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梅+外传----海上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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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了刘以农的权势和财富,妈妈才肯放自己一天出门游玩。
哪一天,自己能堂堂正正走出这吉祥道?
"今日就依你的喜好,四处走走罢。"见他欢喜得像个稚儿,刘以农心中平添了一份爱怜。
刘以农第一眼瞥见不着妆扮的小旦时,大感意外,如清水一般纯净的气色,让他不舍得挪开眼神。
"好!"小旦抚掌笑答,"我想先去家豆腐作坊。"
京郊一家偏僻小磨坊,祝小旦吩咐鲁三郎将刘以农留在作坊前吃豆腐花,独自一人提了篮子急切地往后院奔去。
半人高的破旧篱笆前,开着一色青紫的菖蒲花,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得冷艳。
"阿银!"小旦轻声唤着,全然不觉自己声音已然颤抖,"阿银,阿银!"
窗前那张熟悉的美丽面孔,小旦梦见了无数次的人儿,正朝他微笑颔首:
"小旦,你来了。"
"这是你最喜爱的面果子,这是新鲜鸡蛋,还有全兴楼的烧鸡!对了,我还带了你往日最爱用的玫瑰露。"
小旦兴奋地从篮子里往外掏东西,一会儿功夫竟摆了半桌子。
篮子底下有一个小包袱。
"澄银,你当年藏在假山下的东西我今日给你带来了。"小旦道,"赎身的钱,我会自个儿想办法,你的钱你还是自己拿着看病买药用。"
澄银倚在榻上笑道:"好有志气的孩子。不过玫瑰露这样的东西我可用不上了,你留着自个儿涂罢。"他身穿半旧的布衣,头上只插了一支木簪。虽是素面朝天,却仍旧美艳不可方物。
"小旦,门外之人是谁?"澄银挪了挪身子,招手教小旦坐在自己的床边。
"是一个恩客,"小旦笑得春风得意。
"竟能让妈妈同意带你出门,必定是个大人物罢。"
"丞相府的公子刘以农。"
澄银闻言瞪大了眼睛,拍手笑道:"好你个祝小蛋,过了这么些年还是不死心,终究把那大少爷勾搭到了!"
小旦只是一昧地低头笑而不语。甜蜜不已。
"小旦,"澄银轻声问道,"你莫不是喜欢上了那位大人了罢?"
小旦脸色一僵,咬唇道:"人非草木,我喜欢上一个人也不行么?"
"那当然没有错。"澄银温柔地抚摸着小旦如丝缎般光滑的乌发,"喜欢上一个人,往往不是因为什么。"
喜欢上一个人,走近前去,才发现那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可能冷酷,也许躁动。可偏偏最初的那一时冲动,叫人渴想到了极点。满心的不肯放手,情欲念想至了极点。连自己都能舍弃不顾,飞蛾扑火一般,只想着要抱住他要留住他。
最后,空醉一场。即便这样,心里却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
就好似玉石上那一弯浊色,再懊恼叹息,却仍旧是依依不舍地将它握在手心里。
小旦提着空篮子,失神地跨过门槛,还在回味澄银方才的话。
澄银望着窗外的那一道侧影,忧伤得叫人不忍再问。
"小旦,看望过你的朋友了?"
迎面,是三月春风般熙和的笑容。
小旦一把扔下篮子,扑倒在刘以农的身上,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第十一章
"你既已将所携食物给了朋友,不如我们找一家乡野风味菜馆吃饭罢。"刘以农抚摸着小旦的发丝,自离了豆腐坊,小旦便显得特别乖顺,一直磨蹭在他的身边,惹人怜爱。
"不要!"小旦仰起头,乌黑明亮的眼眸里跳动着调皮,"我来捉鱼,烤给你吃。"
马车停在郊外一处风景极好的水边。
溪水潺潺,水边碧草芳树,树上开了清一色的洁白小花。有风吹过,簌簌的吹落一捧捧的细碎花瓣儿,飘落在水中,像雪花,又像珍珠,娇嫩得好看。
小旦拢起长袍,卷起裤腿,露出白皙纤长的小腿,一脚踏进水中。
"好凉!"他冲着岸边的刘以农可爱地吐舌一笑,"我幼时在乡下常捉鱼,不知手艺生疏了没有。"
刘以农倚在树下看书,不时抬头看着小旦在水中伏腰扑腾忙得不亦悦乎。激起的水花,在明媚的阳光下晶莹剔透,把小旦映衬得好似林间仙子一般朦胧美丽。
不多时,几条鱼儿已经被小旦扔上了岸边,在草地上不甘心地跳跃,劈啪作响。
"瞧我的手艺不赖罢。"小旦哈哈笑着上了岸,阳光渗进他因多年居于室内而雪白的皮肤里,泛出诱人的红晕,如熟透的红果子,竟让刘以农怦然心动地想上前啃一口。
燃烟的树枝啪啪作响,烤鱼已经飘出了一股香气,粗心的厨子似乎已经忘了火上还烤着食物,四周一片寂静。
只有绸缎摩挲的沙沙声,和人轻微而急促的喘息。
小旦柔软的舌头搅动在刘以农的嘴里,缠绵悱恻,难分难舍。刘以农也温柔地回应着他,双手抚上了小旦的脊背。
小旦身上独一无二的气息,甜美又清新,如同致命的诱饵,每一次,总教刘以农平静的心卷起狂风巨浪,不能自拔。
"别..."温柔的手指已经探入绸缎下方的肌肤,轻轻地按压自己的小穴,刘以农不禁逸出了呻吟。他脸红得好似篝火,"马夫..."
"不是方才打赏钱让他在山下的馆子吃饭了么?"小旦絮絮地在他耳边提醒,手指仍是不紧不慢地,绕着已然敏感收缩的穴口打转。
"天为被,地为铺,此处只有你和我了。"
小旦魅惑的声音悠悠地,像林间风儿一样环绕在刘以农已然光裸的身上。
躺在绸衣外衫上,两人如赤子一般坦诚相见,忘情地拥吻,纠缠。
绿叶,白花,顺着清风,体贴地洒落在爱人们光滑而滚烫的肌肤上,替他们遮羞。
"以农..."按住刘以农的肩膀,小旦趴在他身上放荡地扭动。
刘以农轻启唇,心潮澎湃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他如痴如醉地看着,小旦潮红的脸色妩媚得三月艳桃。他忽然皱起了俊秀的眉头,半阖着眼,羽睫含泪微微地颤动,朱唇里逸出甜蜜的叹息"唔..."
小旦全身一震,握住刘以农阳具的手轻轻颤抖,五指中那支坚硬挺立的肉柱,迸射出炙热的汁液。热烈收缩更甚之前的小穴,终于勾出了他所有的精华。
小旦轻喘着地扑倒在刘以农的身上,依偎着不再动弹。
刘以农安静地将手挽着他,两个人静静地躺在树下花中。一股不应景的焦味传来。
二人相视一笑,小旦惊道:"不好,午饭泡汤了。可我已然没有气力再捉鱼了。"他的语调里透着调皮,逗得刘以农又将他搂住,轻舔细吻。
第十二章
一晃眼,离花荫溪这一天的游玩,已过了数月。
日子虽过得快,小旦却不如往日那般觉得空虚。他心里满满的,装着那天的影子,和之后的点滴欢笑。
午后熙和的阳光,自镂花的格窗,慵懒地洒落在美人榻前。小旦半倚着靠枕,细细地翻看手上的一枚玉环。
整个翡翠环洁白通透,仿若万年冰山的结晶,单是掂在手上,也仿佛有丝丝寒意沁入肌肤。
几近透明的翡翠环上,只一点,浓绿饱满得要溢出一汪碧水来。
碧绿便由这一点,如云霭般丝丝弥散开,绿意渗在白色的翡翠里,好似往一泓清水中投下了一枚新煎的茶饼。
这一枚冰玉翡翠环,在小旦的手里,被摩挲得暖了起来,那是心爱之人的赠与。
前日,他再度不告而别。
错梅!每次总是因为这个名字,他匆匆离开自己。
心慌、愤怒、焦躁得追着他出门,满心想着在光天化日之下抱紧他不让他走。
泪眼里看见那人焦急的神情,心中更是委屈不甘,小旦索性蹲下了身子呜呜地哭。
刘以农最是拿他的任性没有办法,却也爱煞了他的肆意妄为。
"来,这块翡翠你拿着。"刘以农从脖子里取出一颗玉环,纯净如冰却又含着一星碧绿,"不许玩丢了,替我好好藏着它。"说罢,塞到小旦的手里。
玉色通透灵动,一看就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上面尚残留着那人的温热,小旦鼻子一酸,眼泪又啪嗒往下掉。
自动了情,再骄傲的人,都脆弱得像朵秋花,虽开艳丽,却容易凋谢。
"给了我的你就别指望我再吐出来,死都不还!"
刘以农轻声一笑,道:"好,那就由你替我温这块玉,一辈子。"
小旦回想至此,脸红到了脖子根,自言自语道:"那个木头桩子,竟也会说酸溜溜的情话。"他小心翼翼地将玉重新塞回了衣中,戴好。
"小旦相公,"刘府的家人,虽然是毕恭毕敬的态度,眼神里却透着不屑,"我家少爷这些天公务繁忙,说是最近不来白琴院了。"
小旦脸一沈,旋即又回到了满不在乎的笑容:"知道了,麻烦您了。"
刘以农接到老鸨的口信时着实一愣,捏碎了纸,他抿唇不语,脸上的阴影却已然透出难得的怒气。
"啊呀,刘大人,这可不行,我们这儿还有客人!"
刘以农冷着脸直往白香阁上冲,一旁诸人又不敢硬拦他,只好大呼小叫地往楼上稍个提醒。
白香阁的卧房安静得诡异,一架碧竹流水的屏风,挡住了刘以农的视线,但是他分明听得见,榻上陌生的喘息声。
刘以农握紧了拳头,缓缓地转过身,才往楼梯下了几步,继而又毫不迟疑地冲上了楼,闯进了卧房,大吼道:
"祝小旦!"
睡榻上,一个男人坦胸露乳地仰卧着,小旦坐在他的身上,也是衣衫不整。
"你在作甚么?"刘以农强自压抑声音。
"大人您看不出么?"小旦轻浮地冷笑道,"我在接客啊。您忘了,我可是得靠身子养活自己的小倌啊。"
刘以农定定地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扔得他床上到处都是。
"去跟老鸨说,多少银子我把你包下了。让这个男人滚。"
小旦嘴角一勾,俯身对男子幽幽地说:"对不住了,周大人。您得滚,今日我不卖了。"
这以后,刘以农果真天天来请安。他如今每夜都停留在小旦卧处,刘府的家人来请他,看小旦的眼神,也更加厌恶。
小旦自是从不在乎这些零碎之事。只是渐渐地,他察觉了一些端倪。刘以农在白香阁时,常常盯住阁下围墙外的民居。而且,近日他总是心事重重,眉头舒展不开。
自进了烟花地,小旦便被教训不可插手客人的事务,可这一次,他实在是放不下心。
那次二王妃错梅的再度光临白香阁,神情严肃地和刘以农相商。小旦赌着气要看那人究竟是如何的出众不凡,却不想在帘后隐约偷听到了"孩子"之类的字眼。
孩子?究竟是谁的孩子?
刘以农?不可能。这个男人看见女人退避三舍,尚不能振雄风。
错梅和王爷?那更不可能,二者都是男人,而且都不被允许养孩子。
伶俐如小旦,想到此处,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莫非?
第十三章
当日帘后无意中偷听到的片言只语,久久萦绕于小旦的心头。
初时的好奇犹如一点墨汁,溅入止水中。尔后墨迹丝丝晕开,蔓延不绝,最终染尽水中清澈。
小旦捱不住心思,一日,终于偷偷尾随刘以农外出,发现了白琴院旁,民宅里的秘密。
竹帘外细雨潺潺,红帐内人心阑珊。
小旦倚在湘妃塌上,出神地看着青铜雕花香鼎中,悠悠飘起一缕淡青色烟雾,似牵似挂,绕屏绕帘。
那日白琴院外的矮房民宅,小旦偷眼瞧见,替刘以农开门的是一位妇人。布衣荆钗,尚不能掩盖她的天生丽质。
她的怀中,抱着一个襁褓。
她的脸色苍白忧伤,只和刘以农匆匆说了几句,便又阖上了门。
小旦烦恼地坐起身,隐约中,他觉得这妇人是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甚至,与他和刘以农的将来有关。
将来?
小旦不禁轻嗤自己的想入非非。
世事难料,人心叵测。将来会如何,谁敢想,从不去想。
小旦取出颈中佩戴的玉环,放在唇边轻轻地吻。
等罢,等有一天,他亲自一五一十告诉自己。
小旦望着近在咫尺的心爱的人,觉得自己离他远隔万里。
由始至终眉宇深蹙,对风情万种的自己置若罔顾。
只是一味地饮酒、轻叹、出神。
看着我,为何你不住叹息?
我不能替你分担心思么?为何从不对我倾诉?
莫非又是由于"错梅"!
一种绝望的哀愁在小旦的心中如毒草滋生,把他的心填塞得狭窄,再容不下任何煎熬。
"总是他的事情扰了你我兴致。他若死了,倒也干净。"
果然,那人闻言勃然大怒。
"若再胡说,我便从此不进你的门!"
小旦被刘以农推倒在地,他从容爬起身,优雅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叉腰怒吼道:
"姓刘的,你听好了,我小旦自入了这勾栏,过得虽是朝三暮四的迎送买卖,但我生平,最恨的是三心二意的男子!这些日子我也受够了。今日大家索性把话说开,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胡闹!"刘以农沈下脸,当下拂袖而去。
小旦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突然痴痴地笑了起来:"我胡闹?那就让你看看本大爷真正闹起来教它天翻地覆!"他虽还是笑弯着眼,泪水却似断了线的东珠,停不下来地流。
既然你甚么都不肯说,将我当作无干的外人。那好,我便自己去查。
自刘以农包下小旦,妈妈已不再过问小旦的行迹,院中家奴也随他自由进出。
凭着这便利,是夜,小旦偷偷地溜出了白琴院,顺着回忆,摸索前往那一进不起眼的民居。
才弯进了小巷,他发现前方人影幢幢,月色下时而闪过兵器的荧荧冷光。
小旦的心咯登一惊,不敢再向前去,他缩在一堵矮花墙后,探头借着月色偷瞧。
一张飞扬跋扈的脸,鹰钩鼻透着阴冷,分明是白琴院的常客,那位因嗜虐而在烟花地臭名昭着的太师府大公子。
"禀公子,四周都已被我们的人围起,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甚好,"郑大公子呵呵冷笑,"你们就给我先守着,等几时父亲的命令下来,将屋中母子一并拿下!"
小旦闻言冷汗淋淋,看来这对母子的来历果真不简单,居然招惹上了太师父子。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小巷,飞也似地望吉祥道外奔去。
"开门!快开门!"
阵阵捣门声惊醒了丞相府的守卫,他睡眼惺忪地开了小门,打量门外站着的少年,少年满头大汗,脚上的鞋也少了一只,狼狈不堪。
"深更半夜,哪儿来的闲人上丞相府胡闹?"守卫喝斥着,便欲关门。
"大爷,求求您通报一声刘以农公子,说有急事相报。"小旦绽开极美的谄媚笑容。
那守卫一愣,本想撵他走,但看着他眼泪汪汪的水眸,又有些迟疑。
"烦请大爷说是白琴院小旦,刘公子一定肯见的。"
不一时,守卫返身出来,冷声道:"我家公子说他不愿见你。"
小旦急忙上前陪着笑脸哀求道:"大爷您行个方便,再和公子说一声,我确有急事相告。"
守卫暗忖最近自家少爷常去白琴院,这少年定是失了宠,竟不自量力闹到府上来。他心生厌烦,一把大力推开小旦。
"滚,深更半夜的,再闹我送你上衙门!"
碰地一声,朱门紧闭。
小旦踉跄跌落尘埃中,愤愤地撑起身子:"好你个刘以农,这般绝情绝义。我再不会犯傻来讨没趣!"
"啪"
无情的一巴掌,甩得小旦天旋地转,更让他满腔喜悦霎时烟消云散。
一场空欢喜。那人重上白香阁,不是为续旧情,而是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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