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调查之後更发现原来台面底下藏著这麽多乌漆抹黑的事情,黑白之间界线模糊,互相勾结私相授受,只要收了"规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贪财的人看准了这个赚钱活儿,胃口大开收息不定金额暴增,压榨的他们受不了起来反抗火拼,诸如此类的事情不断循环发生,大家也都司空见惯了不当一回事
用阿叔说的"警察是带著白手套的流氓"来形容或许还嫌太清淡了点;
而先前利用任邵风的人力搜集的关於夏家的情报已经齐全,现在手上的实力也够,再加上夏家之前被夏鑫搞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秦非却犹豫著不知道该不该下手
他看出来夏宇对洛炎是没有恶意的,不管有没有当初的协议他也不会动他;
但即使少了这层顾虑,秦非也不能确定夏宇是不是真的如此罪无可恕
他像站在黑白之间的模糊边界上,感觉到世界是一片暧昧的灰;
要把黑变白还是把白变黑,早就已经不是那麽绝对了
日式的木造橼廊上,秦非和夏宇肩并肩坐著
小小的庭院里,有一个用石头围成的小池塘,流水从削尖了的竹管潺潺流下,鱼儿优游
池塘边种著几株樱花树,凋尽了花叶的光秃著,另一边的梅花正含苞待放
萧萧瑟瑟却也蕴含生机
「你喜欢你的工作吗?」秦非屈起一只腿,一手靠著膝盖支著颚,一手夹著菸
烟雾袅袅,从两人指间升起的烟丝交缠缭绕竞逐而上,最後合而为一
「为什麽问?」夏宇看著停在脚边的野猫,弯下身逗弄著
「想知道而已。」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能赚钱就好。」
「是为了赚钱吗?」
「是的。」
「钱对你来说很重要?」
「不重要,但是没有钱我始终不能自由。」
「你要什麽自由?」
「自由的自由。」
「...............」
「不懂吗?」
「不懂。」
「呵呵,有一天你会懂的。」
秦非深深吸了口菸,热呼呼的气流灌进胸口暖了心肺,再缓缓吐出来
他从夏宇微笑著逗猫的侧脸看到了孤寂
很深很深的,带著一种看透人世的寂寥
「为什麽不做正当一点的工作?」
「呵,我的工作不正当吗?」
「......哪里正当了?」
「我不偷不抢,」夏宇直起身眯著眼睛笑的天然,「也不拐不骗,很正当呀!」
「老兄,你走私军火又制毒运毒贩毒耶!」秦非差点咬到舌头,这就叫睁著眼睛说瞎话吗?
「我只是经营大宗的贸易而已,而且只要有市场就会有商人呀,我满足大众需求而已嘛!」
「你这是在害人耶!」
「呵呵,我又没有逼迫人家买我的毒品,也没有拿自己走私的枪杀人,怎麽算害人了?」
「...............」
「而且,」夏宇的表情转为严肃,「就算我不做,难道没有别人会做吗?吸毒的人不值得可怜,当他们第一次碰这种东西的时候他们就完蛋了,不要说他们没有选择,这只是自甘堕落的藉口;
「你知道全世界的鸦片产地有多少吗?海洛英最大的来源是哪里吗?你知道有多少人依靠采收罂粟为生吗?你知道全世界吸毒用毒的人有多少吗?这不是我做不做的问题,趋势如此,我只是选了获利比较快的方式。」
「......军火呢?......」
「呵呵,一样的道理。」
「......为什麽你的价值观,全是错的?」
「什麽是对,什麽是错?你们警察难道就清清白白的吗?」
「...............」
秦非无言,纵使内心波涛汹涌却不知道要怎麽反驳
或许这世界上原本就没有所谓的对与错,一切游戏规则都是由人类订定的,多数人接受的就是对,少数人接受的就变成错;
就像自杀一样,尽管所有长辈宗教媒体都告诉我们自杀是不对的行为,还是会有人认为自杀是一种自我淘汰的方式,不能适应人生适应社会的人都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麽剩下来的人类都是性格坚强的菁英品种
而我们只能为这种想法感到惊世骇俗,却也没有明确的方法去界定对错
「好了,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你如果还不想走可以继续待著,」夏宇站起来伸伸懒腰,「对了,别苑那里说不定有好玩的东西,我想你会喜欢的!」
「好玩的东西?」
「去看看就知道了唷!想提早感谢我的话就亲一个吧~」俯下身笑咪咪的靠近秦非,性感的唇微微嘟起
「呿,滚你的吧!」秦非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夏宇哈哈大笑的转身走了
抬起眼望著庭中景色,交错疏落的树枝间隐隐可以看见和夏家主宅相连的别苑,
秦非习惯性的再点起一支菸,含进唇间却又放下了
□□□自□由□自□在□□□
穿过长廊来到别苑,也是一栋精致的木造矮房,格局构造和主宅没什麽不同,只是规模小了点
静悄悄的,没有人
秦非放轻了脚步走著,经过橼廊的时候蓦然停住了
瘦了许多的背影依然曲线完美,高挑而穠纤合度,日式的浴衣随性披在身上,赤著脚踩在铺满落叶的庭院里,一动也不动的,发著呆
秦非屏住呼吸走上前,脚下的落叶随著步伐发出细碎的声响
「你来啦?」洛炎没有回头,眼睛还是专注的看著远方
「..................」
僵硬的立在男人身後,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的,小心翼翼的站著
「这儿的梅花快开了呢,看到了吗?」
「.................」
「怎麽不说话?平常不是停不了的吗?」洛炎回过头,眼睛毫无防备的对上秦非,两人都愣了
「小炎......」
「你怎麽在这里?」
「夏宇告诉我的......」
「好阿...那家伙竟然出卖我!」洛炎小声嘀咕,抬起眼皮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炎......」
「闭嘴,谁准你叫我了!」
「小炎...别闹脾气了,我很想你啊!」
「谁有閒功夫跟你闹脾气?」
「...好啦,是我错了,你就原谅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阿......」
「..................」
「小炎~炎炎~宝贝炎~」
「啊啊啊啊啊,闭嘴!」洛炎用手捂住耳朵,皱起脸很痛苦似的
「好了啦,不要再生气了,」放软音调哄著,想要拉下他的手却马上被甩开,「我已经和尚晴说清楚了,她也能了解,而且我只把她当朋友嘛!我爱的还是你阿,这个你知道的吧!」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那要怎样,你才会知道呢?」
「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小炎......」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大声哼著不成调的曲子,洛炎轻挑的用眼角瞟了他一眼
眼前一开一合的红润嘴唇实在很诱人,细长上挑的桃花眼看起来就像在抛媚眼,秦非忽然感到一阵燥热
「别再闹了,回不回去?」
「不回去不回去不回去~」
「是吗?」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唔......」
顺从身体渴望的将这只嚣张又美丽的小野兽揽进怀里,低头含住两片湿润的唇,猛烈但轻柔的吸吮啃吻,描绘舔刷著唇形,再探进口腔内卷住愤怒的退缩著的舌,细致又彻底的纠缠著
就是这个人这双唇这滋味,令他被寂寞惹得快要发疯
「你...你干什麽!」吻得太久,唇边残留几条来不及咽下的银丝,洛炎用手背擦著对秦非咆哮
腰部以下还是紧紧搂著相贴,强壮的手臂把他牢牢圈在怀里
「回不回去?」
「不回...唔!」
嘴唇麻麻的一痛,被秦非恶作剧的咬了一口
「回不回去?」
「不...唔!!!」
说一次不就咬一口,洛炎的唇红豔豔水润润的肿著,漂亮的眼睛愤恨的要冒出火
「回不回去?」
「............!!!」
「我没有说话耶!」
「我要听你说好。」
「...............」
「回不回去?」
「好.........」
「好乖。」
「......!!!喂!!!」
「乖乖的不要动喔,这里幕天席地的风景好,也不会有人打扰......」
「什麽啊!喂,住手!」
低头含住白皙圆润的耳垂,舌尖轻柔湿热的窜动舔吻,怀里的人瞬间消了音没了力气
宽松的浴衣很容易就被扯掉了,洛炎被压在地上口手并用的爱抚,从胸口到大腿内侧,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敏感带都不放过,极尽挑逗的啃吻著
「你,你!这里是夏家耶!」
「夏宇出去了...」
「你...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恩阿...欺...哈阿...欺负我!!!」
「小宝贝,你可以再多说几句没关系,我喜欢听。」
「你...呀啊啊...住手...不...住口...」
「这麽舒服吗...那这里呢?」
「啊啊啊啊啊......」
腰部被抬高舔弄著极度娇嫩的地方,洛炎忍不住仰起头难耐的喘息呻吟,双腿大张著无力的放在男人的肩膀上,脚尖都绷直了
「变得这麽敏感阿...都不会想我吗?」
「谁,谁要...哈阿...谁要想你...!!!」
秦非停下动作抬起头看著洛炎憋红了的脸,额上泛著细细的汗
「真的不想吗?」
「不想!!!」
「可是我很想你。」
深深吻住的同时强势的进入了,热情澎湃的让洛炎几乎招架不住,只能无意识的随著律动晃著腰,遏止不住失声呻吟
开阔的空间令两人情不自禁的更加敏感,随时会有人闯入的认知挑动著每一条神经,却还是无可抑制的想要彼此更多
「洛炎,对不起。」
「知...知道啦...笨蛋...」
秦非温柔又宠溺的笑了,俯下身抱起洛炎贴在胸口,紧紧相拥著一起达到高潮
就算世界上的是非对错真的没有什麽是绝对的,他们也一定是绝无仅有的真理,不容否认也不容推翻,只要一个相视的眼神就足以证明
秦非的年轻和之前的间谍身分为他带来了麻烦
龃龉越来越多,明显是有看不顺眼的人在暗中捣乱,大家都用看好戏的心态等著秦非会有什麽作为
但秦非并没有对流言蜚语特别在意,他只是专心的烦恼著该怎麽整顿纲纪
前任局长放任太久,底下的人贪污贿赂的乱七八糟不像话;他刚上任的时候也有人塞红包送礼物希望得到提拔,他都冷著脸退回去了,声色俱厉的教训了一顿
对於这种情况一开始是惊讶,到後来只能无力,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表面平静的海底真的是漩涡暗涌
而各个大大小小场子的规费问题也是一大隐忧,金额和收息不定,没有统筹管理很容易就被有心人士动手脚,一不小心惹的场子的老大们恼了,要收的摊子可就不是这麽简单了
他已经不再妄想断了黑白连结的这条根,毕竟一滴墨汁就可以染黑整缸水,但是要将一点点的墨汁漂白需要的可能是一个太平洋的量
秦非越来越觉得这个职业和当初单纯的想要保护人的想法根本是背道而驰,像是年幼的孩子在作文里总爱写著"我以後想要当太空人",或是"我希望当医生拯救生病的人"等等;
到长大了才发现世界是这麽残酷,即使有让你选择职业的自由,也不见得有让你照著梦想走的自由,只能默默叹息著世事无常
屋顶有漏洞的时候总是会碰到刮风下雨的天气,而当你烦恼很多的时候,通常坏事也会一件接一件来凑热闹
在国外度假的前任局长被暗杀了,一枪正中心脏当场毙命
大家震惊又混乱,偏偏当地警方做事草率又敷衍,不想牵涉到国际问题就随便写个报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交差;
秦非还得派人偷偷摸摸明查暗访的到国外调查,下手的是谁有什麽动机,一切却像大海捞针一般,不知道该从何著手;更要命的是飞机行程一来一往早就过了勘查的第一时间
那边风风火火的进行调查,这边则是负责接应和处理葬礼事宜。
虽然仓促但是必须隆重,那个被解剖完毕安静的躺在冰柜里的老人为警界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所有程序都有一定的仪式和规格
也许这是他该得到的,秦非却觉得冰冷而没有情义,好像只是因为他的官阶而得以在死後享有这些礼遇,只是为著这个官阶,不是为著这个人
葬礼很快就举行了,观礼完毕之後是一场小型的哀思酒会,手上拿著食物和香槟,压低音量絮絮叨叨的和别人谈论起死者的生平和作为,十分吊诡的氛围
不久前也是这种场合的,衣香鬓影觥斛交错,低声呢喃笑语盈盈,为的是同一个人,目的却不同了,
两次都是别离的气氛,上一次是从职业的舞台退场,这一次是从人生的舞台退场了,匆忙得连谢幕都来不及
人生就是这麽无常,谁也没法预料下一秒会遇到什麽事
秦非的心里沉甸甸的,他的感触应该要比其他人还深,但是他只觉得疲惫,头痛欲裂的疲惫,
潜意识告诉他,阿叔的死绝对不是事件的落幕,而是另一桩阴谋的起点;如果开场就用掉一条性命,他不敢估计这场阴谋还会需要多少代价
穿著一袭黑丝绒长裙的尚晴眼眶通红的坐在角落,手里拿著酒杯无意识的晃著,眼睛没有焦距,呆呆的睁著
「尚晴,」秦非走上前,轻声唤她,「你还好吗?」
「......怎麽连秦非也这样问我......」红肿的眼睛哀凄的看著他,「你希望听到我说我很好吗?」
「尚晴...对不起...」
「没关系...」扯起嘴角凄凄的笑了笑,「你可以陪我坐一会儿吗?」
「恩。」
秦非在她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手臂贴著她薄薄的肩膊,感受她压抑著心情的微微抽动,悄悄的抖颤著
「尚晴...」
「可以让我靠一下吗?」
「恩。」
轻轻的把头靠在秦非的肩膀上,男人的体温和温和的气息让她再也不能伪装,泪水开了闸,控制不住的落
「秦非和我一样,都是让爷爷抚养长大的吧!我常常听爷爷谈起你,他说你好能干好聪明,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可是心肠太好,很担心你会被人利用;
「我从小就很依赖人呀,妈妈爸爸都没有了,只有一个爷爷让我依靠。爷爷好疼我,我想要什麽想做什麽他都会满足我;只除了有一次,爷爷带你到靶场练枪,我想跟著去看看你,爷爷不许,他说那里很危险,我年纪小去不得;
「但是我实在是想看的不得了呀,偷偷求了爷爷身边的叔叔带我去了。一到靶场我就被那声音吓著了,害怕的想要回家,可是我从远远的地方看到你专注的练著枪的模样,我忽然就不怕了,你的年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呀,你都不怕了,我有什麽好怕的?
「我看你看傻了眼,爷爷走到我身後我都不晓得;那天晚上他好生气好生气,臭骂了带我去的叔叔一顿,但是没有骂我,他只是很失望的看著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只要我赶快去睡觉。我宁愿他骂我呀,这样一声不吭的让我好难受;
「後来我就出国念书了,在离乡背井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心里牵挂的,除了爷爷以外,就是你了。可是我没敢告诉爷爷,安安份份的练著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到拿到学位回国,爷爷告诉我他安排了你和我见面,那时候我好开心好开心呀,以为长久以来的梦想就要成真了!
「认识了你之後发现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上好多,好帅好温柔好有安全感;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很深很深的喜欢上你了,可是你却告诉我你爱的是那个叫洛炎的男人;我很震惊呀,男人和男人,怎麽可以?
「你说你这辈子除了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我听了好难过好难过,关在房间里哭了好久:爷爷心疼我,提议出国玩玩散心,我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看到爷爷担心的样子,我还是答应了。没想到...爷爷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抽抽噎噎的说完这一大段,秦非肩膀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块,心也像被雨淋过的湿了一片,徨徨然被哀伤侵占,他只能抬起手环住她的肩,轻拍著安慰
她是用什麽心情说这些话的?
听起来那麽决绝,像要离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