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空间————猫合

阿媚娇俏的眉目流转过无奈与悲凉，走至门口，回头又对火点说："老师一定会拿到解药救你。"
火点把脸摁在枕头里闷喊："我不要他救！你让他快点走！"
"......我还会再来看你的。"阿媚轻轻掩上门。按着脑门暗暗咒骂：以后这种事情还是让苏梅来做吧！火点那一刻心碎的模样，她看了都有股把人抱进怀里安慰的冲动！
握紧拳头，阿媚恨恨的咬牙自言自语：换作是她，索性打包火点抢进山寨让他一辈子跟定自己！
走廊前方跑来一个步履急促的男人。阿媚眉尖微皱：那个好象是火点的同事程展骥！不禁从鼻子里哼声：又一个觊视火点的家伙！
"护士。"展骥拉着她问，"杨火点警官是不是在这个房间里？"
阿媚微笑点头："是的。"
"谢谢。"阿骥暗自讶异这家医院竟然有那么漂亮的护士，而且还有点面熟？
推开门，一眼就望到火点埋在床里，一动不动。
"火点--"阿骥急切的冲上前，"你没事吧？"
火点的脸往枕头上擦了擦："阿骥，你来看我啊。"他声音刚出口，自己和阿骥都被惊到了，竟然嘶哑得不忍卒听。
"......"阿骥默默的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微红的眼眶，笑了笑："是不是刚才那个漂亮的护士小姐给你打针，所以痛得哭啦？"
"去你的！"火点被惹笑，知道自己瞒不过阿骥。索性坐起身来与他直面相对。"放心，我没事的。"
"你要是能让我放心，那真是阿弥陀佛苍天开眼！"阿骥下意识的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昆青要出大事！"
44．士为知己者死
火点腰杆刹时笔挺，反手抓紧了阿骥："什么？什么大事？"
阿骥望着火点为了昆青的安危而惊悚交集的表情，心酸酸的叹气："你果然不知道。我还以为昆青会告诉你。"
"告诉什么啊大哥？"火点蓦然想起昆青和他在君悦酒店未能赴成的约会，心底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这件事，是让我捉到破绽逼问段SIR他才告诉我的。"阿骥拍拍火点的手安抚他，"昆龙就是昆青。段SIR早就知道了。"
火点的心抽了一下："段SIR--怎么知道的？"
"总部告诉他的。"
火点想起那个棕色短发的男子："--RichardLee！"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是昆青自己找上法国的总部。主动提出帮助国际刑警剿灭东南亚的毒源。但是他也有条件。"
听到这里，火点的千头万绪，终于有了个准！
"条件？"
"没错。"阿骥盯紧了火点，"他有两个条件。第一个当然是要洗清身家，漂白了重新做人。第二个条件--"
阿骥只是看着火点，却不说话。火点被他挠得心急如焚："快讲啊！"
深深的吸口气，阿骥没奈何的低声继续："事情完成之后，他要求从ICPO中带走一个人。"
火点的身体慢慢的软倒。想笑，他笑不出。想哭，眼泪却也掉不下来。一口气郁结在心口，一丝丝一层层的缠住心脏，又沉又重。
"他想带走谁。总部本来不知道。但是他来香港后第一个找的人就是你。于是总部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个大概。"
"是真的......"火点嘴角的笑温暖又凄凉，"他说他是为我来的香港，他没骗我。"刹时间火点精神振作，眼中又是精光奕奕。"你继续讲。昆青现在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超级大麻烦哪！"阿骥夸张的表情带上些许不屑，"因为总部根本不打算兑现他们的承诺。就算昆青这次顺利灭了乃隆，他依旧必死无疑。"
火点慢慢的放开自己一直捉紧的阿骥的手腕，几道深深的指印触目惊心。
"阿骥。谢谢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火点意外的平静。"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火点。"阿骥有种强烈不安的预感，攥紧火点的衣襟低喊，"我告诉你这件事，是不想你被Richard
Lee耍得团团转。他这个家伙外表文质彬彬，其实狡猾透顶！我以后见到昆青，还是会一枪毙了他--"
"你不会。"
"--那么肯定？"
"嗯！"火点笑着转移话题："RichardLee是哪个部门的？"
"--听说是总部的医学研究中心MIC的主管。"
"医学部！我知道了。谢谢你。"火点平静安宁的合上眼，"阿骥。我会永远记得你们为我做的事情。"
阿骥有点慌了："说什么哪你--"
"KAMI。"火点嘴角轻轻扬起，"教你一个泰语。"
"什么意思啊？"
"兄弟。"
＊＊＊
今夜，火点睡得很不踏实。
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火点在梦里遇到了昆青。
背景是香港的九龙。嘉德露广场被炸得破败不堪，冲天的硝烟，炮火纷飞中火点找到了走向即将倒塌的嘉德露大楼的昆青的背影。
"别过去--"火点急吼着追上前，可是一道横生的火光硬生生的隔开了他们。
昆青听见他的声音，回头对他温柔的笑："对不起火点，这次我再也没法回来了。"
"混蛋！"隔着熊熊大火，火点欲哭无泪。"你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回来，你可以回来的--"
摇了摇头，昆青决然的含笑转身，踏入大火之中。
"不要死啊--"火点乍然惊醒。
"做噩梦了么？"
"嗯。"无力的点头，火点气喘吁吁，惊觉到身边似乎多个人？那声音还是--"昆--昆青？你--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了要自己忘了他吗？居然还来看他--火点虽然惊讶，但更多欢喜。面孔的表情也就比较奇特，昆青看了扯嘴微笑。
"原本想偷偷的看你最后一面，然后消失。结果还是被你发现。"昆青摇头，"你让我这个大毒枭很没面子啊！"
火点握住昆青的手，感受到自己熟悉的温度--深深的吸了口气。望着静静的坐在自己身边，依旧是干净的白衬衫、黑墨镜的成熟男人，火点喃喃的自语："不是梦。"
擦掉火点额头上的冷汗，昆青低声道："我--"
"别说了。"火点拦住他的话，"你的事，我都知道。"
昆青意外的扬扬眉："知道了？"
"你和总部的交易。"火点垂下眼幕，"什么时候发现总部准备反约？"
静默了片刻，昆青淡淡声的回答："当你告诉我，所有的国际刑警身上都植有跟踪器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ICPO对我有所隐瞒。那时我还只是怀疑。但是这次乃隆的事让我非常清楚的知道，我被人出卖了。况且乃隆是毒枭不是医生，你要是说他研究出新品种的毒品或者是违禁药物之类的，我相信。但是如果讲他能够研制出ASARS这种病毒，我绝不相信。"
"所以你怀疑是有人提供给乃隆你的行动计划和ASARS病毒？"
"没错。"
"有没有怀疑对象？"
"苏梅和阿媚，虽然了解我的计划，可他们都没法弄到ASARS细菌。我查过这种病毒的资料，结果只在一个内部网页上有所提及。"
"ICPO医学研究院的网页？"
昆青惊笑："--你？"
火点微微挑眉："我想我知道那个出卖你的人是谁。RichardLee，你应该认识吧！"
缓慢的点头，昆青记得这个男人："我在总部见过他。"
"他在香港。已经正式介入我们的案子。他太自以为是了！居然把我当幼稚生般的哄！"第一眼看到RichardLee，火点的直觉就告诉自己此人来者不善。
"解药可能在他身上！"昆青急促的站起身。
"你干吗？"火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既然知道他要对你不利。你还要去找他？"
昆青耳边有个响雷轰然炸开。震得他头痛欲裂！
原来如此！
ICPO深谋远虑，Richard
Lee更不是笨蛋！他是借乃隆的手，拿火点的性命威胁自己！就算自己发现了他的阴谋，但是为了火点的安危，他也必须如期完成所有的计划！
昆青慢慢的坐回火点身边，大手轻抚火点清瘦的脸庞："对不起。这次是我连累你。"
火点扯扯嘴角，低下头。昆青，中国有句古话：士为知己者死。
门外传轻柔的脚步声，手电的光芒影影绰绰。火点皱眉："查房？"
昆青看向窗户。
这边是三楼！火点算是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了。一把拉住他的手，低声道："上床！"
于是昆青还没回过神，就被火点拉进了被子，然后被紧紧的搂住。
手电氲黄的光线轻轻扫了扫床上的人，侧睡的火点遮住了昆青的身躯。查房的人不见异样，于是俏然离去。
45.
火点松了口气。
"行了......"下颌一阵酥麻，原来是昆青的唇轻轻擦过。暗夜中，火点撞到昆青明亮深沉的眼睛，心跳止不住的漏停一拍。
"杨SIR，"昆青的笑容忠厚又奸茅，"你抱得我好紧！"
火点这才发现自己果然如他所讲，紧紧的搂着他的身体，直接导致两人全部位的亲密接触。有点慌乱的松开手臂，火点恼羞成怒。准备一脚踢开笑得不怀好意的家伙，谁知腰身突然一紧，竟是被昆青反抱住了--两人的姿态愈加暧昧。
火点觉得自己好象在闹脾气然后被情人搂进怀里安抚--太逊了！
"你可以走了。"火点闷声的讲，"以你的本事，应该可以偷渡出香港。"
昆青搔搔头："杨SIR怎么可以助长偷渡这种违法行径呢？"
"你--"火点哭笑不得，压住心头的不安和疑惑，"不走就是死路一条！难道--"
"嘘--"昆青的温暖的手指按在火点的唇上，神色温柔的说，"我知道。我会听你的话。现在，让我们安静的渡过最后一晚，行不行？"
最后一晚哪！
火点的心不可抑制的柔软，仰身枕在昆青的肩上，闭上双眼。
昆青侧脸吻他的面颊、眉毛、嘴唇，轻柔缠绵。
如果此刻，他们是在泰国村庄布满星星的夜空下，那该多美。
拔剑弩长的初遇，千里迢迢的追捕，同生共死的雨林，生离死别的煎熬，恍若隔世的重逢。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昆青突然嘿嘿的笑。火点张开眼无声的质问。
"我想你的头儿，肯定懊悔当初让你押送我回泰国的决定！"
火点忍不住问他："你呢？有没有后悔这次来香港？"
昆青反问："你哪？有没有后悔和我这个大毒枭纠缠不清？"
"--后悔得要命！"火点瞄了他一眼，"所以拜托你离我越远越好！"
昆青笑得两个酒窝深陷。压紧火点："睡吧。明天醒来，所有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火点微笑。
"不要以为你可以逃脱ICPO的追捕！"火点的口气像足了一名尽职尽责的警察。"迟早有天我会把你亲手送进泰国的大牢！"
"哈哈！"昆青的嘴唇紧贴着火点的耳朵，"我说过。我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等你杀我。我也说过，我会用余生一半的时候等着你来捉我，用另一半的时间，捉你！所以，你最好也把自己洗干净了等着哪天栽在我手上--"
火点奇怪的截断他的话："为什么我也要洗干净？"
昆青溜了眼火点的身体，满脸奸邪的笑意："对我而言，你用色诱的方法比较容易成功逃脱！"
火点的脸孔简直要烧起来。突然间觉得手臂微微刺痛，刹时间惊恐恼恨的瞪住昆青："你--"熟悉的昏厥迅猛的袭击他的意志，来不及喊出斥责的话，眼前一片血红的光茫侵吞了大地。
"对不起火点。"抚平火点昏睡前拧紧的眉毛，昆青黯然低声的说，"原谅我可能要，失约了。"
＊＊＊
"医生。我的同事为什么一直昏睡不醒？"
被阿骥捉住的医生有点受不了的瞪他：姓杨的小警察又不是中了毒药一睡不醒！有必要紧张成这副模样吗？
"他没事。"推了推眼镜，医生的语气四平八稳，"杨警官的体内有迷药成份。我估计他下午就能清醒。"
松口气的阿骥暗暗奇怪是谁给火点下的迷药？
"对了。杨警官的血液报告出来了吗？"
医生呆了呆，表情有些奇怪的尴尬。
阿骥从医生的脸上看出些端倪："血液报告有问题？"
"不是。有位叫RichardLee的警官已经取走了杨警官的血液报告。"
阿骥暗暗惊心：RichardLee？他为什么要火点的血液报告？
＊＊＊
火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灰暗。勉强坐起身体，还有些头晕目眩。触手有样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枕边留下了副墨镜--那是昆青留给他的纪念品吗？
火点握紧墨镜：一切，终又回到原点。
糟！
今天下午王冠拍卖！昆青故意迷昏自己，肯定另有所图！
跳下床，火点胡乱的穿上外套往外冲。
"杨警官。"门口是ICPO的同事，"段SIR希望你今天留在医院不要出去。"
火点不多讲，就两个字："让开！"
两名同事纹丝不动的守在门口。
一言不发，火点硬生生的动手格开两人闯出病房。都是同事，火点下不了重手，他们也一样不愿意动粗。守卫挺无奈的，只好一边通知段SIR，一边保持距离跟在火点的身后。
嘉德露广场，在夕阳之下辉煌渐退。
阿骥收到段SIR的通知。等在广场门口迎接火点。
看到阿骥慢慢的迎上前，火点楞了楞，反而后退一步。
"你来晚了。"阿骥走到火点的身前，"昆青已经得到了王冠。"
指甲抠进肉里，火点大声问："--他和乃隆在哪里交易？"
促然转身。阿骥冷声道："我不会告诉你。"
"你必须告诉我！"火点的声音开始轻颤，"我不许昆青死在别人的手上！他是我的猎物！"
阿骥缓缓的摇头："我不能让你去。因为我知道，你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火点的身体微微一震。
"或许你说得没错。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白分明那么简单。"阿骥抬头凝看斜阳将尽。"现实世界里，更多的是灰色空间。但是，我不能让你从此放弃前程放弃朋友，跟着昆青逃亡江湖。"
火点静默片刻。吐出五个字："我心甘情愿。"
抿紧了嘴角，满面怒容的阿骥，眼眶却红了。
"带我去。"火点的口气几乎是在求他。"我不能让他为我而死！"
事后，大飞曾经很奇怪的问阿骥：为什么你要帮他们？
阿骥瞪他：如果昆青真的为了火点死翘翘，火点这辈子肯定是没法忘记他的。那我岂不是更没有机会了？
大飞咬着牙签冷嘲热讽：难道你现在就有机会了？
阿骥笑了笑，即得意又落漠：至少他会记得我。
46．
维多利亚港湾，平时聚集着众多港内富豪的豪华游艇，今天却空荡荡的海面一片碧蓝。
"各部到位了没？"段SIR掩藏在港湾外36层高的大厦楼顶，用望远镜居高临下审视着平静无波的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