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夕风神

"喂喂喂你放开！"
郑则越一下子像著火的兔子一样从齐暄的怀里跳出来。
齐暄再一次被就要到手的鸭子自己飞走，心里很不耐烦，脸上就有些难看。"又怎麽了？"
"这是在学校！"郑则越脸通红。
"我知道。"
"那你，那你还在这里......"
"这里又没人。"齐暄也站起来，走到还处於戒备状态的郑则越旁边，扳过他的脸又深深地吻下去。嘴唇触及到的地方真的是柔软极了。好像春天里的樱花花瓣。齐暄有些陶醉。
被齐暄的舌头搅得完全无法自我行动的郑则越好不容易找回一点意识，挣开说，"会有人来的！"
"不会的。"齐暄微笑，"他们都在礼堂或者是班级。忙得很。"
可，可是，可是难道就因为这样你就要在这里强[哔--]我啊！
"不是强奸。"齐暄还是很有耐心，"是迷奸，亲爱的。"
"你你你！"郑则越再也回不去冷静的形象，几乎要恼羞成怒了，齐暄又搂住他，手伸到他衣服里乱摸，一边亲吻他的脖子手一边往下。郑则越苦闷不堪，身体又软软地动弹不得，却猛然间突地听到一声"轰！"。
"......什麽声音？"
"嗯......"齐暄似乎也听到了，皱著眉毛往声音来处看过去。郑则越顺著他的视线往前看，立刻被吓到，还没反应过来，齐暄已经把他拉到身後，一副保护的样子。
那里是一帮身著著奇装异服的小混混们。
"呃......老大......"为首的一个鹰钩鼻很尴尬地看著齐暄。
齐暄本来无所谓，被那麽一大帮人直勾勾地盯著，也渐渐觉得有点奇怪，再加上他又知道郑则越脸皮薄，好不容易进到这一步，估计接下来又没得进展了，不由自主地开始懊恼自己干吗把这帮人叫到学校里来。"你们回去吧。"
"这个......"鹰钩鼻和其他小弟总算从"老大居然断背"的震惊中回缓过来，又面露难色，"老大，这个......"
"怎麽，还想赖在这里啊？"
"不是......"鹰钩鼻支支吾吾，"我们不是不想回去......"
"那你们磨磨蹭蹭的干什麽！"做到兴致起来的时候被打断是令人很痛苦的一件事情。
"我让他们带我来的，我不走，他们当然不敢走。"
郑则越又愣了一下。他被齐暄藏在身後，没有看到来人，却明显觉察到齐暄的身子变得有些僵硬。郑则越觉得有点古怪，就从齐暄身後绕开来，眼前突然明朗，原来是那些小混混们自动自觉地分成两队让出中间的空道，而那条空道上，出现了一个美人。
"你和我约好的事情，怎麽能够还没做，就逃掉了呢！"美人看上去有些怒火。
"这个......"齐暄似乎很苦恼，"我说过的事情，自然会做到的。你怎麽会到我们学校里来的！"
"你都说要退出帮会了，还会帮我做事情吗！"
"这个......齐暄......"郑则越看向齐暄，"这是怎麽回事啊？"
"没事。"齐暄摆摆手，又面向美人说，"你一个人出来，家里人不会担心麽？快点回去吧。"
"那那件事呢？"
"我会做的！"齐暄又有点不耐烦了。
"你......"美人很明显地感觉到齐暄的敷衍，也怒了，眼泪水忽然就从眼眶里掉出来，"你骗我！"
"哎哎好了好了！"郑则越有点看不下去，只好出来打圆场，"齐暄，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都哭了。"
"你们两个一夥的，不用你来假惺惺！"美人怒吼。
"一夥的？"郑则越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和他是--"
"都亲在一起了，还能不是啊！"
齐暄站在一边，郑则越背对著他，他却清晰地看到郑则越的脖子猛的变红。齐暄搔搔头发，走过去牵住郑则越的手，对著美人说，"你放心，还有很多天呢，我说到做到的。话说回来，除了他们，"齐暄指一指那帮小混混，"你有带别人吗？"
美人摇摇头。
"你爸会担心吧！"齐暄叹口气，"一个小学生，四处乱跑，算怎麽一回事！"
美人抓抓胸前的红领巾，别扭地扭过头，咬住了下嘴唇。

12
虽然郑则越很想问一问齐暄他是怎麽认识这一位元小美人的，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从楼梯那里又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郑则越心想这一下完了，被老师看见了，指不定要以为他们聚众斗殴，没想到来的人郑则越却不认识。那是一个相当清秀的男人，腿脚似乎有一点不便，满脸著急的神色，小美人跟著他们一起回过头，一看见男人，脸上表情立马就变了。
"爸爸......"
郑则越愣了一下。
齐暄似乎也愣住了。郑则越下意识地看向齐暄，齐暄向他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知情，顿了一顿却附耳在郑则越旁边说，"那个小女生，他爸爸是黑道的老大。"
"......什麽？"
齐暄向他作一个"就是这样"的表情。郑则越只觉得头痛，心脏跳得也有些快了，他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面对一个活生生的--黑帮老大？这个玩笑可开得有些过火。然而还没有等他回过神，那个男人却看向他们微笑著说，"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郑则越一边心想他还很有礼貌呢一边说，"没有关系。"
"你们的学校，我们这些人却擅自闯进来，很对不起。"男人继续道歉，"我们马上就走。"
"爸爸！"美人缠住男人的手臂，"我要齐暄！"
"那件事情以後再说。"男人摸摸小美人的头发，向郑则越和齐暄点一点头，转过身就那样走了。郑则越一时之间还怔怔的，却见男人跟他突兀的到来一样突兀地离去，顺便带著小美人一起消失，心里想果然是父女，一样都让人摸不清头脑。那群混混见美人走掉了，相顾无言了一会儿，也开始陆陆续续往外走。齐暄暗暗地牵住郑则越的手掌，郑则越慢慢瞥一眼他，终於还是没有挣脱开。
"他们都走了。"
半晌齐暄笑眯眯地对著郑则越说道。郑则越无语，伸手隔开齐暄向他靠近的脸，淡淡说，"我要回去了，你自便。"
"哎？"齐暄扬眉，"回去哪里？"
"礼堂。"郑则越甩开他往楼梯口走过去。齐暄追上郑则越，和他并肩走在一起，一边说，"不去那里也没关系的吧？"郑则越也不理齐暄，自顾自向前走，齐暄叹口气，只好说，"那我陪你一起去。"
郑则越说了声"请便"，一直都目视前方。齐暄实在无聊，想来想去没话说，突然想起来应该和郑则越坦白关於那个小美人的事情，就说，"你想不想知道我和那小女生之间做了什麽约定？"
"不想。"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啊？"齐暄掏陶耳朵，"你不想知道啊？"
郑则越忽然停下来，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齐暄，"他的表情很严肃，"你是不是......恋童癖？"
齐暄"吓"了一声，连忙大声否认，"不是不是，我怎麽会是那种人。"
"那就行了。"郑则越又重新往前面走过去。
齐暄呆在他的身後不动，片刻扬声说，"小越，关於我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我要知道干什麽？"郑则越回过头看他。
齐暄苦笑笑，"难道你就不想要多了解我一点麽？"
"我觉得，"郑则越面无表情，"就目前来说，我对你的了解已经够了。而且，"他又说，"你说的话，又不一定全是真的。我还得分心思去想，你究竟哪一句话是真的，那一句话是假的，我岂不是累得很了？"
齐暄这才知道郑则越还在为他骗他的事情生气。"可是我不是想你坦白了？"
"就算是坦白，也花了时间吧。"郑则越微微别过脸，看向一边的花草，"为什麽我要等你告诉我这些事实？齐暄，我也不愿我表现得像一个傻子。"
"难道在你眼里，毫不知情的我，有那麽的有趣吗？"
郑则越赶到礼堂现场的时候，选举已经接近尾声。习悯之果然不出所料获得大多数的票选，这原本也没有什麽好多说的。向晚在台上唱票，郑则越走到後台，习悯之见他来站起身，向郑则越微笑，"会长。"
郑则越开玩笑说，"马上就要叫你会长了。"
"你找到齐暄了？那麽长的时间。"
"......嗯。"郑则越点头。
"发生混战了吗？"
习悯之的表情看上去竟然像是挺期待会发生混战一样。郑则越心里暗叹，安静半天，忽然说，"你希望有人骗你，还是对你说实话？"
"当然是实话吧。"习悯之笑。
"对......当然是实话。"郑则越看向一边。
"可是，会长。"习悯之拍拍郑则越的肩，"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不是只有实话才能够解决的。"郑则越在一边不说话，习悯之耸耸肩，"齐暄骗了你什麽？"
"......没有什麽。"
"会长，不要对自己太严厉。"习悯之说，"请你好好想一想，自己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麽。不然的话，很多事情，都是会被你自己忘记掉的。"
票选结束，习悯之几乎是理所当然的得选会长一职。副会长由一名高二女生获得，向晚依旧是学生会的书记。郑则越把会徽交给习悯之，却感觉茫茫然的，心里还在想著习悯之刚才和他说过的话。
"会长，齐暄说，他想要和你在一起呢。"
"他读这所学校，甚至想要加入学生会，并不是想要令你难堪啊。"习悯之说，"他只是想要获得一个可以和你在一起的理由。"
票选结束後已经是中午。郑则越被习悯之他们拉著去餐厅吃午餐，不期然预见齐暄，他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跷著腿，一脸的悠哉。郑则越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和他打招呼，却见到两个女生拿著餐盘向齐暄走过去。
"啧，真奢侈。"习悯之很羡慕，"居然让女生帮自己拿饭。"
郑则越见齐暄笑得开心，心里更加茫然了，脑子里空空的，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麽样的反应。或者他这样已经错了？他不应该这样仓皇，他这样仓皇做什麽？好像他，他真的在......
"小越！"
郑则越还没有从自己纠结的思绪里抽身，耳朵里忽然听到齐暄高声的欢快的叫喊。旁边习悯之偷偷嗤笑，"小越？会长，你们什麽时候变得这麽亲密啦？"
郑则越微微有点脸红，突然不敢去回答齐暄，习悯之却已经在他身边对齐暄喊，"帮我们去拿饭好不好？"
"今天刚做会长就指使人啊。"
"那你不也指使人家女生去。"
"我有魅力啊。"齐暄厚颜无耻，一边向旁边的女生抛媚眼，"对不对美女？"
那两个女生一起害羞著笑著打齐暄。习悯之和向晚在一边笑看齐暄，郑则越也微微笑著，原本红著的脸色，却显得有一点苍白。

13
"讨厌，人家谁想帮你打饭，"女生们娇羞无限，"说好了礼拜天陪我们去看电影，一定不能赖哦。"
齐暄满口答应，样子潇洒极了，似乎一早就准备好礼拜天要怎样和女生们约会。
"对了，齐暄，"女孩子说，"铃铛跟你告白，你答应了吗？"
齐暄把手臂枕在脑後，笑得春风得意，"怎麽可能，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长成那样，荼毒人民大众啊。"
女孩子们和齐暄一起大笑。郑则越站在原地，渐渐地觉得在这里站著不动，心里居然想著齐暄来看他几眼，对他微笑的自己有些傻，手指下意识地捏成一团。
"喂喂，不理我啊？"
齐暄总算想起郑则越，向郑则越招手。郑则越却把头扭过去，径直走向食堂视窗前排著的长长的人龙。习悯之向齐暄摇摇头，轻笑说，"你惹到他了。"一边也走到郑则越身边。"会长，你......"
"我不是会长了。悯之。"郑则越抬起头看今天的菜谱。
"说顺口了嘛。"习悯之耸耸肩。向晚跟在他们身後，各自安静地研究功能表。郑则越盯著那些闪光的图片盯得久了，眼睛有些酸，伸出手想要揉揉眼睛，手臂忽然被人抓住。郑则越顺著那双手往旁边看，正好对上齐暄略略似乎有些生气的脸。
"怎麽了？"郑则越不动声色地把手臂丛齐暄的掌握之中抽出来。
"我还想问一问你。"齐暄说，"我好不容易告诉你这些事情了，你还是不相信我？"
郑则越咽口唾沫，开口说，"我并没有不相信你。"
"那现在是怎麽样？你又做什麽给我这种脸色看？你究竟想要我怎麽样？！"
齐暄的声音大了一些，旁边的人都往郑则越这里看。郑则越看看齐暄，齐暄也毫不示弱地瞪回他，郑则越慢慢别过脸，想了一想，终於还是从队伍里走出来。齐暄立刻又重新抓住他，把他往食堂门口带过去，郑则越在他身後走得一冲一冲的，别人都在看他们，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什麽，郑则越也没有心思去想，心里却黯黯的觉得有些失落。
原来齐暄也不过就是这样罢了。
说那些"喜欢"，故意扯些有的没的来表现自己的"英勇"或者是"言而有信"。他的态度那样诚恳，郑则越几乎都要信了，以为什麽"就算他骗我，也是为了表现得更好，让我对他另眼相看"，可是一切也不过是那样而已。
"你想要怎麽样？嗯？"齐暄把郑则越拉到偏僻的角落，一下子把他按到墙上。郑则越看他的心情不好，突然有些想要笑出来。他有什麽心情不好的？玩弄一个人，也要有一个限度啊。
"我问你呢，小、越。"齐暄特意把那两个字咬得很重，好像在强调些什麽一样。郑则越觉得累了，把齐暄从自己身上推开，一边说，"你还是别那样叫我了。"
齐暄按住眉心，"刚才不才同意我这样叫你的吗？"
"我没有说过同意吧。"
"喂！"齐暄哭笑不得，"你现在算是给我玩文字游戏啊！"
齐暄要过去抓住郑则越，郑则越把他甩开，转过身，和齐暄面对著面，郑重其事地和他说，"齐暄，不要以为我是一个傻子。你说什麽，我就信什麽。你要怎麽做，我就让你怎麽做。我以前是一心一意想要讨得你的欢喜，阿姨是你的母亲，我自然要和你好好相处，可是现在，我宁愿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想法！"
"齐暄，你别过份。"
郑则越闭上嘴，静静地看著面前的齐暄，忽然觉得眼角有一点沉，好像有什麽东西淌出来了。他伸出手去抹掉，才意识到那是眼泪，原来他竟然掉眼泪了。为什麽要掉眼泪呢？不就是发现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男生其实只不过最多是在做一个玩笑？他不应该抱有期望的啊。不抱有任何莫名其妙的期望，就不会失望了，那也就不会再伤心。
全都是他自己的错。是的。是他自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