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金俊秀有一张和苏浅央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他被陆蓁有意图的带进了自己的生活圈子。
他只是他人感情的配角,却爱上同样是配角的朴有天。
两个小角色之间的故事。
路安说俊秀你喜欢我,为什么还在摇摆呢?
主角:金俊秀、朴有天
【楔子】
这些年俊秀总是梦见自己坐在晃动的夜行巴士上,头倚着身后的椅背往窗外看。那里是漫无边际的冷色,映出稀落的光裸枝桠。
他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方。身边坐着的,永远是面目淡漠的陌生旅人。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姿态。
后来他想,那是不是带他去往有天身边的班次。或许在终点,他可以看到有天依旧年轻俊美的脸,于是心里就有了依稀的期待。
可是梦,总是无疾而终。
他不曾回到他的身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遗忘了方向,找不到彼此的归程。
【1】
凌晨两点的时候,他没有预期地醒过来。睁眼看着头顶上方低垂的天花板,那上面有朦胧的花色墙纸。那是他习惯的距离与轮廓,区别只是在于,曾经看去的眼神,是迷离迷失的,而现在除了平静,再找不出别的什么。
他突然觉得渴。清亮的眼睛在黑暗里闪了闪,决定下床去。赤脚走在地板上,深秋了,已经有了微微的凉意。
没有开灯。但是他对这所房子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很快就摸到了桌上的玻璃杯。去饮水机上接水,"咕咚咕咚"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记得,有天走的那天,自己也是在凌晨两点醒来,静默地在床上躺了会,然后来客厅喝水。冰凉的液体冲进喉咙的时候,他摸上了自己的脸。没有泪。
他知道,有天离开了。
那是很久前的记忆了。久远到,即使在偶尔的梦境里,都看不清楚有天的脸。他知道那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糊化的必然。有时候,什么都是生不由己的,个人在世界上真是太过渺小的生物。
他开始相信有天曾经说的话。他说,俊秀,如果我离开你,并不是不爱了,而是没有办法再爱下去。
因为没有办法爱了,所以选择离开。
他把玻璃杯轻轻放在桌子上,拉开窗帘往外看。晕黄的路灯,房子是在静谧的小巷里,间或可以看到夜游的狗或猫。
他往门边走去,然后开门。
"有天,你回来了,饿不饿?我给你留了菜哦。"
回旋的夜风,只有孤零零一个人的身影。
他没有失望的意思。只是又关上门,"砰"一声,然后低声笑起来。
都只是习惯而已。如此而已。
【2】
光线从外面射进来,黑板上方的墙面上一大片白黄的光斑。
"从这里可以得出,α+β=45°,代入之前的公式就可以得出......"
"诶......"坐在俊秀身后的男生拿笔杆戳他的背,小小声说:"金俊秀,放学后去踢球?"
他转过身,抱歉地摇了摇头。
"啊哦......"男生耸耸眉,朝俊秀笑笑,又埋头在桌面的稿纸上画防守图。俊秀依旧转回身,在作业纸上匆匆抄了几笔黑板上的公式,就听到下课铃响起的声音。
他快速收拾好课本,背着白旧的书包朝校门外的公车站牌走去。
少年的容颜美好而纯真。瓷白的脸上细细一层汗。他一个人走在人声沸腾的校园里,影子被落日拉得很长,周围传来女生们开心说笑的声音,他低下头,加快了速度。
他在站牌下蹭着脚,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总算找到剩下的最后一枚硬币。29路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没精打采的样子象极了突然出现在俊秀脚下的那条肮脏的流浪狗。
他盯着它看了会,等公车在他身边停下,他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巷子里终年飘散着垃圾那种馊掉的气味。俊秀惯性地憋着气,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紧闭的生锈铁门。屋子里却有一股很淡的茉莉花香味。他放下书包,满头大汗地钻进狭小的厨房,中午洗净的白米晾在黑乎乎的水池上,他把它们倒进锅里,加了七分满的水,放在火上熬。
他拿毛巾擦擦手,努力扯了扯唇角,让自己的脸部神色柔和起来,然后他推开了里屋的门。
"婆婆,我回来喽,马上就可以吃晚饭了。"
老人躺在床上,听到声音眼睛转了转,俊秀走过去,轻轻梳理好她散开的花白头发,开了床边的风扇。
"俊秀啊......"婆婆含含糊糊地叫一声,"你爸爸也快回来了吧。"
"嗯......"俊秀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拉着她的手摇了摇:"爸爸和妈妈会一起回来。"
老人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只是依旧笑不出来。
"我去看看粥。"他又摸了摸她的脸,起身出去了。
阿尔茨海默症。老年痴呆。
【3】
俊秀快速地收钱找钱,将客人购买的东西一件件装进袋子里,递过去的时候语调轻柔地说了句"欢迎下次光临"。这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不大的空间里总是一股关东煮的气味,俊秀从先前的干呕到现在的麻木,只用了极短的适应时间。晚上八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他跟一个叫小朱的分段来上班。
门铃"叮咚"一声,打扮入时的女人婷婷袅袅地走进来。选了几管润喉糖,她走到柜台去付账。正在操作的俊秀没有见到女人在看到自己后巨大的表情落差。
"一共9块8。"他说。
她却不再看他,抽了张纸币出来,也不等俊秀找零,拿了糖就走了。俊秀捏着钱追到门外,女人已经上了车,绝尘而去。
俊秀悻悻地回了便利店,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快12点了,小朱该来顶他的班了。他把找零单独拿袋子装好,想着女人什么时候再来就还给她。可是一连一个星期,她都没有再出现过。
那天凌晨俊秀跟往常一样在便利店里,点清了钱款跟小朱交接了,正准备下班回家。他换下店服,跟小朱说了再见便往门外走去,女人这时刚好进来。俊秀出门走了几步才一拍脑袋,"呀"一声重新回了店里,在小朱诧异的目光里摸出柜台下装了找零的便利袋,走到正在挑润喉糖的女人身旁。
女人侧头看着他把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钱。"这是你上次没有拿走的找零......"按面额大小叠地整整齐齐,虽然只是小数目而已。
她讶异地看着他,然后大笑起来。俊秀有些不知所措,低着头脸倒先红了。她边说谢谢边打开钱夹,把找零放进去了,想了想,又抽出张卡来,歪头在手袋里翻一阵,问俊秀有没有笔?
俊秀不解地掏出笔,她快速在卡上写了起来,然后把卡塞进他手里:"你可以打这个号码,或者直接去西夜,只要报我的名字就好。"说完她又笑起来,拿了糖边走边揉肚子。俊秀看到卡的背面写了歪歪扭扭的两个字:陆蓁。
他也暗笑自己傻气,随手把卡揣进裤兜,离开了便利店。
第二天晚上七点多他已经到了便利店,老板和小朱竟然都在。老板脸色铁青,鄙视的目光来来回回地在俊秀身上逡巡,俊秀心里"咯噔"一下,白着脸问怎么了?
"你以后不用来了。"
"什么?"俊秀仿佛没有听清,去看小朱,他躲开了。
"这个月工资都抵不上你偷拿的数目,我没报警算是照顾你了。"
"什么偷拿钱?我没有......"
"小朱说了,交接的时候就觉得少钱,后来细细比照竟然缺了四百多块!"
俊秀张大嘴,气的浑身发抖。他拽紧拳头,盯着小朱看。想起之前小朱说他妈妈病的厉害,连买药的钱都付不起了。在老板来赶之前,俊秀重重呼了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便利店。
他从没有跟小朱说过,他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从小到大只有一个婆婆,婆婆病的很重,一切吃穿用度都靠自己。
没有必要了。俊秀自嘲地笑笑,漫无目的地走在夜色正浓的街上,寻思着再找一份什么工好。
几个醉酒的人撞到他,嘴里粗俗的不知道在嚷些什么。俊秀侧身要躲,一抬头刚好看到对街霓虹闪亮的招牌。
西夜。
他记得在哪里听过这两个字,仔细去回想,又想不起来。他低着头慢腾腾的朝前走,伸进裤兜的手指触到尖冷的卡片。他掏出来,怔怔地盯着上面的名字。
他倒退着重新回到西夜的门口,来回踱了几圈,面色复杂的看着神色各异的人纷纷推门而入。门上的灯牌,一闪一闪晃得他眼睛疼。
他还是推开了门。光怪陆离的世界让他胆怯,却又惊异。他茫然地走,直到被人拦住了去路。他愣愣地看着,然后醒悟一般掏出卡面:"我找她......我找这个人。"
保镖样的人怀疑地看了俊秀一眼,拿着卡面左看右看,然后对托了酒盘的侍应生说:"带他去蓁姐那。"
22号包厢。俊秀的脑子里不断重现这两个数字,他想也许是这里的冷气开地太足的原因。迎向女人带着笑意的目光,没有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金俊秀。"
"觉得自己在这里做得来什么呢?"
"......不知道。"
"平时喜欢做什么?"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俊秀讷讷的,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陆蓁好笑地打量他:"我这里缺唱歌的,唱歌,你会不会?"她顿一顿,又说:"不用唱多好的,就是那回事--要不要先去试试看?"
后来他才知道陆蓁是谁。西夜是当地最大的声色场所,而她是西夜的老板娘。
"谢谢。"他低下头,却没有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
Sophie Zelmani的《Curtain fall》,前奏很长,俊秀站在台上,晃动的灯光下他只见到不断摆动的各色脑袋。象是深海的鱼,没有方向地四处乱扎。他有些紧张起来。音乐响起的时候,躁动的西夜有了片刻的安静。他们习惯于见到纯粹的视觉享受,而不是像此刻,稚嫩的少年呆立在台中央,一动不动。倒喝彩此起彼伏,俊秀的手微微发抖,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No more time, spared for waiting
No thoughtfulness to blame it on
I'm giving up on you
You're giving up on me
That's why our meeting doesn't come
I don't recognize my skin when it's callous
This emptiness that's replaced my heart
Don't need you anymore
You don't need me at all
So what are we living for?
What is left, what is left?
What is left when love is gone?
............
男人象是凶猛的兽类,狠狠压上来,手从空荡的衣服下摆伸进去,一路上滑捻住胸前的那粒粉红。唇齿摩擦,津液交换间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闭着眼睛软在沙发上半分钟,他推开了抱着自己吻地无法止息的男人,伸出右手拇指,擦了擦嫣红的嘴唇。
"唇膏都被你吃掉了。"斜乜着眼睛,声音诱惑而色情。
男人笑起来,又想压上去。他侧头避开:"我今天没空哦,你改天来,我再陪你。"说着拍拍男人的脸,慢慢站起来,把滑到手臂的衣领摆正位置。
"有天......"男人意犹未尽地又去拉他的手。
"还有,虽然很淡--但是你知道的我最讨厌酒味呐。"他拉住男人的手凑近他的耳朵,呵气一般吐出这几个字后又随意地松开手,在男人懊丧的神色里,眼带桃花风情万种地往吧台走去。
............
Do I have to start to dream about a stranger
I'm sure he's not anywhere
It is not like me, to lose without to bleed
No I don't enjoy to feel free
This curtain fall, is the last one you'll see
Suddenly is so quiet
No voices I hear that bewail
There is nothing more
to see or hope for
It is time for the final curtain fall
This curtain fall is the last one after all
............
声音低迷沉醉,象是盛放在黑暗里的藤类植物,不动声色悄无声息地蔓延,在光影流动的西夜里纵情肆意。有天坐下来,隔着透明的玻璃杯往台上看,距离模糊了细节,轮廓却更加清晰,黑亮的头发,整个人白晃晃的一团。他歪头朝吧台后方的小齐努嘴:"谁啊?"
小齐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见到俊秀下台的背影。
"谁知道。"他咕哝一声。
有天喝了口小齐递过的纯净水,朝挨自己越坐越近的女人一挑眉梢,嘴角就化开了暧昧的弧度。他开始拿指腹轻佻地抚弄杯子的边沿。
女人靠上来,身上有浓郁的玫瑰香味。
有天拿手指抵住她凑近的嘴唇,轻声喃喃道:"先说明哦,今晚不做。"......细长的眼睛里是致死方休的诱惑。
女人宠溺地捏了捏他的下巴:"坏东西。"说着很果断地起身,寻找别的目标。
小齐给他续上水:"我说......"
"香水味也太浓了,呛死人。"有天张嘴无声地大笑一阵,挥手拦住从身边晃过的侍应生:"见到蓁姐没?"
"蓁姐好像在包厢里......"
"22号?"那是她的专用。
"应该是......嗯,是的。"侍应生点点头,有天朝小齐吹声口哨:"走了咯。"说完站起来,朝22号包厢走去。
小齐冲他摇摇头,低下头接着擦拭酒杯。
一路不停被人喊住,摸脸捏手索吻就差直接上床。有天一一应付了,在拐弯处整了整被扯地变了形状的镂空大开领上衣,脚步轻快。
他看到之前那个唱歌的少年。没有错的话是正从22号包厢出来。有天停下步子,好整以暇地抱胸倚在墙壁上。
少年的前刘海很长,微微垂着头,关门的动作慢而轻柔。仿佛是大大松了口气,慢慢朝有天的方向移去。
不时传来软语的走道上光线暗暗的,有天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他。
俊秀朝他的方向微瞥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视线。也许是有天的装束引起了他的好奇,在经过他的时候,俊秀又侧头悄悄地看他。壁灯正打在他的脸上,有天瞬间看清了少年的面容。他一惊,不确定地上前扯住他的手臂,不等他反应就搂着他的腰撞向身后的墙面。少年睁大眼,神色有点发懵。
有天拨开他的刘海凝视许久,神色从惊讶渐渐变为惊喜,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终于低声道:"诶......唱歌很不错诶......"
"谢......谢谢......"被困在墙壁与眼前这个莫名奇妙的人之间的俊秀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呆呆地顺着对方的话这么回应。
他看到对方明朗的笑容迅速变地暧昧起来,花瓣一般的嘴唇越凑越近。气息喷吐在自己的耳际,但却安安静静地不再说话。
俊秀觉得气氛太过诡异。对方的神情妖冶地象是含毒的食人花......他慌忙转了视线,却又落在对方形状美好的锁骨上,脸"腾"地红了。
有天闷笑着收紧彼此间的距离,身体紧贴,下唇碰触到他的耳垂:"小东西,会不会接吻?"
这下是完全吓醒了,俊秀大张着眼睛推开身前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落荒而逃。
有天在原地笑地妖孽横生。然后满意地推开了22号包厢的门。
女人在哭。不过几分钟,包厢里面已经遍地狼籍。
于是有天的笑容也不见了。
【4】
直到坐在夜行巴士上,俊秀才缓了口气。他重重地咽下嘴里的唾沫,觉得嗓子很干涩。刚才那人的脸不停地在眼前晃动,他从没想过一个男人可以轻佻成这样。喝醉的客人吧,所以才会这么做。可是他又确定并没有闻到一丝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