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则越点点头,不再开口说话。过得几步路就到齐暄的公寓,齐暄站住脚,以为郑则越就会这样转身离开,没想到郑则越却跟著他一起停下。
"你干什麽?"齐暄皱眉。
"帮你包扎。"郑则越看向齐暄,"你一个人可以弄得好吗?"
"......看来不行。"白白送到嘴里来的鸭子怎麽能不吃呢。"那多谢你。"
郑则越眼睛往旁边飘过去,低声说,"不用。"
"绷带在这里。"齐暄从厨房里把医药箱拿出来。郑则越默默地把箱子接过,打开把绷带拿出来,一抬眼,却看见齐暄用颇有兴味的眼神正看著他。
"怎麽了?"
"没事。"齐暄看来心情又恢复,头稍稍一低,把已经止住血的额头展示给郑则越,"请包扎。"
齐暄的口气听起来像戏谑。郑则越心底茫然,眼前是齐暄低眉顺目的模样,他的眼睫毛都垂下去,在空气里微微地颤动。郑则越咬住下唇,手抬起来,绷带轻轻地贴住齐暄的额头。
他竟然有些害怕了。
这种虚弱而奇怪的害怕......
"郑则越。"齐暄在他不由自主低下去的头顶上方叫他的名字,郑则越不敢抬头,又听见齐暄的声音说,"我讨厌我吗?"
郑则越仔细地想了想,终於还是摇摇头。
"不讨厌我的话......喜欢我吗?"
郑则越心突地一跳,就算不抬头,他也能看出来齐暄此时此刻脸上淡淡的嘲讽的笑容。他为什麽总是要问这种问题?看他出糗很好玩麽?如果,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喜欢上他的话,那就不是好玩不好玩的事情了。
虽然只是如果......
"你喜欢我吗?"齐暄还在不依不饶地提问。郑则越略略有些不耐烦,他是真的难过,因为齐暄总是对他无休止似的戏弄,那有多麽的不公平。
郑则越正自顾自地想,却不知道他沉默的姿态让齐暄也生气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这样的沉默又算是怎麽回事?齐暄深知郑则越的寡言,也一向宽容於他动不动就静下来的样子,可是这一次却不由地发怒。
他都已经问到这个地步了。
决定要去退出黑社会的时候,齐暄总算还是把自己的心思弄明白。只是他不知道,究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他对郑则越那种一门心思的仇视,却变成现在这样的--无法放弃?无法放弃......似乎是的。也许是从初三时夜夜相对时开始。又也许他第一眼就已经想要得到那个人。他渴望他。不是那种可有可无淡然自若的眼神,他渴望他的笑脸,他的愤怒,他的伤心,他一皱眉一斜眼一伸手任何的一个细微的动作,还有他肌肤上凭附著的那样温暖的温度......
那几乎要变成一种病了。
齐暄去和习悯之说,"郑则越其实勉强也可以算作是我哥哥。"
习悯之问他为什麽要告诉他。为什麽呢?因为如果不说出口,郑则越大可以对待他冷漠而旁人以为理所当然。若是说出了这样的一层关系,郑则越就再也不能对他视若无睹了!他们是亲人,就算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就算郑则越对他跟本没有那种感觉......
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郑则越......"他轻唤郑则越的名字。郑则越嘀咕一声,齐暄再也忍不住,抬起郑则越的脸,往他那张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唇上压下去。舌头伸进他的嘴里,含住他逃窜的舌尖,恶狠狠的,几乎不留馀地地吮吸。郑则越被圈在他的怀抱,後知後觉地挣扎,可是齐暄不觉得自己会将他放开。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亲吻。拥抱。或者进入他的身体。齐暄需要一个可以让他发泄的管道,侵占郑则越的身躯,在那具身体上刻下他的印记。无论是舌头,牙齿,手指,只要可以继续的侵占那个人,他就要不择手段。
这是病态的。可是他无法拒绝。
就好象早晨到来之前的黎明。那样混沌的时刻,那是给迷惘的人犹豫排徊的时间。
齐暄第一次,这样渴望黎明的离去。
郑则越还在他的怀里扭动。齐暄心里叹口气,手猛地捏住郑则越的腰肢,郑则越一颤,齐暄凑到他的耳边说,"我好象喜欢上你了。"
怀里的身躯猛然安静下来。
"你觉得呢?"齐暄的手伸往郑则越毫无防备的下体,轻轻握住郑则越脆弱的器官。郑则越轻呼一声,连耳根都红透了。"让我来给你安慰吧。或者说,是你来给我安慰?"
"不,不用了!"齐暄被猛然推开,郑则越红通通地退後几步,压根就不敢抬起眼睛去看齐暄,"我,我......"
"喂,我都说喜欢你了,你就不能有点好的表示?"齐暄非常无奈。
"我,我不用......我......"郑则越顺手拿起手边的书包,"我不用你的安慰!"
他用50米跑的速度飞快地冲出门去。齐暄愣在当地,还没有从刚才毫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柔情里面回过神来,怀里面已经空空荡荡,什麽温度都没有剩下了。
而转身跑开的郑则越,心里的翻江倒海程度活像第三次冰川融化。齐暄是怎麽了?不,不会的,他肯定是在开玩笑......
郑则越绝对、绝对不会去相信,那个那样讨厌他的人,竟然会说出"我喜欢你"这种话。
如果相信了的话,他......他会崩溃的。
校庆很快到了。第一天是学生会长选举,郑则越早早到达学校,在礼堂里监督最後的礼堂布置。向晚也陪他在一起,一边看高高挂起的横幅,一边偷眼看郑则越的脸色,"会长,你又没有睡好麽?"
郑则越一愣,"没,没有。我睡得很好啊。"
"骗人。"向晚说,"会长你的眼圈都是黑的。"
郑则越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眼睛,无奈地苦笑,"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会长,你这样不行,一定要好好睡觉的啊。"向晚唠唠叨叨,"你也是高三生了,这样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我知道。"郑则越汗,"多谢你,向晚,以後我会注意的。"
"会长,人员差不多都要到了。"学生会的干事走进来。
"好。"郑则越深呼吸一口气,把齐暄仍旧在他的脑海里旋绕的意义不明的话语声赶走,脸上浮出淡淡的微笑,"那我们走吧。"
10
参与选举的人员全都聚集在社团楼一楼的会客室。说是参与选举,其实也不过只有四个人,除了副会长习悯之以外,其馀三个都是学生会二年级的社团管理部长。习悯之看见郑则越过来,脸色糟糟的,一把抓住郑则越的手,"会长......"
"怎麽了?"郑则越皱起眉毛。
习悯之把郑则越拉到一边,低声说,"刚才保全通知我,说有一拨小混混进来了。"
郑则越一愣。
"今天是校庆,学校是对外开放的,保全说也不能因为他们看上去不像好学生就不让他们进来。"习悯之很苦恼,"他们身上好像还带了点东西。会长。"习悯之的声音愈发低沉,"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来找齐暄的?"
"齐暄?"郑则越猛然想起来那一天齐暄被人追逐的情景,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习悯之看见郑则越的脸色,心里知道他著急,就开口说,"会长,要不然你去找一找齐暄?现在他应该在班级里的。"
"可是......"郑则越环顾四周,"你们这里......"
"没有关系。"习悯之拍拍郑则越的肩膀,"快去吧。趁他还没有被打成猪头之前。"
郑则越像他感激地一笑,穿过人群向齐暄的教室跑过去。从中庭穿到教学楼是一条捷径,郑则越拼尽全力向前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麽这样的拼命。
如果,如果齐暄真的被那些人揍了......
会死吗?
郑则越的右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
"齐暄!"好不容易到齐暄的教室,郑则越还以为过了一个世纪那麽久。班里有同学探出头来说,"会长,齐暄他不在。"
"不在?"郑则越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去哪了?"
"天台吧。"另外一个女生说,"他常常去那里睡觉的。"
郑则越看一眼远处还有三楼的天台,觉得都有点天旋地转了,向同学道了谢,又急急忙忙望那里跑过去。10月的风凉得很,刮过郑则越的面颊,竟然胡胡地有些疼痛。郑则越跑著跑著,心里面不知道怎麽的就有些难过。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这种话,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赶到天台的时候,齐暄似乎正在睡觉。他躺在地上,歪著身子,离栏杆很近很近,要不是栏杆比他高出许多,恐怕再翻一个身就要掉下去。郑则越喘口气,走过去弯下腰拍拍齐暄的肩膀。"齐暄。"
齐暄支吾几声,翻转身面朝天,却没有醒过来。郑则越见到他脸上柔和的表情,心里没来由地一动。
"齐暄......"
他轻声地叫他。
风从一边吹过来。
"齐暄......"郑则越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手微微地颤抖,脸上因为羞耻而烫得厉害。怎麽办......他竟然想要触碰齐暄的肌肤......郑则越被自己心里不断涌动的情愫吓到了。
停下来!
他的手指颤颤著向前伸过去。
停下来!
还有一厘米、一毫米的距离,他就已经能够触碰到他......
停下来!
"Chu~"
有点夸张的声音让郑则越吓一跳,睁大了眼。齐暄笑眯眯地看著他,从地上支起身子,一手捉住郑则越向他靠近的手掌。郑则越差点爆血管,张口叫,"你醒著!"
"当然啦,你太迟钝了。"齐暄很得意。
"你!"郑则越窘得不行,急忙要把手抽回来,齐暄却还是握得紧紧的。郑则越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重复过无数遍了,心里很郁闷,偏偏又不甘心,就继续死命地往外抽。齐暄叹口气,忽然坐直身子,另一只手伸过来揽住郑则越。
"你别动了。"
郑则越一愣一愣的。
"让我抱抱你。"齐暄闷声闷气,"我真是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不喜欢我吗?你不喜欢我我碰你还有感觉?"
"胡,胡说!"郑则越面红耳赤。
"没有感觉?"齐暄轻轻一笑,突然一探头轻啄一下郑则越的嘴唇。郑则越吃了一惊,还没有回过神,齐暄又贴过来,舌头强横地伸进他的口腔,卷住他的舌尖一起翻腾。
"呜--"
不行不行!郑则越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心里雷鸣电闪得想,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完结--
"你放开我混蛋!"
齐暄被扇了一个巴掌。他很无辜地摸摸脸,郑则越倒在一边,低著头大口大口地喘气。齐暄颇为无奈,叹著气说,"你就不能稍微坦率一点吗......"
郑则越撇过头,压根就不理他。
"喂!"齐暄的太阳穴很疼。"我为了你,连人格都变了,成天腻歪歪得自己见了都恶心,你也不给我点好脸色看!"
"我又没叫你转变人格。"郑则越哼一声,脸上表情换成会长模式,一脸的公事公办,"我还情愿你以前那种混混样,最,最起码,不会对我做这种事情!"
"你讨厌我?"齐暄一针见血。
郑则越见齐暄眼里很明显的受伤神色,心里突然变得开心,开口说,"也没有很讨厌你......"
或者应该说很喜欢?
郑则越被自己突兀的念头吓得有点不能动弹。
齐暄见郑则越表情僵硬,也不好再对他霸王硬上弓什麽的,心里有点烦,嘴里淡淡说,"那你来找我做什麽?"
"啊!"正事总算被想起来。"是习悯之说,好像你以前,俄,以前的那些朋友,啊,现在应该也不算是朋友了,他们来找你。"
郑则越说的话颇为语无伦次。齐暄很无语,脑子里转了一转後说,"你是说那帮人不肯放过我,今天混到学校里来找我?"
"嗯。"大致上就是这样了。
"放心啦。"齐暄摆出很无所谓的脸,"这里是学校,人多得很,他们不会乱来的。"
"那我们要不要去叫保全?"郑则越还是很担心。
"保全管得了什麽事?"齐暄耸耸肩,"放心,我搞得定。"
"你怎麽搞得定!"饶是郑则越努力把冷静会长Mode全开,现在却也还是几乎要抓狂了。习悯之不是说那帮人还带了什麽东西进来麽!棍棍棒棒的打起来岂不是伤亡惨重?更何况学校里是不允许聚众闹事的!
"放心啦。"齐暄安抚似的抱抱郑则越,"你还真是爱操心......算了,告诉你,他们是我请来的啦。"
"嗯?"
"哎呀你真是......"齐暄露出很苦恼的表情。"说实话,上次那帮人也是我拜托他们的。"
郑则越石化。
"我本来想你也许还没出学校,就带他们去学校那边闹一场大的,让你看看我的决心。今天麽,我想他们再来跟我打打,说不定还能把你扯进来,我再来个英雄救美,这真是......"
"齐暄。"
"嗯?"
郑则越的拳头握起来。
"我可以揍你一拳麽?"
11
郑则越的拳头呼啸而至。齐暄一边笑一边躲闪,可是郑则越似乎揍他揍得相当认真,齐暄肚子连中两记,有点吃不消了,只好连连告饶,"对不起!郑则越!我是开玩笑的啦!"
"有些玩笑能开,有些玩笑不能开,你到底知不知道!"郑则越最後推了齐暄一把,自己退开两步,扭过头去。齐暄隐隐见到他似乎在哭,心里顿时软了,走过去抬起郑则越的脸。"你哭了?"
"......去。"郑则越似乎不想同他说话,甩开他的手,转过身要往天台的门那里走过去。齐暄连忙抓住他,脸上摆出讨饶的表情,轻声地对他说,"对不起,小越。"
郑则越被噎了一记。"你叫我什麽?"
"小越。"齐暄很理所当然。
郑则越被他意外温柔的声音弄得有些慌乱,背对著他匆匆说,"不要这样叫我。"
"那有什麽,我妈不也是这样叫你的?"
"阿姨是阿姨,你是你!"郑则越急了,挣开齐暄急忙向铁门走,齐暄叹口气,只好过去一把把他抱住。郑则越这一回拼命想要挣脱,两个人在一起扭成一团,终於全都倒在地上。齐暄堪堪压在郑则越上方,气息喷吐得暧昧不清,郑则越隐约觉得气氛奇怪,想要往旁边逃,齐暄的嘴唇却已经压下来。
"呜!"郑则越抗议。
齐暄却亲吻得如鱼得水。舌头像最灵活的蛇,一下子把郑则越缠住了,都没有办法逃开。郑则越被他牢牢固定在身下,水泥地面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服传递到他的身体。亲吻是最令人心动的事情了吧,郑则越略略的有些恍惚,肚子却忽然一凉,回过神来时,齐暄已经在低头亲吻他的肚子了。
"喂!"郑则越总算知道要大声抵抗,齐暄却只抬起头安抚似的亲亲他的额头,然後拉开郑则越的衬衣,头突兀地伏下去,嘴巴咬住郑则越浅色的乳首。郑则越大吃一惊,头脑却发热,含混不清地作势要把齐暄推开。
"不要这样!"
"我想亲你,小越。"齐暄微笑著。郑则越心里想你已经在亲啦!颇为懊悔在最开始为什麽没有拦住齐暄的咸猪手。正迷迷糊糊,齐暄的手已经伸进他的裤子,一下子握住了他的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