清茶,吃个糕点?"
"倒是不必。"
"那鸟在我书房里,随我来罢。"庄荣倒也不恼,袖子一展走前引路,曲径通幽花红柳绿,翎路抬头望天,已至哺时,日头偏西,树荫下透着丝丝凉气,听的庄荣又说:"我寄在店里那只画眉,似乎不在了?"
翎路心里咯噔一下,背上竟冒出一层冷汗,小声答道:"是,不在了。"
"听说那日你黄仙附体,咬死不少鸟,我那画眉,也是你咬死了的?"
翎路捏了捏拳头,那画眉是被扯断翅膀重伤不治而亡,血肉模糊的记忆不堪回首,他抬眼望对岸柳树,神情恍惚。
庄荣叹了口气又说:"怎么说也是花了大把银子买来的,百里挑一的好鸟,养了大半年,这么说走就走,真是薄命啊!"
翎路只有跟着连连称是。
"你说这次怎么赔我呢?"庄荣说着,回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翎路被他盯的一阵心虚,干笑两声说:"这个好办,店里好鸟,任君挑选,若是没有,我尽力给你搜罗便是。"
庄荣跟着微微一笑:"料得你会说这话,今日看了一圈也没看上什么好鸟,眼下也不想多买了,就书房那只,也够花心思,你给银子便好,省得跑来跑去。"
"银子?这个......"翎路深深皱眉,面有难色,要叫他把踹进口袋的钱再拿出来,那真是比登天还难。少说也得拿出个二十两来,不是个小数目,一下子连看鸟的心情都没有了。
庄荣见他为难,吃吃地笑:"怎么?莫不是银子也叫黄大仙给搬走了?"说着,推门进了书房。
翎路面如死灰,进了书房,还差点叫门槛绊了一跤,一进门便听见鸟鸣声声,抬头一见,一只鹦鹉高高挂在窗边,翡翠外衣,靛青脑袋,胸喉一抹绯色,看嘴巴的颜色是个母的,色彩斑斓,俨然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娘子,扑棱着翅膀叫了几声,声音婉转,冷不丁抛出一句"别来无恙",顿时把他逗笑了。
川地多有大绯胸鹦鹉,羽毛鲜丽,聪颖好学,善学舌,价值不费,多养在官宦人家,寻常百姓都不常见到,翎路此去寻鸟,也看过一两只的,然而进价高昂,总也拿不出手,驯一只绯胸鹦鹉也需花不少心思,辗转来回,最终作罢。
翎路见到鹦鹉扑棱翅膀,左右踱步,像跳舞一般,憨态可鞠,心里欢喜,面上却不屑,抬着鼻子说:"这种鸟儿,有甚稀奇,多了去了。"
"我想给它寻个伴儿,你看如何?"
翎路搓了搓手:"这......这倒不好找呢,万一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找来,却看不上眼,这可麻烦,这花费......"
"你可欠我一只画眉呢!"
他一摊手:"这种鸟儿可比画眉昂贵多了。"
庄荣蓦地换作愁眉苦脸,叹口气道:"你呀你,叫你给银两不爱,叫你帮我找鸟又不情不愿,你说怎好呢?难不成今日真是专程来看鸟的?喝了茶吃了糕点,拍拍屁股走人?"
翎路怔怔看他:"难道不是你叫我来看鸟的么?"
庄荣啪地摊开扇子干笑两声:"既然你不愿给我的鹦鹉找个伴儿,那便给我这个鸟儿找个伴儿如何?"说着手掌一翻,朝下指了指。
翎路继续装蒜:"我开的可是鸟店,不卖家禽哪!"
庄荣刷地合起扇子,踱着八字步缓缓走到他背后,冷不丁用扇子敲了他屁股两下:"这里倒有个好所在。"
翎路被敲屁股,惊的差点跳将起来,脸上还是笑着:"哎哟我地娘,大少爷你就别开我玩笑,我都讨过娘子的人了,你夫人琴童的屁股岂不比我嫩上百倍?"
庄荣收敛眼里的笑意,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少给我来这一套,那日你跟臭木匠在林子里风流快活,倒什么话都说的出口,见了爷怎地屁都不愿放一个?"
翎路如遭雷击,浑身僵直,颤抖指去:"你......你怎么知道?"
10
"爷就是有法子知道,怎样?"
翎路腾地面红如猪肝:"你......你......"这般天大丑事竟被人窥了去,恨不能旋身变只鸟,直直望窗外飞去。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眼看他步步逼近,翎路摊开扇子摇的咯吱响:"知道又如何,全因为黄仙附体,意识不明,怎能跟我扯上干系?"
"那木匠也被黄仙附体不成?"
"这......"翎路低头,用扇子挡住半边脸:"都说意识不明了,又怎会知?想来也是被那妖孽迷住,一时昏了头,并非本意......"
"是么?我看他倒很清醒。"
他脸上一会红一会白,变幻无穷:"我又不是他肚里蛔虫......我怎知晓?总之此事与我无关!若你邀我来此就为这事,我看我还是趁早回去的好,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小鹩哥哩!"说罢,便要拂袖而去。
庄荣站在后面吃吃地笑:"生气了?怎地这么经不起撩拨?你还未喂饱我的鸟哩!"
翎路气得浑身颤抖,回头怒道:"喂你个鸟!庄荣,我视你为友,以礼相待,你三番四次侮辱我,兴趣相投,能说个话儿,倒也忍了,眼下你再不自重,休怪我无情!"
"哎哎!这番话真真伤透我心,怎地无情?你待秦木匠便有情了!我听得真切,你那时一口一个好人,还不迭叫插死我罢插死我罢......"
翎路跳将起来,挥动扇子作势望他口里就捅去:"我来插死你罢!"
庄荣抬臂一挡,顺势捉住他手,往怀里带:"啧啧,这事张扬出去,你叫秦久怎么做人?"
翎路身体一僵,气焰矮了两截,怔了怔干笑道:"你一个大男人也作嚼舌根,不怕人笑话!此事说出去,没凭没据的,谁肯相信?"
庄荣巴巴地把脸贴过来:"试了你便知,看你鸟店还不变兔子店?"
"你少唬人!"
庄荣看他脸色腾地翻白,趁他懵住一把将人推到墙角扯起腰带来,一面不住说:"许我这么一次,赔鸟的事就一笔勾销,你跟那臭木匠的事我也守口如瓶,你看如何?"
此刻他脑中糊成一片,一面抵抗,一面大声道:"你得你得!要什么鸟我给你找,别折腾我这老屁股行不?哎哎,大少爷......你摸的哪里?"
"要的就是你这老屁股!"庄荣说着,隔着裤子狠狠捏了一把股间嫩肉,疼的他直吸气。
恍惚间,翎路思量片刻,虽然屈辱,却还能省下赔鸟银两兼封口,一举两得,再说他已是开过苞的,那事似乎也不如想象中的辛苦,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不也尝过胯下之辱么?他一咬牙,揪住庄荣袖子:"就这么一次?"
庄荣见他一张视死如归的臭脸,微笑道:"是啊。"
"你不准再提起那病画眉,秦久那啥也是......"
庄荣点头:"一言九鼎。"
翎路面色黑如锅底:"那......要来便快,我得赶回去看两个小鹩哥。"
"我便知你是爽快人!"庄荣欣喜若狂,压将上来,抱住他亲了一亲,舔的他一脸涎湿,翎路任他压在墙上,硬邦邦像段木头,只当是被只狗舔了,扭着头一声不吭。
庄荣褪了他裤子,将人推在书桌上,可怜一桌大学中庸,乃至一尺数钱的上乘白宣,一并给扫落地下,将他长衫撩起,见他屁股浑圆紧实,白生生惹人喜爱,啪地拍了一掌:"脚分开些!"
翎路被他一打,疼倒不很疼,惊的浑身一颤,随即恨的咬咬牙,情势所迫,只得硬着头皮,乖乖儿地将腿分开了些,两手紧紧把住桌沿,抓的指尖泛白,真似犯人挨鞭子一般。
翘臀嫩肉受他一掌,不一会浮出个五指印来,白里透红,煞是好看,庄荣柔声道:"我的乖乖,打疼你不?"
翎路身上无一处不绷紧,臂上青筋咋现:"要插便插,少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