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唯夏————向随然

"可是现在已经不能用了。"
"只是风格相似，你试着稍微改变一下，加点其他元素进去。"
段唯夏看了看自己的素描谱，"不说我的了，你的呢？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那你在忙什么，没有几个月了，你不是打算敷衍吧？"段唯夏有些不高兴，如果郁辰参加这次比赛只是为了"陪"自己，那大可不必。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只要安心设计就好啊，我要工作啊！"
"你开始上班了？怎么样？"
"工作不就是那么回事。"
"郁辰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设计敷衍，工作更是敷衍，你究竟在想什么啊！"段唯夏卷起一旁的稿纸，往郁辰头上敲去。
"喂！"郁辰被敲得郁闷，口气恶劣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敷衍了！你这个笨蛋什么都看不到！"
"郁辰，我跟你开玩笑的......"段唯夏愣愣看着他，只觉得郁辰的怒气来的莫名其妙。
"没事，"郁辰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放软了口气："哪天到我办公室参观吧，你就知道我在做什么了。"
"嗯。"段唯夏垂下视线，心里想的是"人因熟而无礼"。
※※z※※y※※b※※g※※
"爸。"段唯夏一踏进包厢，就看到贺仲平对面坐着个人。
"唯夏，你来了，"贺仲平拉开身边的座椅让他坐下，说："这是爸爸的同事，杜有慧。"
"你好。"段唯夏微微颔首，心里的反应却很直接，贺仲平想再婚。
"你好啊，唯夏，你爸爸常常在我面前提到你，你快毕业了吧，有没有什么打算？"对面的杜有慧笑得亲切，年纪与贺仲平相仿，保养的很好，唯夏注意到她身上的套装是"MISS"今夏最新款式，因为布料印染方法的特别，一眼就能看出。只是，段唯夏直觉想到，段子衿穿着，会比她更适合。因为上面的图案，是段子衿最喜欢的雏菊。
"目前还没什么具体打算，等正式毕业了再看吧。"唯夏隐约觉得杜有慧很面熟，却一时间无法想起，一顿饭过去，记忆依旧模糊。
晚餐很丰盛，可是唯夏吃的不多，杜有慧一直给他夹菜，让他觉得尴尬，杜有慧根本没有必要这样讨好自己，如果贺仲平想再婚，他不会反对。

拒绝了父亲送他回家的好意，段唯夏目送他们回去加班，说是有一个工程马上要出发，还有很多资料没有准备，这一走便又要几个月，也许，等贺仲平回来，唯夏该放寒假了。
不是周末，不是闹市区，段唯夏一个人在清静的街道上散步，灯光在他背后拉出长长黑影，他走的不快，也不慢，步伐稳健，耳朵里塞的耳塞，里面播放着《千里之外》，他很喜欢这首歌的意境，曲好，词也好。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是否还在，琴声何来，生死难猜，用一生去等待......"歌里的女子，为了前途离开，辗转多年之后回来，却已经物是人非。
忽然间，只觉眼前一片刺亮，尖锐的刹车声在唯夏耳畔响起，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喂！你怎么走路的，也不看看车！"
段唯夏意识模糊的抬头看去，一个人一脸怒气向自己走来，一把抓起自己的胳膊拎了起来。
"唯夏！"一个女声响起，一把推开抓着段唯夏的人，"叶云修，你撞了人还这么凶！好不要脸！"女孩转过来，说："唯夏，你没事吧！"
"没事。"车子没有撞上来，叶云修刹车很及时。
"不行，我们去医院看看。"夏睿婷一脸关切。
"夏睿婷，我真的没事。"段唯夏被扯着衣角，好不狼狈。
"真的？"夏睿婷不死心，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我们还是去医院吧，万一有个内伤什么怎么办。"
"又没有撞到他，即使有伤，也是他自己摔的，与我无关。"叶云修在一旁冷冷说道。
"叶云修，你......"r
"好了，我真的没事。"段唯夏把抓在夏睿婷手里的衣服"解救"出来，"我走了。"
"唯夏，我送你回去。"夏睿婷在他转身之后喊道。
段唯夏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只是伸出了手，挥了挥。
"这人，好大的架子。"叶云修双手怀抱，冷冷哼了一声。
夏睿婷收回视线，瞪了他一眼，说："我们要迟到了。"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叶云修看着段唯夏的背影慢慢缩小，若有所思。
"你认识他？"叶云修坐回车里，系着安全带问。
"他是我学长，今年大四。"
叶云修点头，段唯夏是吗？怎么看起来那么面熟。
※※z※※y※※b※※g※※
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叶云修，夏睿婷......
夏逸兴的助手和自己的学妹在一起？
唯夏拿着铅笔在素描谱上乱画，心里却想着方才"撞车"的场景。他们不会是情侣吧，段唯夏摇摇头，从他们的反应看，应该不是。
夏?夏睿婷，夏逸兴......
难道......
一个念头瞬间在段唯夏脑海划过。没有这么巧合吧，段唯夏甩甩脑袋，管他是什么关系，反正与自己无关。
可是，对于一件事物，过早的论定总不是什么好事。

第 4 章

郁辰刚伸出手指敲了一下门，门就无声的打开了。
郁辰和夏睿婷对视一眼，推门进去。
"唯夏。"
"段唯夏。"
郁辰关上门，偌大客厅空无一人。

书房的门是关着的，郁辰走过去，推开了门。
跟在后面的夏睿婷一进去便瞪大眼睛，指着地上的人，"他......"
"嘘......"郁辰拉着夏睿婷离开书房，轻轻关上门。

"天啊，他就是这样工作的吗？"夏睿婷问，想起方才看到的，真可以用"震撼"来形容。屋子里铺满了稿纸布料，中间躺着个人，衣冠不整，绻着身子睡得正香。
郁辰蹲在冰箱前面，看着仅有的几个鸡蛋，寻思了一下，打开电饭锅看了看。
洗手。
"你，做饭？"
"嗯。"郁辰点头，开始了手里的忙碌。
夏睿婷看着郁辰娴熟的动作，眯了一下眼睛，转身出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睿婷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还没调好台，就看到段唯夏从书房出来。
"你终于睡醒了。"夏睿婷笑，却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不是惊讶，而是漠然。这让她很奇怪，一个可是说是几乎陌生的人出现在自己家里，他难道一点也不奇怪？夏睿婷想到学校的传闻，越发觉得有趣。
"郁辰在这里？"段唯夏揉了揉鼻子，说。
夏睿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郁辰就从厨房出来，而手上多了盘炒饭。
段唯夏一看，眼睛都亮了，"郁辰，你来得太及时了！"
郁辰放下盘子，拉开餐桌旁边的椅子，段唯夏立刻坐了下去。郁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看他大口大口吃得正香。
不过是一盘简单的蛋炒饭，怎么到了唯夏这里，却似乎变成了山珍海味？
"你怎么没有锁门？"
"啊？"段唯夏一听，抬起头来，"我锁了吧......"
"哼！"郁辰不禁觉得好笑，段唯夏是有些迷糊，可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啊，"那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段唯夏细细回忆上一次出门的情景，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没有锁门，只能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再这样大意，"对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夏睿婷一听，笑着说："我来看看今年‘馨诚'的竞争对手啊。"
段唯夏一愣，疑惑的看了看郁辰。对面的人叹了口气，"我在学校碰见她。"
"我可以去看看你的作品吗？"
郁辰"腾"得站起来，"不行！"
夏睿婷吓了一跳，段唯夏也吓了一跳。两个人齐齐看着郁辰，一眼不眨。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回去好好准备准备自己的设计，而不是去看别的选手的作品。"这是忌讳，郁辰不相信夏睿婷不知道！
"我并不是想看他的参赛作品......"夏睿婷知道自己的意思受到误解，可是细细向来，的确不妥。
"那就等到比赛是看吧。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郁辰口气严肃，这个时候，段唯夏不该遇到任何"打扰"。
"那好。"夏睿婷站起身，"对不起，打扰了，我先告辞了。"
"喂......"段唯夏站起来，看着夏睿婷走到门口，拉开门。
"我走了，再见。"
段唯夏清楚的看到，夏睿婷在关上门的瞬间对自己皱了皱鼻子。

"郁辰，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段唯夏填饱肚子的同时，还不忘关心一下朋友。
"差不多了。"郁辰点了一支烟，夹在两指之间。
"不能给我看看么？"
"不能。"郁辰简单干脆，连犹豫都没有。
"如果能进入复赛，还需要制作成衣。"
"我知道。"
"那你模特找好了吗？"
"能进复赛再说吧。"
"咳咳......"屋子里开始烟雾弥漫，段唯夏忍不住咳嗽起来。
郁辰掐了烟，端起空盘子，进了厨房。
※※z※※y※※b※※g※※
紧张而忙碌，会让人觉得日子过得特别快，段唯夏看着日期一天天往后移，抓着的一堆稿纸，却不知道如何抉择。为何比赛，还要这么苛刻的主题？
叹息的同时，却听到了门铃声。
"今天没有忘记锁门么。"段唯夏打开门，却看到夏睿婷笑盈盈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
"想和你共同进退啊！"夏睿婷绕过唯夏，径直进门，放下手里的大袋子，把什么摆进了冰箱。
段唯夏站在门口，看着她忙碌，微微蹙眉，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过来坐。"夏睿婷拍了拍身便的沙发，提起自己带来的大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堆东西。
"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段唯夏走过去坐下，却发现夏睿婷带来的是......
"‘馨诚'近十年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段唯夏迫不及待翻阅起来，很多资料都已经有些年头，握在手里熟悉无比，"你还有这个？"段唯夏的语气激动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光彩，那是一份裁剪分析示意图，本来学设计的学生都要学裁剪，但这张图上的裁剪方式和学校学的略有不同，那是夏逸兴创作的"独立裁剪"方法，意味服饰更为平整合贴。
好的设计固然重要，但是一种合适的制作方式也很重要。
"嗯哼！"夏睿婷很满意段唯夏的反应。在学校的时候，她听说过很多关于他的传闻......
这个人，待人礼貌却很漠然，像他这样的家世人品，自然有很多女孩子追求，可是，却没有见过他和亲近过。
他的身边，似乎从来都只有郁辰。
"你跟郁辰......关系很好？"夏睿婷决定发挥一下自己的八卦精神。
"嗯。"段唯夏应倒，视线却是不离手中的资料。
"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睿智卓远，婷婷玉立。"
"什么？"夏睿婷一愣，这什么跟什么......
"你是夏逸兴的女儿？"夏睿婷看着段唯夏手指的方向，那是一本素描谱的扉页，签着"夏逸兴"的名字，旁边还有这八个字。
糟糕，怎么会把这个夹带出来！
段唯夏看到夏睿婷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其实我也早就猜到了。"
"怎会？学校没有人知道。"夏睿婷也并不愿意被同学知道自己的家庭，她不希望自己的努力得不到认可。
"那次......嗯，你和叶云修一起，撞到了我，还记得吗？"
"嗯。"原来就是那次......
"其实早该想到。"e
"为何？"夏睿婷并不觉得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事情。
段唯夏想了想，却也没有发现什么确实理由，只得耸了耸肩，"感觉吧。"段唯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这次的评审是你爸爸？"
"只是其中之一。"
段唯夏点头，却不再说什么。
"喂，你别以为......"
"我什么也没有以为。"段唯夏打断她，口气又恢复了淡漠。
"唯夏......"夏睿婷觉得尴尬，屋子里的温度有些偏低，让她觉得身上发冷，不禁抚了抚裸露在空气外的手臂。
段唯夏放下手里的东西，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件长袖衬衣，"穿上。"
夏睿婷结果，手中的衣服带着清新的阳光味道，忽然觉得学校的传闻半真半假，眼前的人，看似简单，却琢磨不透。

"哗！好累！"夏睿婷直起腰，伸了下胳膊，身上的大号衬衣卷了几层袖子才露出手腕，握着几乎发麻的手腕，看了看摊在地板上的素描本，纸上画着的，不是服装，而是......人物素描。
视线前面的段唯夏坐在窗台上，一条腿曲着放在窗台的大理石台面上，一条腿随意的搭在地板上，额头抵着窗户，愣愣看着外面。
"你都设计好了？"夏睿婷合上素描本站起来，走到窗户旁。
"差不多。"段唯夏总是不露声色，说话表情都是淡淡的。
"明天截止，今天不寄就来不及了！"好在现代社会资讯发达，快递公司快捷方便，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
"我今天会寄。"
"你不整理一下？"寄到评审委员会的 参赛作品应包括设计图，其中还必须有设计说明、彩色效果图、款式结构图、工艺说明和面料小样，至于成衣，只有进入复赛的选手才有资格出示。
段唯夏看了夏睿婷一眼，说："我饿了。"
"嗯。"夏睿婷扬了一下下巴，送冰箱里拿出一个盒子。
"蛋塔？"段唯夏皱了皱鼻子，"我不吃甜食。"
"你有很多很奇怪的毛病！"夏睿婷愣了一下，神色自如的坐在沙发上，拿出一个吃了起来。
"不吃甜食也是怪毛病的话，那只有猪是正常的！"
"啊？"这是什么理论，夏睿婷顾不得手里的咬了一半的蛋塔，"噗哧"笑了出来。
"好笑吗？"
"那你不设计女装确实很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每个人总有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可你为了比赛却还是设计了女装。"
段唯夏不再说话，却也没有露出任何负面表情。夏睿婷看他没有反应，想了想问："你究竟为什么不愿意设计女装呢？"一个不愿意设计女装的设计师，能有多长久的生命力？
"我画不出。"段唯夏没有考虑，更没有犹豫就直接说出了答案，可是真是这么简单？
"只是这样？"夏睿婷不死心。
"嗯。"段唯夏没有为她的"执着"动气，对着她，反而笑了。这个见过三次女孩怎么对自己如此好奇？莫明的亲切感却在第一次见面，看到她站在礼堂的小舞台上讲话的时候就升起了，但为何会这样？难道，是因为自己曾经很想要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