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倒是,我那个游手好闲的‘长兄'呢?"
"呵呵"硬汉因为对方无可奈何的语气而笑了出来,"凌的话,应该在东厢吧?你也知道他那个性子,不睡到太阳三杆哪会起来?"
"哎,那我过去了"彻底放弃了的‘刘家弟弟'笑着摇摇头。
三年了,霜玉变了多少,连他这个做师兄的也不清楚,受了近乎死亡的伤后,淡淡的说要给他一些时间,三个月后,当他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凌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他一起学会假装遗忘。这是头一次,就算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肩膀上,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试着安抚,这个孩子也依旧离他很远, 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对他说,"我没事"。接受了自己无可奈何的身份,霜玉面无表情地对他说要变回一个太子,一个他明明从来不想要的身份。一开始便觉察到他这个做师兄的是被派来保护他的,却什么都不说,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接受了他,自己的任务本就是保护霜玉和劝他顺位,可直到霜玉一身伤得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对他说,好啊,变成个太子也不错的时候,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只要默默的保护霜玉就好,是不是太子根本无所谓。可一切都晚了,从霜玉被刺的那一剑开始,从他爱上的是贤贞太子开始,就没有什么能够挽回的了。
"凌,凌?"
"嗯?"猛然从回忆中清醒,睁开只是在闭目养神的眼睛看见了眼前的这个孩子。
"你倒是做这个刘家的大少爷做的很开心。"死心的看着这个才睁开眼睛的家伙,语气可是没好到哪里。
"刘家有你这个面如桃花,光耀门楣的二少爷就好咯!既然刘家大少爷要是个游手好闲,没有作为,扶不起的阿斗。我自当要认真地扮演。"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凌,已经完全回复到他一向的语气了。
"我倒是觉得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非也非也!你‘哥'我当年可是驰骋风云,一代风流才子,好不得意!"
"够了吧?你的侍童大概也该要来骂你咯!"
"真是的,我这大少爷怎么做的这么没有地位。"
"好了,快起来了。我只是过来打声招呼的,先回去了。"
"玉。"
"嗯?怎么了?"
"住在那儿还好吗?"
"嗯,如果是我,并不想要在那种地方长大。"到处都有死人的味道,这种宫廷里的复杂血腥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是吗?。。。那还要继续吗?"
"你以为我有选择的余地吗?"正要离开的霜玉转身看着坐在床榻回望他的凌。
"如果你想离开。。。"
"凌,你明明就比我清楚得多,有些时候顺从也是一种生活的方式。"
"。。。。。。"
"累的时候,会告诉你的。"转身,霜玉走出了房门。
"莲,你不必躲起来"
"我以为你讨厌打扰。"说话的少年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稚嫩的脸庞和透亮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灵气。
"你是认为我不可能发现你,还是玉不会发现你?"
"你们两个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没发现。只是既然你们当作没有发现,我又何必不打自招。"说话的少年有着清秀的面容,倒是那习惯性皱着的眉让凌看了有些好笑。
"老奸巨猾?这未免也太严重了点吧?"凌带笑地用修长的手指揉揉少年皱着的眉心,
"你啊,就是太严肃了。真是少年的身子,老年的命!"
"要你管!"起初想好决不让凌戏弄的决心早就烟消云散了,索性别扭了起来。
"莲就算是生气,也都很可爱噢!"
"谁有你那倾国倾城的师弟貌美啊?算了,不要跟你在这儿没完没了了。"
听到这句话的凌在心里叹起气来:到底谁在没完没了阿?当然他没有笨到对着不开心的少年说出来的程度。
"。。。凌,你想要带霜玉离开吗?"
"不知道,只是觉得也许这样的生活并不适合他。"
"是吗?你可知道就算现在要离开,也没有那么容易。"
"是啊,这世上没什么简单的事情。总是需要代价。"
就算这样,你不是仍旧会为了霜玉而给出自己所有的代价吗?少年没有说出口的话,藏在他眼睛里默默的望着凌。
"也许那时候应该听你的,一开始告诉玉那人的身份会比较好。"
"现在的你该知道,就算那时候告诉了霜玉,也是于事无补。该发生的迟早要发生。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
"可能吧,若真如此的话,便只好守在他身边了"凌的语气带着很少有的悠悠感叹。
你只管守在他身边好了,我会守在你身边的。凌。少年走到床边,蹲下来,抓着凌的手,冰冰凉凉地握着,没有再说话。
玉
"这是今日你吩咐我的功课"傍晚时分,贤贞太子极不情愿的拿着手中已做完的功课交给了他的"夫子"。
随意的一览而过,便将功课放在了书桌上。
"太子,请您再去写一篇关于你对今日早朝之上的柯税问题的看法。"因为早朝以后太子的大脾气,刘玉相已不再单唤他的名字,而是恭敬地以礼数相待。
"再写一篇?我这才写完,你又要我再写一次,你连看都没看,怎就让我重新来过?"这一天都不知为何焦躁的太子看着悠闲的坐着的刘玉相,这会儿彻底受不了了。
"我已经看过了。"
"你草草一瞥,分明就是给我出难题!"
"太子,玉相既然身委重职,就理应对你负责到底。你这篇文章不过是篇随波逐流的敷衍而已,没有任何明确切实的观点,就算我看一眼也知道你并没有用心。"
"你!"
"在下怎么了?嗯?您若当真要这样耗下去,在下也只能舍命奉陪了。"
因为自己确实只是想要敷衍了事,现在理亏了也只能憋得红了脸。
"反正再写一次也一样。我就这点能耐。又不是你这个金科状元。"
"应该不是吧?你这篇文章也是故意写的华而不实,字里行间却又透露了你的风格,理论上的想法和用字的手法都相当的成熟。可不是‘这点能耐'的人写得出来的。太子,您说我说错了吗?"偏着头笑得极其妩媚的刘太师理所当然的看着自己学生的慌张不已。
没想到只有随便的看一眼,便将他的心思全都看透了。这回儿就算装成个扶不起的阿斗也没有用了。没想到自己惯用的伎俩这么轻易就被识破了,这眼前的男人还真是有些深藏不漏。
"你好歹也是堂堂的从一品文官,除了每天监视我这个太子,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被彻底看穿了的太子无理取闹起来。
"其一,我的官职是太师,便是您的老师。监视您也是我的责任之一。其二,我已经将关于江南的商户管理的报告呈予圣上。在下可不认为还有什么失职之处。在下早已做好舍命陪君子的准备了,您可不希望成天到晚的被困在着东宫里出不去吧?在下倒是有的是时间陪着您噢!"彬彬有礼的说出气死太子的话。
"你这简直是软禁本王!"这几天,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不要说出宫门了,连东宫都很难出的去,跑去跟国师去理论,结果好死不死的发现这太师的权利便是国师批予的。
"尊师重道可是我朝的朝纲。就算是太子也理应听从夫子的教导。"
"哼,重写便是!"
"两个时辰内交来。"
"你!"
恶狠狠的走出御书房的融暮,气呼呼的将被退回来的那份文章撕了个粉碎,
"刘玉相,你给我记着!"一脚踹在假山的石背上
"啪!"一块佩玉从自己的袖口滑出
立马清醒过来的融暮,连忙捡起了地上的佩玉,捧在手心,小心的吹吹。三年前就决定要冰封的心为什么现在会突然有了热过来的感觉。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的回忆在一瞬间涌入眼前。那人的感觉,声音,气息,所有的一切都回来了。都是这个该死的太师!刘玉相与那人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除了他们的年龄,什么都不一样。为什么却总是在看见刘玉相的时候感觉到了那人。只怕自己的疯了,也罢!本就是自己背叛了他,是自己选择离开,选择在最不该离开也最该离开的时候离开。三年来,自己从不曾带上那块佩玉,因为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可在离开那人的时候却没有办法留下这个他送的礼物,只能小心的藏着,收着。看着佩玉,嘲笑自己的愚蠢与背离。怪了,这眼前的佩玉怎么湿了,又没有下雨?该死的,眼睛有些模糊了。
他却没发现,假山后面的一抹人影,看着他蹲在地上,看着他不知是哭是笑的脸,看着被他握在手上的玉。
向瑞天
阳光明媚的日子,正个皇宫好似人人都跟着好天气一样开心,除了咱东宫的太子爷。人人都说这刘太师真有一套,太子爷自他来以后就洗心革面,上演了一出浪子回头的戏码!这太子不光天天上朝与百官议事,还隔三差五的奏上几出所谓意义深远的折子。当然这些个文武百官不会知道其中的隐情,不会知道那些太子爷看了就烦的折子可是被太师的"面善心恶"给逼出来的,还直个儿纳闷怎么太子殿下总是一张气呼呼的脸,而刘太师却总是笑脸迎人。瞧瞧,这会儿又给杠上了。
"刘太师啊,看来老夫是低估了你的能力,没想到这才过了数月,太子便有如此成长,都要归功于你啊!"国师在大殿之上说道
"谢国师高抬!"
"说说你的为师之道"
"言传身教而已"
"你倒真是够言传身教的"太子在一旁别扭的说着。他这个堂堂太子殿下可是被困在东宫里,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可恨的就是不管怎么跟他斗,也没赢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没一项赢得了他。只能落下个愿赌服输的下场,看着他笑得一脸得意,乖乖的做个好太子!
"报!"正在太子气得冒烟的时候,一名太监进殿传召。
"准奏!"
"启禀圣上,向王爷已班师回朝,正在殿外等候。"
"快传寡人的旨意让他进殿。"
不多时,刘玉相看见了一个一身武将打扮的男人,
"皇叔,瑞天回来了。"
"寡人听闻你在北疆大获全胜,正准备大大的赏你呢!"皇上走在龙椅,走到男人身边,亲自将他扶起。
"都是将士们的厉害,我最多不过是去那儿受受冻而已"这个庸庸懒懒的语调出自男子的口中,没有武官威严的面孔,也不似文官的彬彬有礼,及肩的发随意的散着,微微上挑的眼睛,带着些旷荡不羁的野性笑容,更像是一名江湖浪客。
"瑞天,真是辛苦你了,说吧,想要什么奖赏,寡人都给你!"
"皇上,我看这回儿向亲王护国有功,真当给他加官进爵!"站在皇上身后的国事儒雅的说着
"啊呜!"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皇叔啊,我也不要什么别的,就给我几个月的官假吧!"
"哈哈,向王爷,如今你可是一国元勋,怎么来了‘告老还乡'呢?圣上定当重用你啊!"
"这是哪儿的话?当初国师可是答应瑞天的,只要能班师回朝,就让我回家好好的休息一阵。"凤眼的男子皱着眉说,"皇叔,我可是好久没去阳凤楼了,那儿的姑娘可把我想死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少了姑娘可是活不了的!"
全天下敢当着皇上的面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种忌讳的话也只有这个皇上的侄子,向瑞天。刘玉相未曾见过他,却早闻其名,这皇上唯一的侄子便是十年前以十五岁的年纪状元及第,并在同年夺取武状元的头衔。可怎料却是个浪荡公子,终日流连与烟花之地,因为生来便是一张讨喜的脸,传闻跟他相好过的姑娘可都排到城外去了,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哥。倒是皇上自他幼时便十分宠爱这个侄子,这才为了培养他将他派去漠北锻炼,没想到这公子哥竟真打个胜仗回来。可到底还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这老毛病可不又犯了?不过是运气好打了个胜仗罢了,满朝的官员不禁在心中有了这样的结论。
"好,好,好!寡人先让你回去休息一阵,你可别玩的太疯了"皇上宠腻的笑容告诉了每个人他有多喜欢这个侄子。
"瑞天在此谢过了。皇叔啊,这该死的战袍重得像石头一样,弄得我浑身不舒服,先回府换衣服咯~~"这真的是从生死战场回来的勇士吗?由不得百官再一次的翻了白眼。
早朝过后,因太子被国师召去,刘玉相便少有的独自走回东宫。
"躲够了吗?"从大殿一出来,他便察觉有人尾随身后,只好拐进御花园的亭子里,逼对方露面。
"噢,刘太师的耳朵倒是尖得很!"将一身灰色长袍穿的服帖有致,却不系领口,露出了形状漂亮的锁骨,头发依旧随意的散着,大摇大摆的走在皇宫之内,没错,来者正是这位翩翩公子-向瑞天向王爷!
"王爷倒是来去自如的很"虽是皇亲国戚,可身为朝臣的王爷也不应在早朝后,没有宣昭的情况下随意在皇宫内走动。
"哦?我可不觉得这世上有我不能去的地儿"挑着一双半睁的凤眼,理所当然的说道。
"早闻王爷武功盖世,今日一见,倒是真了得。"刘玉相平平淡淡的说着。
"被美人夸奖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王爷,玉相可担不起‘美人'这词儿。"
"哪儿的话?你这张脸可比那箫柳榭的姑娘都美呢!"好听的男低音在刘太师耳边响起,这公子哥邪邪地笑着,用指腹划过他美如尤物的脸。
"王爷,怕是要让您失望了,玉相倒是没有那些姑娘的能耐讨你欢心了"刘太师一脸无所谓的看着碰着他的男人,用听不出感情的声音说道。
"哈,这京城里谁人不知,哪人不晓,我向瑞天一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美人,何况是你这种上等货色呢!"
"您要是存心想戏弄人恐怕是找错对象了,在下现在过的挺滋润的,就不闹王爷您费心了。若是将来失势了,那时候要是这张脸能起个作用,再用也不迟!"
"哈哈,你倒是够底子的!竟然没有丝毫的动摇。这性子真是越来越让本王有兴趣了。"顺嘴在刘太师耳边吹了口气,坏心眼的公子哥笑得格外开心。
"是吗?真是承蒙您看得起。"虽然不动身色的将脸移开,但冷冰冰的语气已经充分说明刘玉相正在生气。
"若没什么事,玉相先告辞了。"头也不会的走开了。
"哗,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算了,不这样就不好玩了。"凤眼的公子哥在后头微微一笑。
"这不是京城最受姑娘们欢迎的公子吗?"不似他的语气如此亲昵,刘家大少看见来人便一剑刺过去,
"哎呀呀,凌少您倒是无论何时都这么‘翩翩儒雅'的,这‘柳榭双少'可少了你可就没有看头了。我哪是最受欢迎的呢?"轻易躲过的向王爷,一脸不以为意的点拨剑尖。
"不过是占了你的福而已,在下哪有那气度跟向王爷您争啊?"
"哦?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这才几个月不见,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浪子回头金不换'?"
"在下这是认赌服输,王爷您不是将翠仙阁的花魁都给抢去了吗?这会儿,我还有什么好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