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唯夏————向随然

凝神看去，是夏逸兴的新系列"FREE"要招聘工作人员，却没有具体列明什么职务岗位，需要什么条件，只是说，感兴趣的人士都可以前往报名。
这是找工作还是"海选"啊......
段唯夏轻笑，若是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前去报名，可是现在......
他踌躇了......
这是"馨诚"的后遗症，段唯夏也许自己都不知道程度有多深，可是这股力量却悄悄埋在了心底，蠢蠢欲动。
关上电脑，段唯夏坐进沙发，把身体深深埋了进去，为何是这个时候看到启事......

"夏睿婷？"段唯夏还没来得及考虑就被门铃打断，有些意外的看着门口的她。不复往日活力，无精打采。好像落选的是她......
"对不起......"当时那么坚定的"奇迹"，却湮灭在了"现实"里，夏睿婷垂着视线，不知如何面对。
段唯夏轻轻蹙眉，"你先进来吧。"
"不了，"夏睿婷缓缓摇头，好像这样的动作会花去她无比力气，"我等下还有事，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你......"
"夏睿婷......"段唯夏看着她转身，心中无比奇怪，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目送着她进入电梯，看着那门缓缓合上。
段唯夏忽然想到上午在学校的情景，导师问他是否认识夏睿婷，今年的大一新生。段唯夏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导师也点点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却未说什么，只是后来遇上的情况才是奇怪。
在学校呆了三年多，段唯夏却不认识什么人，即使是一个班上的同学，他也只是觉得脸熟，而叫不出名字。所以当他被一帮陌生女孩包围的时候，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他们说的话，却不得不让段唯夏疑虑。
他们说，不要担心，一定会有办法让他重回比赛......
其他的段唯夏实在也没有听清，只是隐约听到了夏睿婷的名字。
夏睿婷，馨诚？
他们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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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睿婷抬头，看着眼前这幢大楼，在太阳的照射下，明晃晃一片，闪得她睁不开眼。
这里是"馨诚"总部。她今天是特意亲自来说明，她要退出比赛......
大概，这是"馨诚"奖项成立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吧......
可是，今天，她--夏睿婷，就要破这样的例！也许是盲目，也许是冲动，可是却坚持，不能改变。
只是既然自己已经这样坚决，为何还站在这里，没有勇气进去？
夏睿婷深深吸口气，握了握拳头，踏上了第一个台阶......
"你在这里做什么？"突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睿婷回头，却看到站在一边的郁辰。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夏睿婷有些心虚，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他？
"夏睿婷......"郁辰看着他，心里隐隐有什么预感，却无法肯定。
"你不是......"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郁辰说道，转身向前走去，今天绝对的不对劲。

"你也打算这么做！"街边的KFC，一人一杯的雪顶咖啡，室内的安静却让夏睿婷打破。
郁辰赶紧使了个眼色，夏睿婷尴尬的朝四周看看，好在下午时分，人并不多。
"嗯。"郁辰应了一声，自己当初参加这个比赛，本来就是为了"陪"他，既然他已经无法继续走下去，那自己留下也已无多少意义。
夏睿婷不说话，搅着手里的冰淇淋，十一月的天气有些凉，可是她却偏爱在冬天吃这些东西。
郁辰忽得抬眼，"难道你也是......"如果不是，为何刚才她听到自己说准备退出比赛，用了一个"也"字？
"嗯。"夏睿婷点头，不打算掩饰。
"夏......"
"你们觉得这样很好玩么？"郁辰刚想开口，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郁辰和夏睿婷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咯楞，想，完了！
段唯夏在郁辰身边坐下，挺直的脊背，一丝不苟。
"说吧。"段唯夏开口，淡淡的语气，却让人浑身一寒。
夏睿婷看了郁辰一眼，后者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眨了眨眼，"唯夏，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知道我们想干什么......
"我刚才看你就不对劲，就跟着你过来了。"段唯夏解开他们心中疑虑，继续说："这样好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如果我是你们，绝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郁辰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千回百转，你当然不是我，不然怎会不明白......
"这口气我咽不下。"夏睿婷说得咬牙切齿，段唯夏却听着可笑。
"呵呵，当真奇怪了，今天是我落选，不是你，你咽不下什么！"
"你......"夏睿婷很想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知好歹，可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咽了下去，看来，还真没有什么是咽不下的，她不过是为他打抱不平，竟然被人指责"抄袭"，若是他知道了真相，估计他也无法咽下这口气！
"算了，唯夏，我已经决定了。"郁辰终于开口，却是不痛不痒的一句。
"真的决定了？难道没有任何一点不甘心？"
俩人都沉默了，真的是没有任何一点不甘心吗？
"不要意气用事。"段唯夏说的中肯，"比赛本就没有绝对公平，我落选，没问题，我再接再厉，可是你们这样算什么？"
"荣辱与共。"夏睿婷忽然冒出这样一句，郁辰和段唯夏都是一愣，续而轻笑出声。
"夏睿婷，夏睿婷，你的睿智卓远到哪里去了？"段唯夏忽然觉得面前的女孩天真可爱得紧。
"我......"
"如果梦想这样轻易就可以受到影响动摇，那就不是梦想，至少并不是真正的梦想。‘有得必有失'，所以我也相信失去和获得之间的平衡，失去这次机会，我相信，下一次的好运，一定是我无法想象的惊喜。"
"唯夏......
"郁辰，继续比赛吧，我希望你能带着我的梦想一起努力。"段唯夏看着郁辰，这个自己唯一的朋友，虽然他们有这样的念头很荒唐，可是，心底还是有什么被触动了，如果换作是他，他不会有这样的牺牲，甚至连念头也不会有，他会走下去，勇往直前的走下去。
"夏睿婷，你也是，如果你真的心甘情愿，你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了！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夏睿婷耳根微微发红，心里想，是啊，如果自己真是心甘情愿，刚才就不会犹豫，不会挣扎，想到这里，她抬起双眼，迎向段唯夏视线，说："好！"
"郁辰，你呢？"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帮忙？"
"当然。"
"那好，那我现在请你当我的模特。"
此话一出，气氛瞬时凝固。
段唯夏望着郁辰，眼底是说不清的情愫。夏睿婷看着他们，不安隐隐升起......
"郁辰......你说什么呢......"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夏睿婷，这次比赛的设计主题是"爱人"，郁辰提这样的要求不是未免奇怪，好像应该自己提才对么。
"唯夏......"郁辰紧紧掩饰心中慌乱，稳定呼吸，可是视线的飘忽还是出卖了他，他甚至不敢看段唯夏，他怕......
怕看到厌恶或者愤怒......
"郁辰......"
"呃？"郁辰不得不抬起视线看着段唯夏，却见他眼底一片清明，轻轻笑了笑，说："你别设计什么奇怪的衣服吧......"
郁辰一听，忍不住的笑意爬上眼底。夏睿婷看在眼里，糟糕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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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地铁，段唯夏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走着，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脚步飞快，在这个生活节奏紧张繁密的城市，还有人像自己这样悠闲的走路吗？
一张张陌生脸孔在身边出现，然后飞快消失，没有人注意到段唯夏飘移眼光。
没有了"馨诚"作为目标的段唯夏，好像失去了所有前进的动力。甚至连方向都开始模糊......
段唯夏收回视线，是否城市越大，越容易迷路？那么，自己的方向呢，在哪里？难道真的再等三年？自己能有多少个三年可以等？
段唯夏不禁想到刚才......
郁辰的那个要求，不是没有把自己吓一跳，他也想到"爱人"主题，只是，那样的情况下，当着夏睿婷的面，他什么也不能说......
唉......
慢慢吐一口气......
郁辰，你在想什么呢......
段唯夏不敢再想下去，就当是自欺欺人吧，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这个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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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要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说？
夏睿婷倚靠着阳台的栏杆，看着天空的圆月，手里暖暖一杯咖啡，散发着诱人香味。
难道是怕自己也提这样的要求？
说实话，夏睿婷不是没有想过，她本来打算进了复赛，就跟段唯夏提，要他当自己的模特，而自己也可以当他的模特。
可是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
她没有想到，段唯夏竟然没有进入复赛，更没有想到郁辰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闭上眼，甩了一下头，郁辰设计的......
竟然是男装......
这代表什么？
想到这里，夏睿婷竟然也害怕了，她不敢再想下去，郁辰，段唯夏唯一的好友，设计了男装，要他做模特......
一切，已经昭然若现，不是吗？
"小睿，晚上这么凉，你穿的这么淡薄，当心着凉。"
"爸爸，"夏睿婷转身，看着身后的人慢慢走过来。
"最近忙，都没有时间跟你好好聊聊天。"夏逸兴看着女儿，伸出手，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这个孩子，从小就乖巧，虽然有时候有些任性，却始终不需要大人操心。夏睿婷天性好强，但不强势，从小到大，念什么学校，得什么奖项，都没有借过家里一丝光芒，"吾家有女初长成......"
"爸爸，我可不是‘养在深闺'啊！"
"小睿，你长大了。"夏逸兴不禁感慨，初初创业的忙碌让他无暇顾及家庭，夏睿婷只能跟着妈妈长大，但自从夏睿婷的母亲过世，夏逸兴才猛然惊觉自己多亏欠这个家，多亏欠夏睿婷的母女，只是死者已矣，他只能把所有感情放在这个唯一的女儿身上，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每天回家做晚饭，雷打不动。即使夏睿婷住校，或者不回家吃饭。
"爸爸......"夏睿婷咬了咬唇，"对不起，让您担心了，‘馨诚'我会努力。"
"哦，改变主意了？"夏逸兴笑，他尊重女儿的选择，现在的她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多磨炼总是好的。
"嗯，"夏睿婷靠上夏逸兴肩膀，这个男人，一直是她心里一座山，值得信赖与依靠，"是我任性了。"
"你自己考虑清楚就好。"
夏睿婷觉得安心无比，卸下全部重量靠了上去。

第 9 章

"喂！你这样裁，很浪费布料啊！"郁辰心疼的看着夏睿婷手中的布料，那是他好不容易才从公司的样品中要回来的。这是公司研制的最新运动面料，透气吸汗防皱，最关键是弹性好，贴身却不紧绷，而且经历无数次洗涤都不会失去弹性，真正失去弹性的时候，想必主人早就淘汰此衣了。
"安啦，我不会浪费这块料子的。"夏睿婷答的散漫，手里却丝毫不含糊，她一摸布料就知道质地，自然不敢马虎，她使用的裁剪方式是夏逸兴教的，旁人兴许看不明白，自己却很有底。
"是啊，郁辰，她的裁剪功力是有师傅教的，不用担心。"一旁的段唯夏看了看夏睿婷手里的动作就明白了，比起一般的裁剪方式的确会稍稍浪费一些料子，但是出来的效果却更好。这中裁剪方式有精益求精的味道，自然也只适合小批量，甚至专门定制的手工服装，例如，夏逸兴的"MISS"系列。
郁辰看他们一眼，也不再说什么，段唯夏都保票了，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运动服，休闲装，礼服，职业装，"夏睿婷忽然笑了一下，"这是服装设计比赛还是模特大赛啊，所有流程只差泳装系列了吧。"
"也不知道今年的比赛规则是谁想出来的......"郁辰小声嘀咕，好在大赛没有要求他们把作品展示设计成舞台剧，不然更加手足无措。
"这样也挺好啊，创新中延承传统，总不能这么多年都一成不变吧。"段唯夏翻看郁辰的设计图，到是奇怪他的镇定，一般选手都在交上设计图的同时都已经把成品制作好了，可是他却完全没有动静，等到复赛通知都出来了，才慢吞吞开始制作，也不怕赶不及。
"唯夏，你站起来，刚才量的尺寸好像有些不对。"夏睿婷拿着皮尺走过去，段唯夏摊开四肢让她丈量。
"小睿，你的衣服都做好了？"那天之后，三个人的关系好像亲密起来，只是有些东西大家都选择回避，欲盖弥彰的隐瞒，谁也不去点破。这种怪异的平衡，就那么持续着。
"啊？"夏睿婷听他这么问，心里却是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应该说是做好了，只是当时完全是按照段唯夏的身高尺寸做的，现在他无法当自己的模特，想来所有的尺寸都要修改了。
"你的模特找好了么？"段唯夏也不在意她的回答，自顾自问。
"嗯，把手放平。"夏睿婷含糊的带过，却不得不仔细考虑，她的模特人选，也是这次比赛的关键。找谁呢？这个问题还不是普通的棘手，虽然爸爸公司一定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借给她用，但她还是保持一贯原则，不想借家里的光彩。
"你爸爸......"段唯夏忽然想到那天在电脑上看到的招聘启事，想了想，说："有个新系列在招人......"
"是吗？"夏睿婷在纸上写下尺码，"我不知道，我从来不过问这些。"
"哦......"段唯夏低低应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怎么？你有兴趣？"
"我随便问问。"段唯夏顾左右而言他，自己固然有兴趣，可是对方却不一定对他有兴趣。这是双向选择，来不得一丝勉强。
一旁的郁辰却是听的清楚，他知道，段唯夏绝对不会随便问问，一丝沮丧慢慢爬上心间，为何自己是这样的无力渺小，对于段唯夏的"梦想"，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
"好了。"夏睿婷走回去继续裁剪，"想不到你这里还有这么大间工作室。"裁剪缝纫，工具一应俱全，只是看的出东西都有些年数了，有些工具想必比段唯夏年龄还大吧。
"嗯，我妈也喜欢......"
"原来是遗传啊。"
"耳濡目染吧。"
"唯夏......"夏睿婷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模特上，上面的一套衣服，是段唯夏这次"馨诚"的设计成品，其实她一进门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一直不敢开口。
"呃？"段唯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心里了然几分，说："你去试试吧。"说着把衣服从模特身上取了下来，递给她。
"唯夏......"夏睿婷一脸惊喜，她喜欢这套衣服，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了，中性的简洁，是她喜欢的风格。
郁辰看着他们动作，一声不响，脑中却有什么在渐渐紧绷。
"去吧，知道我房间在哪里吧。"段唯夏看夏睿婷尺码，应该合适。
"嗯。"夏睿婷一脸欢喜的接过衣服，拉开门出去。s