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本来就是模糊,是他误解成了清晰?
他不懂,不明白,也不想懂,不想明白。
他不想打破现在的一切,不想打破这所有他误解了的平稳。
那么......他该怎么办?
没人教过他,此时该怎么办!他的所有认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墨墨......你的那个程学长......"
单单一个程字,就令裴锦墨心惊胆颤,身子严重抽搐了一下。佯装出无恙,看向母亲。
"妈,程......学长怎么了?"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告诉他妈妈,他喜欢他吧?心,惊慌地狂跳着。
"没什么,没什么。妈妈就是很为难......前几天,你那个程学长询问了妈妈很多事,知道妈妈之前做过财会工作之后,就给妈妈介绍了一份会计工作。在一家服装工厂里,好像就是你那个程学长家里经营的工厂中的一间。妈妈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所以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为什么要给您介绍工作?"
"妈妈想,应该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吧?不过,你那个学长人真的不错,看样子,很在乎你这个朋友呢!不管答不答应,你都要好好谢谢人家。"
裴锦墨几乎咬破了嘴唇,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满脑子都是程坦之前的强吻和告白。
难道,难道......
"妈,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咱们再做决定。"倏地起身,三步并两步地往外走。
"墨墨,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啊?"
"没什么,就去问问学长到底怎么回事。无功不受禄,咱们不能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帮助。"
他要问清楚,一定要问清楚!
他是在收买,还是在侮辱他?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就可以......
难道,在他眼里,他就是如此轻贱的一个人?这么容易,就可以被收买,出卖自己的人?
他也和那些有钱人一样,只知道用这种方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吗?
用--买的?
问罪?就范?
程坦被急促的门铃逼迫着从浅睡中爬起来开门,还没站稳,就干脆被迎面而来的拳头打翻在地。
顿时清醒,扑向自己,骑在自己身上,揪着自己衣领,怒气腾腾的竟然是裴锦墨。
这可是大震惊,裴锦墨一直是冷静自持,如此的冲动还是第一次见,也算是开眼界吧!
虽然受惊不小,却也没钝化了反应能力,眼见着第二拳招呼上来,程坦连忙出手挡住,接住了裴锦墨的拳头。
"你疯了你?!"低吼道,同时扯痛了刚刚被突袭的伤口,嘴角传来扯痛。疼得程坦拧了眉毛。
"你混蛋!我敬你是学长,你竟然如此对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我到底怎么你了?就是砍头,也让我被砍个明白行不行?"说实话,程坦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被人暴力相向,难免风度折损,失了平素的气质。
"哼!"收起拳头,裴锦墨显然是心有不甘,平日水样的明眸,此时无比凶恶。瞪着立马爬起来的程坦。
程坦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关上门,大半夜的,惊扰到邻居就麻烦了。
"说吧,到底我怎么招惹到你了!"面对裴锦墨时,也动了脾气,自是不客气的。
"你是不是也是认为我是可以随便轻贱,辱没的?"质问向程坦,裴锦墨紧盯着程坦,意图捕捉他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程坦也注视着裴锦墨,沉口气,沉进沙发。"你说呢?"不答反问,那股气势反而更像是他在质问裴锦墨。
"为什么平白无故给我母亲工作?"
"或者你更希望看到她每天做伺候人的帮佣?"原来如此,知道原因,程坦暗自松口气。
"我想知道你想要什么,或者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裴锦墨自知,这么问,有些自作多情,但是,他无法不这么想。
"既然你问出口,我承认,确实是因为你,我才给关阿姨找工作。不过,我也是确实思量过,关阿姨是否胜任,也做过些微的调查。小子,我身上留着商人的血液,不会做任何令自己吃亏的事。你问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吧,你说,你有什么可以给我?"直望进裴锦墨眼底深处,目光犀利。
"你......你之前说......说......还对我......"程坦不避讳的反问,裴锦墨倒难以启齿了,吱吱唔唔,涨红了脸。"总之,我们虽然辛苦,但是不需要别人恩惠。谢谢你的好意,我代我母亲拒绝。"说完,想要逃跑。他还是不想面对敏感问题。
"站住!"
裴锦墨逃跑的脚步被程坦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喝住,转身疑惑地看向程坦。
程坦也收起平时的嬉笑,换上了陌生的严肃表情。浑然天成的气势,确实起到了震慑作用。"你有什么资格代你母亲拒绝?你究竟是站在你母亲的立场上思考,还是站在你该死的一文不值的面子上思考?问我是不是看轻你,其实,看轻你的是你自己吧?孤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都是因为你的自卑,别给我否认!你自己心里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倘若不是如此,你大可不必反应如此过激。不过是一份工作,不想要,我就收回,我不会有任何损失,但是,你想想你的母亲,想想关阿姨,她做这些伺候人的工作是为了什么?
确实,我对你有企图,我不否认。但是,我很尊敬关阿姨这样的母亲,也是其中的理由之一。如果要拒绝,你要关阿姨自己来跟我说,我自然不会强迫。你忍心自己的母亲去伺候别人,我干嘛不忍心?"
裴锦墨抿紧了嘴唇,不服气,不甘心,也无法否认。程坦总是可以轻易刺破他内心的屏障,将他看个透彻,然后对他进攻。将来,程坦一定会是个出色的商人,毫无疑问。
沉默地垂着头,不争气的雾水蒙住眼眸。
"为什么感觉受到侮辱?你以为我想要收买你?裴锦墨,如果你这么容易被收买,我也看不上你。该说的说完了,你要是满意了,就回去仔细想想。究竟是让母亲轻松些好,还是继续让她为了你可笑的面子操劳,随你便。"
咬咬嘴唇,裴锦墨快速转身,程坦的话,让他感觉无地自容。仿佛赤身裸体被展示在他面前,没了任何秘密和遮蔽一样的难受。
"对了,要不要和我交往,你也考虑一下,最好别太久,我没什么耐心。"
"砰!"裴锦墨飞快的关上门。
揉揉已然肿起来,破皮的脸颊和嘴角,程坦疼得龇牙咧嘴。
那家伙看着瘦瘦弱弱,力气还真是大,出手也够狠。那一拳,完全的不留情面啊!思及此,程坦竟然笑了。
笑意深刻。
"你干什么?!"裴锦墨大惊失色,左右顾及来人,唯恐被别人把这个暧昧的画面撞个正着,那他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惊吓和紧张的作用下,心脏也是跳得疯狂。
逼视着裴锦墨躲闪的眼眸,程坦利用自己高大的身形,轻易把裴锦墨桎梏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不给他回避的余地。
"你说我要干什么?"
"我,我,我警告你,不许乱来,现在,马上,放开我。"
"好啊,你给我满意的答复,我自然放过你。"
"答答答复?什么答复?"裴锦墨装傻问道,真希望此时彗星撞地球 ,要不就干脆天花板坍塌,把他砸傻了算了。
"你说什么答复?"
"我我,我我我,怎么知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赶快放开我,别人看到会误会的!"裴锦墨快要急哭了,程坦的气息距离他如此接近 ,害得他脸上滚烫滚烫,呼吸急促到快要无法呼吸了。
倒不是程坦身上有什么怪味道,相反,程坦身上的味道总是干净,自然,让人舒服。可是,莫名地,此时就是让他几乎窒息。
"我是不是该提醒你呢?"程坦冷笑。热气故意吹拂向裴锦墨诱人的嘴唇。
心,如,擂,鼓!火,烧,火,燎!这就是裴锦墨现在的感觉。唇上痒痒的,都是程坦的恶意侵袭。
"你说给我时间考虑的!"提醒?他的提醒除了,除了......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了。如果在这里被他......被他......那他干脆这辈子都别见人了。
"三天已经是我的极限。"
"你根本强人所难!"裴锦墨索性恼羞成怒地低低咆哮起来。
"有什么为难?同意,就点头,不同意就摇头走人!为难?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抵触,不是?"想到这里,程坦不禁有些洋洋自得,嗤嗤低笑,颇为挑逗。
"才不是!我又不是变态!"变态一词一出口,裴锦墨连忙住口,小心留意程坦的反应,唯恐触犯到他敏感的神经,给自己惹来麻烦。
不过,还好,似乎程坦没有被他激怒。
"好啊,那你就干脆拒绝我啊!你说得出口,我一定不会为难你!"程坦挑衅道,假假地笑着,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拒绝?现在拒绝他怎么觉得会当下就被他撕吃了?裴锦墨感觉到强烈的威胁意味。
那天,他回家后,反复想了程坦的话,同意让母亲接受程坦的好意。母亲已经去了那家工厂上班,两天下来,似乎和同事相处的也很愉快,让他稍稍放心下来。看到母亲久违的活力和轻松的笑容,他也十分开心,偷偷在心里感谢了一下程坦。
可是,一想到程坦的要求,他就......苦恼。
之所以苦恼,当然是因为,他并不讨厌程坦,也无法讨厌。通过之前的接触,他很喜欢程坦。但是,究竟是不是程坦嘴里的那种喜欢,他就不知道了。这方面,他是一片空白,丝毫没有经验。
可是,一旦拒绝......他又直觉地很抵触这种想法。
因此,三天来,他几乎没有睡过觉,就想着怎么能躲就躲,尽量回避这个尴尬的问题。结果,还是在打工时被程坦逮到机会,过来逼迫他。
"不想拒绝?那就是同意。"
"不,不是!"裴锦墨连声否认。
程坦脸色一暗,显然是不高兴了。"那你是拒绝咯。"
"我,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给我给痛快,行不行?"
"我不知道!"裴锦墨惊叫道,闭上眼睛,任杀任剐,悉听尊便的一副样子。
"X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程坦彻底没了耐心,吼道。
"我应该拒绝,可是,我不想拒绝。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不知道是不是和你的那种感觉一样!"豁出去了,裴锦墨索性把心里的苦恼说了出来。眼睛紧闭着,不敢看程坦的神情。白皙的脸庞,红得可以挤出血。
程坦怔了怔,释然地笑了,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
这家伙......可爱得要命啊!原来,无畏无惧的裴锦墨是个胆小鬼啊!
"呵呵,呵呵呵呵......"最后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该死的!"你嘲笑我!唔......"裴锦墨又羞又恼,正要抗议,才一张嘴,就被程坦柔软,火热的唇舌封口了。
瞪大眼睛,大脑停滞,裴锦墨彻底化成一座木雕,也就让程坦把便宜占了个够。餍足的品尝尽了裴锦墨的甜软,才满意地放过了裴锦墨已然被他蹂躏地红肿的嘴巴。
谁知--
"喂,喂,小子你怎么......"
裴锦墨身子一软,竟然干脆昏倒在他怀里,红晕一直从脸庞延伸到脖颈,甚至延伸进衣领。
不知道是羞到了极点,还是惊吓到了极点,总是是没了知觉和意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昏死过去。
抱着裴锦墨虚软的身子,程坦不知如何是好的笑着。笑容里更添了几分宠爱。
这家伙......怎么这么可爱?!
发掘
于是,由于裴锦墨没有拒绝,和最后的昏倒,开始了半强迫的交往。
所谓交往,在裴锦墨看来,和过去的相处模式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程坦的动手动脚,揩油占便宜而已。
他也才知道,其实程坦这人挺色的。逮到机会,就会上下其手,偷吻几下,让他头疼不已。本来就没他那么厚脸皮,还总是担心被别人发现,那种做贼似的心情,就别提了。
偏偏,他又不讨厌。这才是令他最气恼,最为难的。大概是和程坦相处久了,渐渐被他同化了。
还有约会,每一次,他都想爽约不去,却总是在最后一刻出现在程坦面前。每当那时侯,那家伙就会露出很可恶的,什么都了然,看穿的无耻表情,分明在心底嘲笑他。
所幸的是,那家伙的约会不会做什么可怕的事情,也就是两个人一起吃吃饭,到处逛逛,两个大男生走在街上,也没不妥。最多是他心虚,疑神疑鬼罢了。
这一次约会,本以为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想到,程坦竟然带了他来观看服装发布会。没几分钟,他就被T型台上的华美所吸引,完全沉浸在服装服饰的世界。
迈着猫步的模特,身材是完美的,气质也是独特的。每个人和身上的衣服,都是出奇的协调。衣服是死的,没有灵魂的,模特恰恰可以完美的将每一件作品的灵魂展现无遗。
巧妙的配搭,使得平凡的色彩,布料,有了生命,跳跃,呼吸了起来。齐聚在那伸展台上 ,仿佛是一个个绝妙的精灵在舞动。每一处细节,都是那些生命的心跳,小小的疏忽,都会造成遗憾和残缺。
高超的设计师,就宛如外科圣手,在每一次的修改中,将遗憾抹除,将残缺弥补,让那些活跃的生命越发健康,完美。
那些模特的每一步节奏,都将那些精心设计的细节一一呈现。
原来,设计不是平躺在纸面上,就是成功。非要融合模特,舞台,布景,以及背景音乐才是活生生的。
这样的气氛,使他振奋,使他陶醉,使他心潮澎湃,使他沉沦感动。
他甚至可以从每一件作品上,看到设计师的心血,设计师的手指和笑容。画笔在纸面跃动,剪刀在布匹上舞蹈,针线在穿梭,奇迹就此创造。
也正是因为太过于投入,裴锦墨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在椅子下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旁边的人,一直在专注地凝视着他发光的面容,发光的眼睛,唇角嗜着笑意,满足的笑意。
程坦就知道,裴锦墨天生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不是属于这个搭造的舞台,而是属于舞台后面,那个被称之为战场的地方。
这家伙,是个人才,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才华而已。一旦被发觉,他将绽放万丈光芒。他,程坦,就是有这种自信,相信自己的眼光。
既然如此,就让他来引导,发掘他的才华,让他在他手中绽放。
他想,他是十分喜欢看此时浑身散发金色光芒的裴锦墨的。
"你什么时候......谁让你碰我的手的?!"裴锦墨一直到家门口,才发现自己的疏忽,被程坦得逞。就在他亢奋的沉醉,回味的时候,那家伙竟然一直牵着他的手?
难道,这一路上,他们都是这样回来的?天啊!他们这样被多少人看到了?他,他还怎么见人?这家伙,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大咧咧地拉着他的手,一直,一直,走回来?
凶巴巴的抽回自己的手,夜色也无法遮掩他脸上的绯红。裴锦墨简直恨不得干脆找个地洞钻下去得了。
"你没拒绝,我就拉着呗。我看你其实挺高兴的。"
"我高兴......我高兴是因为刚才的服装发布会,才不是......"该死的!这家伙的笑容欠砍极了。一边磨牙,一边愤恨地瞪着程坦的笑容。"我上楼了。再,见!"三十六计走为上,反正他也说不过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躲开才是明智之举。
"墨。"
"干嘛?"不耐烦的回头,口气凶恶。肉,肉麻的家伙,都让他别这么叫他,就是不听。可恶,可恶,每次一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呼唤这个字,他就会心跳加速,耳根发烫。
"忘了告诉你 ,我拿了你几幅图稿,寄去了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